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新史学与传统史学差异性研究
2020-03-25宿竞元
【摘要】近代中国“新史学”是一种相对于传统史学有显著不同的史学形态?自1902年梁启超先生开创“新史学”来,中国近代史学在“科学化”的风气下对传统史学进行全面的批判与继承,在包括对历史的观点、研究方法以及研究态度等方面均发生重大变化,直接催生了我国史学的蜕变,也取得非常瞩目的成绩,对中国当代唯物主义史学观念具有重要的影响力。探讨近代中国新史学与传统史学差异性研究,考察史学科学化,对于研究中国当代史观的发展趋势以及中国史学健康发展均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关键词】新史学;传统史学;近代中国;差异性研究
【中图分类号】K207 【文献标识码】A
中国史学理论的发展一直是在差异性比较中进步,而当代史学理论主要基于唯物史观与唯心史观的差异性研究,以及近代中国新史学与传统史学差异性研究进化而来。近代中国新史学源自梁启超先生于20世纪初期连续发表的《中国史叙论》和《新史学》,通过所谓“史界革命”,针对传统史学的所谓“四蔽”“二病”和“三恶果”进行批判。在梁先生之后,章太炎、刘师培及夏曾佑等人基于价值标准和书法体例等方面全面地比较新旧史学的优劣,对新史学的框架进行了最初的描述。然而,新史学与传统史学不是简单的斗争关系,由于粱启超等人自身的局限性,也对于晚清传统史学中部分思想进行吸收,例如“中今文经派”等。因此,新史学与传统史学的关系相对复杂,非常有必要进行差异性研究。
一、新史学和传统史学的显著差异分析
两者首要的区别在于研究对象不同。按照《新史学》来讲,传统史学的研究对象是“君史”或者政治史,而新史学则是“民史”或者社会史。前者在乎“朝廷”,而非“国家”;重视“个人”而非“群体”;讲究“陈迹”而非“今务”;倾向“事实”而非理想等。以“君史”及“民史”作为区分新史学和传统史学的显著差异源自对于日本史学和西方史学的比较研究中。日本明治维新时,史学家福泽谕吉提出日本史只是“君史”或者政府历史,而非国家或者社会的历史。至1896年,梁启超先生继承了福泽谕吉的观点,在《变法通议》中指出中西史学的差异重在“政”与“事”的差异,也是强调研究对象的差异是不同史学差异的关键。
两者的研究任务不同。按照《中国史叙论》,传统史学的研究任务是记录历史,而新史学则是记载且揭示内在因果规律。《新史学》中,梁启超先生批判了传统史学研究任务缺点在于“铺叙”和“因袭”以外,缺乏“别裁”和“创作”。
两者在“科学化”属性上差异显著。新史学具有很强的“科学化”属性,这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很大原因。因“科学化”的观念是很多人认为拯救当时羸弱的晚清政府的稻草,以梁启超等人为代表的新史学家对于传统史学的审判是带着“科学”的眼光,他们既评价“中国无史”,又致力于以“科学”的标准对现有传统史学进行深刻改造。科学化的属性导致新史学在史学观?表达形式、治史精神等重大方面上与传统史学格格不入。
此外,新史学和传统史学在研究功用、历史学性质等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在此不一一赘述。
二、新史学对传统史学的否定
近代中国“新史学”运动实现了我国史学理论由传统史学至新史学转变。在这个过程中,最主要的特征便是深刻的否定和破坏。梁启超和章太炎先生等人毫不避讳地指出传统史学的各种弊病,例如《新史学》中所谓“四蔽”“二病”和“三恶果”。梁启超先生所指的“四蔽”,是指知“朝廷”而非“国家”;知“个人”而非“群体”;知“陈迹”而非“今务”;知“事实”而非理想等。而“四蔽”衍生出“二病”,即所谓有“铺叙”而无“别裁”,有“因袭”而无“创作”。“四蔽”加“二病”为“六弊”,又生出三“恶果”,即所谓缺乏感触、难以别择及难以阅读等“恶果”。因此,新史学在否定传统史学的过程中提出所谓 “中国无史”的观点,其中包括邓实的《史学通论》、陈黻宸的《独史》及汪荣宝的《史学概论》等。
三、新史学对传统史学的继承
近代中国“新史学”运动在对传统史学深刻的否定和破坏的同时,也毫不妨碍所谓“新史学”从“传统史学”汲取养分的过程。尽管很多新史家曾信誓旦旦地宣称“中国无史”,但有些学者在后来都对此观点进行不同程度的修改或者抛弃。陈黻宸后来表示,自己每每阅读《史记》和《通志》后,便认为“中国无史之言”是错误的。蛤笑在1908 年发表的《史学刍论》中强调了古代史学能记载中华民族的传统及文化传承,尤其记载面临外族的多次入侵且每次都能战而胜之,从民族自信心角度具有重要作用。新史家的另外一位重要学者曹佐熙则更加系统地吸收了传统史学中的部分思想,于1906年发表了《史学概论》,该书是迄今为止我国最早的一部史学理论书籍。
新史学对传统史学破坏的同时也存在继承,以破坏为主,但也存在传承。新史学运动在大肆否定传统史学的同时,而对晚清传统史学中“今文经派”非常推崇。而实际上,新史学运动的发起人梁启超先生本身也属于今文经派,刘师增等人受今文经派的影响巨大。梁启超在批判君史时,是基于今文经派的西方民权理论以及“三统说”进行的充分论述。而梁启超提出的“三世六别说”则实际上直接取经于康有为的“公羊三世说”。在新史学运动的旗帜性文章《新史学》中,梁启超则是将西方社会政治思想和传统经史之学的部分观念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对传统史学进行强有力的批判。
新史学家对待传统史学的批判过于严苛,这与当时的现实目的及政治目的有很大关系。这种对传统史学所谓的全盘、全面的批判是违背基本客观规律的,尤其按照学术标准去探讨新史学对传统史学的批判,很多观念是言过其实甚至错误的。新史学运动本质上应该界定为政治运动,以近代中国落后的封建制度及皇权政体为真正的批判对象,而非传统史学。实际上,在新史学批判传统史学的过程中,民众的爱国心也的确被一定程度地唤醒,更多民众走上救亡图强的道路?其中,梁啟超和章太炎等在基于学术对传统史学进行抨击的同时,也积极参与我国近代的政治运动。而实际上,不难发现梁启超和章太炎等的政治热情显然影响着他们的学术理性。因此,在梁启超和章太炎等人主导的新史学运动,对于传统史学的破坏远远大于传承。而陈黻宸和曹佐熙等新史学家的政治目的并不高,而受到传统史学影响较深,对传统史学的继承性显然高于梁启超和章太炎等人。而实际上,随着梁启超在失败的政治运动中的洗礼,在其后期也逐渐修正自身早期对于传统史学的过于偏激的否定。梁启超先生晚年已经远离政治舞台而专心学术,在其发表《中国历史研究法》及其补编版中,完整地叙述了其建立的新史学理论,对于传统史学的评价非常客观。梁启超先生指出:“新元气”的发展不可能完全吸收“外国物质文化”,而必须以“内发的心力”为主。
梁启超晚期新史学思想的转变不能认为是向传统史学的妥协或者倒退,恰恰相反,应该认为是新史学的大成之作。梁启超晚年基于自身深厚的史学修养,对传统史学做出的更为客观全面的认知,并在此基础上完善了早年提出的新史学。传统史学并不是对君王故事的描述,交织着中华民族的思维习惯及文化底蕴,而不能粗暴地否定或者摒弃。梁启超等人的动荡时代,面临西方科学化思潮的冲击,燃起的政治热情使得他们对于传统史学过度批判。经过时间的沉淀,梁启超等人认知到,传统思维在思考中国问题时是西方思维所无法替代的,正是基于传统史学的经学思想,新史学才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四、史学“科学化”与当代中国史学的发展趋势
传统史学过渡到新史学的过程,是史学从传统蜕变为科学的过程,即所谓的近代史学的“科学化”的过程。尽管新史学的诞生在很多方面相对传统史学存在明显进步,但依然存在很多不可忽视的“偏弊”现象?当今学术界在对待史学“科学化”过程中的得与失的评价,尚无法达到统一意见,这也势必造成新时代下史学发展的困惑。而实际上通过反思新史学与传统史学的差异性研究,能更加科学地对待我国近代史学的发展历程。史学的“科学化”在我国近代史发展中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时至今日依然具有较强的生命力,依然是我国史学发展的重要趋势。而新世纪如何基于 “科学化”,而又避免评判过度等“偏弊”现象,重视“科学性”的同时,也需要基于历史学科本身的“人文性”。笔者认为,这种全新的史学范式则是当代中国史学发展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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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宿竞元(1990-),女,吉林省吉林市人,硕士研究生,吉林医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助教,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