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贤版《中观经济学》英译本介评

（广东金融学院外国语言与文化学院，广东广州510521）

一、《中观经济学》的主题内容及其作者团队简介

“中观经济”（meso-economy）为德国学者Hans-Rudolf Peters于20世纪70年代首次提出，海外随后的深入研究并不多见；80年代，我国经济学家于光远也曾提醒大家注意“中观经济问题”的研究，以此来解决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实际问题。相关研究专著近有王慎之的《中观经济学》（1988），新有陈云贤和顾文静的《中观经济学——对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创新与发展》（2015，以下简称“《中观经济学》），以及郎咸平的《马克思中观经济学》（2018）。对比之下，陈云贤版《中观经济学》以基于中国地方政府作为“次级行动集团”改革实践的经济学理论创新理论构建见长。

《中观经济学》是陈云贤和和顾文静两位博士的经济学力作之一，2015年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全书共分六章，分别是导论、政府“超前引领”理论、区域政府“双重角色”理论、市场竞争“双重主体”理论、成熟市场经济“双强机制”理论、中观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确立与发展前景。该书讨论了政府管理的双重属性、区域政府的竞争、政府超前引领的作用、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市场竞争的双重主体论、成熟市场经济的“双强机制”、政府经济行为的智能作用、政府的目标管理等方面。该书“从市场机制和区域政府作用出发探讨和构建中观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对现代经济学的研究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毛蕴诗，2016：133）

《中观经济学》重构了政府与市场的角色关系，提出并论证区域“政府超前引领”的理论，进而从政府管控、资源配置的视角提出区域政府的“双重角色”“双重主体”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还创新提出在成熟市场体系中，最理想的状态是“强政府”与“强市场”的“双强运行机制”，认为从区域经济的层面来看，既能纠正“市场失灵”又能减少“政府失灵”的新观点。可以说，《中观经济学》是“以区域政府研究为立足点，在继承和突破亚当·斯密和凯恩斯所创立的传统经济学理论框架的基础上，对理论经济学体系做出了新的探索，对中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孙祁祥，2016）。

该书第一作者是陈云贤。他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现任广东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历任福州大学财经学院教师，广东发展银行副行长，广发证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2003年，他由商转政，先后任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委书记，佛山市政府市长、市委书记，广东省政府副省长；现任广东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曾先后赴美国麻省大学波士顿分校、哈佛大学商学院、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耶鲁大学和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进修学习。该书第二作者顾文静博士，是广东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人力资源管理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MBA／MPA导师，为广东企业管理创新研究中心主任。

作为我国当代著名经济学家，陈云贤先后出版了《国家金融学》《证券投资论》《投资银行论》《风险收益对应论》《财政金融理论与实践探索》《美国金融体系考察研究》《美国金融危机处置与监管演变》《中国金融改革发展探索》《论政府超前引领》等系列中英文著作。他在高校教学十几年，在金融机构工作十几年，在政府部门担任领导岗位十几年。“陈云贤博士理论功底深厚，经历丰富。他既有多年企业工作的经验，更有逐级担任县、市、省级领导的历炼。结合自己的实际工作经验，陈云贤博士立足广东及其佛山、顺德等地市场化发育程度高、经济高速增长的实践，进行长期的经济学理论的思考、研究与探索。”（毛蕴诗，2016：133）

关于区域政府的“超前引领”作用及其“双重职能”，市场竞争“双重主体”的强力驱动，以及成熟市场经济的“双强机制”，陈云贤（2017，2018）多次从中观经济学理论角度，指出区域政府要发挥超前引领作用，即让企业做企业该做的事，让政府做企业做不了和做不好的事，二者都不能空位、虚位。认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或者说成熟的市场经济，应该是政府和市场共同发挥作用的经济，这也为世界各国政府管理和市场经济运行的模式提供了可供参考的中国地方政府治理方案。在经济全球化的当今时代，中国正在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推动全球治理体系的变革，《中观经济学》仍是“被忽视的中观经济学”（孙祁祥，2016）。该书理论从中国本土出发，是基于广东改革开放实践经验提出的经济学新思想和新理论，值得对外译介宣传。

二、《中观经济学》英译团队简介

《中观经济学》英译本Mezzoeconomics由美国学术出版社（American Academic Press）于2018年出版（以下简称“雍译本”），第一译者是雍和明博士。该出版社是美国一所独立的学术性出版社，在国际学术界颇有影响力。

雍和明是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2003年起担任广东财经大学副校长，现任广东金融学院院长；曾赴麦考里大学、牛津大学、苏黎世大学、奥胡斯大学等攻读学位、做学术讲座或研修，获得麦考里大学博士学位和杰出校友国际成就奖；先后在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s，Springer，Routledge，American Academic Press等国内外权威机构出版学术专著和经济学译著，曾主持国家级项目4项、省部级5项，学术成果得到英国、澳大利亚、荷兰、丹麦等地的国际学刊的积极推介。

从2013年起，雍和明教授带领他的翻译团队翻译的4部经济学学术译著陆续由德国的Springer、英国的Routledge、美国的American Academic Press等欧美权威出版机构推出，在国际学术译坛上崭露头角，引起国内外学界译坛的关注，其中《论政府超前引领》的翻译还曾获得国家哲学社科规划办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立项资助，并于2017年由Routledge公司出版。雍和明经济翻译团队主要包括陈定刚、陈梓敏、彭敬、黄中习等中青年骨干教师。他们敢于担当，力推译介我国当代经济学学术著作，志在“为海外经济学界打开一扇探究中国经济40年来持续高速增长中区域政府竞争的作用及治理模式的大门，为海外经济学界了解中国经济发展中区域政府的职能行为以及政府与市场关系提供全新的学术认知和理论指导。”（雍和明，2018：148）该团队多年的努力卓有成效，在国外出版的著译作还有Chinese Lexicography：A History from 1046 BC to AD 1911（Oxford，2008）、Foresighted Leading：Theoretical Innovations Based o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Springer，2014）、Government Foresighted Leading：Theory and Practice of the World＇s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Routledge，2017）、China an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Security（Cengage，2018）、Regional Government Competition（Routledge，2019）等。

三、关于术语翻译“创译”的界定

经济学学术翻译之难，难在术语表达的恰当传译。术语，简言之，就是指特定领域对一些特定事物的统一的业内称谓。我国《翻译服务译文质量要求》（2013）第四章指出，译文质量的基本要求是“忠实原文，术语统一，行文通顺”，这是强调信达，是译文质量的基本衡准，也指出翻译中术语统一传译的重要性，尤其是商务翻译。“术语翻译，译对才是硬道理。就原语术语是否存在异语对应语而言，术语翻译存在找译借用和创译定名两大基本路径。”（沈群英，2018：22），沈论所言在行有理，笔者认同。以下我们仅讨论经济学术语翻译的创译方法。

翻译实践性很强，耳熟能详、滚瓜烂熟、驾轻就熟、熟能生巧、游刃有余等汉语成语都强调翻译“实践出真知”的道理。本文认同杨全红（2016：85）对“创译”引经据典的本意解读，认为在首次译介交流活动中，“创译”（initiative translation）一词即“始译”“开译”，就是说开始（做）翻译了，而不是“创造性翻译”，也不是“创造性叛逆”。

四、雍译本《中观经济学》的创译方法举隅

“在国际间科技文化交流合作中，要确保新概念、新技术的成功传播，取决于术语的精准翻译。”（沈群英，2018：20）译者要肯做“杂家”，有双语甚至多语能力，熟悉各种文体和相关专业知识。比如说，金融翻译就需要系统学习了解经济学及其分支学科的知识，如金融、会计、金融法、金融数学等，至少了解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译者不仅要有熟练的双语表达能力，遵循信达雅翻译原则，还要了解国外翻译出版规范，而不能仅仅靠着汉英词典或翻译辅助软件，胡译乱译。不懂的自己必须先弄懂，然后才能翻译，否则译者就是外行人说外行话，译文就会“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一）经济学新术语的规范创译表达

以下是雍译本《中观经济学》中的一些经济学新术语的英语创译表达，已经得到海外知名出版社的认可。只要在GOOGLE货BING等海外搜索引擎一查，就知道这些术语多出于雍和明经济翻译团队的英语创译表达，如表1：

表1 经济学新术语的英语创译表达

其中，“三免两减半”具体是指外商投资企业可享受从获利年度起2年免征、3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的待遇，雍译本则作泛化传译——“a series of preferential policies”（一系列优惠政策）。像这样基于中国实践的经济学新术语体现的是中国经济改革成功实践的创译翻译，地道表达，通顺易懂，只要国外读者不带偏见，想了解借鉴，自然就会接受和引用我们的表达提法。使用引述多了，也就自然成为中国治理方案的规范表达法。

（二）经济学新术语的地道创译

正如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在原作书序中指出，“中国的实践与转型，需要更多的学者投身经济学理论的研究，需要给世界经济学提供更多的实践影响和理论贡献，也由此增进我们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基于中国实践的经济学新术语的通顺表达对译者是个考验，特别是母语不是英语的翻译。例如，我国关于转变政府职能的讨论，经常有越位、错位、空位、缺位、补位等通顺易懂的说法。雍译本《中观经济学》也是一样。例如，第一章第一节“导论·现代市场经济体制的标准”有这么一句：“如果偏离这个方向，政府这只手伸得过长，越位、错位很多，试图替代市场的作用，甚至搞大一统的集中计划体制，会使市场受到严重伤害。”雍译本的英语译文是：Market will be severely harmed if there is deviation from this direction and government extends its hand too long with too many offside behaviors and malpositions so that it attempts to replace market roles and even put into operation a highly centralized planned system.（P.14）这里的“offside behaviors and malpositions”名词用法显得通顺易懂。“offside”源于足球运动的越位犯规，人所共知；“malposition”的牛津网上词典意义是“The condition of being wrongly placed or positioned；misplacement…”（错误定位或站位的情形），译得切贴，比“dislocation”（disturbance from a proper，original，or usual place or state）更突出显得政府行为的能动性。

又如，“导论·政府‘超前引领’理论开创了中观经济学研究先河”有如下一句：“政府不仅应当进行事中和事后调节，而且应当并且完全能够进行事前的‘超前引领’。”雍译本的英语译文是：“government should not only exercise in-process and post-process intervention but also be capable of pre-process foresighted leading.”（P.123）译文用常见词根“pre-、in-、post-”来翻译，简明扼要，地道通顺，符合该语境下的术语含义。

（三）经济学新术语的信顺创译

信顺即是忠实通顺，这是翻译最基本的要求，无需赘言。译者要忠实通顺地传译，助力国外读者真实了解中国主张和中国表达。例如，“导论·区域政府与市场的有效边界”有这么一句：“区域政府和市场的边界关系可以看作是相互替代的，是一种‘非此即彼’和‘此消彼长’的博弈关系。”雍译本的英语译文是：“the frontier relations between regional government and market are interchangeable，a gaming relation of‘either this or that’and ‘either this one diminishing or that one expanding’.（P.27）”译文中，“either this or that”and“either this one diminishing or that one expanding”是地道的英语表达，既忠实原文，又顺畅表达了上下文的意义。

又如，《中观经济学》第五章第一节“成熟市场经济”“双强机制”理论有这么一句标题“政府与市场之间不是此消彼长而是共生互补的关系”。雍译本的英语译文是：“The government and the market are symbiotic and complementary rather than inversely proportional to each other.”译文用另外一个表达“inversely proportional”（呈反比）也即是“此消彼长”的另行说法。

再如，《中观经济学》第一章第一节“导论·中观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定位”在讨论区域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时，用了“呈现出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融合关系”的通俗说法。雍译本译文是：“assume an integrated relation of‘you being part of me and me being part of you’”（P.30），译文忠实通顺，简洁通达，甚为切贴。

五、结 语

学术翻译有很强的专业性，要求译者不仅具备扎实的双语功底，还要具备良好的专业素养。学术外版外译是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优选路径。2010年启动的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立项要求就是“以外文形式在国外权威出版机构出版并进入国外主流发行传播渠道”，旨在让国外学界便利地发现中国，了解中国，认知中国。“学术翻译参与知识体系构建，对学术传承和发展至关重要。翻译家钻研学术翻译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个人求知进学，更重要的是为了传播思想文化、解决社会现实问题。”（冯婷婷、孙智帅，2018：94）在中外文明交流互鉴日益增多的新时代，雍和明翻译团队敢于担当，勇于钻研，遵循国际翻译出版的规则和范例，跨学科研译传播我国当代经济学学术著作，在国际知名出版社出版，借帆出海，这是在译语文化环境中传播中国故事的有效途径，值得学习借鉴。关于外国经济学著作翻译出版要注意的问题，商务印书馆原总编林尔蔚（1990：11）早就呼吁要“开展图书宣传和评论工作，注意利用各种宣传工具，使商务的出版物包括经济学译注，尽快为读者所知，并尽可能满足他们购置的要求，以发挥图书的社会效益，并协同有关报刊组织较高水平的书评，以补序言的不足，或写专著和研究文章，以推动经济学研究的深入进行。”向国内读者译入借鉴国外研究新成果是这样，对外国读者译出宣传中国方案的成功经验也是如此。本文就尝试这样的译评努力，认为中国经济治理方案特色经验的规范创译表达，有利于全球化传播中国经济学术智慧，增强中国表达的文化自信，深化中外学术的交流对话，有助于提高译介我国政府治理的成功经验，扩大中国学术的国际影响力，实现中国当代学术文化真正地“走出去”“走进去”“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