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省市区国内旅游与入境旅游发展区域差异研究
2020-04-01谢泽氡马遵平
谢泽氡,余 佳,马遵平
(绵阳师范学院旅游发展与规划研究中心,四川绵阳 621000)
发展旅游业对我国西部地区社会经济的稳定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相比中东部省市,西部省市自治区(以下简称“西部省市”)有着更为丰富多样的自然和人文旅游资源,具备发展旅游业的天然优势。自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战略以来,旅游业已逐渐成为西部省市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近十多年来,西部省市旅游业发展增速明显高于东部地区[2]。旅游业作为一种关联性很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可以为西部偏远落后地区创造大量低技能要求的岗位,促进富余劳动力本地就业[3-4],在增加家庭经济收入的同时,也可以为落后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筹集资金,并有助于地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5]。与此同时,旅游作为一种跨文化的交流活动[6],可以促进西部地区各民族的交流融合,有助于创造和谐稳定的发展环境。因此西部各省市均将旅游业列为主导产业,其中四川、云南、西藏、陕西等省更是将旅游业定位为支柱产业。
自国家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西部省市的旅游业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7-8],但与中东部省市相比,在旅游系统关键指标、旅游业对地区经济增长的贡献等方面仍存在较大差距[9-10]。西部各省市旅游经济增长的地区不平衡,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敏感性等问题仍较突出[11-12]。这主要是源于西部省市的旅游业发展在不同尺度区域(旅游地理单元、省际、省内)存在差异。因此,明确这些差异,可以更为全面、客观地认识西部省市旅游业均衡发展所面临的问题,并以此为西部省市的跨区域合作开发旅游资源、深度整合旅游产品和线路等工作提供科学依据。
一、文献回顾
目前关于西部地区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关于西部旅游资源差异的研究。如:翁钢民等人的研究指出,我国西部地区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空间错位现象,虽然旅游资源十分丰富,但旅游资源优势没有转化成为旅游经济优势[13];何艳等人的研究表明西部各省市旅游资源组合状况随着开发而出现了旅游资源类型的多样化,组合度呈现向好趋势[14];白洋等人的研究表明,西部不同省市旅游资源产生经济效益的效率有所不同,其中云南、贵州、重庆等省市的旅游资源经济转化率为中转化率等级,宁夏、四川、广西、陕西、新疆、甘肃、西藏、内蒙古、青海等省市为低转化率等级[15]。
其二,关于西部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差异的研究。如:陈文等人的研究表明四川省旅游业在西部地区旅游经济发展中处于上游水平;广西、贵州、陕西、云南、重庆以及内蒙古地区处于行业发展的中游水平[16]。邓晨晖等人的研究表明,在西部入境旅游经济发展中,云南位于前列,且已形成垄断性竞争优势,四川则位于西部国内旅游经济发展的前列,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垄断竞争优势[17]。邓晨晖等人的研究表明,西部12省市区的旅游业总体发展仍不平衡,省际旅游业发展的绝对差距逐年扩大,但发展的相对差距不大[18]。
其三,关于西部旅游业效率差异的研究。如:王惠榆等人的研究指出,西部省市要想进一步促进旅游经济运行效率,需将重点放在技术措施方面,而若要达到旅游发展的最优状态, 需将重点放在空间方面[19];张小萌等人通过对西部 12 省市2000-2014年旅游业效率的研究表明,各省市的旅游业效率水平具有明显的差异[20];袁丹等人通过分析2010年全国及西部12个省市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效率,指出西部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效率仍较低,集群发展程度不高,投入和产出效率相对落后[21]。
综上,目前关于西部地区旅游发展差异的研究主要是关于其旅游资源、旅游经济与效率差异等方面的研究,仍鲜有关于西部地区不同尺度区域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发展差异的研究。据此,本文利用2000-2018年西部12省市国内旅游、入境旅游的相关数据,通过测度旅游规模的省际差异、不同旅游地理单元的旅游规模区域分离水平以及旅游业的专门化率等指标,来揭示该地区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问题。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西部12省市(云南、贵州、广西、四川、重庆、陕西、甘肃、宁夏、青海、西藏、新疆、内蒙古)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的经济数据与各省市人口总数数据来源于《中国旅游统计年鉴》(2001-2018年)以及各省市统计局发表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00-2017年)。将西部12个省市自治区划分为两个相对独立的旅游地理单元,即西南旅游地理单元和西北旅游地理单元[22],前者包括云南、贵州、广西、四川、重庆、西藏;后者包括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内蒙古。旅游地理单元内的省市在旅游资源与景观、旅游环境与区位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相似性。
1.标准差和变异系数测度西部省市旅游业发展水平之间的绝对差异和相对差异程度。其公式如下:
2.赫芬达尔指数是测度行业集中程度和产业区域集聚程度的重要指标。其值越接近于1,表示区域集聚程度越高,区域旅游规模垄断程度越高;越接近于0,表示区域集聚程度越低,区域旅游规模之间竞争越激烈。
式中yi是i省的国内和入境旅游总收入占西部地区国内和入境旅游总收入的比重。
3.基尼(Gini)系数反映的是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总体差异,其值越小,表示区域发展越趋于均衡。可把公式分解为国内旅游和入境旅游发展空间差异水平。计算公式为:
式中yi是i省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总收入占西部省市国内旅游、入境旅游总收入比重(按升序排列,y1,y2,···,yn);Ck表示第k个组分的基尼系数,μk、μ分别表示第k个组分的收入和旅游总收入,Sk即为第k个组分收入所占比重;SkCk/G即为第k个组分的贡献率(基尼系数若低于0.2,表示经济收入绝对平均;0.2~0.3表示经济收入比较平均;0.3~0.4表示经济收入相对合理;0.4~0.5表示经济收入差距较大;在0.5以上则表示经济收入差距悬殊)。
4.泰尔(Theil)指数用于测度旅游空间发展差异。泰尔指数越大,表示旅游业空间发展差异越大。包括:
旅游地理单元内省际间差异泰尔指数:
旅游地理单元间差异泰尔指数:
省际差异泰尔指数:
省际差异可分解为地理单元内(TIP)和地理单元间(TBP)差异之和:
=TIP+TBP
式中Yij为i旅游地理单元内j省市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总收入;Nij为i旅游地理单元内j省市的人口数;Yi为i旅游地理单元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总收入;Ni为i旅游地理单元的人口数;Y为西部地区国内旅游、入境旅游总收入;N为西部省市总人口数。
5.区域分离系数(RSC)能够反映出区域系统中的组成部分之间的相对分离程度。计算公式为:
RSC=TBP/ln(N/Nk)×ln(Nk)/TIP
式中TBP和TIP分别为旅游地理单元间和单元内泰尔指数,N为西部省市总人口数,Nk为两个旅游地理单元中人口最小单元的人口数。
6.区位熵,即专门化率,能够反映旅游发展空间质量上的差异以及空间水平时空演变特征。计算公式为:
式中Eij代表i旅游地理单元j产业的总产值,Ei代表i旅游地理单元的所有产业产值,Ekj代表地区k中j产业的产值,Ek代表地区k的所有产业产值。Q≥1,表示该旅游地理单元处于繁荣区;0≤Q<1,则表示该旅游地理单元处于落后区。
三、结果分析
(一)西部省市旅游收入区域差异分析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国内旅游收入的标准差呈现逐年上升态势,且近几年上升幅度尤为明显(见图1)。国内旅游收入的标准差从2000年的76.99上升到2017年的2 784.33,上升了36.16倍。入境旅游收入的标准差也呈上升趋势但相对不明显(见图1),从2000年的8.75上升到2017年77.51,上升了8.86倍。这说明西部省市旅游业整体发展的绝对差异水平在不断扩大。
图1 2000-2017年西部省市旅游收入标准差变化
西部省市国内旅游收入的变异系数在2000-2007年波动中略有上升趋势,在2007年以后呈现下降趋势(见图2)。国内旅游收入的变异系数从2007年的1.17下降到2017年的0.86。说明2007年后西部省市国内和总体旅游收入的相对差距呈现减小趋势。入境旅游收入的变异系数在研究期内不稳定(见图2),在2003年和2008年变化较大,主要是受当年“非典”、汶川大地震和国际金融危机影响。
图2 2000-2017年西部省市旅游收入变异系数变化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国内旅游的赫芬达尔指数总体呈下降趋势(见图3)。国内旅游的赫芬达尔指数从2000年的0.15下降到2017年的0.13。入境旅游的赫芬达尔指数在2003-2007年间急剧下降,之后则处于大致平稳上升的态势(见图3)。从整体上看,西部省市旅游的赫芬达尔指数偏低,表明旅游业的区域集聚程度较低,区域旅游市场竞争较为剧烈。
图3 2000-2017年西部省市旅游赫芬达尔指数变化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国内旅游的基尼系数呈现逐步下降(2003-2011年)后又缓慢上升(2012-2017年)的趋势,入境旅游的基尼系数则表现出波动上升的态势(见图4)。国内旅游、入境旅游的基尼系数在研究期内均大于0.40,表明旅游收入差距较大,尤其是入境旅游。国内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对总体旅游发展区域差异的组分比重和贡献率分别在0.85和80%以上,且逐年增大。入境旅游发展区域差异的贡献率则逐渐缩小,从2000年的15.56%降低到2017年1.67%。
图4 2000-2017年西部省市旅游基尼系数变化
(二)西部省市旅游发展泰尔指数与区域分离系数分析
1.国内旅游发展泰尔指数分析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国内旅游的各尺度区域的泰尔指数整体上呈下降的趋势,即区域差异在缩小,其中西北旅游地理单元国内旅游发展区域差异缩小速度最快(见图5)。值得注意的是,从2015年后,除西北旅游地理单元外,其余各尺度区域的泰尔指数又呈现加大的趋势。总之,从研究期内的泰尔指数来看:省际国内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高于两个旅游地理单元间的差异;西南旅游地理单元内各省间的国内旅游发展差异程度低于西北单元。
图5 2000-2017年西部省市国内旅游泰尔指数变化
2. 入境旅游发展泰尔指数分析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入境旅游地理单元间的泰尔指数较低,变化幅度也较小,其它区域尺度的泰尔指数的变化情况大体一致(见图6)。两个旅游地理单元内省际的泰尔指数均存在一定的波动性,但西南单元的波动性明显大于西北单元。 2003 年之后西北单元的泰尔指数高于西南单元,且差距在2005年后急剧增大。表明西南单元省际入境旅游发展区域差异的稳定情况较差,但差异程度小于西北单元。
图6 2000-2017年西部省市入境旅游泰尔指数变化
3. 区域分离系数分析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国内旅游的区域分离系数明显高于入境旅游,且前者比后者波动更大(见图7)。说明西部省市入境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较小且较为稳定,而国内旅游发展的区域差异较大,存在空间极化现象,且不稳定。
图7 2000-2017年西部省市旅游区域分离系数变化
(三)西部省市旅游发展区位熵分析
1. 国内旅游区位熵分析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中只有陕西的国内旅游区位熵一直大于1,即处于国内旅游经济繁荣区,但随着时间推移呈现下降的态势(见图8)。甘肃、内蒙古、贵州的国内旅游区位熵总体呈上升态势,其中非贵州的上升态势较为明显,2003年后就一直处于国内旅游经济繁荣区,西藏在2008年短暂下降后呈现上升态势(见图9)。宁夏、重庆的国内旅游区位熵在研究期内总体呈下降态势,且宁夏一直处于国内旅游经济落后区。其余云南、四川、广西和青海的国内旅游区位熵在研究期内呈现波动变化,这其中,总体上云南国内旅游区位熵最高,其次则是四川、青海和广西(见图8、图9)。
图8 2000-2017年西北旅游地理单元国内旅游区位熵变化
图9 2000-2017年西南旅游地理单元国内旅游区位熵变化
2.入境旅游区位熵分析
研究期内,陕西、云南和西藏的入境旅游区位熵虽然有所波动,但一直大于1,即处于入境旅游经济繁荣区,不过西藏的入境旅游区位熵整体呈下降趋势,且变动幅度大,说明西藏的入境旅游规模时空发展不均衡(见图10、图11)。新疆的入境旅游区位熵总体呈波动上升态势,2010年区位熵大于1,进入入境旅游经济繁荣区,内蒙古、重庆和广西的入境旅游区位熵在1附近波动,甘肃、宁夏、青海、四川、贵州的入境旅游区位熵则一直小于1,处于入境旅游经济落后区(见图10、图11)。总体来看,西部地区入境旅游经济繁荣区省市单元较多,且主要集中于西南地理单元。
图10 2000-2017年西北旅游地理单元入境旅游区位熵变化
图11 2000-2017年西南旅游地理单元入境旅游区位熵变化
四、讨论
2000-2017年西部国内和入境旅游发展的省际差异泰尔指数总体呈下降趋势(国内旅游0.09~0.05;入境旅游0.25~0.20)。说明西部地区省际旅游经济发展存在不平衡现象,但其差异趋于缩小。这与王淑新等指出的西部地区旅游经济空间差异缩小的变化趋势相符合[23]。究其原因,一方面“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行使西部地区的经济水平、旅游交通条件以及旅游基础设施等旅游支撑条件得以发展[24];另一方面随着西部区域旅游合作的开展,使得西部各省市旅游产业经济地位迅速提升,促进了西部地区旅游业的整体发展[25]。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旅游发展省际差异在研究期内缩小的程度较为缓慢,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西部旅游发展的省际差异在较长时期内将会持续存在。
西部省市国内和入境旅游发展地理单元内的省际差异明显大于地理单元间的省际差异。具体表现为西部国内旅游、入境旅游发展的地理单元内差异对省际差异的年均贡献率分别为83.31%、98.82%。这与汪德根和陈田得出的全国旅游经济发展的省内差异对总体差异贡献最明显的结论类似[26]。这与各省市自身的旅游竞争力强弱有关,文艳和郑向敏的研究就表明,综合旅游竞争力排名靠前的省市为陕西、四川、云南、重庆等,而宁夏、青海和西藏的综合旅游竞争力则相对靠后[27]。
研究期内,西部省市的国内旅游、入境旅游的Gini系数都在0.40以上,反映出西部地区国内、入境和整体旅游经济收入差距较大,旅游发展空间分布不平衡程度高的特点。这与赵磊等所提出的西部地区旅游发展非均衡程度高的结论类似[28]。云南、陕西等旅游经济繁荣区与青海、宁夏等旅游经济落后区的旅游经济收入差距大、分配不均衡是西部旅游业的Gini系数长期处于较高水平的原因之一。虽然有研究表明中国旅游发展空间的非均衡状态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出降低态势[28-29],但近年来西部旅游业的Gini系数仍维持在0.40以上,且变动幅度不大,说明西部省市旅游经济收入差距大、空间差异显著的特点在一段时期内不会发生明显改变。
五、主要结论和建议
根据前述研究结果和讨论,可以获得主要结论:西部12省市的旅游业收入不平衡,且不平衡的格局相对稳定;西部12省市入境旅游发展的非均衡程度、集聚垄断程度高于国内旅游,且呈逐年加大趋势;国内旅游、入境旅游发展均呈现旅游地理单元内差异大于单元间差异,且单元内差异是省际差异的主要来源;综合来看,陕西、云南的旅游发展位于西部省市前列,宁夏、青海的旅游发展则相对落后,内蒙古旅游发展态势良好,发展潜力较大。
综上,为进一步减小西部省市旅游业发展差异,增强西部旅游整体竞争力,笔者提出建议:其一,各个省市应制定更加系统性、前瞻性的旅游发展战略规划,明确在不同阶段旅游开发的重点区域、次级区域,并对各区域的产品、线路进行有效整合,逐步形成规范统一的旅游市场以及以整个省市为旅游目的地的全域旅游系统。其二,借助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发展规划,跨省市打造精品旅游线路,如西北旅游地理单元的“丝绸之路”“藏蒙草原”,西南旅游地理单元的“长江中上游”“大香格里拉”和“中国南方喀斯特”等,逐步形成统一的主题形象和品牌,联合进行入境旅游营销,增强对国外游客的整体吸引力。其三,加强省内、省际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适时开辟重要旅游目的地间的旅游专线,提升旅游目的地系统的可达性。在近中期,省市中心城市应加强与邻近国际客源市场(港澳台、东北亚及东南亚)的联系,增设、增加航线和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