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教师课堂提问交流拓展的结构分析

王蓉

摘    要： 语言课堂普遍存在教师主导的IRF交流模式，在实际课堂交流互动中IRF模式呈现更复杂的形态。本文基于对我国大班中学英语课堂教师提问交流拓展过程的微观分析，发现在不同交流主题之下IRF模式表现出不同的拓展形态，在互动过程中会随交流语境的变化而出现插入序列或旁岔序列，不排斥师生之间进行意义协商的机会和可能性。

关键词： 提问    交流主题    提问交流拓展    结构

一、引言

课堂互动研究[1][2]发现，尽管学生群体有班际、校际差异，但课堂普遍存在教师主导的IRF（启动[initiation]-回答）[response]-跟进[Follow-up]）交流模式。在这样的互动模式中，教师既扮演着知识专家的角色，又担任着学生学习机会“守门员”的职责，即教师有权决定谁参与，什么时候发话，说多少，以及学生话语是否有价值和合适等[3]。Cazden的研究发现，有时IRF序列并不完整，有些问题经过多个话轮才被回答和评价，形成复杂的套嵌结构[2]。因此，IRF模式在实际课堂教学过程中表现出复杂的形态。尽管语言课堂教学中心逐渐由教师转向学生，但课堂交际的主导推进模式仍旧是IRF[2][4][5][6]。

对课堂提问交流语料的量化统计和静态功能的分析呈现的是外语课堂教师提问的整体发展和一般变化规律，而会话分析视角的课堂話语分析则视课堂师生话语为一个动态的建构过程[4][5]，特别是教师根据教学目标、任务及教学过程中学生的临场反应适时调控话语的动态过程。基于对我国大班中学英语课堂教师提问交流语料的微观分析，对英语教师课堂提问交流拓展过程做具体描述并归纳提问交流拓展的结构特征，有助于教师更好地理解语言课堂提问交流互动的本质。

二、英语教师的课堂提问交流拓展分析

用于分析的提问交流语料源于中学英语课堂。交流分析遵循如下程序：首先简要说明交流片段的相关语境信息，如提问交流发生的教学活动及正在发生的学生学习行为等;再呈现提问交流拓展片段，从教师提问话轮开始至教师结束提问交流的终结话轮;然后描述教师提问的交流拓展过程;最后归纳英语教师提问交流拓展的结构。

以下交流片段中的教学对象是初二年级学生，学习内容为一篇介绍新加坡的文章Singapore - A Place You Will Never Forget。截取的交流片段是本课的话题导入和读前预测部分。我们可以把待分析的课堂互动语料按话语表达内容结合话语标记语[7]，分割成“是否有出国经历”“Helen的泰国之旅”及“出国前须了解的目的国信息”三个主题。

话题一：是否有出国经历

01 T1： （师生互致问候后） Class， have you ever been abroad？ （等待约2秒） Have you ever been to foreign countries？

02 Ss： （几个学生回答） No.

03 T3： No？ What about others？ （停顿约2秒） Have you ever been to other （重读该词） countries？ Other （重读该词） countries. Foreign countries. Have you ever been to a foreign country？

04 Ss： （大多数学生回答） No.

05 T4： No？ （1.0） Now look at the map of southeast Asia. （老师指屏幕上的地图及地图上的国家名称） Do you know these countries？ （等待约3秒）

06 Ss： （听不清）

07 T5： Lets say together. They are （老师在地图上依次指向越南、老挝、泰国、柬埔寨、菲律宾、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They are Vietnam， Laos， Thailand， Cambodia， the Philippines， Singapore， Indonesia， and Malaysia.

08 Ss： （听不清） Laos， Thailand， Cambodia， the Philippines， Singapore， Indonesia， and Malaysia. （师生一起说出地图上国家的英文名称）

09 T6： All these are southeast Asian countries. Theyre not far from us. They are our neighbors. Have you ever been to one of these countries？

10 Ss： Yes./No.

话题二：Helen的泰国旅游经历

11 T7： Oh Helen， you have. So which country have you ever been to？

12 S1： Thailand.

13 T8： Wow， you have been to Thailand. Thats great. （学生议论，课堂开始喧闹） Class， be quiet. Are you listening to me？ Be quiet. （教师击掌示意学生认真听） （等待约3秒） Listen.（教室重归安静） So Helen， when did you go to Thailand？

14 S1： Last summer vacation.

15 T9： You went to Thailand last summer vacation. What will you never forget about Thailand？ （停顿约2秒） Is there anything youll never forget？

16 S1： er er （学生一时回答不出来）

17 T10： （等待约6秒） The most unforgettable thing. Think about the things （重讀该词） you did in Thailand， the places （重读该词） you visited， and the food （重读该词） you enjoyed. Is there anything youll never forget？

18 S1： Elephant.

19 T11： Oh you saw elephants in Thailand.

20 S1： I sit on an elephant.

21 T12： Do you mean you sat on an elephant like riding a horse？

22 S1： Yes yes.

23 T13： Wow. That must be exciting. Class， do you think so？

24 Ss： （...）

25 T14： OK. Sit down， please.

话题三：预测出国前要了解关于目的国的哪些信息

26 T15： Now class， listen. If （停顿约1秒） you have an opportunity （停顿约1秒） to visit a country in southeast Asia， which country will you visit？ （教师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国家） which country？

27 Ss： Thailand/Singapore/Cambodia/（听不清）

28 T16： Oh you have different choices. Before you decide which country to visit， what do you want to know about the country？

29 Ss： Food/Weather/Money/（听不清）

30 T17： Food， weather， money. Yeah， OK. （教师把学生所说写在黑板上） Any more？

31 Ss： （听不清）

32 T18： Yeah. Transportation， places to visit， hotel. （教师继续把学生所说写在黑板上） What else？

33 S： （小声说出） Language.

34 T19： Pardon？

35 Ss： Language.

36 T20： Language. （教师把学生所说写在黑板上） Why do you think language is important？ Why？

37 Ss： Because （听不清）

38 T21： If you cant speak the local language， it will be difficult. I agree. So before we decide which country to visit， we have to think about a lot of things. （指着黑板上刚才记录学生所说） OK. Now class， lets read an article introducing Singapore and see whether we can find these information or not. Is that clear？

39 Ss： Yes.

40 T22： OK. Now class， read quickly and tick the things （指着黑板上刚才记录学生所说） mentioned in the article.

从以上交流过程看，师生交流的目的是激活学生已有出国经历，引导学生回顾和表达自己难忘的出国记忆，积极思考主题并对文本内容做预测。因此，师生交流的主题、互动对象及互动过程中教师采用的提问交际策略不断变化。

话题一（话轮01-10）

师生寒暄后教师直接向全班提问（Have you ever been abroad？学生是否有出国经历），短暂等待后，教师重述了问题（01-T1），可能由于学生还未将注意力集中于课堂学习，教师发现只有几个学生给予否定回应后，再度重述了该问题，但把问题中的关键词“abroad/foreign countries”替换成“other countries”（03-T3），得到更多学生的否定回应（04）。于是，教师展示了一幅东南亚地图，询问学生是否知道地图上的国家名称（05-T4），给学生约三秒时间思考后，教师和学生一起说出了地图上国家的英文名称（06-08），并再度对提问表述做了调整（09-T6），教师把原问题改为“Have you ever been to any of these countries？”，缩小了“foreign countries”的范围，有学生给出了肯定的回应（10）。

本部分是教师与全班的互动，教师的提问对象是全班学生。由于最初提问后学生的回应不积极，教师多次变换了提问的表述方式（abroad→ foreign countries→other countries），希望学生能够理解问题并积极回应。在学生仍然给出否定回应后，教师利用一幅地图把出国目的地范围缩小至东南亚，并再次询问学生是否有去东南亚国家的经历“Have you ever been to any of these countries？”（09-T6），終于有学生做出肯定回应。显然，教师预先准备的核心提问是“Have you ever been abroad？/Have you ever been to any of the countries in southeast Asia？”期待的是学生的肯定回应。在学生回应不积极和学生回应非教师所预期时，教师采用多次重述问题和利用地图提示的支架策略。师生互动基本以“IRF”模式为主，但在学生未给出教师期待的回应时出现插入序列（inserted sequence），即教师展示地图，针对地图国家名称提问，引导学生熟悉地图上的国家信息，依此作为学生回答核心提问的一种支持。

话题二（话轮11-25）

当教师听到Helen说自己有出国经历时，向Helen提问（11-T7），Helen回答（12），教师重述学生答语并加以评论。这时，学生开始议论，课堂喧闹，教师发出课堂管理指令并短暂等待学生集中注意力后（13），继续追问Helen泰国之旅的时间，Helen回答（14），教师重述其回答并追问Helen最难忘的泰国旅游经历是什么（15-T9），Helen似乎一时回答不出来，教师耐心等待后给了一些提示（17-T10），Helen回答（18），教师扩展了Helen的回答（19-T11），但并不是Helen想表达的意思，Helen主动纠正了教师的话（20），教师向Helen发起确认核实（21-T12）并得到Helen肯定确认（22），教师评论Helen所述信息，并征询全班同学的看法方式（23-T13），学生回应后，教师结束与Helen的谈话（25-T14）。

与话题一互动的目的不同，教师似乎希望Helen与大家分享自己在国外旅游的经历，主要通过一系列主题信息追问和提示为学生提供表达的支架。本话题的师生互动呈现“IRF”模式，为促进学生用目标语表达，教师延长提问后等待时间，给予学生提示，并重复问题。在学生Helen感觉教师误解了自己的话语时，也能主动修正教师话语。与前一主题的交流不同，师生之间有较为积极的意义协商。

话题三（话轮26-40）

教师向全班提出一个假设性问题，让学生思考挑选哪一个东南亚旅游目的国（26-T15），学生有不同选择（27），教师对此做了评论并继续提问，引导学生思考出国前须知关于这个国家的哪些信息（28-T16），教师把学生的回答一一记录在黑板上并追问更多（30-T17;32-T18），有学生小声说出“Language”（33），教师未听清楚，向学生发出澄清请求（34-T19），得到学生回答后，教师重复该生回答，可能因其他学生未想到或未说出这一点，教师追问学生为什么“语言”重要（36-T20），学生做了解释（37），教师重述学生回答并评论，还对预测的交流内容做总结（38-T21）。随后，教师下达浏览课文确认预测的任务指令。

与前两个话题互动的目的不同，这是一个读前的预测过程。教师希望学生积极思考出国前应了解目的国的哪些基本信息，主要通过追问，鼓励学生联系已有生活经验，发散思维，尽可能多地想到更多可能涉及的相关信息。教师认真听取学生的回应，把学生回应中的关键词记录在黑板上，不漏掉任何有价值的学生思考（33-37）。本话题师生互动的基本模式为“IRRR...F”结构;在学生说出“Language”时，教师追问并在学生回答后重述和评论，构成一个完整的“IRF”序列。

三、英语课堂教师提问交流拓展的结构特点

基于以上分析，中学英语课堂教师提问拓展的交流结构至少具有以下特点：

1.师生提问交流的基本结构为“IRF”模式，但在不同交流主题之下“IRF”模式呈现不同的拓展形态。在交流片段中的“IRF”形态的变化多样。话题一中教师的参照性提问“Have you ever been abroad？”意在激活学生已有的生活经验，为后续主题讨论服务，不同的学生当然会给出不同的回答。当学生回答并非为教师所期待时，教师重复该核心问题并在必要时对问题做了调整，交流过程中呈现出IRF模式复现的形态。话题二中教师的系列提问“Which country have you ever been to？/When did you go to Thailand？/What will you never forget about Thailand？”目的在于诱发学生与大家分享自己的泰国旅游经历（目的国、时间、难忘的记忆等），交流过程呈现IRF模式的连续递进形态。话题三中教师的预测性提问“What do you want to know about the country？”旨在发散学生思维，激励学生更多地思考和表达对主题的猜想，交流过程呈现“IRRR...F”的形态。

2.师生提问交流的基本结构为“IRF”模式并不意味着交流就是围绕一个核心提问的单一“IRF”模式，在互动过程中会随交流语境的变化，尤其是临场学生参与互动的需要而出现插入序列或旁岔序列。在交流片段中，可以看到当教师判断学生回答非教师所期待或学生回答问题有困难时，教师有意识地插入一个辅助的IRF序列。如在话题一的交流过程中，当教师发现学生对核心提问的回答均为否定时，教师判断学生可能对“foreign countries”的理解有误，于是利用东南亚地图为学生提供更具体的回答参照（05-09）。

为保证课堂师生互动有效进行，课堂管理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在话题二的交流过程中，当教师选择学生Helen与大家分享自己的泰国之旅经历时，因学生开始议论而出现课堂喧闹的场景，教师暂停与Helen的互动，通过手势和纪律管理指令使其他学生安静（13-T8），尽管这个旁岔序列与交流主题不直接相关，但该旁岔序列保证了主序列的顺利进行。另外，当学生Helen不知如何回答教师系列问题中的“What will you never forget about Thailand？”时，教师耐心等待后给了提示。当然，如果教师能把问题“What will you never forget about Thailand？”具体化，把该问题分解成若干个小问题，比如：“What did you see/eat/do in Thailand？”那么Helen的回答会更丰富一些，师生互动会更有成效。

3.师生提问交流的“IRF”模式并不排斥师生之间的意义协商。在交流片段的话题二中，当Helen感到教师误解了自己的话语时，主动修正教师话语，教师予以确认核实，师生之间产生积极的意义协商（19-22）。在话题三对文本的预测交流中，有学生小声说出“Language”，教师未听清楚向学生发出澄清请求（33-35），使重要的预测信息得以保留。意义协商对学生的语言学习至关重要，学生能否获得意义协商的机会取决于担任学生学习机会“守门员”职责的教师[3]，能否对学生话语具有敏感性及能及时将之转化成学生学习机会的课堂互动能力[4][5]。在交流片段三中，如果教师不重视学生对教师话语的修正或教师不重视学生话语，说明师生之间尚未结成伙伴关系[8]，教师的课堂互动能力尚不足以支持学生的学习需要。

四、启示

中学英语大班课堂教师提问交流的基本结构仍以“IRF”模式为主，但在不同交流主题之下“IRF”模式呈现不同的拓展形态，在互动过程中会随交流语境的变化而可能出现插入序列或旁岔序列，并不排斥师生之间进行意义协商的机会和可能性。因此，我国中学英语大班课堂教师提问交流的结构具有非常显著的动态性和生成性，由教学目标和学生理解及回答问题的认知和情感需要所决定，取决于教师对学生话语的敏感性及能否及时将之转化成学生学习机会的课堂互动能力。因教学目标与实现教学目标的话语之间存在相互交织和相互作用的关系[4][5]，教师只有在课堂师生交流互动实践中不断探索和加深自己对教学目标与语言使用之间关系的理解，才能不断调整和优化自己的课堂话语使用，进而形成课堂互动能力。

参考文献：

[1]Sinclair， J. and Coulthard， M.. Towards an Analysis of Discourse[A]. In Coulthard， M. Advances in Spoken Discourse Analysis[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1992.

[2]Cazden， C.. Classroom Discourse： The Language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M]. Portsmouth， NH：Heinemann，2001.

[3]Hall. J. K. & Walsh， M. Teacher-Student Interaction and Language Learning[J]. Annu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2002（22）：186-203.

[4]Walsh， S.. Exploring Classroom Discourse： Language in Action[M]. New York： Routledge，2011.

[5]Walsh， S.. Classroom Discourse and Teacher Development[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Ltd.，2013.

[6]黃山. IRF课堂话语结构刍议： 发现、争论与再思考[J]. 全球教育展望，2018（5）：15-24.

[7]Brown， G. & Yule， G.. Discourse Analysi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

[8]Walsh， J. A. & Sattes， B. D.. Quality Questioning[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2017.

基金项目：海南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7年度课题“核心素养背景下中学英语教师课堂提问拓展研究”（QJY 2017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