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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族天琴艺术的特征及文化内涵

2020-03-15赵明龙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天琴骆越壮族

赵明龙

(广西社会科学院 民族研究所,广西 南宁 530022)

天琴艺术作为骆越后裔壮族传统优秀文化之一,早已存在于民间社会的生活中。然而,我国学者对其认识和研究相对较晚,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被一些学者命名并披露于报端。但对天琴艺术的基本特征、文化内涵及主要价值等研究相对较少。鉴于此,笔者有兴趣对这一问题进行一些粗浅的探讨。

一、天琴艺术的基本特征

天琴艺术具有哪些基本特征呢?笔者通过考察研究认为,天琴艺术蕴含了悠久性、地域性、多元性三个基本特征。

(一)悠久性

古老是天琴艺术的一大特征。有关天琴艺术的起源时间,我国大体上有先秦说、汉代说、清代民国说等。持“先秦说”的学者以农瑞群为代表。他认为,天琴及其文化的产生有着悠久的历史,其源可追溯到有史的骆越时期。秦兵南下,骆越洞民南迁左江两岸,由狩猎谋生发展为稻作为生,每当遇天灾人祸时,寄希望于苍天恩赐,祈求神主的庇护,天琴及其文化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与环境下产生。[1]14-17持“汉代说”这一观点以李妍为代表。她认为,“天琴的早期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汉代。”[2]95-105而持“清代民国说”主要代表学者是范西姆教授。他认为,天琴约有200多年的历史。[3]642笔者认为,天琴很可能源于越巫乐舞,而越巫乐舞源远流长,至少在西周至春秋就出现较为成熟的乐舞,也可称越巫乐舞。古籍中最早记载越巫的是《越绝书·越绝外传·越地传》卷八:“巫里,勾践所徙巫为一里,去县二十五里。其亭祠今为和公群社稷墟。”[4]186这里的巫是古代能以舞降神的人。《史记·封禅书》载:“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尚有鼓舞乐,今郊祀而无乐,岂称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乐,而神祇可得而礼。’或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塞南越,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5]1189《史记·孝武本纪》载:“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5]1191。这说明早在先秦时期就存在了越巫,而越巫与天琴、“鬼婆”(也称“仙婆”)是有关联性的。唐宋以来,有一些古籍以不同的名称对天琴艺术活动、功能及内容做了记载。例如《龙州纪略》《岭表纪蛮》等都有一些记载。虽然出版较晚,但记载的史料却是久远而古老的,与《史记》上的记载一脉相承。因此,可以说天琴艺术不是几百年的历史,而是几千年的历史。

(二)地域性

地域性指的是文化流布的空间。天琴艺术作为一种文化,其流传区域和受众形成“一线”带状流布。不少学者研究认为,天琴艺术主要流布于龙州金龙、防城峒中、凭祥、宁明等地[6]150-164。笔者通过调查研究认为,天琴文化流布地域主要在广西左江流域。可分为几个圈层:第一圈层为盛行圈。即至今仍然十分盛行天琴艺术文化区域,其特征是用形制天琴开展活动常态化、传承谱系比较健全、经常有重大活动、天琴艺术文化广泛扎根于民间社会等。这一圈层流布区主要包括龙州金龙镇、防城峒中镇,流布区域面积为438平方千米(其中,金龙镇202平方千米、峒中镇236平方千米),流布区域总人口约5.7万人(其中,金龙2.8万人、峒中2.9万人)。第二圈层为流行圈。即至今还流行天琴艺术文化的区域。其主要特征是民间祈福活动或歌唱活动仍用形制的天琴,传承谱系相对健全,偶有民间或官方重要活动,天琴艺术文化还扎根于民间。这一区域,包括凭祥市和宁明县部分地区。从天琴艺术文化受众来看,可分为信仰体系的受众和娱人体系受众(包括侬峒习俗娱人和天琴艺术音乐歌舞欣赏),前一个体系受众相对较少,主要是民间信仰的一些信俗人群,人数约为当地村落人口的五分之一,具体不好估计。后者受众比较大,相当于当地人口的全部。从上可见,天琴艺术文化其流布范围和受众都比较宽广,这是其重要的文化特征之一。

(三)多元性

这里是指构成天琴艺术的民族元素和内容元素的多元性。当下,我国学者对天琴艺术文化主要由骆越后裔传统文化构成的看法是比较一致的。但对于天琴艺术文化是否吸收汉族等民族的传统文化元素,尚未进行深入研究。笔者认为,天琴艺术文化在传承发展中,或多或少受到汉族文化以及后来的瑶族文化的影响,从而或多或少也吸纳了汉族、瑶族等传统文化元素。一些学者认为,龙州天琴艺术文化的60多本经书中,融入了道教和佛教等内容。其中,《塘佛》经书“是以巫经为基础,融入道教和佛教经书的一些内容而形成的本民族原生态经书。天琴弹唱使用的经书,既不纯属佛经,也不纯属道经和巫经,而是三种诗经融合的产物”。[1]14-17可见,从民族传统元素来看,天琴艺术文化的形成,主要是以骆越后裔壮族的传统民间信仰民俗文化元素组成,同时,也吸收了道教和佛教文化,从而使其文化元素呈多元性。从天琴艺术内容构成来看,其多元性体现在喻天和娱人等,而喻天、娱人又分为诸多内容。在“喻天”话语中,天即神,骆越族裔传统上有崇拜天神的习俗,这可从布洛陀文化的“造天”思想中看到其文化渊源。因而天琴有“喻天”的文化特征,亦称娱神或乐神。天琴不仅是乐器,而且是重要的法器,“它承担着沟通神人即喻天的功能”[7]39-47。天琴通过天师(也称天琴师)“做天”的“弹天”“唱天”和“跳天”等系列仪式来实现人与天(神)的沟通,祈求天神保佑人间平安,五谷丰登,最终实现人与天的和谐。在骆越时代,壮族先民已经完成了从狩猎过渡到农耕,从依靠采集动植物为主要生活食品来源发展到依赖种植水稻谋生,而种植水稻一旦遭受自然灾害,或洪灾,或旱灾,将严重影响人们的生计。而在那个时期,先民们的思想还处于蒙昧时期,对自然界的认识是混沌一片,对自然环境产生的各种现象缺乏科学认识,因而就产生对天的幻想、敬畏,从而通过天琴乐舞这种原始民间信仰方式来求天保佑,除了保佑人间免遭天灾外,还要保佑人们免遭人祸。这就是天琴艺术文化“喻天”特征的本意。保佑人们免遭人祸的“喻天”,也是几千年来生生不息的民间信仰活动重要内容,这就是当今在天琴艺术流布区还广泛存在的包括新房祭梁、落成安龙、生育求花、小孩求保、做寿补粮、治丧超度、招魂等等民间信仰事象,民众往往需要天师做法术,这反映出民众对天琴艺术的信仰,也是壮族民众历史上一直流行祈福活动,以满足精神的需求。天琴不仅具有喻天的功能,而且还具有娱人的功能,因为娱人是天琴艺术的世俗性,这种功能通过天琴乐器这一载体,由天琴艺人弹乐歌唱跳舞,将其优美的乐舞渐渐融入人们的世俗活动中,或作为侬峒节等传统节庆的仪式,或作为当地婚宴满月红事喜庆日子的乡间文化大餐,或作为当今国际化民歌艺术节的品牌节目。因而,天琴艺术文化起到了娱人的功能,成为广西与国内外各民族间交流交往交融的文化平台。在龙州金龙,天琴艺术文化中的“放燕”(壮语,意为“送情歌”)、侬峒节、小孩满月、新婚喜庆日子,一般都少不了天琴。在防城,天琴也具有娱人的功能,而“阿宝节”就是与天琴艺术存在重要关联的节庆民俗,每逢“阿宝节”,中越两国边民都前来参与这一活动[8]102-108,这就是娱人的文化载体,是广西十万大山南麓壮族瑶族群众最隆重的传统歌节。从娱人的文化特征来看,天琴艺术文化本身需要通过节庆等载体来展现其文化并世俗化。

二、天琴艺术的文化内涵

天琴艺术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受当时的认知水平、时代条件、社会制度等方面的影响,其相关传统的演变较为复杂多变。因此,在保护传承中,需要进一步疏理和突显这一文化遗产符合当代价值、符合传承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的文化内涵。

(一)蕴含“天人合一”的思想

“天人合一”为哲学思想,是构建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之一。天琴艺术起源的神话传说、“求务”仪式等蕴含了“天人合一”的思想。天琴艺术起源的“跳天说”(一对男女青年用葫芦制琴,优美琴声感动天上玉帝被封为歌仙)、“祈雨说”(老妇用三宝制作“鼎叮”祈求苍天下雨及“将千金”求雨)等,这些神话传说充满着哲学的智慧,折射出骆越族裔对“天”的敬畏。骆越族裔人们认为,“天”代表“道”和“法则”,能为人类繁衍和物质生产(农作物、动植物)造福消灾解难,人作为自然的主人要能动地与天和谐共生,人类(人)和自然(天)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故一切人事均应顺乎自然规律,达到人与自然和谐。人与天的沟通则要通过天琴这个乐器来感动上帝,而天琴美妙的琴声是人与天神沟通的神器,祭师吟唱经书是打开天界的桥梁,这就是天琴的“求务”。通过求务祈求天神发配种子(物种与人种),期望“田中满稻谷,清泉满鱼虾,三天有日出,八天有雨下;田中花(五谷之花)不死,峒中花(人种之花)不绝;蝗虫不咬苗,害虫不咬根;种豆长成串,种芝麻结荚,种玉米结棒,种田稻穗大如狗尾巴;养鸡鸭快长,养猪牛肥大,门前满鸡鸭,屋底满牛马;五谷堆满门,货物堆满家;老人得康泰,子孙得平安”①。壮族先民世代为稻作民族,在没有水利灌溉之前,基本上是靠天种稻吃饭,要实现风调雨顺年景,人们只好求助于天,举行“求务”祭天祈求五谷丰登;壮族先民骆越生活的年代,处于蒙昧时代向野蛮时代过渡时期,人们缺乏科学认知,天灾人祸疾病等无法抗拒,只有求天保佑平安健康。龙州壮族天琴“求务”经书有“乾坤交泰宫地理,东出有日月同明,阴阳转卦定地球,太阳星北斗照清”的说法。乾为天,坤为地,体现天地人和的思想,这就是壮族先民认识世界的思想武器。简言之,天琴艺术求务目的就是祈求“天”保佑骆越族裔的物质生产“丰登”、人口生产“平安”。这就是一幅骆越族裔天琴艺术美妙的“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传统哲学画卷,也是天琴艺术蕴含的“天人合一”最精彩的诠释,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天人合一”思想的具体写照。

(二)体现传统的民本思想

中国古代民本思想强调治国者要以一颗仁心待民。正如《荀子·大略》所说:“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9]543如此,才能赢得民心。仁心待民具体表现在安民、富民、乐民,这是民本思想的核心内涵,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主体重要组成部分。天琴艺术根植于骆越故地,她在起源、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在唱词、仪式、活动内容等注入了民本思想,体现了壮族传统的民本思想精华。

安民,就是让百姓生活安定,生产有序,“节用爱民,使民以时”[10]28,“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11]5。天琴艺术流布地是我国左江流域主要稻作农业区,又是中越边境山区,地少人稀,乡村治理者(都老)深深懂得,要使民众安居乐业,就要“节用爱民”,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抑制土地兼并,使边境休养生息。这些安民思想主要体现在天琴弹唱仪式的一些唱词中。“求务”经书云:“造叮叮向天求福,代初传立国开邦,开天皇帝立中央,统管江山官职,人民得福和安宁,保天下四季安康。”②

富民,实质就是“足民”,即让壮族民众丰衣足食,这是安民的经济基础。常言道:“民富则安,民贫则乱”。世代以来,天琴艺术流布地的天琴艺术祭师及村民,每年春节过后就筹划“一年之计在于春”大行动,如龙州金龙,一方面,从正月初七至十四轮流开展天琴艺术求务活动,从精神层面有“求花”“求财”“求水稻丰收”“求婚生子”,以期望“求福财到,人康物盛”。另一方面,村民小组也动员村村户户及早行动,开展春耕备耕开耕活动。

乐民,主要体现在“使民乐”和“民自乐”两个方面。一方面,天琴艺术祭师“使民乐”,包括精神上教民导民,如引导村民遵从传统伦理道德、热爱祖国、热爱边疆,爱岗敬业、建功立业;举行祈祷消灾、安龙、安花等等传统民间信仰法术,解除民众生活精神疾苦;与民同乐,如弹唱、舞蹈表演及各种仪式,与民众欢度节庆喜庆等。另一方面,“民自乐”,包括大小规模的节庆活动,尤其是各村传统定期举办的天琴艺术活动重要内容之一——侬峒节。这一节庆融求务、聚会、对歌、文体表演等活动于一体,是边境壮族地区村落一年一度最隆重的对外开放、免费提供食宿、欢迎四方宾客的大聚会,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国别民族,大家同坐一桌,对酒当歌;共处一坡,对歌当餐;同上舞台,放声高歌,是壮族一年一度的“欢尼节”(壮语,意为最开心最热闹的节庆),其乐融融。

安民、富民、乐民三者相互依赖、互为因果。安民是富民的前提,富民是乐民的基础,而乐民是安民、富民的归宿,它全面体现了天琴艺术蕴含的壮族传统民本思想。安民、富民、乐民,上有“使民乐”的君主,中有“使民乐”的峒主和天琴师,下有使“民自乐”的广大壮族民众,这样的格局和境界是天琴艺术民间向往和追求和谐的真正的乐民,是“上下与天地同流”之乐,[11]263因而天琴艺术具有深刻的民本思想文化内涵。

(三)蕴涵开物成务、建功立业的思想

《周易·系辞上》言:“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12]592这里指圣人开通天下的智慧,成就天下之事物,包容天下万物中蕴涵的道理,就会办好各种事情。天琴艺术作为骆越后裔壮族传统文化,在求务经诗和生产实践中蕴涵了丰富的开物成务、建功立业的思想内涵。我国岭南地区,尤其广西是世界上人工栽培水稻最早的地区之一,水稻驯化的起始时间大约在公元前9000—7000年间,公元前4000年左右,水稻的驯化过程基本完成。完成水稻驯化这一历史性伟大的科学技术工程有骆越人的重大贡献。遍布左江流域、郁江流域的大石铲,是骆越人开荒种稻的原始生产工具。壮族史诗《布洛陀》等世代传颂的麽经记载了壮族先民造天地、造牛马、寻水、寻谷种等神话,则反映了远古时代先民驯化水稻的美好历史回忆;龙州天琴求务经书《求务经》的“吹香”部分也记载了壮族先民驯化水稻的一些记忆:原生稻生长在山野林边,其状如柚子,自生自落,无人问津。是天上“乜仙”告诉人水稻可吃,并教人食用方法。此后,成熟之稻自滚回“人”家中,让人享用。后来,壮人布傣“仁里”进山千辛万苦把稻找回来培育栽种,并教人拉犁、耕地、耙田,从此使人类有了水稻,养活天下人。[13]133-134由此可见,骆越族裔自古以来养成了“开物成务、建功立业”的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在历代中不断激励人们开拓进取,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的伟业,为中华文明和世界文明作出了贡献。

三、天琴艺术的基本价值

天琴艺术遗产具有重要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历史价值

天琴艺术文化是中越边境地区壮族先民创造的古老文化,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天琴作为一种古老的形制乐器,是壮族先民传统音乐的历史活态见证;天琴的乐舞是融合了越巫音乐和舞蹈,是我国岭南骆越乐舞文化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天琴的手抄唱本虽然多见于明清时期,但其内容有不少是古代的内容,是研究我国边疆地区古代历史的重要民间典籍,也是研究壮族方块字、壮族宗教史的重要资料;天琴的各种仪式,折射出我国岭南骆越艺术的仪式文化历史。总之,天琴具有重要民族学、宗教学、文学、音乐舞蹈等多学科的历史内容,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

(二)民俗价值

天琴艺术文化除了侬峒节等活动具有娱人内容外,“做天”中的“弹天”“唱天”“跳天”等仪式和内容涉及民间信仰的内容。天琴文化“做天”的系列仪式,涉及喻天求神、弹唱、喃经、乐舞等仪式,是骆越族裔民间宗教传统的信俗;虽然在活动中扮鬼神通天对话,但这是人类初级阶段思维方式和客观唯心主义的表现,符合当时骆越人的思想发展程度。鉴于此,笔者认为,天琴艺术文化不是什么封建迷信,也不是鬼神欺诈,而是壮族先民骆越遗留的古老传统民族民间宗教习俗,具有重要的民俗文化价值。牟钟鉴认为,壮族民族宗教是在信仰原生型民族民间宗教的基础上,同时信仰几种混合型宗教,诸教并立共存,难分主次,兼容并蓄,形成了壮族“宗教模式”,“壮族宗教是中国宗教多元通和模式在民族地区的典型表现之一,‘壮族经验’是‘中国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14]198-199。从现状来看,当今的天琴宗教文化就具有这种兼融性。

(三)社会价值

天琴具有社会心理抚慰功能。民俗文化具有三大功能,一是为群体调适,增强集体荣誉感,使人际关系更加和谐;二是自我调适。即通过在民俗文化活动中,实现心理慰藉;三是增加民族认同与团结。研究发现,在防城峒中,一些民众家庭或个人因生活或身体健康原因才请天婆“做天”,目的是祈求家庭平安、人财两旺,其最终目标是实现心理抚慰。而一些家庭为了老人、小孩的平安,也请天婆来做“添粮”仪式等,祈求老人、小孩平安健康。对于社区村落来说,天琴艺术的社会价值在于它为人们祈求平安幸福。“做天”时,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各族群众参与,尤其是侬峒节活动中,不分男女老少,不分东西南北中,不分民族,来的都是客,举办方会热情接待,大家一起过节,共同做天、唱天、跳天和对歌,营造了民族团结氛围,有助于增强各民族的团结,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同。

(四)文化价值

天琴文化的“做天”“唱天”是壮族群众在长期的劳动与生活中创造的,这种活动通常集乐器、乐曲、唱词、弹唱、表演于一体的壮族传统特色曲艺,具有珍贵的民族文化艺术价值,积淀着丰富而深厚的骆越及其后裔历史文化内涵,深沉地影响着壮族人民的信仰意识、价值观念、民族心理和民族性格,是壮族传统优秀文化的代表,也是中华民族传统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壮族天琴艺术的“唱天”传统曲目有《金贵与牡丹》《吹香》《宋珍与菊花》《幡传》等近10个,这些曲目以长诗形式口头传唱,内容有天琴的起源、族群的历史、稻谷的来历等等,具有很高的壮族曲艺文学价值。壮族天琴唱天的曲调有开门曲、跑马曲、放雁、情歌、摆扇等,这些曲调与叙事内容完美结合,弹奏与演唱相互辉映,叙事、抒情的特点都很突出,具有极其独特的壮族曲艺艺术审美价值。“唱天”与“天琴”密不可分,二者互为因果,没有天琴的伴奏就不能称为唱天。从文化意义上看,天琴首先是被看作法器,具有通天功能,承担着神与人的沟通桥梁,能够祈福消灾与酬神;弹唱天琴的人须具有“巫”的身份,受人尊敬。法器、唱本与神职人乐舞等共同构成了天琴文化,它是天琴文化的核心。壮族“唱天”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过程,融入壮族民间信仰与习俗之中,贯穿于壮族人一生的活动与礼仪过程,全面生动地表现了壮族的生活与文化传统,具有极为突出的民俗文化价值。作为一种古老的文化,天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具有文化价值,尤其是当代文化价值。

结 语

天琴艺术在中华民族文化中具有重要地位。一是天琴文化使中华民族文化更加完整丰富。祖国边疆的天琴艺术是我国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二是天琴艺术使中华民族文化更加多样化。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创造了“多元共生、和而不同”的民族文化。壮族是中国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民族,也有独特的民族文化。传承与发展天琴艺术,是促进边疆民族文化繁荣发展的具体表现。

注 释:

①参考龙州县金龙镇天琴艺人民间收藏的“求务”手抄本经书。

②参考龙州县天琴传承人李绍伟收藏的手抄本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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