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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邦彦《少年游·并刀如水》与秦观《满庭芳》中女子形象赏析与比较

2020-03-17王远润

青年文学家 2020年3期
关键词:周邦彦秦观比较分析

摘  要:周邦彦作为北宋婉约词的集大成者,其词中正和雅,迎合士大夫文人审美趣味,其代表作《少年游》中女性的体贴入微和《满庭芳》中女性知进退却又气格纤弱的特点的不同反映出北宋不同阶层之间的审美观的相似与不同,也折射出不同词人自身的不同特点,反映出北宋词逐渐雅化的大趋势。

关键词:周邦彦;秦观;婉约词;女性形象;比较分析

作者简介:王远润(1999-),女,汉,山东临沂人,本科,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3-0-02

周邦彦作为北宋婉约词的集大成者,折中于苏轼和柳永之间,别开一派,他恢复了北宋词“浅斟低唱”的审美主调,“掩众制而尽其妙”,集柳永、秦观、贺铸等大家之成就而独具特色。周邦彦词在有宋一代被视为最高典范,他发展了柳永以赋为词的铺叙手法却不落俗套,他兼取秦观词的温婉蕴藉,但气格不弱,他把词的抒情功能和娱乐功能完美地结合,符合了士大夫的审美标准。本文通过分析周邦彦代表性婉约词《少年游·并刀如水》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并与秦观《满庭芳》比较阅读,阐述周词的雅正之美。

一、《少年游·并刀如水》中温婉雅丽的闺房女子

《少年游》写男女幽会时浓情蜜意的情景,“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1],短短三句,13个字,三种颜色,“盐”的“雪白”与“新橙”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对比,极强的冲击感,作者并未直接写出“盐”和“新橙”的颜色,给读者留下自由想象的空间,文字洗练,色彩鲜明,充满质感。作者写别后重逢的一刹那的惊喜,却没有写成“罗带轻分,香囊暗解”[2]的柳七郎风味,只是点到为止;但也不像欧阳修写幽会写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般含蓄,周介于柳欧之间,写出中正和雅之感,给艳情词注入了厚度。“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1]介绍了女子调笙歌唱的情景,有温庭筠“水精帘里頗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3]的富丽华彩,可见,周词仍脱胎于婉约词的传统。

整个下片全部是女子的独白,“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1]“低声”突出女子的温婉轻柔,她希望别后重逢的情人能够陪伴自己身边,但在表达上,并没有直接说明这种意愿,而是全程站在男子的角度,以替男子考虑为出发点,城门已关,马的铁掌走在很滑的石板路上容易摔倒,夜晚行人又少,不如留下。这种体贴入微的表达委婉巧妙地道出自己的意愿,寥寥五句,女子的性格却已丝丝入扣,栩栩如生。沈谦在评价这首词时说:“言马,言他人,而缠绵依偎之情自见。若稍涉裙裾,鄙矣。”以此词为代表,可以看见周邦彦在处理传统婉约题材时所做的创新,他写男女之情,但又能把男女之情写的雅致,不同于柳七郎词中“执手相看”“雕鞍锁”“教吟课”,也不是秦少游词中的“罗带轻分”“香囊暗解”。他完全从对方的角度着笔,把对女子自己的意愿写成了体贴、含蓄的劝说。清代谭献在《复堂词话》中评价此词:“丽极而清,清极而婉。”[4]由此可见,周邦彦的表达符合文人士大夫审美标准,《少年游》的创作,树立了宋代文人士大夫书写女子深情的典范。

二、《满庭芳》中知进退的悲情女子

少游词情感深婉、风格要眇。元好问在评价秦词时说:“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只渠是女郎诗。”[4]少游词哀婉细腻,“如花初胎”,有一种不可触碰的美。《满庭芳》写的是男女分别的场景。“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樵门”[2]是写景句,开头加入了声音,使得词中故事的背景更加具有立体感。“暂停征棹,聊共引离樽”[1]写的是话别,接下来,少游没有像柳永那样写离别时的不舍,他跳开一步,书写回忆中的往事烟云。虚实之间,表达了一种对于未来不可预知的茫茫心境。“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1],此三句是“行人青山外”的想象,“有我之境”融合了对前程的担忧,因此而显得格调不俗,正如周济在评价少游词时所说,秦观“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5],别有深意。

下片,“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写互赠信物的亲昵,“解囊”“分带”表现情意深厚,却不免堕入柳七郎风味。后二句化用杜牧之典故,到这里,本词的女主角才正式登场,“襟袖上,空惹啼痕”[2],七个字,虽未见女子之形貌,却可想见其为人。秦观笔下的抒情女主人公知进退,她的情感很含蓄,她全程并没有询问男子何时归来,因为知道当下的情感没有希望,说了也得不到准确的答案,这段感情,无来由也无结果,肝肠寸断却也无奈,但恰恰是这“含住的艺术”,使得女子的姿态与《雨霖铃》有了很大不同。但是,《满庭芳》中的女子仍不是正统士大夫文人意义上的大家闺秀,“空惹啼痕”的泪水,使得少游词的抒情女主人公没能摆脱“气格纤弱”的特征,是介于温婉端庄的闺秀和市井泼辣女子之间的一类女性形象。

三、两词中女子形象异同比较

两首词中的女主人公都有着较高的姿态,是传统东方女性的代表。《少年游》中的女主公用体贴细腻的语言劝说男子,她的情深体现在她为男子着想的语言里,是符合传统文人士大夫审美特点的。而少游《满庭芳》中的女主人公同样懂得当断则断,含而不露,她有作为一个女子的尊严,也是一位含蓄而情深的东方女子,两首词都具有写意性的美。

所不同的点主要在于,首先,《白雨斋词话》[6]卷六中载:“少游词,寄慨身世”,又云:“少游词词心也。”秦观词寄慨身世,艳情只是背景,而主角是自己,他把内心真实的状态完全寄托在词中,读者能够感受到作者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对于人生际遇尴尬无奈的认识和直指内心最幽微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说,少游词直指对人生终极问题的思索,一种无可奈何的喟叹,因此王国维才有了“少游词境最凄婉”[7]的评价。《满庭芳》中的女子并不能称得上是全词要表达的中心,我们可以窥见女子的含蓄和哀婉,却并不能更多得了解这个女子的性格,“空惹啼痕”的梨花带雨又使得女子像秦观词一样带上了气格纤弱的特点。

相比于少游词中命运凄婉孤苦的女子,《少年游》中的女主人公,写得更加细腻真实。她温婉含蓄又聪慧。短短令词中,女子千回百转的心理被构画得惟妙惟肖,读者能够在周邦彦词中看到秦观词中少有的一种“理性”,作者以他者的视角表达主人公对于当下情感状态的清醒认识。情深却不耽溺的文字和理智态度使得周词达到“中正和雅”之境。

综上,作为由“花间范式”向“东坡范式”过渡衔接的词人,秦观抛却艳情应歌之作中的“柳七郎风味”,在趣味上更加接近东坡词,呈现一种“妍丽丰逸”之感;周邦彦延续秦观一路,却避免了秦词气格纤弱、少故实的贫薄气质,呈现出浑厚醇雅之致,对于北宋词的雅化起到重要作用,并直接影响了南宋“格律派”的产生。从少游词到周邦彦词的发展反映出北宋词逐渐雅化的大趋势。

参考文献:

[1]周邦彦词选.(古代诗词典藏本)[M].商务印书馆,2018.01.

[2]秦观词选.姚蓉,王兆鹏[M].中华书局,2005.08.

[3]温庭筠词集·韦庄词集.温庭筠、韦庄[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08.

[4]复堂词话.谭献[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5]李佳琦.秦观《满庭芳·山抹微云》艺术特色初探[J].丝路视野,2018第5期.

[6]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1[M].北京群言出版社,1959.

[7]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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