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具诗性的散文化小说
2020-04-07高璟
高璟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用苏轼的这一名句来概括我对代冰洁中篇小说《终南一夜》的印象十分贴切。这是一位让我相见恨晚的作者,她的作品经由一位前辈的推荐,由古城临汾翩然而来,不消读完一页,我就深信这次遇到了“行家”,或许这个词汇不应该用来称呼一个名字还有一点陌生的作家,但可以想象的是,为了锻造出眼前这样的“锦绣文字”甚至称得上是“泣血之作”,作者投入了多少热情与精力,当然,她还得有足够的悟性与才气。
这篇小说无疑是诗性的,开篇的终南偶遇就詩意流淌,在空间的选取上,既与时代拉开一定距离,又不让人物和故事失去依凭。两个女子偶然相识后的投契,在夜雨与菊花茶共同氤氲出的雾气中,往事像黑白电影,在飘忽着的银幕上斑驳重现。接下来,作者在展开人物命运之前,对故乡小城的风物描写也极为温情脉脉。而在行文间隙,她也不忘一次次将笔墨用在故乡山水、人物的描摹之上,让人一次次联想到萧红和她的《呼兰河传》。
在叙述视角上,这篇小说主要采取了自述式的第一人称视角,让作品呈现出了一种散文化风格,如果单单摘出来文中的女主角南西自述的段落,那会是一篇典型的记事散文。但因为有篇首和篇末的另一个女子对讲述者南西的观察,就让全文多了一层嵌套关系,从而也就有了鲜明的小说范式。虽说这种嵌套并不是作者所独创,但在本文中的运用又是有着其独特性的,因为,故事内外的两个女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似“照花前后镜”,分不出彼此来。正如开篇提到的《前赤壁赋》中的主客问答,是一种虚拟的对话形式,只是为了给这个故事中的人物创造一个完成她的命运倾诉的机会。多了一层嵌套,也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犹如透过镂空的花窗欣赏园内春色,“前景虚化”式的层次感自然产生出了更多美感。总之,这篇由诗性的语言和散文化的叙述织就的跨文体式的小说作品,让我们结识了一位身世坎坷的从童年、少年,一路走向成熟的女子,也仿佛触碰到了一颗历经世间苦难依旧心怀美好的博大深沉的心灵。
我一直坚信,文学作品的生命力来源于打动人心的细节,而事实证明,那些打动人心的细节,大多是作者本人的亲见甚至亲历,是“在场感”为作品注入了生命力,而反观那些经由他人的转述得来的二手经验,很难转化成广大读者心目中的经典。代冰洁的这篇小说,正是用无数充满真实触感的细节连缀起了一个忧伤的少女成长故事。愿意触碰旧日苦涩、甜蜜、疼痛复杂交织着的回忆,像面对心理医生一样,向读者交出深埋心底的童年往事,这样真诚的作者,难道不值得我们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