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2020-04-07白文丽
白文丽
腊月二十三下午四点,蓬莱合唱团的铁杆队员们聚在公园亭子里痛痛快快来了个歌曲大联唱。路过的人比往日少了很多,偶有驻足的又匆匆离开。小年一到,年关的脚步就不再悠闲了,催着人后脚赶着前脚跑。
过了二十三,合唱队进入短暂的“冬眠期”,那些平日里曲不离口的大爷大妈们回到各自家里,打扫家,备年货,水果糖果各式坚果,烧肉丸子油炸豆腐,炖鸡炖鱼炖排骨一样不少,手巧的还会蒸些花馍,包些油糕,劳累着,期待着,就等儿女们携家带口回家过个团圆年,家家如此,年年如此。
按惯例,唱完年前这最后一场,大家会聚在公园东门外的老菜馆聚餐,三桌饭,AA制,该有的仪式感还是有的。林老师站起来,邀大家举杯:“各位老师,我们合唱团到今年就十个年头了,风风雨雨的,第一杯,感谢在座的各位一路相陪。”大家举杯共饮。
歌友间互称老师,和退休前的职业无关。林老师年届七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起来像五十多岁,退休前每到周六日他就到公园跟着大伙唱,他本来是单位的文艺骨干,唱得好又有组织能力,没多久,就成了领唱,又过了段时间,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组织者。林老师给合唱团命名为“蓬莱合唱团”,还定了规矩,有了名字的合唱团就像长了翅膀的鸟,越飞越高,越唱越响,成了市里唱歌比赛的得奖大户。公园唱歌爱好者都以成为“蓬莱合唱团”的成员为荣,林老师在大家的恭维下也成了“林团长”。
“这第二杯啊,我建议喝饮料的也换成酒,敬我们自己。今年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合唱比赛中,我们获得市里的一等奖,几十个合唱团参赛,一等奖就三家,光荣!这光荣属于在座的每一位,我们干!”大家干得痛快。得奖几乎是意料之中,让大家意外的是这次区里给每人发了300元的补助,唱美了不说吧,还有钱挣。
“大家静静,大家静静。借第三杯酒我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阖家团圆,健健康康!另外,也对大家正式发个邀请,正月十二,也就是立春后的第一天,下午两点,老地方,我们来个新年第一唱,大家可不能请假哦。同意的,举起杯来,干杯!”杯子乒乒乓乓响成一片。
聚餐结束快八点了,海兰回了家。她家就在公园门口,以前园林局的老房子,站在阳台,公园的景色尽收眼底。海兰是个利索人,家里已收拾停当,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宽宽松松地准备好吃好喝,等儿子一家从北京回来过年。那个胖乎乎的虎头虎脑的大胖孙子,海兰只要一想就笑出了声,像极了儿子小时候。至于儿媳妇,海兰的眉头轻轻皱了下,已经是外人眼里的好媳妇了,知书达理,漂亮能干。哪不好呢?海兰搞不清楚,就是生分些吧?
儿子前几天打电话说他们买了大年三十早晨的火车票,三十中午就能到家。日子开始倒着数,五天、四天、三天……明天中午儿子一家就到了。
正盘算着,电话响了,老伴接起来,喊她:“海兰,儿子找你。”海兰从厨房出来接了电话:“儿子,你那边都安顿好了吗?妈这儿啥都准备好了,你爱吃的皮冻、带鱼、酱猪蹄都做好了,糖醋排骨正在火上炖着,就等你们回来。”儿子那边说:“妈,您和我爸看新闻没?”海兰说:“看什么新闻,你爸看比赛,我追连续剧。”“武汉那边肺炎的事您聽说没?”“听说了,离咱远着呢。”“妈,您记得那年的SARS不?这次叫新型冠状病毒,和SARS是兄弟俩,武汉那边传染了很多人,武汉马上要封城,非常非常严重。妈,现在是早上十点多,您和爸什么都别干了,快看电视新闻,很多台都在实况转播。我过会儿再给你们打电话。”
电视里轮番播放着各种新闻,都和这个新型冠状病毒有关,武汉的机场、火车站关闭了,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停运了;习主席指示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坚决遏制疫情蔓延势头;钟南山院士指出肯定存在人传人现象;医院都开通了发热门诊,病人排起了长队;病床不够,要火速新建医院……新闻里的每个人,讲话的,采访的,被采访的,医院的病人、大夫、街上的行人,都戴上了口罩。海兰和老伴确认这是出大事了。海兰说:“这武汉的孩子们怎么回家过年呀?封了城吃什么?”老伴说:“愁的你?这么大个国家,总有想办法的。”
儿子来电话了:“妈,你们了解情况了吧?我和小董商量了下,不回去过年了。”“什么?北京又不封城,赶紧回来。”“妈,您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武汉封城前走了几百万人,他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去往全国各地,他们走到哪儿,就可能把病毒带到哪儿,动车那么封闭的空间就像病毒培养室,风险太大了。”儿子在北京五年了,还是没摇到车号。海兰长叹一声:“能搭同事的车吗?”“不方便,妈。没关系,等疫情一结束我们就回去看您和爸。你们放心,北京什么都有,你们一定要少出门,出门一定要戴口罩,要勤洗手。妈,您和我爸千万注意身体,多多保重啊。”
刚放了电话,儿子的电话又打进来:“妈,你们快去附近药店,抢购一些口罩和酒精,很快就会脱销。”放了电话,海兰安顿老伴去,老伴嘴里说:“至于吗?”身子却动起来,去抽屉里取了医保卡下楼。四十多分钟后,老伴回来了,手里只提着两瓶“84消毒液”,“口罩和酒精呢?是不是出门就忘了。”“你呀,儿子交代的能忘了?附近3家药店都断货了,这‘84也就两瓶了。”海兰摇头:“消息传得真快。”
年过了,最不像年的年,无滋无味。
病例在不停地增加,死亡、重症、疑似……坏消息不断。“什么冠状病毒?简直就是瘟疫,恶魔。”海兰开始咒骂,她不知道该骂蝙蝠,该骂吃了蝙蝠的果子狸、穿山甲,还是那些什么都敢吃的人。本来,这世上,人呀,动物呀,植物呀,都是奔的个活路,人贪心,什么动物都吃,动物求生,变着法子‘吃人,都是造孽呀。海兰开始还觉得这事有些小题大做了,越往后看,越胆战心惊,要不是政府及时出手,这得传染多少人啊。她暗自庆幸儿子没坐高铁回来,要不天天得操心哪天哪趟哪个车厢又出了个疫情。
微信圈的消息更是真真假假,铺天盖地。海兰原先不怎么看微信,字小费眼,现在除了看电视就是看微信,什么人传人了,什么粪口相传了,今天又冒出一个气溶胶传播,防不胜防啊。海兰不停地刷消息,周围哪个小区来救护车了,哪个楼被封了,哪个七拐八拐的熟人疑似肺炎了,眼睛看累了,脖子看酸了。她最揪心的还有那些病人和疫区的大夫、护士,别人躲都躲不及,他们却必须冲上去,那是拿命换命啊。想到手术室、ICU,海兰的心跳下意识地快了起来,那个场景,她曾经熟悉,那是生死场。医生的全神贯注、护士的谨小慎微,先进设备、先进技术带来生的希望,而病人的身体差异、千变万化的病灶,甚至,一点点运气,拖住了生的脚步。
月底了,确诊的病人上了万。海兰在电视里看到了很多很多隔离病区里发生的故事,那些近在咫尺却只能用眼神交流的医护夫妻,那些自己危重却拼尽气力询问家人情况的病人,那个第一个在朋友圈通报有疫情发生、自己也感染了的武汉医生李文亮,还有被病毒感染隔离了求护士抱抱的幼儿,海兰一次次抹眼泪。她看到ICU出来的大夫,防护服里被汗水浸泡的衣服,她看到护士们摘下口罩和护目镜的一刻,脸上深深的压痕。“不计报酬,无论生死”的请愿书后当真是用生命在做注脚。累!物资短缺!小视频里,她看到那么多人在哭泣,在恳求援助,口罩、防护服、护目镜、消毒液,这些被美食、旅游、养身、时尚视若敝屣的东西成了一物难求的珍稀。海兰难受,大过年的,老天爷真是造孽呀。她想,別的帮不了忙,找几个会缝纫的歌友,还是可以缝制一些口罩的。老伴说:“你呀,挡风的口罩能缝,挡病毒的专用口罩你能缝?连材料都没有。”海兰上网查了查,专用口罩叫N90、N95,她真缝不了。
无聊了几日,傍晚,海兰和儿子通了一通电话后,开始刷微信,她看到歌友群更新了几十条内容,进去细看,才知道明天就是正月十二了,约好的新年开唱的日子。为阻断病毒扩散,政府动员大家待在家中,不串门,不聚会,“新年第一唱”自然是泡汤了。大家七嘴八舌中,林老师发了一个公众号链接,叫“萤火虫”,海兰点开,马上就有好听的音乐响起来,是儿歌《虫儿飞》:“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海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天空和空无一人的公园,莫名伤感,眼睛再回到手机屏幕上才发现这是一个捐款平台。她退出去,看林老师的发言:“各位歌友,大家好!‘萤火虫是一个口碑特别好的公益平台,近日,专门开通了‘抗击疫情驰援武汉捐款平台,大家关注公众号后,点击右下角的“我要捐款”,再选中要捐的数额就行。疫情前线物资紧缺,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大家要愿意,不妨捐些钱,尽尽力,一元不少,一千不多,谢谢大家!”
有队员问:“我们捐了钱,保证能用到疫区吗?”
“我反复查了资料,萤火虫是公认最好的慈善平台,他们收支的每一分钱都经过公证,全网公开可查。他们的工作人员全是义工,工资分文不取。”
“那就放心了,我捐100。”
“我也捐100。”
质疑的声音来了:“我们捐这点钱有用吗?你看那些明星、大企业一捐就是几千万的,我们这毛毛雨啊。”
有人出来力挺:“涓涓细流可以汇成江河,全国人民一人一元,那也是十几个亿呢。”
林老师带头晒出了捐款单,500元。群里陆陆续续有人晒,300的,100的、200的、50的。
反对的声音继续:“有些明星、企业捐个几十万的还被人骂,我们捐个百八十块的自己省吃俭用不说,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林老师回答:“自愿自愿啊,尽自己能力。”
海兰再次点开“萤火虫”,她闭上眼睛听音乐,一遍又一遍:“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是啊,人活在世上,谁没个难呢,遇到困难,都伸把手,这难也就过去了。她一时冲动,想捐500,可忍住了。她知道任何一个团体,都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团长是500,领唱、指挥是300,她超了这个数会把自己置于风口上,她安慰自己,尽心便好了,她选了200元,随后晒出了捐款单。
群里晒的捐款单零零星星的,毕竟是一个松散的群众团体,又是些退休老人。海兰不停地翻看,她想看到大家公认的那几个有钱人的捐款,想眼前一亮,可惜了,一个没有。她很意外地看到玉香留言:“我捐款了,不多,就不晒了。”海兰的心颤了一下,玉香的丈夫两年前得了尿毒症,把家里早已掏空,儿子自顾不暇,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跌跌撞撞。海兰不去猜测,哪怕是一元钱,那也是玉香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群里沉寂了一会儿,迎来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有了10元、20元的单子,海兰觉得暖心。她终于看到一张1000元的大单子了,是王云姐,她很吃惊,急忙艾特她:“你从国外回来了?”王云说:“我还在女儿这儿,国内这么大的事,我帮不了什么忙,就能捐些钱了。”立刻有很多人艾特她,询问她在美国的事,王云一一作答。得空儿,海兰又重新翻看了一遍捐款,她希望看到的几个名字还是没看到,有些失望。她穿上大衣,戴上眼镜和口罩,和老伴说了一声就下楼了,小年后她这是第一次进公园,保安负责任地给她测了体温才放行,往日人群密集的公园这段时间有些像皇帝的后花园,空寂无人,除了家,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即便是冬季,公园树木参差,雪压枝头,亭廊曲径,湖面开阔,也还是很美的。海兰无心观赏,想着自己的心事。
二十岁时,海兰从卫校毕业,分配到县医院当护士,实习结束,她被分到妇产科。海兰手脚麻利,态度和善,大夫、产妇和家属们都很喜欢她,岁月安好之外,时常还能分享到小生命降临的喜悦。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急救车送来一个难产孕妇,她随当班的主治大夫匆匆进了手术室,手术还算顺利,一个半小时后剖宫产出一个七斤六两的女孩。不想,缝合中,产妇突然大出血,血库血量储备偏偏不足,情况十分危急。海兰出了手术室询问家属,谁是A型血,结果只有产妇的大姐是,但还在家里。海兰心一横,告诉备血护士,我是,抽我的吧。海兰躺在了隔壁房间,不足100斤的她献了足足600毫升的血,能救人一命也值了,她躺在那里虚弱不堪。恍惚中,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出事了,她跳下床,跑向手术室,那个产妇躺在血泊中,周围是混乱的打斗场面。她惊呆在那里,一个病人家属认出了她,把拳头擂在她身上。
海兰请假回了乡下的家。一周、两周、三周……一个月眨眼过去了,医院开始催促她上班,父亲也开始催促她回医院,但是,她不想,血和拳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父亲动了怒:“海兰,你一个农村丫头,挨上一拳有什么要紧?那是一条人命啊?人命面前一个拳头算啥?你去打她丈夫一百拳,你把他媳妇还给他。”她不应声。
父亲大怒:“你以为进县医院容易吗?你是想和老子一样扛着锄头种一辈子庄稼吗?”海兰用被子蒙上头。
父亲一把揪开被子,把她薅起来:“你装什么装?你是什么大小姐吗?不也是个贱命。”
海兰被激怒了,她回父亲:“你一辈子才是贱命。”父亲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海兰胡乱抓了件衣服冲出家门。
她一口气爬到附近的仙台山,躺在山顶看天,什么也不愿想。看累了,就闭上眼睛,可一闭眼,血和拳头就出现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大出血就能要了一个年轻母亲的命?为什么医生护士拼尽全力都救不了她,到头来还换来拳打脚踢和谩骂?假如脱了那身白色的大褂,医生也是普普通通的人啊,他们无非就是多读了几年医学院,多了些专业知识和常识。她望着天,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包治百病?她也想父亲,父亲年年埋头种庄稼,年年都盼着庄稼有个好收成,可庄稼有歉有收,有优有劣,是父亲的过还是种子的错?还有人心,怎么做别人才能满意?付出多少才能心安?她数学很差,X+Y+Z=1的方程她解不了,她体内600毫升的血随着产妇魂归而凝固了,她的心随之死了一片。
她就那么躺着,渴了,到旁边草窝里的泉眼,掬一捧泉水饮了。去它的衛生知识,山顶的水甜着呢。她坐在草甸上,有野兔跑过,有蝴蝶飞过,有羊群绕过,再看着没了小腿肚的草和漫山的野花,心情慢慢好了。
黑夜终究来临了,她不知道要不要下山,怎么回家,认错?上班?她不想,她无所适从。
半山腰传来了喊声,是爸爸和弟弟,她的眼泪涌出眼眶,倔强地不应。
手电照在她爬满泪痕的脸上,弟弟跑着扑上来,手中拿着小小的萤火虫灯笼。父亲的脸上写满了疲劳,神经紧绷着,看她一眼后却突然释然了,他坐在海兰身边,说:“闺女,爸委屈你了,我今天跑到医院找你,知道你那天还献了那么多血。”弟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她,说:“姐姐,姐姐,你饿了吧?你吃苹果,你看爸爸给我做的萤火虫灯笼。”
小小的纸灯笼里有几十个萤火虫,一闪一闪亮着。海兰知道,这是父亲为了哄弟弟爬山做的,妈妈去小姨家帮忙照顾月子了,父亲只能把弟弟带在身边。
海兰把弟弟抱在怀里,把苹果用衣襟擦了擦,递给弟弟,又接过他手里的纸灯笼,她看着父亲,说:“爸,对不起,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爸爸说:“闺女,你尽力了,爸爸不怨你。”
海兰说:“爸,对不起,我不够勇敢,我也没有能力救死扶伤。爸,我还是决定不去医院上班了,不过,您别担心,我明天就去市里,报一个会计班学习,我不会成为家里的负担,一学完我就找工作。”
爸爸说:“闺女,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人这一辈子,大多是普通人,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这世上很多事想办到却办不到,我们得认。”海兰点头。
爸爸拿过她手里的小灯笼:“闺女,你看远处,那一点一点的光,都是这小小的萤火虫发的。把萤火虫聚在一起,就成了这灯笼,能照亮脚下的路。”
片刻,爸爸说:“我没有指望你成为太阳月亮,就做这小小的萤火虫也好啊,和更多的虫子聚在一起,能照亮一个晚上也算没白活。”
现在想来,那个晚上,是二十年来海兰第一次听爸爸讲那么多道理。海兰找个木椅坐下,抬头看,繁星点点,照亮了夜空,就像那晚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灯笼,照亮了那片草地。她很崇拜那些冲在疫情一线的白衣战士、白衣天使,他们身上有着自己缺少的勇气和坚持,他们是天上的星星,照亮每一个夜晚,而自己就做只萤火虫吧,萤火虫多了,聚在一起,照亮一个夜晚也好啊。
海兰心情愉快地回了家,她拿出手机,点开“萤火虫”,听歌:“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然后,她选中1000元,确认,捐款成功。
她进了歌友群,没有晒出这张捐款单。捐款的人数又多了些,她翻看着人名,看到了她希望见到的名字,不惊艳,像商量好了一样都是200。海兰想,又多了些亮光。
海兰把“萤火虫”公益平台推荐到自己在的几个大群,“萤火虫”多了,说不定可以照亮一个晚上,两个晚上,三个晚上……直到驱散黑暗,天下太平。
实习编辑孔文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