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蓬
2020-04-23彭明宇
彭明宇
田间、路旁、篱笆下,无数小花在绽放;白瓣、黄蕊、绿茎叶,清新俏丽好模样。它的名字,叫一年蓬。可是,我多次误认了它。
每年六月,白色小花开满山岗。童年时期的我和小伙伴一起采来大把大把的小花,把家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找出来还插不下,只得铺在窗台上。长长的一列,挨挨挤挤,窗台成为一片花的海洋。
这些山野小花质朴清新,有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绿色茎叶,模样秀丽,香气悠远,我想当然地以为它们的名字就叫“雏菊”。是的,它就是雏菊,多年以来,我一直这么固执地认为。我一边欣赏,一边哼唱一首好听的儿歌:“路边开放野菊花,飞来一只小乌鸦……”
后来,新建的瑞园湖湿地公园也开满了这种小花。当我错误地叫它雏菊时,妈妈手机中的微信小程序“识花君”纠正了我,说这是野蒿,也叫蓬或蓬草。
我大吃一惊:蓬?是那草枯根断、随风飞扬、漂泊无依的蓬?是那唐诗宋词中频频描述的蓬?是那牵动无数游子迁客羁旅之思的蓬?“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那么,这种清新小花,曾开放在王维出使边塞的寂寥之路上吗?“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也许它也出现在李白送别友人的关切目光里。“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或许它还沾染了白居易记挂兄弟、思念亲人的伤感之泪……我的脑海里立即涌现出许多画面。可是,那些枯萎的草、飘逝的蓬,似乎与眼前这些六月阳光下绽放的小花搭不上边。它是蓬吗?
之后,每每经过草坪,我的心里不知怎的,总有些淡淡的惆怅。每年六月,每个夏天,总会有相识的学长毕业,总会有小小的离别。人生亦如飘蓬,我是为这个伤感吗?
直到各种知识、资讯可以借助各种渠道轻易得来的今天,我才知道,我又误认了它。此蓬非彼蓬。这六月盛放在田间地头的小花,叫作一年蓬,菊科,飞蓬属。它既不是雏菊(当然和雏菊也有点亲属关系),也不是蓬草(那些诗词里描绘的蓬叫小飞蓬,是另一物种)。
一年蓬是外来物种,原产美洲。它是如何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我们不得而知。可是当它在这块土地上生根之后,就以极强的生命力蔓延滋长着,路边、旷野、山坡,无孔不入。因它耐瘠薄、易成活,无论飘到哪里都能落地生根、随遇而安,而被称为“先锋物种”。
所有物种,一旦泛滥,便会成灾。清新亮丽如一年蓬,也不例外。一方面,它具有药理作用,能消食止泻、清热解毒,有治疗疟疾和毒蛇咬伤的功效。另一方面,它又是有害入侵生物,会招来害虫,危害果树、桑树等主要经济作物,也能危害草原。
万物生长有时,盛衰有时,终结有时,重生有时。大自然的秩序,井然、适宜、合理,如此庄严,令人心安。
(指導老师:罗玉萍)
点评
侧耳听风语,低眉嗅花香。心有春天,则四季无一日不是春天。小作者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感悟生命,感悟自然。万物均有度,生长自有序,世界更和谐美好。(罗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