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组诗）

何玉宝

口 红

在我的词库里，你是妖精

单眼皮、小眼睛的玫瑰

诱惑我，要翻阅一道唇印才肯睡下

穿过一张图片

在玫瑰色的唇边

爱上一个女人裸露的半个乳房

截获她怀揣诱惑男人的芳心

乘着花开时撩人的喊声

做个不正经的男人

用相思践踏夜色，说出私情

在一场戏里

檐角上落下韵声

脸谱就鲜活起来

你像鬼魅，只在午夜打开唱腔

用一串台词让我内心波澜

再现一些场景，独自伤心

你女扮男相，隐藏在武戏里

和一个女人对白

娘娘起驾回宫时，我暗自窃喜

静坐在时光里，等你许诺的来世

给你取个名字叫春天

六月，盛夏。梅雨还在打湿阳光

桃子泛着红晕，像酒后的脸

要把甜蜜溢出，吐出核

栽种下一季的幸福

对着雨，我想大哭一场

和你说说这些年。说说中年像盛夏

而我在多年前已经心寒。说说

当酒出卖私密时，我心里春风浩荡

你让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自己

我在一夜风雨之后学会了爱你

看着这泛红的桃子

是春天赋予的甜蜜

就忍不住给你取个名字叫春天

写成一首诗，放进文字的掌心

再孕育一场盛开

不管如何老去

不管还要经历多少苦难

不管你是否愿意

我都要把你放在心里最显著的位置

鼓励自己

手 势

雨在延续 清晨湿得有些闹心

捏紧了拳头 却不知道该砸向谁

叶子垂首不语 把奢望藏进树的体内

只要压在心头的云 被太阳洞穿出缝隙

她就可以不动声色地昂起头颅

在微风中 扬起胜利手势

你在键盘上敲出流泪表情

画了一棵雨中小草 却不知道

雨停了以后 该和小草表达什么

你的手势 与你无关

借 光

灰暗让天空变得空空荡荡

静坐在纸上的文字拉下苦脸

往灰里钻。虚弱

像被雨水浸泡过

我怀疑眼睛

贴近、拉远。与视力无关

它们和我一样

需要一束光，相互看清

即使白天不黑

也不是所有白天都很光明

就像现在，我要打开电灯

借一束光亮，在灰色的白天

看清文字的脸

和隐藏在脸色里的悲喜

听一首歌

坐在风里听一首伤感的老歌

心湖下沉，卷成漩涡

和秋潮一样，一泻而去

潮声去得太急，发出断裂的嘶吼

大风吹走了歌声

剩下一地撕裂后的疼痛

在一首歌里疼痛

我忘记了潮声带走了夕阳

陷入黑暗

春夜献词

我把黑夜当成辽阔草原

准备把你抱上馬鞍 带着你

一路向草丛深处的天堂奔跑

熏香回荡 耳畔欢乐地浅吟低唱

让湖水开始漫涨 和风一起旋转

唤醒寂寞深处沉睡的三叶草

春天 把它想得美些想得快乐些吧

花在黑夜里唱歌 草在旷野中等你

花蕾一绽放 就会跑出牛羊成群

陪伴我们 自由地仰望苍穹

在这黑夜里 我把你想得很美

和唱歌的花蕾一样 微微地闭着双眼

我把场景也想得很美 云彩泛出光亮

你在露水滋润中 枕着我的手掌入梦

小白狐

我总是这样 心甘情愿

躲在一棵树后面

看你像一朵白云 跳过山岗

那时候 花草用芳香替代香水

帮你一起迷倒我

让我在山坡上 抱着一棵古树想象

花儿再开时 你还会这样

像小白狐一样 跳进我心里

把人生想得美些 一起淡忘疼痛

这时候 只能远远地看着

春去秋来 花开花落

也只能这样 把你当成一只小白狐

藏在心底里 慢慢消化成一行情诗

紧紧地捏在掌心里 等待

命运的发配

虚构的窗

多么美好的想象

你在窗前，我在窗下

那一层玻璃，隔着山、隔着水

山水里映着玫瑰的红

在一条唇线上，慢慢打开

飞过我的前额

有什么比在深夜里虚构一扇窗更美好

那时候，我们在这座城市

只有窗户上一块玻璃的距离

你在窗前打出飞吻，穿过玻璃

像玫瑰一样，在我的额前盛开

我们一起去看江一郎

在金沙滩看过大海，巨浪撞击石头

碎成浪花，又回归海里

温岭中心陵园。我们一起去看江一郎

他有绿树流水的家园，却是天上人间

詹明欧说春天时花朵绚烂

那是多么美啊！是人间的美

在天堂里鸟语花香

抽烟、喝酒，那是记忆里的场景

三炷香，是寄思，对着天堂祈愿

柯平点上一支烟，放到他面前

仿佛望见多年前温岭夜饮时，他捋一捋胡须

谈笑风生，说老了，也说幸福

小丽的哭，让人揪心

上帝捏碎了人间幸福。一个先走的人

留下撕心裂肺的思念

那时候，我惧怕死亡

因为，我不知道

将来是否有人为我送葬，是否有人为我大哭

更不知道，这个人间

是否有人让我在天堂里看到烟酒和恩爱

松门夜饮

酒兴未尽，有些灯火早已经熄灭

夜安静下来，我们开始空虚

胃又缺酒。捏着期待，自己寻找富足

几簇霓彩并不绚烂，松门只是海滨小镇

不像温岭日夜笙歌。在松门

如果不把自己喝醉，你怎么猜想

石塘日出？于是，有人想夜饮逐梦

在松门夜饮，没有海风，没有涛声

和别处无异，不愿意喝醉的人不喝也醉

愿意喝醉的人怎么喝都不醉

酒的威力不仅有火药味，还让人智商猛增

不谈政治，也不谈前景

喝到飞扬时，風月又算什么

天下辽阔，属于我们，又不属于我们

世界只在彼此之间决一胜负

在松门夜饮，一直未有高潮

或许大海的风浪跟着台风去了远方

某些片段霓彩闪烁，某些片段一片漆黑

世界就这样，就算期待一场大醉

不一定人人都是对手

不醉又怎么叫大喝。我一直想喝醉

山河。星辰准时离去

自言自语

活着多好，可以喝酒解愁

也可以爱一个人消闲

绿蜘蛛带着毒，也有人痴迷

小狐狸再诡秘，心思一样明丽

世界没有空闲者

只有固执的人独自孤独

这么美好，他们要捏碎自己

在一个飞吻里，我魂不守舍

吐着烟圈独自享受

穿过灯火后，走进黑暗

在孤独里，红唇、微笑、飞吻

一切都是灿烂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