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视域下国外可持续生计定量评估研究述评

王洪辰

旅游地的居民是否能够依托旅游业实现更理想的就业状态，改善生活水平，并提高家庭抵御风险的能力，是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的主要关注问题。国外可持续生计的研究兴起以来，从旅游角度探讨可持续生计的研究逐渐增多，其中一部分通过数据采集实现了定量分析。本研究利用对Web of Science索引及Google学术对国外学者近年来在该领域的相关文献进行检索，并重点整理近年来定量评估的研究文献。述评认为，在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的定量研究将是未来研究的重要趋势之一，且生计资本将继续成为数据分析的核心。同时，提高调查数据质量，增强数据的可比性，是定量研究面临的瓶颈和亟待突破的关键。

引言

作为全球最大的产业，旅游业被赋予了拉动旅游目的地就业和收入增长的功能和意义。在欠发达地区，旅游地的居民是否能够依托旅游业实现更理想的就业，改善生活水平，并提高家庭抵御风险的能力，是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的主要关注问题。从研究方法上看，采用半结构化访谈的定性研究和采集生计数据并进行统计和计量的定量研究是常见的两种研究范式。本文重点对国外学者近年来在该领域的相关定量研究文献进行筛选和梳理，以期能把握旅游视域下国外可持续生计定量评估研究的前沿趋势。

一、生计与可持续生计

生计是研究乡村扶贫和分析农户脆弱性的一个重要视角。Chambers（1992）认为生计由能力、资产（包括储备物、资源、索求权和使用权）以及一种谋生方式所需要的行动组成。Ellis（2000）指出生计包括资产（自然、物质、人力、金融和社会资本）、行动和获得这些资产的途径（受到制度和社会关系的调节），这一切决定了个人或农户生存所需资源的获取。学者们对生计定义的表述虽有差异，但其在生计资本和行动上是一致的。可持续生计的概念起源于乡村地区的研究，最早的可持续生计思想是由布伦特兰环境与发展委员会提出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于1992年继承和扩大了这一概念，其目的是针对贫困乡村的研究，并为后续理解与解决复杂的乡村贫困和发展问题提供路径。国外学者对可持续生计的定义一直处于探讨之中。其中，Chambers（1992）认为，当一种生计让人们能较容易地从胁迫和冲击中恢复过来，维持和增加生存的能力和资产，并且为下一代生存提供机会;且不论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都能为当地甚至全球范围内的其他人的生计带来贡献和益处，那么这种生计具有可持续性。1995年的《哥本哈根宣言》则将可持续生计定义为让所有的男性与女性能够通过自由选择生产性就业和工作，从而获得的可靠、稳定的生存方式。Scoones（1998）指出可持续生计应该包括创造工作时间，减少贫困，幸福感和能力，适应性、脆弱性和恢复力，以自然资源为基础的可持续性5个方面。学者表述虽有差异，但共识在于生计具有可持续的共同特征是生计具备一定的多样性和抵抗冲击的弹性，并且不影响下一代谋生

的需要。

二、旅游视域下的可持续生计定量评估

（一）可持续生计方法及评估框架

建立一套对可持续生计的认知和评估方法，是可持续发展在生计领域研究和实践的需要。可持续生计方法是一种可更好地掌握生计复杂性、理解生計策略对贫困的影响及识别采取何种干预措施的方法。广泛用于南美、非、中东欧以及亚洲等地的扶贫开发和生计建设项目实践中，为可持续生计研究带来了新思想和实践经验，使其不断发展并日趋成熟，成为1990年代以来主流的国际发展方法。学者以及一些国际机构提出并探讨了一系列的可持续生计方法。其中，Bebbington以资本和能力为核心，用于分析农民脆弱性、农村生计和贫困的框架。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2001）也开发了针对一国范围设计、实施和评估可持续生计计划的分析框架。在相关框架中，由英国国际发展局（DFID）建立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是认可度最高的评估框架之一。该方法最初是为了解决贫困问题方面，后来逐渐发展成为研究社区和个人提高生计的重要方法。该框架将农户看作是在一定脆弱性背景下，对其所拥有的生计资本进行组合从而追求有利的生计结果。框架包含脆弱性背景、生计资本、生计策略、结构和过程、生计结果等5个部分。注重以人为中心，强调居民自身参与，即在政策和外部环境对当地旅游的影响下，居民如何利用生计资本、采用不同的生计策略，产生了不同的结果，进而改变了居民的生计能力。可持续生计框架全面解释了5个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着重强调了生计构成和过程，为规范化、系统化的研究可持续生计问题奠定了基础。

（二）旅游视域下的可持续生计定量评估

国外学者很早就注意到旅游业是一种可持续生计的潜在策略，但将两者融合并开展定量分析依然需要合适的方法与工具。Shen（2008）在DFID可持续生计框架基础上提出了旅游可持续生计框架。该框架包括资产、与旅游业有关和无关的活动、结果、制度安排和脆弱性背景，并把旅游被视为一个所有因素都被嵌入、影响和塑造的环境，从而将可持续生计与旅游融合了起来。Laeis（2016）进一步论证了可持续生计框架对旅游及酒店业分析的适用性，并强调这一框架特别适合分析社会创业者与旅游目的地社区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依存关系，尤其是能够揭示旅游业将酒店业务所得的收入转化为当地社区的生计资产所产生的影响过程。

国外学者近年来利用可持续生计框架进行生计资本调查分析是最常见的定量评估方式。例如，Karki（2013）以尼泊尔巴尔迪亚国家公园为例研究了自然保护区以及保护奖励措施对生计的影响。研究者通过调查358户社区居民的生计资本数据发现，因发展旅游业而注重区域生态环境保护之后的生计获益程度与家庭本身的特征有关。那些原本生计资本条件好、社会地位高的家庭，能够获益更多，反之则获益很少。所以建议可持续生计的扶持资金和项目应该精准针对那些高度依赖国家公园资源的家庭，使他们有能力从事替代性的生计活动。Singh（2016）采用了综合资本指数研究了印度的喜马偕尔邦。研究认为，旅游业对当地生计有重要作用，特别是酒店和民宿业务。但这种作用仅限于少数几个旅游目的地，而且民宿的收入只有少数人获益，并未能使当地民众得到益处。导致这种不均衡和低收入的原因是居民在获取资源和机会方面的不公平，政府也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Cavlek（2017）发现克罗地亚沿海地区的一个航海社区为了应对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开始转向海上旅游业。他运用可持续生计框架的5种资本作为评估的工具，确认了该社区尽管面临持续的挑战，但海上旅游活动仍为他们提供了商业上可行的生活方式。生计资本的调查分析在一些研究中融入了空间的因素，例如Parmawati（2012）对印度尼西亚的巴图市的研究中，将这一个旅游城市和重要的农业城市划分为蔬菜种植区、鲜花种植区、食品生产区和粮食种植区，且对不同区域进行生计资本抽样调查和分析后发现，蔬菜区域的生计资本最高，粮食区域的最低，各区域的5种生计资产也各有优劣。

利用可持续生计调查数据进行进一步的统计和计量，是近年来定量评估的一个趋势。例如，Ahebwa（2016）以乌干达布干达地区为例研究了保护文化旅游资源进行开发对社区生计的影响。研究者运用问卷调查进行数据采集，结果表明，基于文化旅游与文化保护和社区生计的改善呈正相关，且文化保护是社区生计的有力预测指标。所以，应鼓励和促进基于文化的旅游业，这将有机会通过旅游活动所产生的收入和就业机会来影响人们的生计。Kheiri（2016）在评估旅游业对伊朗拉维吉农村居民可持续生计的影响时，使用Pearson的相关性和线性回归分析了从研究区域获取的230位当地居民的数据。结果认为，乡村旅游已能够在人们的可持续生计中发挥有效作用，乡村旅游的发展与拉维吉的可持续生计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因此，通过适当的规划，乡村旅游可用于发展可持续生计、提高生活质量、增加工作机会和减贫。Bakare（2016）定量考查尼日利亚西南部旅游业对生计结果的影响。该研究采集了6个州12个旅游地共计784个经营者样本。研究者对旅游业和生计结果的回归分析结果发现，旅游业利用农村地区的商机，并极大地促进了生计，特别是促进了收入增加、粮食安全，使旅游地居民生计的脆弱性得到降低。Avila-Foucat（2018）对墨西哥瓦哈卡州沿海社区进行了家庭调查，并使用两种计量经济学模型来研究那些增加经济活动的家庭和参与野生动植物旅游的家庭的资产决定因素之间的差异。研究指出，家庭平均年龄、环境意识、土地特征、组织（合作社）的成员身份或参与程度以及政府转移支付是家庭多元化发展为野生生物旅游业的决定因素。Chen（2018）为了研究乡村旅游对日本老龄化社区家庭层面的可持续生计的影响，运用定量研究方法对3个假设进行了检验和分析。研究发现在这个老龄化的农村社区的居民生活质量得到了改善。研究者也客观地指出，尽管经济收益对大多数接待家庭而言仍然微不足道，游客为这些偏远的村庄带来了活力，而缺乏年轻居民来继承这些农场旅馆的业务则成为该行业未来发展的瓶颈。

三、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計定量评估趋势述评

在适合进行大样本数据采集的一个或多个旅游地，定量分析将是未来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研究的基本趋势之一。可持续生计框架为评估旅游生计策略对当地居民生产生活的影响提供了一个弹性较大的研究范式。在诸多存在旅游业影响的乡村地区，调查对象农户或经营者本身的样本量偏少、分布不集中，导致定量研究的条件不具备。但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思想依然为当前大量的定性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指南，也必将使定性研究继续成为旅游与可持续生计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对于旅游开发相对集中的旅游小镇及周边乡村，定量评估能够尽可能避免研究者主观因素导致的结论偏差。研究者通过利用相同的尺度和量表对多个区域开展数据采集工作，有望为定量分析提供更可靠的依据。

生计资本测量依然是未来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定量研究的基本要素。生计资本是可持续生计框架的重要构成部分，也是对可持续生计程度和水平进行测量的直接观察重要指标。有的学者们直接利用可持续生计框架的5种生计资本，有的则会结合案例研究地的情况增加其他对生计产出具有重要影响的生计资本（例如，文化资本等）。利用调查问卷对乡村地区被调查者及其所代表的家庭进行生计资本调查，目前存在两种模式：其一，对生计资本及其包含要素的客观数据的采集和调查;其二，对被调查者感知的调查，调查重点在于受访者对生计资本变化程度的心理感知。前者的优势在于调查数据更客观，但其数据获取的时间和人力成本高昂;后者的优势则在于调查难度略低于前者，有利于在有限的条件下采集更多的样本。不论采取任何模式，生计资本始终位于可持续生计调查的核心地位。

提高调查数据质量，增强数据的可比性，是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定量研究面临的瓶颈和亟待突破的关键。旅游业与可持续生计是近年来新兴的研究领域，国外的定量研究数据也主要依靠研究者及其团队的研究进行间歇性数据采集。由于研究者结合各自研究对象和对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理解差异，设计的数据采集问卷各不相同，采集过程的质量也难以监督，数据的横向可比性和纵向追溯性较弱。国内研究的基础数据若能效仿社会学、经济学等相关领域构建较为成熟的CGSS数据库、CSS数据库、CEPS数据库及CHARLS等数据库并开展追踪调查，将有望为旅游视域下可持续生计更多样化的定量研究和区域比较提供更全面客观的理论拓展。

（作者单位：广西大学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