析西班牙语国家汉语学习者“了”的偏误原因

钟晓路

（贵州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汉语和西班牙语（以下简称“西语”）分别是世界上第一大语言和第二大语言，这两种语言存在较大的区别：汉语作为典型的孤立语，缺乏词形变化；而西班牙语属于屈折语，通过丰富的词形变化来表达不同的人称、时态等。“一般认为，汉语没有‘时'，只有‘体'。”［1]在以西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中常将“了”简单理解为表示过去的时态标记，进而产生大量“了”的偏误。此前，有学者通过汉外对比对“了”进行了研究，该类研究集中在汉语和日语、英语、法语、俄语的对比上，而通过汉西对比来指导对外汉语教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偏误研究，目前并未出现通过汉西对比分析“了”的偏误的研究。本文以五本西语教材为语料来源，旨在厘清“了”在西班牙语中的表达方式，并从语言对比的角度揭示西语国家语言学习者出现“了”的偏误的原因。

一、“了”的常用句式及其在西语中的表达

本文选取了《现代西班牙语》（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的第一册和第二册、《西班牙语语法和词汇》（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前三册，一共五册西语学习书作为语料来源①。从这五册书中穷尽地找出了含有“了”并有西语释义的句子，得到了324个例句。

本文用汉语常见的句式②对这324个例句的中文形式进行分类，并且对这324个例句的西语形式的时态进行了分类，其中有315个句子属于陈述式，另有9个句子属于虚拟式③。经过统计，这315个含有“了”的句子在西语中主要对应：陈述式一般现在时、陈述式简单过去时、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陈述式过去完成时和陈述式现在完成时五种时态。

（一）动词+了+（宾语）

这一格式表示一个动作的实现或完成，共出现58次。“了”字在宾语前的条件是：宾语是特指，或谓语动词前有状语，或句首有时间词，或后面有小句。

（1）Ella llegó a aquel edificio,se metió en el ascensor y subió al décimo piso. Allí estaba(está) la oficina de personal.

她到了那座大楼，乘电梯上到十层，人事办公室就在那儿［2]335。

例句（1）在西班牙语中对应的是陈述式简单过去时，此句的“了1”一般指过去发生并完成的事，与西班牙语中陈述式简单过去时表示“过去某个时刻结束的动作”相符。

（2）Cuando salgo del trabajo, me gusta dar un paseo.

下了班，我喜欢散散步［3]94。

例句（2）在西班牙语中对应的是陈述式一般现在时。该句中的“下了班”并没有指明这件事发生在过去，而是说“下班”这件事完成以后，我的习惯性活动是“散散步”，这与西班牙语的陈述式一般现在时表示“习惯性动作”的用法一致。

（3）He comprado estas flores para ti.

我买了这些花给你［3]106。

例句（3）在西班牙语中对应陈述式现在完成时。句中没有确切的时间状语，所以使用了陈述式现在完成时，因为陈述式现在完成时可表示已经结束了的，未确定具体时间的，与现在有关的完成了的动作，表示询问或告知一个消息。

“动词+了+（宾语）”和西班牙语的时态有以下对应关系：当表示过去发生并完成的事时，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表示已经结束了的，未确定时间的，与现在有关的完成了的动作时，对应陈述式现在完成时；后面还有小句，表示将来完成的事件时，对应陈述式一般现在时；表示在过去动作或过去时间点前已经完成的动作时，对应陈述式过去完成时。

（二）动词+了+时量/数量/动量+（宾语）+（了）

表示动作发生在过去，持续到现在，可能会继续，也可能就此停止。

“动词+了+时量/数量/物量+（宾语）+（了）”这个结构，共出现53次。

（4）Antonio vivió en París varios meses.

安东尼奥在巴黎住了好几个月［4]74。

（5）Llevaba 3años saliendo con él.

她和他谈了三年恋爱［5]116。

（6）El comedor estuvo cerrado durante tres días.

食堂关了三天［6]290。

从例句（4）（5）（6）看出，“动词+了+时量+（宾语）”在西班牙语中可以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和“llevaba+时间+副动词”。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的时候，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动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停止，西班牙语中用“动词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变位+时量”表达；另一种是动作结束了，但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停止，西班牙语中用“estar的简单过去时变位+过去分词+时量”来表示。

（7）Han pasado dos años desde que empecé a estudiar español.

从我开始学西班牙语以来，已经过去两年了［6]287。

例句（7）在西班牙语中对应陈述式现在完成时。“Han+pasado+时间+desde que+动词的简单过去时变位”表示某件事情在过去某一时间开始，经过一段时间后持续到现在，并且可能继续进行下去。这和汉语中的“动词+了+时量/数量/动量+（宾语）+了”格式契合。

从该部分的例句中我们发现，西班牙语中并没有和“动词+了+数量+（宾语）”完全对应的表达，这些句子使用何种时态来翻译还是取决于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否已经结束、是否处于一个未完成的时间段内等因素。

综合分析，“动词+了+时量/数量/动量+（宾语）+（了）”这一格式在西班牙语中绝大多数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如句中有含有其他时间的小句，则会对句子的时态产生影响。

（三）动词1+了+（宾语1）+就/才+动词2+（宾语2）+（了）

1．动词1+了+（宾语1）+就+动词2+（宾语2）+了

表示过去一个动作完成后，紧接着开始另一个动作。在315个例句中，“动词1+了+（宾语1）+就/才+动词2+（宾语2）+（了）”这类句子出现了9个，5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简单过去时，2个被翻译成了“después de+动词原形，动词简单过去时”结构，2个被翻译成了副动词。

（8）Esperó un rato,y empezó a hablar.

他等了一会儿，就开始讲话了［2]336。

例句（8）在西班牙语中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先后两个动作都使用了陈述式简单过去时，这和汉语的“动词1+了+（宾语1）+就/才+动词2+（宾语2）+（了）”结构中使用两个“了”的情况一致，但是这个句子中并未使用类似于汉语“就”这样的副词来连接两个句子，只是使用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分别陈述先后发生的两件事。

2．动词1+了+（宾语1）+才+动词2+（宾语2）

表示过去一个动作完成后，另一个动作才开始，有开始得较晚的含义。

在315个例句中，这类格式只出现了1次。

（9）Al ver alejarse al oso, mi amigo bajó del árbol.

见狗熊走远了，我的朋友才从树上下来［6]112。

例句（9）对应西班牙语中的“Al+动词原形，……”的格式。在西班牙语中，可以使用“Al+动词原形，陈述式简单过去时”的格式表示过去两件接连发生的事情。但西语中的这个格式并未指出说话人认为第二个动作发生得早还是发生得晚，也就是说根据语境，“Al+动词原形，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可以对应汉语中的“动词1+了+（宾语1）+就+动词2+（宾语2）+了”格式，或者“动词1+了+（宾语1）+才+动词2+（宾语2）”格式。

综合来说，表达过去时段里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时，汉语中的“动词1+了+（宾语1）+就+动词2+（宾语2）+了”和“动词1+了+（宾语1）+才+动词2+（宾语2）”可以对应西语中的简单过去时、“después de+动词原形，动词简单过去时变位”结构、副动词、“Al+动词原形，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四种结构；表达将来时段里将会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时，汉语中的“动词1+了+（宾语1）+就+动词2+（宾语2）”和“动词1+了+（宾语1）+再+动词2+（宾语2）”可以对应西语中的“después de+动词原形”，“ir+a+hacer”“Al+动词原形”，“ir+a+hacer”结构。

（四）动词+结果补语+了+（宾语）

表示完成了某事，并产生了一定的结果。

在315个例句中，“动词+结果补语+了+（宾语）”出现了56次，其中25个句子被翻译成陈述式简单过去时，16个句子被翻译成陈述式现在完成时，8个句子被翻译成陈述式一般现在时，4个句子被翻译成了陈述式过去完成时，3个句子被翻译成了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

（10）Entonces se abrió en seguida la puerta.

当时那扇门立即打开了［6]41。

（11）Se la dio a su hermana.

他把它交给妹妹了［4]80。

（12）Anoche llegué tarde a casa porque había un buen atasco en la carretera.

昨天我回家晚了，因为公路上大塞车［3]14。

例句（10）（11）（12）在西班牙语中对应陈述式简单过去时。被翻译成陈述式简单过去时的例句中又分三种情况：第一种，如例（10），汉语中一部分“动词+结果补语”在西语中本身就是一个单词，所以直接变为该单词的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即可，例如“关上”“打开”“准备好”“看到”“看见”等；第二种，如例（11），汉语中用介词“给”“在”“到”来表示动作的接受对象或者经过该动作后宾语所处的位置，这种情况在西班牙语中对应“动词（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变位）+a/en+人/地方”；第三种，如例（12），汉语中“动词+对/错/早/晚”在西班牙中对应“动词（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变位）+bien/mal/temprano/tarde”。

（五）“动词1+宾语1+动词2+宾语2+了”或“动词1+宾语1+动词2+了+数量/时量/动量+宾语2”

这两个格式是表过去的连动句，表示前一个动作是后一个动作的方式，或后一个动作是前一个动作的目的。两个格式的差别在于，第一个格式中没有数量、时量和动量，通常将“了”放在末尾，第二个格式中有数量、时量或者动量，通常将“了”置于动词2之后。

在315个例子中，表过去的连动句有10个，其中7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简单过去时，2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现在完成时，1个被翻译成了一般现在时。

（13）Ayer yo salí a dar un paseo, pero mis padres se quedaron en casa.

昨天我出门散步了，我父母呆在家里［5]28。

（14）Hoy he ido al aeropuerto a recoger a David.

今天我去机场接大卫了［3]22。

（15）El señor escribe unas palabras en el papel con la lapiz,lo entrega a la funcionaria.

那位先生用铅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把它交给了女公务员［2]192。

例句（13）对应了西班牙语中的陈述式简单过去时，例（14）对应的是陈述式现在完成时，例（15）对应的是陈述式一般现在时。观察这几个例子，我们发现汉语表示过去的连动句翻译成西班牙语有以下几种情况：第一，汉语中的该动词是不及物动词，因此需要添加另一个动词，构成连动句。例如“旅游”，汉语中不能说“旅游欧洲”，要说“去欧洲旅游”，这样就构成了一个连动句。但西班牙语中的旅游一词“viajar”是及物动词，同样的意思表达为“viajar a Europa”即可；第二，汉语中表示“用某工具做某事”时，实际上是一个连动句，前一个动词是后一个的方式。但在西语中几乎不用“usar algo para hacer algo”这个说法，而会说“hacer algo con……”，句中“con”之后的信息表方式，相当于英语中的“by”或者“with”；第三，表示“目的”的时候，汉语中的连动句可以对应“动词1+a/para+动词2”形式。

（六）“动词+了”和“动词+（了）+宾语+了”

这两个格式强调动作的完成，也强调动作完成后事态发生了变化。在315个例子中，这两类格式出现了22次。其中8个被翻译成陈述式现在完成时，5个被翻译成陈述式简单过去时，4个被翻译成陈述式一般现在时，3个被翻译成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2个被翻译成陈述式过去完成时。

（16）Han llegado los invitados.

客人们到了［6]410。

（17）He perdido mis gafas y no sé dónde.

我的眼镜丢了，不知道丢在哪里了［4]66。

可以看出，这一类型的格式在西班牙语中的对应时态十分分散。如果需要找出其中更具体、更令人信服的对应关系，还需要大量的语料，需要对动词进行分类。但是通过观察这22个例句，我们认为想要将句中的“了”分为表示“完成”和“变化”两种类别，有时候是有困难并且模棱两可的。即使将一些句子划分到了既表示“完成”，又表示“变化”的分类中，但实际上这种分类的内部也还是有差异，比如说“图书馆开门了”这个句子，我们认为其中的“了”既表示“图书馆开门”这个动作已经完成，又表示“图书馆现在开门了，之前没开”这个变化。另一个句子是“客人们到了”，句中的“了”既表示“客人到”这个动作已经完成，又表示“客人之前没到，现在到了”这一变化。以上说的两个例子都既表完成又表变化，但是我们认为第一个句子中“变化”的意思大于“完成”，第二个句子中“完成”的意思大于“变化”。此处，我们仅提出一个从这些例子中得出的猜想：倾向表示“变化”的句子更多用一般现在时，或者用“estar+形容词”的不同变位表示，倾向表示“完成”的句子更多用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和陈述式现在完成时和陈述式过去完成时表示。

（七）要/快要/就要/快+动词/形容词+了

这个格式表示事态将要发生变化。要注意格式中动词或形容词前的副词，如果是“快”，那么句中不能有确切的时间。例如，不能说“明天她快要去旅行了”。

315个例子中，这一格式的句子仅有6个，3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一般现在时，2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1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将来时。

（18）Me voy.

我要走了［2]359。

（19）Olga va a acostarse.

奥尔加要睡觉了［4]58。

（20）El mes que viene no tendré tanto trabajo.

下个月我就不会有这么多工作了［3]54。

这一格式的6个句子，4个是用“ir+a+hacer”（将要做某事）格式表示的，1个是用将来时表示的，还有一个是用“tener que”（不得不）的过去未完成形式表示的。可看出“ir+a+hacer”是更为常用的表达“将要做某事”的方式，一般表示在很快就要到来的时间里，所以例（20）中就没有使用“ir+a+hacer”，而是使用了将来时。

（八）“名词+了”和“数量+了”

“名词+了”有“已经是……了”的意思，例如“三点了”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是三点了”。“数量+了”是“已经有……了”的意思，例如“他45岁了”的意思是“他已经有45岁了”。

在315个例句中，这两个格式共出现了6次，均被翻译成了陈述式一般现在时，“名词+了”的4个例句都是“时间点+了”，“数量+了”的2个例句都是“年龄+了”。

（21）Vámonos,ya son más de las tres.

我们走吧，都三点多了［5]62。

（九）固定搭配

在这315个例句中，还有一些格式，我们倾向于将其划成固定搭配，这些固定搭配与西班牙语的某些格式重合度很高。

1.“非常/太+形容词”和“形容词+极了/透了”

这两类格式在315例子中出现了22次，其中20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一般现在时，1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简单过去时，1个被翻译成了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这些句子中多以“muy（很）/más（更）/demasiado（太/非 常）/tan（这 么/如 此）/que（真）+adj”来表达，或者用形容词的最高级形式来表达，又或根本没有表示程度的副词，只用“estar/ser+adj.”来表达。

（22）Profesor,el texto es muy dificil!

老师，课文太难了［2]225！

2.够+动词/形容词+的了

这类格式在315个例句中出现了3次，均被翻译成了陈述式一般现在时。如果是“够+动词+的了”则对应“bastarse”一词，如果是“够+形容词+的了”则对应“bastante”一词。例如：

（23）Me basta decirte eso.

我只要告诉你这个就足够了［6]88。

3.形容词+多了

这类格式在315个例句中出现了2次，均翻译成陈述式一般现在时，用“mucho más+adj.”来表示。例如：

（24）Como las lecciones eran mucho más difíciles,estudiaba más que antes.

由于功课难多了，她比过去更加努力［6]246。

4.“越来越+形容词+了”

这类格式在315个例句中只出现了1次，被翻译成了陈述式一般现在时，用“cada vez más+adj.”表达。例如：

（25）Mira, los textos son cada vez más largos y más difíciles.

你看，课文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难了［6]264。

二、通过汉西对比得到的结论

315个例句中有285个被划归到了我们所选的格式中，他们被翻译的情况如表1所示：

表1“了”的常用格式在西语中的翻译情况

通过表1，明显能看出“完成体标记‘了'与一般过去时变异有显著密切的联系”［7]，285个句子中有198个句子都被翻译成了与过去相关的时态，占总数的69.5%，其中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占了最大比例，占了41.1%。

通过对“了1”和“了2”的翻译情况进行分别统计，我们选取了格式中只有“了1”的格式：“动词+了+（宾语）”“动词+了+时量/数量/物量+宾语”“动词+结果补语+了+（宾语）”进行统计，发现“了1”在这些句子中优先被翻译成陈述式简单过去时（55.69%），其次是陈述式现在完成时（28.14%）。我们也选取了格式中只有“了2”的格式：“动词+（宾语）+了”和“形容词+了”“要/快要/就要/快+动词/形容词+了”“名词+了”和“数量+了”“非常/太+形容词”和“形容词+极了/透了”“够+动词/形容词+的了”“形容词+多了”“越来越+形容词+了”，“了2”在这些句子中优先被翻译成陈述式一般现在时（84.06%）。

三、通过汉西对比对墨西哥学生“了”偏误的原因分析

通过以上比较，我们大致了解了“了”在西班牙语中大致的对应时态和表达方式，“了”和西语的过去时态在功能和用法上有部分重合之处，但并非简单的对应关系，而是存在一些汉语有而西语没有的表达，事实上，“汉语有而西语没有”的语言项目，不过是西语用了不同的手段来表达而已［8]。两种语言中差异较大之处我们认为可能是造成学生偏误的原因。

（一）将“了”与西语中的过去时态简单对应

学习者可能将“了”与表示过去的西班牙语时态简单对应，输出“去年你们是二水平的学生了”“今年九月他才来中国了”“我感到了非常快乐”这样的偏误。汉语的“了”并不仅仅表示过去，而是完成体的标志。但不可否认的是，事实上在汉语中“了”也是多用于表示过去完成的事情的，这在上一部分的汉西对比中也得到了体现：285个句子中，有198个句子都被翻译成与过去相关的时态，占总数的69.5%，这很可能会让学生产生“汉语‘了'与表示过去的时态一样”的想法，而忽略了“了”还可以用于将来，还有表示“变化”的含义。

（二）母语负迁移而导致“了”的滥用

1.在直接引语变间接引语的句中滥用“了”

在汉语的直接引语变间接引语的句子中，“说”“告诉”“问”“回答”等词的后面是不用“了”的，但是西班牙语中需要对这些词有所标志，这可能导致学生在该类型的句子中滥用“了”，输出“他告诉了我他喜欢学汉语”“我听说了王老师说玛丽报名篮球课”这样的偏误。

2.在“……的时候，……”句中滥用“了”

西班牙语中对过去时间的划分影响到了一句话所使用的时态，例如句中是否有一个过去的时间点为参照会影响到这句话使用的时态。但是汉语中“了”的使用规则并不像西班牙语的时态那么整齐。例如说“……的时候，……”这一格式，在西班牙语中前半句一般用陈述式简单过去时，后半句常用过去未完成时来表示过去点动作发生时正在进行的动作，但在汉语中，前半句不能使用“了”，后半句根据句意选择是否使用“了”，这导致学生在该类型的句子中可能滥用“了”，输出“但是我来了的时候，我看见很多人穿毛衣”“我洗衣服了的时候，妈妈回来了”“我在中国了的时候，我经常去旅游”这样的偏误。

（三）母语负迁移而导致“了”的缺失

在表示“两个动作接连发生”时，学生可能产生“了”和副词的缺失的问题，输出“他吃饭就躺床上了”“我来了学校就我们跟老师开始练习”这样的偏误。西班牙语表达这一意思多用“Después+inf.,……”或者“Al+inf.,……”这两个格式，而这两个格式的前半句中，由于动词处在介词后，所以应用动词原形，而在汉语中，无论是表达“过去两个动作接连发生”还是“将来两个动作接连发生”，第一个动词后都应该使用“了”。且西语中没有像“才”和“就”这样暗示说话人态度的副词，所以在表达“两个动作接连发生”这一意思的时候，学生可能会产生两个问题：一是，在动词1之后可能会缺失“了”；二是，可能会缺失“就”和“才”这类副词。

（四）母语负迁移而导致“了”的位置有误

1.“动词+结果补语”中的“了”的位置偏误

一般来说，“了”或者在动词后，或者在句尾，但是在“动词+结果补语”中，“了”一般放在结果补语后，宾语前，学生可能会将“了”放在动词后，输出“今天的作业我已经做了完”“我洗了干净我的衣服”这样的偏误。

2.“动词+宾语（另一个动词、动词短语或者主谓短语）”中的“了”的位置偏误

西班牙语中一般会将时态体现在前一动词上，而汉语中会将“了”放在第二个动词后或句尾。该问题不仅可能体现在使用“动词+宾语（另一个动词、动词短语或者主谓短语）”这个格式中，在使用带“了”的连动句时，也可能有所体现。若学生根据西班牙语的语法来输出，很可能会将“了”放在第一个动词后，说出“我们决定了去公园”“我们去了看她了”“他们坚持了练习汉语”这样的句子。

（五）母语负迁移和目的语规则泛化共同作用导致偏误

在否定句中，“了”的使用与否可能会是一个问题。西语中，句子的时态是与该句是肯定句或者否定句无关的，但在汉语中，“了1”的肯定句在变为否定句时应该去掉“了”，而“了2”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和否定副词共现的。汉西之间的差异可能导致两个问题：第一，由于母语负迁移，“了1”的肯定句变为否定句时，学生可能会保留“了”，输出“昨天我没吃了早饭就去上课了”“他没来了，我估计他还有很多事”“我昨天没给妈妈打电话了”这样的偏误；第二，由于目的语规则泛化，学生可能会以偏概全，认为所有的有“了”的句子中都不能使用否定副词。

四、结语

通过对五本西语教材中的例句进行分析，我们探讨了九种常用的“了”的格式在西语中的对应表达，并发现“了”在西语中大致可对应五种时态，了1大部分被翻译成简单过去时，了2大部分被翻译成一般现在时。并根据九种常用的“了”的格式与西语表达的差异，从母语负迁移和目的语规则泛化两个角度，分析了西语国家学习者“了”的偏误原因，对西语国家学习者学习“了”、教师教授西语国家学习者“了”有一定的帮助和参考价值。

注释：

①我们之所以选用这两套西班牙语学习书而非文学作品，主要是因为教科书中的译文较少受到译者翻译风格的影响，也由于篇幅小，较少受到前后文的影响。

②关于“了”的分类，本文采用最通行的“两分法”，即动词后的动态助词“了”为“了1”，表示“完成”，句尾的语气助词“了”为“了2”，表示“变化”。关于“了”的常用句式，本文选取自李德津、程美珍的《外国人实用汉语语法》［9]423-431，并适当删减掉不常用的格式:

（1）“动词+了+（宾语）”

（2）“动词+了+时量/数量/动量+（宾语）+（了）”

（3）“动词1+了+（宾语1）+就/才/再+动词2+（宾语2）+（了）”

（4）“动词+结果补语+了+（宾语）”

（5）“动词1+宾语1+动词2+宾语2+了”或“动词1+宾语1+动词2+了+数量/时量/动量+宾语2”

（6）“动词+了”和“动词+（了）+宾语+了”

（7）要/快要/就要/快+动词/形容词+了

（8）“名词+了”和“数量+了”

（9）固定搭配：（a）“太/非常+形容词+了”和“形容词+极了/透了”（b）“够+形容词+的了”（c）“形容词+多了”（d）“越来越+形容词+了”

③本文主要讨论“了”与西班牙语时态的关系，为了保持样本的整齐，9个虚拟式的句子不纳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