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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赋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挑战与应对

2020-03-16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人工智能价值政治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 西安 710119)

人工智能,就其本质而言,是基于认知科学发展起来的人机环境系统交互关联的一种知识集成,以大数据、虚拟现实、物联网和量子计算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正深度参与社会领域的重塑。人工智能的发展应用带来了社会生产力与生产效率的迅猛发展,社会系统的数据化、网络化、即时化成为现代发展范式,智能化趋势已经势不可当。历史上,每一次重大技术革命都深刻改变着社会结构和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在科技力量的冲击下,对人们的认知、思想、价值准则和行为产生深远影响,人工智能亦是如此。思想政治教育以实现价值引领和人的发展为宗旨,无论是主动拥抱,还是被动接受,不应也不能缺席这一具有革命性的技术和趋势,应顺势而为,通过人工智能的赋能,助力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和人的培养。

一、人工智能赋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表现

思想政治教育并非单纯只需强大的初始动力,就可以依靠自身的惯性向前运行,并通过自我扩张而实现发展的活动和事业;[1]而是必须通过有意识的持续推动,才能使其不至于丧失动力而停摆。其动力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内在的来源是党的高度重视,通过不断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形成了说服、教化和培养人的真理力量,这是基础和动力源泉;另一方面,外在的来源是技术、工具的革新和利用及其带来的各种辅助手段的赋能,这种赋能能够让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以更具有吸引力的方式为大众所接受、认同和践履。人工智能作为21世纪具有革命性意义的综合技术创新,在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下,能够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个性化、精准化给予有力支持。

1.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

我国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在不同的发展进程中对人的教化和意识形态的维护是一脉相承的,但在不同教学方式下,教育效果存在差异。智能型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注重精准教学“一人一策”,重视个性化的需求满足和差异化的实践体验。大数据和强算力为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提供强大技术支持,可以区分不同情境和特定阶段,精准联系教育对象成长经历、教育背景和个性心理,通过主题式、菜单式教学促使学生进行创新学习。如打造思想政治理论课“金课”,开设慕课专题,让网络精品课程进驻抖音、快手等短视频App平台等。徐川、陈果等一批“网红”思政课教师的横空出世,便是基于满足青年人接受方式的深度解读而做出的供给方式的创新。人工智能还可以通过打破物理空间、网络空间、社会场域间隙,增进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的交互体验和协同能力,形塑新的教学方式和知识体系,[2]如国家虚拟仿真实验室教学项目共享平台“马克思主义理论”类别下设有14个虚拟仿真实验室,通过云上游历、自制案例、在线COSPLAY教学。基于技术支持和思维革新,思想政治教育者在人工智能助力下摆脱传统经验的思维惯性,能够探索新的教育教学规律,建构教学方式与教学生态的“好办法”和“新办法”,从“数据围着处理器转”转变为“处理器围着数据转”,提高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实效,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增加可能。

2.思想政治状况调查

思想政治状况调查是了解我国一定时期特定群体或社会整体价值趋向的基本途径。现代社会学调查方法通过抽取样本的方式,以问卷、访谈、座谈、调研等方式获取数据和信息。但随着移动网络和自媒体的发展,有效信息来源呈现出多元化、全员化样式,带来数据爆发式增长。这种巨量数据已经大到人工无法处理,人工智能的强算力在获取和处理数据时展现出巨大优势,可以实现思想政治状况调查从抽样式向全样本式转变,能够对结构化和非结构化数据进行融通分析,不仅能实现对社会以全员形态呈现的思想状况进行分析,也能够挖掘未经人的思考加工处理过的非结构化数据的价值蕴含。通过对动态数据的因果性或者相关性处理,实时追踪研判思想动向、行为方向和价值取向,多维度进行综合立体分析,进而为一定时期某个个体、特定群体乃至社会整体精准绘制思想政治状况“画像”,还可以与历史数据相结合,更为完整地展现人的思想,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精准化、分众式、系统性依据。如武汉大学沈壮海教授主持的“中国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报告”项目,从2015年起针对中国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状况进行持续跟踪调研,项目运行期间主要通过抽取样本开展问卷调研获取数据,并采用VOSviewer软件分析,先后发布了2015—2019年的《中国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报告》。基于该项目在历年获得的问卷数据和其他相关性研究的基础上,2019年项目组启动运行“思享珞珈——中国大学生研究数据平台”[3],平台依托五大系统(问卷调查系统、知识图谱系统、数据分析系统、机器学习系统、知识库系统),在调研方式、数据共享上为开展思想政治调研提供技术支持,通过形成的大数据,运用强算力来刻画新时代大学生思想政治状况的群体样态、动态图谱和发展脉络,这是基于人工智能开展思想政治状况调查的一次尝试和创新。

3.思潮舆情跟踪与网络发声

传统信息和价值传播体系式微,围绕社会问题的产生原因和解决策略进行的公共表达转移至基于数字化、扁平化、社交化的网络媒体和人工智能平台。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今日头条等资讯平台对青年网民的影响越来越大。据统计,截至2020年3月,中国互联网网民人数达到9.04亿,人均周上网时长为30.8小时,2019年1月至12月仅移动互联接入的数据流量就达到了1220亿GB,[4]在新闻资讯、在线教育、网络支付、即时通信、网络购物、社交娱乐等方面产生了浏览、点击、消费和评论的大数据,使通过吸收算法推荐和移动传播等技术,把握一段时期内网民情绪动向和社会思潮舆论的聚焦点成为可能。基于观测点的思潮舆情数据获得,网络发声和价值引领的同步跟进就能够精准施策,提升意识形态传播引导能力。目前,在主流媒体客户端有针对用户个性化阅读和信息获取的精准供给,如“人民日报”“学习强国”等;同时,还有基于主流媒体数据输出支撑和算法演绎而产生的资讯推送,如“今日头条”“一点资讯”“腾讯新闻”等。以政务微信、微博和微头条为代表的政务新媒体在舆论场中也承载着信息发布、政策解读和正能量报道等多重功能,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影响力得到加强,形成了具有层次化的监测传播和引导体系。

二、人工智能赋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引发的挑战

人工智能在上述领域赋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提供了支持,但人工智能作为一种方兴未艾的事物,在发展、应用和治理上仍处于探索阶段,一方面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赋能,另一方面也潜藏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核心关切所在,如人的主体性、核心价值和意识形态安全的挑战。

1.人的主体性落寞

当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技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孕育出庞大的数据体系和算法系统,在特定方面展示出克服人类生理局限的能力,且以这种优势满足大众各式各样的需求、提供各种服务、创造巨大价值时,可能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造成事与物的工具化,乃至人的工具化的趋势,[5]把科学技术异化成“偶像”和“信仰”,造成人对工具理性的极端推崇。在主体性视野中,对工具理性的极端推崇必然带来对人的忽视,矮化人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和价值,这与社会主义制度下思想政治教育重视人、培养人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宗旨是背道而驰的。与此同时,过度依赖人工智能也将大大减少人们所渴望实现的目标和实际得到的东西之间的张力。人的生活世界因生活环境的复杂变化、内在心理的调适、价值实现的矛盾冲突等丰富过程而变得具有完整性意义,[6]必要的张力只有始终存在于个体和社会之间,才能够感受和创生丰富的意义世界。试想,当人类世界过度依赖人工智能对人类的一切生活需求的满足,剩下的只是享受时,奋斗、思考、探索、责任这些品质就只能成为“奢侈品”了,由此也将引发人的自我价值、人文精神、情感关怀和人际关系的危机。

2.核心价值的消解

互联网信息资源以算法为基础做出智能推荐和分发,这种算法往往基于个体职业类型、社会阶层、兴趣爱好和浏览记录等信息。有数据显示,接近80%的微信用户习惯从“订阅号”“朋友圈”“看一看”中寻找阅读内容,[7]这表明,平台推荐和朋友圈信息的分享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大多数用户获取信息的来源,这可能导致在算法的精准推送下,用户窄化、同质化地获取与自身意识形态趋同的有限信息,不自觉地固守于自我建构的“信息茧房”。同时,缺失必要人工干预的智能信息推荐,使得传播力成为决定内容影响和价值实现的关键因素,存在利用人们猎奇心理以标题吸引人们注意力的现象,用户关注的内容成为算法推荐的“绝对头条”。无论内容多好,价值多么重要,只要不是你的兴趣范围,算法都不予推荐,诱发“劣币驱逐良币”,从而在内容上形成了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产生的“过滤气泡”。质言之,基于算法推荐产生的“信息茧房”“过滤气泡”“回声室”等效应都是人工智能算法个性化和差异化特征的体现,[8]这加剧了不同圈层的离散、隔阂与固守,增加了核心价值引导和聚合的难度。这都给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所倡导的核心价值的高度统一、特定规则之下的自由活泼以及高度自信下的价值交流带来了不小的挑战。

3.意识形态安全的威胁

人工智能不仅有其科技属性,也有其政治属性。从技术上看,人工智能的发展应用,需要技术迭代的进步和足够庞大的社会信息数据源。人工智能在我国的发展优势在于互联网用户的数量和活跃度,以及巨大的用户群产生的海量数据,而劣势在于核心技术同世界先进水平还有差距。庞大的数据规模和核心技术上的落后相叠加,将对我国的意识形态安全造成巨大风险。如目前世界上大多数根服务器均位于美国等西方大国的领土范围内或者为其所掌控,[9]这些根服务器及其延伸的数据库,又为世界范围内的政府和企业提供计算和数据服务,这样我们就面临着国家庞大生物种群特征,乃至思想动态、行为轨迹被其他国家所掌握,而我们可能完全不知情。从政治上看,技术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外在呈现,从当前人工智能所处的发展阶段来看,其设计和运用仍然离不开人工的支持,而这一过程显然与设计者自身的理念、思想和价值导向密切相关。且西方国家在技术上原本就具有先发优势,基于人工智能深度嵌入社会生活的领域产生的收益而获得的认同,存在通过“非政治化”的外衣下隐蔽地裹挟其政治意图和价值输出的可能。如在“阿拉伯之春”中,美国以注资相关信息技术公司的方式,依托其强大机器计算能力,获取用户偏好,精准推送渗透他们的“民主思想”,进而实现破坏别国主流意识形态安全的企图。

三、人工智能赋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追求

人工智能背景下如何通过其赋能实现思想政治教育高质量地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必须积极思考和认真作答的问题。与此同时,如何应对人工智能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中带来的挑战,形成正确的价值取向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

1.坚持技术为“用”,追求育人之“本”

人工智能应该也有必要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工具,乃至成为革新思想政治教育既有生态的利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对此应持有积极的态度,并不断深化思想政治教育和人工智能的技术结合和协同运用。在此过程中,需要明确技术为用、育人为本的价值导向。从根本上讲,思想政治教育是意识形态的教化与濡化,并不断提高人的思想道德素质,实现人的发展和为社会进步服务的过程,一切的技术利用都应该服务于这一根本。人工智能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并非将二者融合生成一项新的活动,更不是思想政治教育被吸收合并到人工智能中去,丧失其独立性;而是立足育人中心,吸纳利用人工智能这一技术优势和强大能力,充分发挥其快速感知和获取需求的能力,营造适宜的氛围和支持环境,愉快地创设相应的知识、能力、素养和服务的供给,最终是为了实现思想的认同、良好道德品质的形成和行为的笃定。纵观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历程,能够为实现效果提升的所有手段都应该为我所用,人工智能正展现着其史无前例的数据处理、分析能力和算法、深度学习优势,而这些也正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效果所不可或缺的因素。可以预见的是,在超人工智能发展阶段,其智能程度将更胜现在,技术上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强度也将远胜现在,但无论人工智能如何发展和进步,均不能改变其为人所用、服务于育人的技术和器物属性,只能成为增强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和针对性的媒介和手段,不能“本”“用”倒置。

2.减少工具理性的“冷”,增强人文情感的“暖”

马克思主义理论视野中高度关注“现实的人”[10],关注人也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特征。数据主义认为人的意识本质上也是一种算法,数据在强算法的介入下甚至比人类更了解自己,可以完成人类想完成但实现不了的事情,即便如此,人工智能也无法产生人类的情感。人类不仅可以通过训练获得科学的思维、推理和逻辑能力,而且人类每个个体还具有独一无二的主体价值以及在社会中所产生的社会价值,这是人工智能所无法超越的。这也要求科学技术越是进步,在思想政治教育积极利用人工智能的过程中,由于个体在家庭环境、教育背景、成长条件、性格特征等方面的差异,越应该对自身主体特性和价值有着高度的自觉和肯定,需要倾注和投入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情感和关怀,避免“只见技术不见人”“只认数据不认人”的工具理性主义偏向,才能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应有的价值旨归和人文关怀。比如在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育教学活动中,利用人工智能获取学生更易于接受的教学方式方法,通过仿真虚拟实验室等技术找准契合点,增加教学情境的带入,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增加情感和实践体验,增强教学过程的亲和力获得感。在日常进行的思想政治工作中,通过读取学生校园消费信息,对贫困生开展精准的经济资助,既能实现对经济困难学生的帮助,又最大限度地保障其个人隐私,赋予数据“情感”和“温度”。通过正确处理好“冷”的数据和“暖”的情感之间的关系,增强教育对象的心理认同,坚定其行为践履。

3.注重算法推荐的“智能”,更重个体学习的“自主”

人们需要的是什么已经不再是问题,因为有智能推荐,但是人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很可能成为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人工智能使得算法变得聪明,智能推荐极大方便了信息的精准获取,但没有经过干预的算法推荐容易导致信息固守、传播偏好和价值失衡,呈现出消解学习者的自主学习和独立思考能力的特征。在充分发挥智能推荐的优势时,实施逆向推荐“你最不想要什么”“你最不喜欢什么”等内容,减少智能推荐因标题做推荐,增加因内容和价值做推荐都是必要之举。毋庸置疑,个体自主意识和行为是减少或者避免算法推荐过度干涉的决定性因素。通过培育个体自主忽略、过滤不相关的信息能力,才能不被算法的智能所遮蔽。一定意义上说,人工智能之所以不能取代人也是因为人有自主学习、独立思考和创新创造的能力。因此,应加强个体自主学习、选择和信息辨识能力的培养,增强对个体自我效能感、自主调整方略和对获取信息价值目标的引导。如果个体拥有较高的自主学习能力和媒介素养,就能够有意识地避免算法的用户偏好所带来的过度推荐和智能遮蔽。由此,基于主流媒体传播和“以内容为王”的核心价值的传播力、影响力和整合力势必得到加强。

4.谋求技术壁垒的“破”,构筑意识形态防线的“立”

人工智能的普适性发展和应用,似乎使西方“意识形态终结”论调得到了验证,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在人工智能时代并没有停止,也不可能缺席,只是新增了斗争场所和变换了斗争形态。[11]人工智能的发展使得意识形态的斗争从显性转为隐性,从正面宣传话语的交锋转为非对抗式“去政治化”的技术裹挟。“社会历史生活的一种基本的结构,不能设想可以不需要社会生产组织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意识形态形式”[12],通过人工智能转移意识形态的引发路径,在技术裹挟下分散民众关注的焦点,但其内核却从未改变,只是形态意蕴更加隐秘,且更具有迷惑性。因此,在价值审视上既要充分发挥和运用人工智能在器物属性上为产业升级、社会治理和人的培养带来的便捷和高效,最大化释放其技术红利,又要有着格外清醒的认识,其在一定条件下仍然摆脱不了资本逻辑的节制和异化人的作用,需要对由人工智能引发的极端价值偏向风险保持警惕。因为当“技术成为物质生产的普遍形式时,它就制约着整个文化,设计出一种历史总体”[13]。要实现人工智能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效能的最大化,必须运用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理念对人工智能的现实应用、育人效能和价值合理性进行审视,筑牢意识形态的安全防线。为此,在技术上要不断实现突破和发展,制定我国自己的人工智能和工业发展升级发展战略,实现技术上落差缩小,进而抢占人工智能前沿领域的制高点和锦标,拥有更多的技术话语和技能权重,并不断强化技术本身“内嵌式规则”的意识形态话语引领和价值自信,巩固我们意识形态阵地,维护好意识形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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