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对比美国教育时,我们借鉴什么?
2020-04-03郑可菜
郑可菜
2019年9月底至10月中旬,我随教育局赴美研修团,在美国加州湖滨区几所初高中参访、学习、交流。这次研修的时间不长,但是通过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UCSD)教授的讲课,尤其是加州几所初高中的实地参观、走访,对美国中学教育略窥一斑,内心颇有些震动。
虽窥一斑未能知美国基础教育之全貌,但对比也颇见差异。
一、学习状态:自在自为
2019年10月7日,美国时间早上7∶30,国内时间晚上10∶30。
我和孩子微信通话:
“国庆作业都做完了吗?现在到睡觉时间了呢!”
“还有一点点,快要做好了!”
“那你抓紧写完,洗洗睡吧!”
估计这是大多数家长和孩子通话的常态。
虽在美国没有亲见,料想国庆七天,为了应付作业和应对即将到来的月考,动作不够迅疾的她差不多都在书桌前。
这,也差不多是大部分孩子的假期常态。
作业。补课。培训班。刷题。
做不完的作业、刷不完的习题、背不尽的英语单词……
或长或短的假期背后,往往是月考、周考、模拟考、入学考在等着他们。故而所谓的 “假期”,理所当然变成了“弯道超车”、查漏补缺的最佳时间。按孩子们的话来说是“换个地方……长时间地……写作业”。
当我们的孩子刷题时,美国的孩子在做什么呢?时差9小时,美国西部时间是早上7∶30分,初中生坐着校车或是私家车来到学校,满16周岁的高中生则大多在这个时候自己驾车上学。一天六节课毕,如果不参加各类社团活动,一般在下午两至三点间回家。
在美国的几天里,每天中午匆匆吃过简餐,尽早去参访学校。然而,即便是下午1点钟到学校大门口,我们的参访时间也只有一个多小时。下午两点半左右,各个学校的放学时间到了,我们的参访就得结束。我们的孩子呢?这个时间还在上下午的第二节课呢,他们至少还有两节课要上,有时候还有整理课。记得冬天的傍晚去校门口接孩子的时候,往往华灯已上,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影影绰绰地从校门口踱出来……心里隐隐作痛。这作息已是天壤之别,更甭提还要晚自修的住宿生。
据美国老师介绍,孩子们回家一般会帮父母干点家务或者打零工挣钱,也有的孩子扛起一块滑板在公园欢脱着——当然,美国学生也有作业,抄写几个单词,完成一份调查报告、一个PPT的制作,这些作业大多需要学生上网查阅资料。显然,学生是作为一个 “人”而存在:学习、作业、娱乐、休闲、运动……多元而丰富,自在而自为。
当然,这次我们看到的只是美国公立初高中的教育概貌,而他们的精英教育即私立高中到底是怎样的学习样态,我这次未亲见,不得而知。查阅相关的资料,约略可以知道他们比国内的孩子更拼,只是所拼的“内容”大有不同。
二、课堂学习:互助互动
这次研修学习,我们走访了圣地亚哥湖滨区教育局所辖的八所初高中学校,未见一个教室有讲台、未见一个教室里有面朝黑板排列整齐的课桌椅。每一个教室里,或是学生三五成群分成小组围坐,或是四围成圈坐着,或两大组相向而坐。
因为是语文教师的缘故,我特别关注他们的外语课——中文。所见的几节中文课都是“沉浸式”学习,是教师 “主导”学生 “主体”课。有节课的主题是 “小吃店”,教师让学生扮演小吃店的老板、伙计、顾客,表演的学生用很生硬的语调艰难地说着 “你要吃什么”“油条几块钱”“包子有没有”,余下的学生打分;另一节课是情境表演,每组学生各自编好对话,其他学生猜出这个情境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学生有表演中秋节吃月饼的、有表演清晨早餐时家人对话的、有在超市结账和售货员对话的,真是五花八门、各尽其才;还有一节课是分组玩“你们说我猜猜猜”的游戏,一个学生背向屏幕,其他学生必须用中文描述屏显的这个词(不能直接说出),全班学生费尽心力、手脚并用、七嘴八舌、通力合作……真是乐在其中!
让我们一行人惊异的是,每个课堂、每一节课都是这样在“玩”:历史课给相关专业词语找资料解释;计算机课上动手编程设计三维图形;英语课上分组介绍各类“小众”运动,根据《华盛顿和樱桃树》的文本内容画画;科学课上用铅丝做立方体,自制纸火箭后加水和化学剂,到操场比谁升得最高……期间,学生有站着、斜坐着、趴着的,也有在玩溜溜球的,有正嚼口香糖吐泡泡的,有戴蓝牙耳机听歌的,有分心在给画像上色的……他们就像荒野上茂盛得自在而坦荡的野草一样,随性、自由、自在、自然。
铃声一响,各个教室学生一哄而出,一派“走班忙”景象:校园里人头攒动、一片喧嚷吵闹,几分钟后又沉寂下来——全都是选修课。
这样的课堂,用惯常的标准衡量,甚觉自由散漫,我们往往会评价“热闹而空洞”“重形式而没有内容”“低效无效”“课堂容量小”,用莎翁的话来说是“充满了声音,里面却空无一物”。
然而,我深谙这样的课堂教学其实更逼近“学”的本质——让学习真正发生。学生习得知识、获得技能的方法是 “体验”“主动学习”。按 “学习金字塔”理论,运用“做中学”或“实际演练”的方法,学习效果是最佳的,两周以后回忆学习的内容可以达到75%。可以说,他们的课堂教学,几乎每一节,都在运用“做中学”或“实际演练”。
最后一天,参访Santana High School时,我们终于听到一节“teacher speaking”为主的课,一阵欣喜,终于发现也有以 “老师讲”为主的课!欣欣然用生涩的中式英语问校长:“你们也有‘教师讲’的课吗?”校长回答说,这是因为这节课所学的古英文对学生来说特别难,所以老师会讲得多些。高年段课堂上老师的“讲”相对低年级也会多些。
据我们观察,美国课堂教学给小、初阶段学生创设情境,设计项目活动,鼓励学生多问问题并且寻求各种可能的解答,让学生尽情地“体验”;而对心智相对成熟的学生,教学策略相应调整,教师的“讲”与 “授”相应增加。总体来说,学生的 “学”重研究、重能力、重体验,让学生学会学习,面对问题,他们互动互助、质疑探讨,以培养创造性。
相对而言,中国学生课堂的“学”就显得十分单调、呆板了。主要是听老师讲、看多媒体放、回答老师的问题。因为教师的设问指向性比较明确,学生虽然有思考,但思维往往处于配合、回应教师的层面。
正因为此,我们越来越认识到改革的重要性,彻改“单向灌输”课堂。教师高度尊重学生,彰显学生可贵的“经验”,归还学生应有的“话语权”,把以往教学中主要依靠教师教,转变为主要依靠学生学的课堂。真正认识到课堂教学的有效,在于最大程度地调动学生的内在积极性,在于组织学生自主学习上。
三、体育运动:多种多样
犹记去年一拨美国交流生来我们学校,在校园小径众多的学生人流中、在事后挂在校园网上的几张合照里,几个美国的孩子特别突出,不仅是因为金发碧眼、健硕高大的身躯,更是因为他们初冬犹穿马裤而裸着的双腿、鼻梁上未架眼镜的脸庞。
高开放性消费者喜欢变化,具有想象力,更加独立。因此在产品的设计方面应不断推出新的产品,可以采取品牌联名的形式来激发该类消费者尝试的欲望。例如,可口可乐与菲诗小铺推出的联名化妆品系列就是一次很成功的尝试。店铺的设计可以更加具有艺术感,同时注重消费者感官的刺激。例如店铺的音乐、香味等因素都会使得高开放性消费者产生更加深刻的品牌印象。
在这次走访中,我特地观察并细数每个班级里戴眼镜的人数,赫然发现,各个班级只是偶有几个学生戴眼镜而已。
按说,美国的学生得近视的几率比中国学生高得多才是,他们几乎没有纸质教材,教材都是电子版的。他们人手一台手提电脑或iPad,近乎每节课都要根据教师要求上网查阅资料,作业几乎都要用电脑,每个人都可以带智能手机(不能在课堂上用)……他们怎么就不近视呢?
这次走访,我从两个地方窥见其原因所在:
一是裸露着黄土的操场,一是器材完备的健身房。
相较国内绿茵场和绛红色跑道的标配,美国的这几所初中学校没有塑胶跑道,跑道上黄土裸露着;相较国内整齐高大亮堂的教学楼,这次走访的几个学校都是低矮的小平房(加州处于地震带,故没有二层楼);要不是大片如茵的草地、屋宇上空加州独有的灿烂骄阳和加了滤镜般湛蓝的天空,我们真会误以为到了某山区、某乡村学校。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操场上,每个学生每天都要有一节体育课:玩飞盘课、排球课、简易棒球课、跑步+跳绳课,橄榄球、足球、曲棍球是各个学校的常态。我们走访几所学校时,阳光炙烤大地,热得紧,却见学生们正顶着大太阳上体育课。凡目之所及,在户外上课的师生都是活泼泼的、明朗朗的……同行的一个体育老师说,这要换作在国内,恐怕没有一个体育老师会在大太阳底下上课,即便要上学生也会不情愿的。当然,我们也不能厚此薄彼,这背后是文化的截然有差,中美对于阳光、防晒的文化认知上本来就有天壤之别。
也正是在这样低矮的校舍里,都设了配有专业健身器材的健身房,放置了诸如哑铃、壶铃、跑步机、太空机、滑雪机等,可称得上是“高大上”。带我们参观的校长说,每周都有一节健身课,老师会教学生无氧力量训练、有氧训练等。
我们的学生近视率畸高的原因是什么呢?或有“人种不同、基因有异”之说,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的高中生从早自修到晚自修,近乎15个小时,在日光灯明亮的教室里面对各类试卷、各类作业本。为了完成繁多的作业,许多学生课间除非必要的上厕所或是打水之外,几乎是臀不离椅,争分夺秒写作业,而罔顾课间双眼要短暂休息、要极目远眺等科学用眼方法。
可喜的是,我们国家从政府层面在为降低近视率做积极努力。2018年,教育部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共同起草《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 (征求意见稿)》,将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工作、总体近视率和体质健康状况纳入政府绩效考核指标,对儿童青少年体质健康水平连续三年下降的地方政府和学校依法依规予以问责。这,显然没有特效药,不是靠一纸政令即可,需要学校将课业负担降下来,将课外活动时间升上去。如此,从 “多戴”到 “少戴”到 “不戴”,方是可期许的愿景。
因为,教育不仅仅关乎书本和纸笔。
四、生涯规划:取长扬长
在我们走访的几所学校里,有关 “选课”,最常听校长、随行的老师讲的是“职业规划”。从初中开始就对高中、大学学习的方向做充分准备,初中开始分文理科。文科类包括教师、律师等,理科分成工程学和自然科学,其中还有各类细分,学生就着自己的特长和兴趣选择自己学习的科目,当然也就是自己未来就业的方向。我们走访的几所学校里,看到有几节课在学校的礼堂、排演厅之类上课,那是选定表演专业的学生在演话剧。学校鼓励学生发展各方面的兴趣,充分顾及就业方向,让兴趣、爱好、特长、学业、就业一体,尽可能地让学生取己之所长,扬己之所长。说白了,就是提前让学生了解大学的分科,提前做选择。
而我们的常态是“不问前程,只问分数”。因为我们的孩子未来要从事什么职业,在很大程度上往往不是由个人的意愿和特长决定,而是由“分数”说了算。
在高考分数公布之后,我们“寒窗十年”的学子,面对80个平行志愿犹豫不决,很多时候只能依着这个分数“能上哪里”“能上哪个院系”,估摸着填志愿。甚而,全国涌现了许多帮填志愿的机构、个人,据说收费不菲。以致于兽医系毕业的去了银行、食品安全管理专业的去了邮政系统……“所学非所愿”“所学非所干”都不以为怪了。
取长补短是常有,而扬长避短不常有。偏文科的学生要倾尽心力“补”代数几何,偏理科的学生要劳神费思地“补”病句作文。容易被分数左右、焦虑覆压下的“补补补”掩盖了一个常识:“补短”是件难事。根据每个学生的智能优势和智能弱势,选择最适合学生个体差异、促进学生潜能开发的教育——加德纳的“多元智能理论”,在目前教学中还没有充分实践应用。
“眼睛一睁,开始争分”“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多考一分,干掉千人”……强大的竞争压力下,诸多兴趣、爱好只能沦为分数的附庸。多少个会古筝、会书法、会拉丁舞的学生,因为初中学业的繁忙而放弃自己的爱好,鲜有坚持者。
我们所见的 “生涯规划”,很大程度上都来自名牌大学优秀学长的启示录、寄语集;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规划,没有“分数”作为基底,一切都是空谈,这真是宿命般的痛。
胡适曾说“得寸进寸、得尺进尺”,本着这样积极改良社会的心态,对比中见不足,不足中多自省,自省中思改进。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的教育会走向其终极目的“人”的发现,恰如怀特海在 《教育的目的》中所言,“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和引导他们的自我发展之路。”
道阻且长,作为教育者的我们,永远 “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