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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中走下“神坛”的线上教学*

2020-03-15

高等理科教育 2020年3期
关键词:神坛学业疫情

鲍 威

(北京大学 教育学院/教育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871)

20 世纪末期以来,随着以互联网为核心的信息技术、移动终端、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虚拟力量作为连接各类教育资源的重要环节,逐渐与政府、市场、学术三种力量相对应,成为改变高等教育教学形态和组织运作模式的第四种力量。[1]2012 年,新型线上教学形态,即整合传统优质教育资源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慕课”(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MOOCs)在全球崛起。 在此背景之下,无论媒体还是专家学者都纷纷预言,互联网和通信技术将彻底取代传统教育的形式和传授方式,为教育未来发展图景赋予了玫瑰色的神话光环。

2012 年,大洋对岸以美国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为主的精英大学启动“大规模网络开放教育课程”edX,[2]受到学界和媒体的广泛关注。 但在学生保持率、课程合格率、学位授予率为衡量标准的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中,线上教学方式的质量、成效乃至政府财政投入的成效均饱受质疑。[3]更有研究者指出,线上教学基本是将传统学院式讲授课程分割为15 分钟左右的知识模块,其教学方法并未出现明显的颠覆性和深层性变革。[4]同样在中国,政府积极推动运用现代信息技术,促进教与学互动的新型教育方式,建设“人人皆学、处处可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 以北京大学为例,作为中国高等教育线上教学的领跑者,2013 年北京大学启动网络开放课程建设项目,截止2019 年学校所设慕课已超百门。 但相较于该校开设的线下课程总量,线上课程的所占比例低下,并且授课对象也主要局限于校外成人学生。[5]令人困惑的是,虽然政府和院校组织极力推动,但神坛之上的线上教学却迟迟难以降落凡间,并未完全融入高等院校教学运作的肌体之中。

或许谁都未曾预想,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蔓延,以强制性变迁的方式,迫使线上教学走下了神坛。 仅中国而言,2020 年春季学期全面推进线上教学的高等院校数高达1 454所,103 万教师开设了约107 万在线课程,授课对象也从此前的校外成人学生转变为总量达1 775万的高校在读学生。[6]不可否认,线上教学保障了疫情防控期间高校教学的有序运行,实现了“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的目标。 但与此同时,经历一个学期的完整实践和体验观察,高校师生对于线上教学的局限性也有了更为冷静理性的认知。 线上教学神话的袪魅,如下教学障碍的发现,有助于清晰未来线上教育需要突破和完善的方向:

其一,线上教学导致自主性学业参与不足的学生陷入消极学习状态。 我国高校学生普遍存在学业倦怠和目标缺失现象,其学习行为主要为基于院校或课堂规章纪律等外部约束之下的规制性、依从性学业参与模式,而超越课堂场域之外的自主性学业参与则存在严重不足。[7-8]这对于运行于虚拟空间,高度依赖学习者个体的自律性和能动性的线上教学而言,无疑是严峻的挑战。“老师线上讲讲讲,我们(学生)微信小群唧唧歪歪”“录播课程倍速播放模式观看”“这阶段网课的旷课次数高于我大学这几年旷课的总次数”,这些学生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真实声音,深刻反映了在线教学中学生学习行为、学习成效下滑的危机。

其二,线上教学过程中师生互动、朋辈效应的消解。 人际互动和交往是建构有效教学环境的重要构成要素。 师生互动作为课堂教学的延伸,不仅加深学生对高深知识的理解,更能有效激发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和学习兴趣。 与此雷同,教学过程中良性的同学朋辈效应,形成了院校组织的良性学习氛围,也在无形之中建构了学生之间互相激励和支持的学习环境。 然而在线教学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师生与朋辈间的人际互动,弱化了有效教学环境中的支持性要素,导致虚拟空间中的学生陷入“孤岛”状态。

其三,线上教学过程中教师管理监督功能的弱化。 传统的线下真实课堂场域中,教师能够基于学生的表情、肢体语言等信息的捕捉,及时全面地掌握学生的学习状况,并基于此灵活调整教学进度。 然而一旦真实课堂移至网络虚拟空间,教师通过电脑屏幕无法获取完整的相关信息。 这一方面弱化了教师的课堂管理监督功能,另一方面也抑制了教师课堂教学的掌控能力。

其四,线上教学过程中“第二课堂”的完全消失。 课堂教学仅是大学教育构成要素之一,绝非大学教育的全部。 大学中丰富的课外社团活动参与经历,不仅能促进学生社会心理层面的成熟,同时也能积极提升学生的认知能力。 令人遗憾的是,线上教学过程中无法寻找到高校人才培养环节中“第二课堂”的身影。

其五,线上教学无法模拟特定学科领域的教学过程。 新冠肺炎疫情给高校理工学科的实践类、实验类课程的正常教学带来致命冲击。 其原因在于,线上教学无法复制这些特定学科领域的课程教学。 在此状况之下,部分院校选择暂停此类课程,而部分院校则采用教师实验操作直播的方式开展线上教学。 后者的坚持固然令人感动,但真实性缺失的情境学习体验,其教学成效面临质疑。

其六,线上教学可能扩大不同阶层学生间学业成就的差异。 调查显示,我国高校中将近42%的学生群体面临支付日常学习生活开支困难的经济适应障碍。[8]105-129而这些贫困学生在线上学习过程中容易陷入电脑设备、网络条件保障的缺失困境。 研究者强调,数字鸿沟只是弱势阶层学生所面临挑战的冰山一角,疫情中的学习环境鸿沟、父母支持鸿沟、学习者适应能力差异,都将进一步扩大不同阶层学生学业成就的差异,导致线上教学质量难以保障。[9]

疫情中走下神坛的线上教学,让我们真实体验到了虚拟教学在跨越空间、时间、组织障碍,实现知识传递方面的巨大能量,也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了新教学形态的局限性和质量危机。 后疫情时代,人类社会可能将处于反复试错、调整的时代。 相信这次全球范围的线上教学体验、实验,不仅为未来线上教学的完善指明了方向,更为未来高等教育的教学组织模式、管理模式、教学模式的多样化发展带来重要的变革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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