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会颠覆大学传统教学模式吗？*

商守卫

（1. 华中科技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4；2. 湖北经济学院 党委学生工作部，湖北 武汉 430205）

传统教学模式在欧美叫“传授范式”或“传授主义”。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育学院院长安德鲁斯以撒米喂鸡喻之：“我有一把米和一群鸡。我每天给鸡撒米，它们围着我抢食。 我只管撒米，但并不知道每只鸡是不是要吃、喜不喜欢吃、实际吃了多少。 几个月后给它们称体重，决定是否让它们毕业。”这种模式在中国叫“三中心模式”，即“教材为中心、教师为中心、教室为中心”。

一、百年不遇的新冠肺炎疫情对“传授范式”带来了哪些冲击？

没有教材会怎样？ 在即将过去的这个学期，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使“网课”成为大学教学形式的绝对“主角”，大部分学生度过了一段没有“教材”的学习经历。 无处不在，随意可得，即时传递、无限复制、价格低廉的电子信息，正以不可替代的方式，继续敲打着大学对知识和信息的垄断，使大学的知识权威地位受到进一步冲击。

远离教师会怎样？ 疫情拉开了师生之间的物理距离，师生互动“被迫”以网络方式展开。 在传统教学模式中，教师处于中心地位，但在网络课堂，教师对教学信息的垄断地位受到威胁，迫使教师不得不重新思考自身的定位。 在网络学习社区，教师不应仅是知识的提供者和传授者，也应是知识的引路人和导航者，更应是良好学习氛围的创建者。

不在教室会怎样？ 有人说，教室是“教育的母体，国家的雏形。”传统的一张三尺讲台加上规则排列的几十张课桌椅组成的教室，带来了课堂秩序的相对稳定，却也因此限制了学生的言论和行动自由，甚至对学生的认知带来了负面影响。疫情期间，离开教室这个固定的物理空间，学生“被动学习”的外在环境约束大大降低，自主学习的空间得到了拓展。

二、新冠肺炎疫情对“学习范式”带来了哪些机遇？

首先，新冠肺炎疫情刺激了学生作为高等教育消费者的个性需求。 随着疫情的常态化发展，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来规划真正适合和有利于自己个性发展的教育目标和教育形式，精心选择适合自己的教育消费类别、水平和品位，从而获得自己真正需要而且有效的教育服务，成为每个学生在进行教育投资时都会反复考虑的事情。 因此，大学只有树立“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办学理念，才能在竞争中获得学生的青睐。

其次，新冠肺炎疫情拓展了学生作为高等教育消费者的选择空间。 疫情期间，大学生从某种程度上体验了“网络大学”的魅力，虽然他们仍然期望尽快回到学校，但类似密涅瓦大学的办学理念必将受到更多青年人的认可。 不同形式的高等教育丰富了市场竞争主体，使学生拥有了更多选择空间。 只有在高等教育“买方市场”逐渐形成的背景下，“以学生学习为中心”的发展诉求才能转变为大学的现实行动。

最后，新冠肺炎疫情提升了学生作为高等教育消费者的议价能力。 疫情发生后，虽然相关部门大力倡导“停课不停学”，但受惯性思维的影响，目前各个大学推行的线上教学更多只是线下教学的延伸，并未形成根本理念的变革。 但随着疫情变化和发展，对高等教育质量的评价方式将发生深刻变化，“以学习效果为中心”，从注重教学条件和教学过程管理规范向注重教学方式和教学效果转换成为必然。

综上所述，新冠肺炎疫情在对“传授范式”带来重大挑战的同时，也给“学习范式”创造了机遇。 但我们需要清醒地认识到，从“传授范式”向“学习范式”转型不是一蹴而就的，前者虽然历经各种批判和无数挑战，但仍有巨大韧性。 这个转型的过程既是近百年来心理科学和教育科学发展的共同结果，也是大学应对外部环境挑战、提高质量的急迫诉求。 新冠肺炎疫情显著改变了大学的外部环境，即高等教育的市场条件。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大学之间的竞争将日益激烈，学生作为高等教育消费的市场主体，对大学发展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商业领域中“顾客是上帝”的信条将“迁移”到高等教育领域，进而对大学的教学模式改革带来积极影响。 学生希望通过大学合理的课程设置、有效的教学手段和良好的教学环境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当这些合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他们就会通过“用脚投票”的方式来影响大学的生存与发展。 如果说少数精英高校尚可坚守自己的“提供者导向”，那么，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绝大部分地方高校要获得生存和发展，必须树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消费者导向”，在教学模式上增强从“传授范式”向“学习范式”转变的紧迫感和自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