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图书馆)历任负责人考述
2020-04-24姚伯岳
姚伯岳
北京大学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前身就是京师大学堂藏书楼。京师大学堂于1898 年创办,同时设立藏书楼[1];1900 年庚子事变,京师大学堂停办,藏书楼随之关闭。1902 年京师大学堂重建,藏书楼首先恢复。1904 年初,清政府颁布《奏定大学堂章程》,大学堂藏书楼改称图书馆,原藏书楼提调改称图书馆经理官。1912 年5 月,京师大学堂改名为北京大学校,京师大学堂图书馆随之改称北京大学图书馆。从1898 年到1912 年的整个京师大学堂时期,共有7 人先后担任4 任藏书楼提调、4 任图书馆经理官,分别是李昭炜、骆成骧、梅光羲、徐廷麟、王诵熙、刘绵训、任钟澍(见表1)。他们为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图书馆)的建设发展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值得我们回顾和纪念。
表1 京师大学堂历任藏书楼提调和图书馆经理官一览表
1 大学堂藏书楼提调
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主管人当时统称为提调官。提调官系沿用古代的官职名称,明清以来任提调职的多是管理文化和教育事务的官员,如提调学校官、军机处番书房提调官、武英殿修书处提调官,品级没有定制。京师大学堂中的提调官是仅次于管学大臣(后来称总监督)和总办的学官,共设有10人左右,分为两种不同的类型:协助总办处理日常工作和学生事务的,称“堂提调”;分管各项专门事务的称某某提调官,藏书楼提调官即属此类。
1.1 第一任提调李昭炜
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第一任提调是李昭炜,同时兼任官书局提调。李昭炜(1840-1912)①,字理臣,号蠡莼,安徽婺源人,行四,随父棨寄籍浙江常山,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历任国史馆协修、国史馆总纂官、詹事府右赞善、左赞善、日讲起居注官、右中允、左中允、左春坊左庶子、翰林院侍讲学士、侍读学士、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太常寺卿、詹事府詹事、内阁学士、经筵讲官、兵部左侍郎、壬寅科江西乡试正考官,官至工部右侍郎,兼署礼部右侍郎。光绪三十二年(1906)致仕,回到常山;民国元年(1912)去世,归葬原籍婺源李坑,享年73岁[2]。北京大学图书馆现藏有李昭炜致仕后在杭州西湖与友人唱和诗集《湖上萍踪》1册。光绪间吴鹗修《婺源县志》②、民国间葛韵芬等修《重修婺源县志》③,对李昭炜均有记载。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④对其仕履更有极为详细的记录。
李昭炜过去所为人熟知的是关于他在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庚子事变时的故事。当时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仓皇出逃,李昭炜在京也屡遭厄运,先后被义和团民和联军官兵殴打残害。据曾任京师大学堂教习的李希圣所撰《庚子国变记》⑤记载:“然拳匪专杀自如……詹事府詹事李昭炜……兵部主事杨芾皆指为教民,被伤几死。”另一部晚清名士罗惇曧所撰《庚子国变记》⑥更详细记载了李昭炜在八国联军入城后的遭遇:“侍郎李昭炜所居,有小童掷石伤洋兵。则入执昭炜至营,痛挞之,复驱出,晕堕于玉河桥下。于式枚方居贤良寺,趋救始获苏。”《辛丑条约》签订后,时任内阁学士的李昭炜专门上折,奏请预示回銮日期以安定民心。两宫回銮后,慈禧太后命光绪皇帝对一批有功的大臣进行奖赏,其中就包括李昭炜。光绪三十年(1904)正月十五,光绪皇帝连下四道封诰,对李昭炜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兄弟及本身妻室进行封赏,可谓荣耀至极。
李昭炜担任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的记载,首见于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九日(1898年7月17日)孙家鼐所上奏折《拟保总办提调名单》,其中有如下文字:“詹事府左庶子李昭炜拟派充藏书楼提调兼官书局提调。”[3]
天津出版的《国闻报》也曾于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三(1898年7月21日)发表一条“京师大学堂奏派总办提调名单”的消息:“管学大臣孙中堂已于上月二十九日将大学堂总办提调开具衔名,缮折奏派,兹将衔名开列如后:……藏书楼提调一员,詹事府左香(应为“春”字——作者注)坊左庶子李昭炜。”
李昭炜正式就任藏书楼提调的月份不详。据史料记载,光绪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三日(1899年3月4日),上谕李昭炜升任太常寺卿。太常寺卿为正三品,品级很高,但当时只是个虚衔,不必专任,所以李昭炜仍担任藏书楼提调一职。同年四月初一日,补授李昭炜为詹事府詹事。詹事是詹事府的最高长官,虽亦为正三品,但为实授,李昭炜即因此次升迁而卸任大学堂藏书楼提调之职。
李昭炜担任藏书楼提调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但他的工作卓有成效。
光绪二十四年十月初九日(1898 年11 月22日),内务府将地安门内马神庙原本空闲的和嘉公主府旧第房屋修葺完成后,移交管学大臣接收,校园南北60 丈,东西40 丈,房屋约340 余间。居于校园中心的原公主寝殿被用来作为京师大学堂历史上的第一座藏书楼。李昭炜应该参加了藏书楼的选址和相关规划工作。
2013 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编目人员在未编目古籍中发现了一部《大学堂书目》。全书分为经部、史部、子部、集部、丛书部、西学六部,每部卷端题名为“大学堂书目”,并且末尾都印有如下题记:“以上之书目大半均於己亥春到堂,以后续添另行附刊。光绪二十五年己亥清和月提调李昭炜谨记。”清和月即四月,说明这是李昭炜于光绪二十五年四月离任前编纂的一份大学堂藏书目录。根据这部《大学堂书目》,笔者进行了统计,详见表2。
表2 《大学堂书目》所载藏书统计
由于一些藏书的著录没有明确标明册数,无法统计,所以实际册数应大于44,964这个数字,很可能接近5万册。在大学堂藏书楼成立仅仅半年左右的时间,李昭炜就能编成一部收录975种、约5万册藏书的京师大学堂藏书目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它说明大学堂藏书楼最初的藏书建设工作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的,李昭炜确实为大学堂藏书楼的建设做了大量的工作。而这部《大学堂书目》也成为庚子事变前京师大学堂已有藏书楼之设的铁证。笔者据此撰写了《在古籍编目中发现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源头》一文[1],确定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前身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创办于1898年,推翻了以往认定的创办于1902年的说法。2013年11月,北京大学校方据此研究成果批准将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创建年从1902年上溯至1898年。
在李昭炜编纂的《大学堂书目》里,他将大学堂所有藏书类分为经、史、子、集、丛书、西学六部,这是中国近代第一部采用六部分类法的书目,在中国图书分类史上具有其独特的地位和意义。
图1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大学堂书目》书影
1.2 第二任提调骆成骧
光绪二十五年五月(1899年6月),李昭炜升任詹事府詹事,大学堂原稽查功课提调骆成骧接替他成为大学堂藏书楼第二任提调。
骆成骧(1865-1926),字公骕,四川资中人,光绪二十一年(1895)乙未科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历任京师大学堂提调、国史馆纂修、充会试同考官、贵州乡试主考官、广西乡试主考官等。辛亥革命后曾任四川省临时议会议长、都督府顾问、四川筹赈局督办等职,1912-1916 年任四川高等学校(今四川大学前身)校长,1926年病逝,享年61 岁。著有《仪礼丧服会通浅释》一卷、《左传五十凡例》二卷、《四音辨要》四卷等书;编辑有《国文初法集》《国文中坚集》等国文课本;其《清漪楼遗稿》收录了其生平所作诗896首、文29篇。
骆成骧是清代四川唯一一位状元,在四川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一生顺应时代潮流,无论是戊戌变法、辛亥革命,还是护国讨袁、四川内战,都秉持进步立场,发挥了积极作用;他醉心于教育事业,创办蜀学堂,执教四川省内多所学堂、书院多年,担任四川高等学校校长,筹办四川大学,其个人经历和半生努力,对清末及民国时期四川的文教事业和人才成长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骆成骧担任京师大学堂提调的记载始见于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九日(1898年7月17日)孙家鼐所上奏折:“翰林院修撰骆成骧、翰林院编修黄绍箕、翰林院编修朱祖谋、翰林院编修余诚格、翰林院编修李家驹,以上五员拟派充稽查功课提调。”[3]可见骆成骧最初在京师大学堂担任的是稽查功课提调。第二年五月李昭炜升任詹事府詹事之后,骆成骧继任大学堂藏书楼提调。光绪二十五年十月十二日(1899年11月14日)《许景澄呈报大学堂光绪二十五年九月分收支情况》记载:“藏书楼提调骆九月分薪水京平足银贰拾伍两。”[4]可以佐证骆成骧曾任大学堂藏书楼提调。光绪二十六年(1900)七月,朝廷简放骆成骧为贵州秋闱乡试主试,骆成骧随即离京上路,结束了其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的短暂经历。
图2 卷端钤“提调骆监置书”“京师大学堂藏书楼钤册图章”印章的藏书书影
骆成骧任职大学堂藏书楼提调期间,致力于藏书建设,专门刻制了一枚“提调骆监置书”印章,钤盖在经他之手购进的图书上。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书库中至今仍保存着一些钤有该枚图章的原大学堂藏书楼藏书(见图2)。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有《大学堂藏书楼所有光绪二十五年冬季添购各种书籍价银部册数目存案清册》[4],其中列举了《行水金鉴》等400余册大学堂藏书楼新购置的中文书籍,当属骆成骧在其任上所为。
骆成骧担任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虽仅1年有余,但恪尽职守,在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早期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今人曾训骐所撰《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5]对其生平事迹叙述甚详,但对骆成骧曾任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一事却只字未提,是一个极大的漏略。笔者从近代史料和北京大学图书馆现存古籍中爬梳提取有关资料,并予以披露,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个空白。
1.3 第三任提调梅光羲
梅光羲是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第三任提调,也是壬寅年(1902)重建的京师大学堂藏书楼首任提调。
梅光羲(1878-1947),字撷云,江西南昌府南昌县人,十九岁即中光绪二十四年戊戌科(1898)本省乡试第三十九名举人。第二年赴京参加会试,途经上海,接触到新出版的科学书籍,特别是江南制造局翻译出版的西方图书,深受启发。到北京后适值康有为宣传变法,受其影响,愈加崇尚新学。后于1901年冬在南京拜杨仁山为师,皈依佛法。此后终身修习佛法不辍,仕宦之余,在全国各地讲经弘法数十年,成为一代佛学大师。曾创设北京佛经流通处、山东佛学社、山东佛学流通处等。所编撰佛学著作极富,有《百法义录》《五重唯识观注》《因明论疏节要集注》《相宗无为法集解》《大乘相宗十胜论》《相宗纲要》《相宗纲要续编》《宗镜录法相义节要》《高僧传节要》《佛学启信编节要》《六道轮回录节要》《禅宗法要》《六道集节要》《居士传节要》《佛典略论》《天台宗略说》《唯识宗略说》《相宗史传略录》《因明入正理论解录集注》《法苑义林章唯识注》等。今人整理出版有《梅光羲著述集》(石沅明点校,东方出版社2014年)。
梅光羲于1901年获候补道资格,次年赴北京引见,分发湖北。此时正奉命重建京师大学堂的张百熙发现了梅光羲的才干,将其暂留学堂,派充大学堂藏书楼提调兼司博物院事。光绪二十八年八月二十一日(1902年9月22日),梅光羲到堂上任,时年仅24岁[6]。
梅光羲上任时,大学堂藏书楼在前期藏书几乎全部损毁的情况下,虽曰重建,实同始创,基本上是从头做起。更何况梅光羲在重建藏书楼的同时,还要兼顾博物院的建设。任务之艰巨,工作量之繁重,可想而知。但他本为通敏之才,虑事又细致周密,对业务能深入研究,追源溯流,悉心筹划,全力以赴,故在任仅仅8个月时间,所料理之各项事务依次展开,井然有序:制订了《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章程》《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新定章程》《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增订阅书借书章程》3个章程,初步完善了大学堂藏书楼的规章制度,奠定了藏书楼的基本格局;多方采购各类图书,建立起初具规模的藏书体系;所兼司之博物院各事,甚至物理、化学的实验仪器等等,也都及时购置到位,因应了师生教学的需要。
梅光羲没有辜负管学大臣张百熙的信任和期望。但此时他的正式身份是分发湖北的候补道台,必须到湖北进行即将到期的年度甄别。据光绪二十九年四月二十九日(1903年5月25日)《大学堂为梅光羲办事悉心通敏知照湖广总督》咨文:“查本大学堂开学以来,藏书楼、博物院两处,事属创办,繁赜异常。该道悉心经理,井然有序,于应储新旧各书、应备理化诸器,洞悉源流,深窥宧奥,实为通敏之才。本大臣颇资臂助。近于所办各事均已就绪,据该道面陈以瞬届一年甄别之期,未便久留,请咨赴鄂。除咨明吏部外,相应给咨赍呈部堂/部院查照可也。须至咨者。右咨湖广总督部堂、湖北巡抚部院。”所以,梅光羲不得不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四月底卸任离京。
梅光羲到湖北后,被湖广总督张之洞重用,历任农务局会办、将弁学堂总办、湖北武昌高等学堂监督等职。1904 年赴日本东京振武学校习军事,1906 年毕业后又入早稻田大学学习政治经济。1907 年学成回国后历任湖北全省地方自治局总办、湖北高等农业学堂监督、广东省审检厅筹办处总办及司法研究馆监督、湖北法政学堂监督兼署提法使、湖北高等审判厅厅长、邮传部右参议等职。民国后历任教育部秘书长、交通部参事、交通部航政司司长、山东巡按使公署司法主任、蒙藏院第一司司长、山东高等检察厅检察长、安徽芜湖地方法院院长、最高法院检察署检察官、江西高等法院院长,司法院编译专员、行政法院评事、司法院法规研究委员会专任委员、司法院编译专员等职。1947 年病逝于重庆,享年69岁。
2 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
光绪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1904年1月13日)颁布的《奏定大学堂章程》将大学堂藏书楼之名改为图书馆,原来的藏书楼提调改称为图书馆经理官。
2.1 第一任图书馆经理官徐廷麟
徐廷麟是京师大学堂藏书楼的第四任提调,也是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的第一任图书馆经理官⑦。
徐廷麟,字勤轩,湖南湘阴县人,光绪十五年(1889)己丑科举人,拣选知县。初任大学堂藏书楼收掌,光绪二十九年五月(1903年6月)继梅光羲之后,接任京师大学堂藏书楼提调兼司博物院事;1904年初《奏定大学堂章程》颁布实施,大学堂藏书楼改称图书馆,徐廷麟的职务也相应改为图书馆经理官并兼任博物院管理官,直至光绪三十二年二月(1906年3月)离任⑧。
徐廷麟作为第一任图书馆经理官,拟订了《京师大学堂续订图书馆章程》,进一步完善了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的规章制度。
徐廷麟善书法,喜收藏,对于古籍善本颇多关注。光绪三十一年(1905)方大芝向京师大学堂图书馆捐赠方功惠碧琳琅馆藏古籍1,886种,共22,170 册之举,就是在徐廷麟任上发生的。从此,京师大学堂图书馆开始重视古籍善本书的收藏,逐渐成为高校图书馆中首屈一指的中国古籍善本书收藏大户。
2.2 第二任图书馆经理官王诵熙
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第二任经理官是王诵熙[7],任期从光绪三十二年三月(1906年4月)至宣统二年十二月(1911年1月),计3年10个月。
王诵熙(1865-?),原名宗怀,字蕙庭,一字秉乾,别号百惟行一,浙江萧山县人,光绪庚子辛丑恩正并科(1902)乡试第六名举人[7]。中举前曾在诂经精舍、敷文书院、崇文书院、紫阳书院、东城讲舍、萧山笔花书院等处学习,才高学博,忧国忧民,见识非凡,颇为时人所重。
王诵熙任职期间,继续致力于藏书建设,成效显著。宣统元年八月(1909年9月),为开办分科大学图书馆,大学堂图书馆咨请各省提学使向各省官书局购书,并得到积极回应,购得各省官书局大批新印图书,这是京师大学堂最后一次大规模集中购书活动。王诵熙还于宣统二年(1910)整理编订了《大学堂汉文图书草目》七卷,内附《日文图书草目》一卷(清宣统二年油印本)。根据该目,截止到1909年,大学堂图书馆仅中、日文图书就达8千余种。
2.3 第三任图书馆经理官刘绵训
刘绵训于宣统二年十二月(1911年1月)至宣统三年(1911)十月任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时间不到一年。
刘绵训(1878-1919),字翼若,山西人,自幼饱读诗书,诗文俱佳。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庚子辛丑并科中举人,光绪三十年(1904)中进士。随即以山西大学堂学生身份留学日本,入法政大学研习法律,著有《自治模范》《银行调查》。在日本与孙中山相见,遂加入同盟会,投身革命。光绪三十三年(1907)学成归国,回到山西,创办山西法政学堂,任监督,兼学务公所议绅,并任《晋阳公报》社经理。宣统元年(1909),当选山西省咨议局议员。宣统二年,因披露“交文惨案”之事触怒山西巡抚丁宝铨,被其密奏参劾,免去山西法政学堂监督等职,由直隶州降知县,并交地方官察看。时任京师大学堂总监督刘廷琛得知其冤屈情形,遂电调其任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刘绵训乃于宣统二年十二月(1911年1月)到任。宣统三年八月十九日(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身为革命党的刘绵训闻讯后,立刻弃职离京,辗转潜回晋南家乡,襄助山西起义,其间对河东军政府的成立运筹甚多。南北和议成,刘绵训从晋南返回太原,起草《山西临时省议会组织法》,随后被推举为省司法司司长,对于民刑事审判及监狱等制度,规划精详,确立了山西司法权独立的基础。后奉调入京,任职财政部。民国八年(1919)在北京病逝,年仅40岁。刘绵训平生诗作甚富,惜未及编为诗集而大多散佚[8]。
刘绵训任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期间,正是德胜门外的大学堂分科大学新址校舍建设正酣之时,与之相配套的新图书馆建筑也开始积极规划。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1911年3月30日)图书馆拟定呈报的《京师大学堂图书馆建筑规划》就有刘绵训的心血在内。
2.4 第四任图书馆经理官任钟澍
任钟澍于宣统三年十月至十二月(1911年11月-1912年1月)任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
任钟澍,山西汾阳人,候选府经历出身,光绪三十一年(1905)任山西大学堂物理教员[9]。宣统二年正月二十八日(1910年3月9日)考中京师大学堂经科大学毛诗门正取生[10]。武昌起义爆发后,刘绵训潜回山西参加辛亥革命,仓促之下,尚未毕业的任钟澍接替其位,成为最后一任京师大学堂图书馆经理官。
在经理官之下,大学堂图书馆还设有副经理官一职,如毛恩旭于宣统二年(1910)二月至民国元年(1912)4月担任图书馆副经理官。任钟澍离职后,民国元年1月至4月间未见有人接替其职务,这段时间的馆务很可能就是由副经理官毛恩旭代理的。
3 结语
人们常将1898年(戊戌年)创建的京师大学堂叫做戊戌大学堂,将1902年(壬寅年)重建的京师大学堂叫做壬寅大学堂。如果细加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戊戌大学堂和壬寅大学堂在藏书楼提调(包括后来的图书馆经理官)的选人用人机制上有所不同:戊戌大学堂藏书楼重名望,讲出身;而壬寅大学堂藏书楼则重才干,不讲究出身。像戊戌大学堂第一任藏书楼提调李昭炜赴任前是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第二任藏书楼提调骆成骧是翰林院修撰,都是翰林出身,甚至是及第状元。而壬寅大学堂的第一任藏书楼提调梅光羲当时身份只是个候补道台,其后的第一任图书馆经理官徐廷麟、第二任图书馆经理官王诵熙,都只是举人出身,最后一任图书馆经理官任钟澍甚至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在校生。二者的差异反映了庚子事变前后统治者上层对大学堂藏书楼性质认识的变化:“庚子事变”前的藏书楼某种程度是大学堂的点缀,坐落在校园最中心的原公主寝殿,负责人也都是翰林出身,地位崇高,但服务功能不强;“庚子事变”后的藏书楼迁到校园后面的后罩楼,负责人的地位也不如原来尊贵,但藏书楼面积扩大了,业务切实开展了,是真正地为学堂师生服务,从而成为了一所更具西方文化意义的近代图书馆。
注释
①此系据其官年而定,其实年一说为道光十年(1830)。
②见清光绪九年(1883)刻本《[光绪]婺源县志》卷四“选举一·科第”。
③见1924 年刻本《[民国]重修婺源县志》卷二十三“人物·学林传”。
④见《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第六卷344-345页“光绪二十三年”。
⑤李希圣《庚子国变记》一卷有1923年袌仌堂刻本,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馆有藏。
⑥罗惇曧《庚子国变记》一卷为《满清野史》初编第七种,1912年成都昌福公司铅印本,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馆有藏。
⑦吴晞《北京大学图书馆九十周年记略》(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中称“首任图书馆经理官是王诵熙”(第14页),误。
⑧北京大学校史研究室编:《北京大学史料(第一卷1898-1911)》,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331页。1918年辑录之《前任职员录·甲类》(《北京大学史料第一卷(1898-1911)》第335页)谓徐廷麟于光绪三十年正月至三十二年任藏书楼收掌,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