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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话、普通话和英语双宾语的比较及其教学

2020-03-15

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及物动词柳州宾语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541004)

一、引 言

双及物结构(ditransitive construction)分为双宾语结构(double object construction)和与格结构(dative construction)。双宾语结构由一个双及物动词(ditransitive verb)、一个直接宾语(direct object)和间接宾语(indirect object)构成,如(1)a所示;而与格结构由一个双及物动词、一个直接宾语和一个介词短语构成,如(1)b所示。

(1)a.John gave Mary a book.

b.John gave a book to Mary.

双宾语结构的研究一直都是国内外语法学界探讨的热点话题之一。关于双宾语结构的理论研究涉及多方面领域,其中包括:结构的界定与分类、转换关系、题元(Theta-role)指派、名词赋格(Case assignment)、宾语移位、句法生成结构等(参看Larson 1988;Marantz 1993;Pylkk 2002;Jeong 2006;何晓炜 2011;全峰 2017;全峰、韩景泉2019等)。双宾语结构的研究对生成语言学理论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如对Kayne(1984)的短语结构理论、Larson(1988)的VP壳概念、Marantz(1993) 的施用(applicative) 理论,以及 Chomsky(1995,2000)的轻动词(little v)和语段(Phase)理论的提出和发展都发挥了重要影响。基于国外双宾语结构的研究,国内学者对汉语普通话及汉语方言双宾语结构进行了充分探讨,揭示了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方言之间的细微参数化差异(邓思颖,2003)。基于前期的相关研究成果,本文旨在探讨柳州话(属西南官话系统)双宾语结构、汉语普通话双宾语结构与英语双宾语结构的句法语义差异,并为英语双宾语结构的教学与习得提出一些建议。

二、汉语双宾语结构的定义和分类

双宾语结构由一个双及物动词、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构成。关于汉语双宾语结构的定义与分类,学者们由于所站的角度不同,所持的观点并不一致。有学者从语义的角度对汉语双宾语结构进行了分类。黎锦熙(1924)在《新著国语文法》中定义的双宾语结构仅包括“给予”类,如(2)a所示;吕叔湘(1953)在《语法学习》中指出双宾语结构不仅包括“给予”类,还应包括“取得”类,如(2)b所示;朱德熙(1982)在《语法讲义》中将双宾语结构分为三类:“给予”类、“取得”类和“等同”类,如(2)c所示。

(2)a.张三送(给)小明一本书。

b.张三偷(走)了小明一本书。

c.张三叫/称小明大哥。

马庆株(1992)从句式出发,认为凡是构成“S+V+O1+O2”句式的结构都可看为双宾语结构,由此将双宾语结构扩展到14类,即“给予”类(如,张三送小明一本书)、“取得”类(如,张三偷了小明一本书)、“表称”类(如,张三叫/称小明大哥)、“准予”类(如,我问你一道题)、“结果”类(如,开水烫了他好几个泡)、“原因”类(如,张三讨厌他一嘴黄牙)、“时机”类(如,我准备考你个没准备)、“交换”类(如,小明换了他两本书)、“使动”类(如,这件事急了我一身汗)、“处所”类(如,来这儿两个人)、“度量”类(如,我岁数大他一倍)、“动量”类(如,小明给他一巴掌)、“时量”类(如,小明吃饭半天了)、“虚指宾语”类(如,我要逛他两天北京城)。然而,顾阳(1999)指出,如果单单停留在对双宾语结构的分类上,而不提升其理论高度,分类就失去了理论意义,更解释不了汉语双宾语结构的本质所在。在近期的研究中,众多学者(徐杰1999,2004;张宁 2000;张国宪 2001;陆俭明 2002;宋文辉、阎浩然2007等)基于句法语义特征论证汉语双宾语结构应分为两类,即“给予”类和“取得”类。

至此,学界较为一致地认为汉语双宾语结构包括“给予”类和“取得”类,至少可以说汉语“给予”类与“取得”类已是经过广泛论证的最重要的两种类型。下文将比较分析柳州话双宾语结构、汉语普通话双宾语结构与英语双宾语结构的句法语义差异。

三、双宾语结构的句法语义特征对比分析

(一)“给予”类双宾语结构

“给予”类双宾结构的语义内涵是给予某人某物,其中包括给予、出售、出借、馈赠、分配、提交资金或资源、分配任务或责任等。典型的双及物动词为“给”和“寄”。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双宾语结构具有不同的句法表现,如(3)—(5)所示①(含 *号的句子表示有错误)。

(3)a.He gave me a book. (英语)

b.He gave a book to me.

c.*He gave a book me.

d.I was given a book.

e.*A book was given me.

(4)a.他送(给)了我一本书。 (汉语普通话)

b.他送(给)了一本书给我。

c.*他送(给)一本书我。

d.*我被送(给)了一本书。

e.那本书被送(给)了我。

(5)a.他送我一本书。 (柳州话)

b.他送一本书来我。

c.他送一本书我。

d.我挨送了一本书。

e.*一本书/那本书挨送了我。

在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中,典型的“给予”类双宾语动词都允许进入双宾语结构“V+IO+DO”语序和与格结构“V+DO+P+IO”的语序,而且两类句式的语义内容相近。与英语和汉语普通话不同的是,柳州话双宾语结构允许进入“V+DO+IO”的双宾语句式。在被动化操作中,汉语普通话只允许直接宾语进行被动化移位,而英语和柳州话只允许间接宾语进行被动化移位。

(二)“取得”类双宾语结构

在“取得”类动词构成的双宾语结构中,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双宾语结构的句式表现如(6)—(8)所示。

(6)a.He stole me a book. (英语)

b.He stole a book for me.

c.*He stole a book me.

d.I was stolen a book.

e.*A book was stolen me.

(7)a.他偷了我一本书。 (汉语普通话)

b.他偷了一本书给我。

c.*他偷了一本书我。

d.我被偷了一本书。

e.*一本书/那本书被偷了我。

(8)a.他偷了我一本书。 (柳州话)

b.他偷了一本书来我。

c.他偷了一本书我。

d.我挨偷了一本书。

e.*一本书/那本书挨偷了我。

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双及物结构都允许“V+IO+DO”和“V+DO+P+IO”的句式。然而,它们的语义内容存在差异。英语“取得”类动词双宾语结构的语义内容为“给予”,而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取得”类动词双宾语结构的语义内容为“取得”。此外,不同于英语、汉语普通话,柳州话双宾语结构允许进入“V+DO+IO”的语序,其语义内容为“给予”。有意思的是,在被动化操作中,三种语言都只允许间接宾语被动化移位。

由于柳州话双宾语结构、汉语普通话双宾语结构与英语双宾语结构的句法语义差异,英语习得者在使用英语双宾语结构时很容易产生偏误,问卷调查的结果也印证了我们的推断。

四、英语习得偏误类型及教学启示

(一)英语习得偏误类型

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90份,收集问卷73份,回收率为81%,其中66份为有效问卷,有效率为90.4%。参加者均为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和桂林理工大学说柳州话的大学生,其中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学生39人,桂林理工大学学生27人②。在问卷调查的基础上,我们发现说柳州话的英语学习者在学习和使用英语双宾语结构时会受到柳州方言的影响出现习得偏误,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遗漏。遗漏是指名词短语或句子中缺少某些组成部分。根据调查问卷收集的语料,英语习得者在英语双宾语结构的习得过程中,容易遗漏介词、间接宾语或直接宾语的现象,造成句式不成立。

第二,误用。误用主要表现在动词的误用上。学生在使用英语双宾语结构时不明白哪个动词可以进入英语双宾语结构,哪个动词不能进入双宾语结构,造成误用现象。

第三,错序。错序是指由某个成分或句子中的几个成分的错误位置引起的错误。在问卷调查中,我们发现有部分学生出现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错序现象。

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柳州话双宾语结构的差异会使英语学习者在使用英语双宾语时感到困惑,造成遗漏、误用、错序等错误。因此,有必要注意它们的异同,避免方言在英语双宾语结构中的负迁移作用。

(二)英语教学与习得启示

针对上述出现的遗漏、误用和错序等现象,我们认为很有必要让学生掌握句法学的相关知识,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进行题元准则(Theta-role criteria)的教与学。题元准则是生成语言学的重要模块之一。根据题元准则,每个题元角色③必须指派给一个论元成分(argument)④,每个论元成分必须获得一个题元角色,否则生成的句式将不合乎语法。在英语双宾语结构的使用中出现间接宾语和直接宾语的遗漏现象是因为英语习得者没有意识到双及物动词通常为三元动词(three place verb),需要三个论元成分,即主语、间接宾语和直接宾语。对于双及物动词来说,这三个成分缺一不可,否则将违背题元准则,生成的句式不成立。如果英语习得者掌握了题元准则,就会避免在使用英语双宾语结构时出现间接宾语或直接宾语的遗漏现象。

第二,对所有英语动词进行系统分类教学。英语动词可以分为三类:不及物动词、及物动词和双及物动词。及物动词也被称为二元动词(two place verb),需要两个论元成分,主语和宾语,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句式不成立。双及物动词需要三个论元成分,如上文所述。不及物动词,也被称为一元动词(one place verb),即只需要一个论元成分。值得注意的是,不及物动词又可细分为非宾格(unaccusative)动词(如 come,arrive,fall等)和非作格(unergative)动词(如 cry,smile,run等)。虽然两类不及物动词从形式上看都不能后接宾语,但是它们存在本质区别,即非宾语动词的主语获得客体题元,而非作格动词的主语获得施事题元。从句法推导的角度看,非宾格动词的主语是从宾语位置派生而来的主语,而非作格动词的主语是基础生成的。一个区分非宾格动词和非作格动词的重要句法手段就是该动词是否能与虚词there搭配使用。比如,我们可以有There comes/arrives a man,但不能说 There cries/smiles a man。如果能系统区分英语动词的种类,英语习得者不仅不会出现双宾语结构的遗漏现象,还能掌握其他动词的使用情况。

第三,掌握英语与汉语二元动词进入双宾语结构的差异及相关规则。如上文所述,二元动词需要两个论元成分,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句式不成立。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二元动词在一定条件下也能进入双宾语结构。但是英语二元动词和汉语二元动词进入双宾语结构的情况存在区别。在汉语中,只有“消耗”类的二元动词(如,吃、烧、撕、拆等)才能进入双宾语结构(如,小明吃了我三个苹果),而“制作”类二元动词(如,烤、织、编等)无法进入双宾语结构(如,*小明烤了我一块蛋糕)。与汉语不同,英语“制作”类二元动词(如,bake,make等)可以进入双宾语结构(如,John baked Mary a cake),而“消耗”类的二元动词却不能进入双宾语结构(如,*John ate Mary a cake)。正如 Larson(1988)所述,英语二元动词能进入双宾语结构的条件是:客体宾语被“制作”出来后能够使受物者受惠,这样原来的二元动词才能进入双宾语结构。

最后,意识到语言存在参数化差异。生成语言学研究的最终目标是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理论(Chomsky 1986)。普遍语法是内在性的(Internalised)语言理论,是人类出生时被赋予的一套约束条件(即“原则”),是对人类语言初始状态特征的描写。普遍语法虽然有力地规范语言,但也预留了一些空间(即“参数”),即在成长过程中,小孩子以普遍语法为基础,经由不同的学习环境,选择性地习得个别语言(即“参数”设定),形成语言间的差异。因此,我们需要认识到语言间存在共性,充分利用语言共性给我们的正迁移作用。至于介词成分的遗漏,则是因为学生没有意识到柳州方言与英语存在参数(parameter)差异,即柳州话的与格结构允许介词省略,而英语则不允许(参看邓思颖2003)。意识到这一语言参数特征有利于学生避免介词遗漏现象的出现,也会避免错序现象,因为“V+DO+IO”是“V+DO+P+IO”的缩写形式(Xu & Peyraube 1997;邓思颖 2003;张敏2010等)。

五、结 语

本文比较分析了英语双宾语结构、汉语普通话双宾语结构和柳州话双宾语结构的句法语义差异,并分析指出柳州方言的英语学习者在学习和使用英语双宾语结构时会受到柳州方言和汉语普通话的影响出现习得偏误。为避免柳州方言和汉语普通话的负迁移作用,本文指出应加强英语句法学知识的教与学,主要内容包括题元准则、英语动词的系统归类、二元动词进入双宾语结构的差异及相关规则和参数化理论。当然,本文只是方言对英语习得负迁移作用的一个初探,针对这一问题还需更多探讨。

注 释:

① 本文的第二作者为柳州当地人,柳州话为其母语,文中讨论的西南官话语料都由第二作者提供。

② 由于时间的限制,问卷调查的人数受限。我们将后续进行更多的问卷调查,确保数据的可靠性,力图揭示更多方言对英语习得的负迁移现象。

③ 题元角色属于语义上的概念,即论元成分在结构中充当的语义角色,常见的题元角色包括:施事(agent)、受事(patient)、客体(theme)、历事(experiencer)等。

④ 论元由谓词选择,是句法结构中必不可少的成分,而副词和修饰语在结构中可有可无,被称为附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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