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大理国买地券探析
2020-03-10梁银
□梁银
一、买地券概述
买地券,是始于东汉墓葬中的迷信物,衍生于买地契约,从东汉至明清,历朝历代均有。 《辞海》中,“买地券”条释义:买地券,“又叫‘墓别’‘地券’。 以铅、砖、石、木、玉等书写或刻画死者所买墓地的四至、地价、证人和不许侵占等语,置于墓中,实为一般买地的契约。以后发展成为迷信厌胜之物,内容荒诞,徒具形式。买地券汉墓中已有发现,宋元后甚为流行”。买地券,东汉多刻于长条形铅板上,三国、西晋多刻于砖上,南朝到清朝常刻于石上,形制、大小和墓志相似。南宋多用木券。由于木券易朽,不易保存,故保存下来的仍以砖石为主。南宋时还有铁的买地券。买地券随着时代的推移,逐渐从东汉的实用向明器演变。南宋周密《癸辛杂识》记载:“今人造墓,必用买地券。以梓木为主,朱书云:‘用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文,买到某地’云云,此村巫风俗如此,殊为可笑。”
买地券内容一般为二三百字。从五代到宋代,有的买地券书写格式为一行顺书,一行倒书。买地券多放于墓室内,也有放在甬道或者墓门处的,意在保证死者对墓地的所有权及不可侵犯。自东汉晚期后,买地券与中原道教的朱书镇墓文逐渐结合,故买地券充满道教及迷信色彩,如有的买地券上对地界做如下的描述:“东至青龙,西至白虎,南至朱雀,北至玄武。”这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即为道家常说的“四神”。有的在买地券上还画有八卦符号及符箓,把买地券作为厌胜及迷信之物。买地券云买墓地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文”,是夸大之词,实际并非如此。
虽然买地券属于道教迷信范围,但也有真实的内容,即券文的前半部分,载有年代、墓主、籍贯等相关信息。这些信息对研究当时的社会经济、土地关系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买地券是由土地契约演变而来,它的出现和使用,反映了土地私有制的发展和土地可以买卖的事实。
至于云南历史上何时出现买地券,这是个有争议的问题。一些学者认为,云南在东汉时就出现了买地券,证据是1956年在昆明南郊东汉墓中出土的一块刻石,刻石上刻有“直□牛五头”字样。最早记录这件刻石的是已故学者孙太初,他在其著作《鸭池梦痕》一书中写道:“1956年在昆明南郊塔密苴发现安帝延光四年(公元125年)封地刻石一块。”[1]国家文物局主编的《中国文物地图集》云南分册认为:“昆明东郊延光四年 (公元125年)立的‘买地券’,说明了当时滇池地区已出现土地买卖。”[2]著名学者张增祺也持此观点,他说:“1956年在昆明东郊塔密村东汉墓中出土一块延光四年 (公元125年)刻石……大意是说这块地‘直(值)青牛五头’‘北距西大道古氏’等,很可能是买地券一类的文物。”[3]
另有一些学者对此持有不同见解,认为上述观点对“直□牛五头”的解释有误。《官渡区文物志》记载:“昆明市志编纂室据新发现的墓葬情况及拓片又做了新解释,二者统一的看法是,这是东汉墓地的地界标志,是汉代的石刻,延光四年为东汉安帝的年号 (公元125年)。不同的看法是:孙氏认为,其中有牛五头字样,这是用牛买地的凭据。昆明市志编纂室认为是祭祀用的祭礼。”[4]
二、大理国买地券
截至目前,大理国的买地券仅仅发现三件,而且这三件都出自腾冲来凤山火葬墓中,均为发掘品,可信度高。云南其他地方未发现此时期的买地券。三件大理国买地券具体情况如下:
1985年,云南省文物工作队在腾冲县来凤山发掘了246座火葬墓,其中的M124出土一件买地券。这次发掘,共开5米×5米探方6个,发掘面积126平方米。M124位于T3中,墓坑形状近似长方形,尺寸为长80厘米、宽65厘米、深30厘米,墓口距地表55厘米。葬具为内罐1件(已残),板瓦1件。板瓦置于内罐北面,凸面紧靠内罐,斜立。随葬品为长方形铜片1片、铜花1件、圆形铁片1片、料珠7颗、玛瑙1件、海贝4个、白瓷片3片。
板瓦大而厚,青灰色,上宽下窄,长34厘米、宽25厘米、厚1.7厘米,保存较好。凹面有布纹,凸面从左至右有朱书文字12行,直行,行书,文字内容为买地券。第一行、第二行文字保存完整。从第三行起,文字有缺失,第七行后文字缺失更甚。第一行、第二行文字为:“维广运二年岁次己未十一月戊寅朔廿九日(第一行)尔使者告墓中法主中兴内□今有大理(第二行)”。第三行至第七行的文字为:“府□□女□好生□□□死□宅屯□□□(第三行)……南里地□□亡人买墓□□用青钱□□九千九 (第五行)□买得□□墓地东至青龙西至白虎南至朱 (第六行)□□至玄□…… (第七行)”。第十一行有“使者□青□□□□令”字样[5]。(图1)
从板瓦上的朱书文字看,包括以下内容:年号(广运)、年数(二年)、干支(己未)、地点(大理府)、买墓地(买得□□墓地)、钱数(青钱□□九千九□)、四至(东至青龙西至白虎南至朱□□至玄□)等。其中,买墓地、钱数、四至这些表述方式都是买地券的惯用格式和术语,这件板瓦属于买地券无疑。最重要的是,第一行文字中的“广运二年,岁次己未”纪年,年代准确。广运是大理国的年号。
另外两件买地券,也出自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分别为一件砖和一件板瓦,只是出土的时间不同。这两件买地券为1998年出土。
1998年8月,腾冲县文物管理所对来凤山火葬墓墓地165座火葬墓进行清理,在其中一座火葬墓中出土一件长方形砖,上有朱书文字,首行为“维大宝八年岁次丙子六月”纪年,其余文字模糊不清[6]。有年号(大宝)、年数(八年)、干支(丙子),年代准确。大宝是大理国年号。
也是同年同月同墓地,腾冲县文物管理所还在另一座火葬墓中出土了一件大理国“嘉会□年”买地券。这件买地券与广运纪年板瓦形制相同,为陶质青灰板瓦,朱书,左行,字多数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可看得出首行纪年为“嘉会□年”。此件板瓦保存完整,上宽下窄,长40厘米,上端宽26.5厘米、下端宽21.5厘米,厚1.6厘米。与此件板瓦同出的还有一件彩绘火葬罐,圈足,带盖,盖饰附加堆纹,顶为圆锥形纽。罐身上部附加堆纹,下刻一周双莲瓣纹,罐身下部及盖用红、白二色绘莲瓣纹。盖内一周有朱书梵文。通高39厘米,口径15厘米,足径15厘米①资料由腾冲县文管所提供,特此致谢!。
图1 腾冲县来凤山M124出土的朱书买地券
此件买地券,只知有“嘉会□年”纪年,有年号(嘉会),但无具体年数、干支。后经一些学者仔细辨认,认为此件买地券的年数是“嘉会四年”。嘉会是大理国年号。
此外,《保山碑刻》一书说,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还出土一件史梅凤墓幢,墓幢下部已经残失,仅存上部,半圆形碑额,墓幢的正面饰龙纹,背面为浅浮雕佛母坐像,碑身正面刻汉字和梵文,碑文记墓主生平,两侧面分别为祝颂词和买地券。碑文右行,字体为行书,有“大理圀公□大保……彰烈女史梅凤,吊埋促其人……十七年腊月二十五日□亲捐棺,火化南炯……”字样[7]。
无疑,这件墓幢的时代应是大理国时期的,文中提到了买地券,可惜没有详细文字记载,不知买地券的内容。若此买地券记载属实的话,将买地券券文刻在墓幢上,与碑文同为一体,这种样式极为罕见。另外,从常理来看,买地券通常置于墓室内或甬道、墓门处,不会放在墓外,而墓幢和墓碑则相反,只会放在墓外,不会放在墓内。因为二者的性质、功能完全不一样。这件墓幢是否也为买地券,或是否买地券与墓碑的结合物,值得进一步探讨。
三、买地券的学术价值
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出土的三件大理国买地券,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第一,这三件买地券是目前已知云南较早的、年代准确的买地券。由于昆明南郊出土的东汉延光四年刻石性质有争议,东汉云南有无买地券长期无法确定。从东汉到南诏这段时期,云南迄今为止没有发现过买地券。而这三件买地券的发现,能够证明大理国时期云南已经开始使用买地券。
第二,买地券是中原文化丧葬的一部分,它最初产生于中原,之后向全国各地流传。在云南的极边地——腾冲发现买地券,说明腾冲也受到中原丧葬习俗的影响。自古以来,中国就存在着一条南方丝绸之路,腾冲是这条丝绸之路西南方向中国境内的最后一站。这三件大理国买地券,便是中原文化在南方丝绸之路腾冲站上的反映。
第三,买地券的质地有铅、砖、石、木、铁等,尚未见写于板瓦上的买地券。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出土两件大理国时期的板瓦买地券,尚属首次发现。
第四,火葬墓墓碑,云南各地均有发现,大理国时期的火葬墓,在曲靖八塔台、大理大丰乐、鹤庆象眠山、通海白塔心等地也均有发现,尤其是通海白塔心还发现了众多大理国时期的火葬墓墓碑,但从未见到这些墓地出土买地券的报告。
第五,历史上,大理国行政区划实行八府、四郡制度。关于八府究竟是哪八府,一般的说法是善阐府、威楚府、姚府(统矢府)、永昌府、腾冲府、谋统府、会川府,另一府为建昌府或东川府[8]。按照这一说法,八府中没有大理府。而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出土的广运二年买地券的第二行、第三行文字中,却有“大理府”字样。这与上述说法不一致。那么,到底谁对谁错呢?笔者倾向于八府中应有大理府的说法。至于此说法对否,希望将来有更多的文物出土来验证。
第六,大理国时期使用本国的地方纪年,不使用正史纪年,即宋王朝的纪年。云南的地方史书虽记载有这些地方纪年,但各史书记载的年号名称、改元时间、具体年数、干支有差别,出入不少。同时,各地方史书所记的纪年错误及遗漏也甚多,这些缺憾和不足只能靠文物发现来逐步解决。文物通常是当时书写的,纪年一般不会错。这三件买地券,在订正大理国纪年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这也是云南南诏大理国纪年文物区别于其他省市同时期唐宋纪年文物的独特之处。
四、大理国年号考辨
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地出土的三件大理国买地券,分别书有“广运二年,岁次己未”“大宝八年,岁次丙子”“嘉会□年”三个大理国年号,下面依次对这三个年号作一订正考辨。
1.“广运二年,岁次己未”。广运,是大理国第十六代皇帝段正严的第五个年号。《宋史》、清胡蔚本《南诏野史》称段正严为段和誉,元李京《云南志略》将段正严写作段政严。根据明杨慎《滇载记》、倪蜕《滇云历年传》、倪辂本《南诏野史》、万历《云南通志》和清冯甦《滇考》等史籍记载,均为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年)立,在位四十年。少数史书记载为大观三年(1109年)即位。如清道光《云南志钞》大理世家记:“大观三年,(正淳)传位于其子正严……在位三十九年。”胡蔚本《南诏野史》也记载为“在位三十九年”,但即位时间却为“大观二年”,此二书记载的即位、在位时间均有误。学术界通常以段正严大观二年即位,绍兴十七年(1147年)禅位为准。
段正严在位期间使用过五个年号,《滇云历年传》有记载:“段正严立,改元日新,又改文治、永嘉、保天、广运……避位为僧,在位四十年,私称宣仁皇帝,号宪宗。”胡蔚本《南诏野史》也同。而杨慎《滇载记》、万历《云南通志》和明李元阳《南诏始末》中无文治,只有另外四个年号,《滇载记》记载:“正严,以宋徽宗大观二年立。四十年,改元四:曰日新、永嘉、保天、广运,避位为僧……伪谥宪宗。”倪辂本《南诏野史》和阮元声本《南诏野史》二书中,只有日新、文治两个年号。倪辂本《南诏野史》记载:“段正严宋徽宗大观二年立,改元日新,又改文治。”《云南志略》将保天写成“天保”,倒误,应是保天。同样,道光《云南志钞·大理世家》将永嘉写成“嘉永”、将保天写成“保人”,也有误。李兆洛《历代纪元编》将文治年号排在最后,应排在日新之后,永嘉之前,为第二个年号。五个年号正确的写法和顺序应是日新、文治、永嘉、保天、广运。
长期以来,由于史书没有涉及广运的起止年代记载,文物方面也无发现,因而广运年号的具体年代一直无法确认。1958年,李家瑞先生在《历史研究》第7期上发表《用文物补正南诏及大理国的纪年》一文,文中谈到保天、广运年号时,提出了“保天不知止年,广运不知起年”的问题。直到1985年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M124出土了买地券,才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最可靠的文物证据。“广运二年,岁次己未”纪年,不仅有年号,年数,而且还有干支,年代准确。该年是南宋第一代皇帝宋高宗的第二个年号绍兴九年,也就是1139年。逆推之,广运年号的起始年份应该是绍兴八年,即1138年,相应地,上一个年号保天的终止年份为绍兴七年,即1137年。20世纪初,在通海白塔心又发现一件广运年号的火葬墓碑纪年文物,即青飒墓碑,上面刻有“广运辛酉”纪年[9]。辛酉年为绍兴十一年,就是1141年,相当于广运四年。倒推之,广运年号也始于1138年。两件纪年文物能够互相印证。根据 《云南志略》、《滇载记》、倪辂本 《南诏野史》、万历《云南通志》、《滇云历年传》、《滇考》等书记载,段正严在位四十年,禅位给其子段正兴,段正兴于绍兴十七年(1147年)即位。换言之,绍兴十七年,即1147年,是广运年号的终止年份。因此,广运年号共使用了十年,即绍兴八年至绍兴十七年(1138—1147年)。
2.“大宝八年,岁次丙子”。大宝,是大理国第十七代皇帝段正兴的第二个年号。段正兴又名易长,正康皇帝,南宋高宗绍兴十七年(1147年)即位。在位时间,史书多数记载为25年。《滇云历年传》、倪辂本 《南诏野史》、《滇考》、道光《云南志钞·大理世家》、胡蔚本《南诏野史》等史书,都记载为“在位二十五年”。少数史书有别:《云南志略》记载为 “在位二十六年”,多一年。阮元声本《南诏野史》记载为“在位二十七年”,多二年。学术界一般采用“在位二十五年”的说法。段正兴在位期间共使用过五个年号,依次是永贞、大宝、龙兴、盛明、建德。道光《云南志钞·大理世家》记载:“正兴立,改元五:曰永贞、大宝、龙兴、盛明、建德,在位二十五年,传子智兴而避位为僧,时宋孝宗乾道八年也。卒,私称正康皇帝,号定宗。”宋孝宗乾道八年,为1172年。万历《云南通志》和《滇载记》中,只有四个年号,无建德年号。倪辂本《南诏野史》也只有四个年号,有建德,但无大宝年号,同时将盛明写成“圣明”:“段易长(正兴)宋高宗绍兴十七年立,改元永贞,又改龙兴、圣明、建德等年号。”学术界通常采用五个年号的说法。《云南志略》无永贞,阮元声本《南诏野史》将盛明写成“圣明”,均有误。《云南志略》记载:“子政兴立,改元天宝、龙兴、盛明、建德,在位二十六年。”此书将大宝写成天宝。《滇载记》和阮元声本《南诏野史》将大宝写成“太宝”。这两种写法也都有误,正确的写法应是大宝,有出土文物为证。
迄今为止,带有大宝年号的纪年文物共发现四件,它们对订正大宝年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一件是楚雄姚安矣保山的梵文塔砖,砖上有“大宝六年甲戌”纪年[10]。一件是1979年维修大理三塔主塔时发现的铁板,其上刻有“大宝六年”纪年[11]。与矣保山塔砖上的纪年相同,只是无干支。一件是1967年洱源县三营公社火焰山发现的塔砖,上有 “大宝七年,岁次乙亥”纪年[12]。另一件是上述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出土的 “大宝八年,岁次丙子”买地券。巧合的是,每件纪年都相差一年,并且都解决了大宝年号的相关问题。
大宝年号的起止年份问题,学界存疑多年都没有解决。1958年,李家瑞先生根据楚雄姚安矣保山梵文塔砖“大宝六年甲戌”纪年推论:甲戌年为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即大宝六年为1154年。逆推之,则大宝元年为绍兴十九年。此纪年说明了永贞年号的终止年份,即绍兴十八年(1148年),也就是说,永贞年号只使用了一年,大宝年号的起始年代为1149年。那么,大宝年号使用了几年?终止于何年?由于没有发现大宝后面龙兴年号的纪年文物,此问题无法解决。阮元声本《南诏野史》记载,“绍兴二十五年改元龙兴”,即1155年改元龙兴。据此,李家瑞先生提出龙兴年号始于1155年,大宝年号终于1154年,大宝年号一共使用了六年[10]。这一观点提出后近20年,文物界和史学界无异议,都表示认同。1977年,张增祺根据1967年拆除洱源县三营公社火焰山塔时,发现的塔砖上所刻“大宝七年,岁次乙亥”纪年,提出一个新的观点:大宝年号在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时还在使用,大宝年号用年不止六年,至少有七年。阮元声本《南诏野史》的记载以及大宝年号只使用了六年的观点有误[12]。那么,大宝年号到底终止于何年?前后使用几年?在腾冲“大宝八年,岁次丙子”买地券出土之前,文物界长期没有定论。1990年,王云先生根据《滇史》中“段氏十七世正兴,以宋高宗绍兴十七年丁卯立,改元永贞,己巳改元大宝……丁丑改元龙兴”的记载,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己巳为绍兴十九年,即1149年改元大宝。丁丑为绍兴二十七年,即1157年改元龙兴。也就是说,大宝终于1156年,大宝年号一共使用了8年(1149—1156年)[13]。1998年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出土的“大宝八年,岁次丙子”买地券,证实大宝年号使用8年。至于1156年是否就是大宝年号的终止年份,则需要今后的文物纪年发现来验证。
3.“嘉会□年”。嘉会,是大理国第十八代皇帝段智兴的第三个年号,段智兴谥号功极皇帝,宣宗。《云南志略》写作政智。段智兴在南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年)即位。其在位时间,多数史书记载为二十九年。如 《云南志略》、倪辂本《南诏野史》、王崧本《南诏野史》、《滇云历年传》、《滇考》、道光《云南志钞·大理世家”》都记载为“二十九年”。而明杨慎《南诏备考》、胡蔚本《南诏野史》则记载为“在位二十八年”,少一年。明倪辂的《南诏蒙段野史》记载其在位“二十年”,少八年。按照多数史书记载,段智兴于宋宁宗庆元六年(1200年)卒,则段智兴实际在位二十九年。上述两种说法,段智兴的在位时间都有误。
段智兴在位期间共使用过五个年号,顺序是利贞、盛德、嘉会、元亨、安定。多数史书记载为五个年号。如:《云南志略》记载:“子政智立,改元利贞、盛德、嘉会、元亨、安定。在位二十九年。”倪蜕《滇云历年传》记载:“孝宗乾道八年正兴避位……子智兴嗣。智兴立,改元利贞,又改盛德、嘉会、元亨、安定。宁宗庆元六年段智兴卒,在位二十九年,私称功极皇帝,号宣宗。”其他如《南诏备考》、万历《云南通志》、胡蔚本《南诏野史》、王崧本《南诏野史》等史书,也记载为五个年号。少数史书记载,只有四个年号。如《南诏蒙段野史》记载:“后理国段智兴。宋乾道八年嗣位,改元利贞,又改兴正,又改加会,又改亨利,在位二十年,卒,伪谥功极皇帝。”此书除利贞年号正确外,其余三个年号都有误。倪辂本《南诏野史》将嘉会错写成元嘉。
“嘉会□年”纪年,只有年号,无年数。这一记载,若是“嘉会四年”,纪年只有年号、年数,二者都没有干支,无法直接确定此纪年的准确年代,只能参照史书和纪年文物的年代来确定。王崧本《南诏野史》记载:“辛丑改元嘉会。”查历史年表,辛丑为淳熙八年,也即1181年,这年是嘉会元年。同样,此书记载嘉会后面年号元亨为 “乙巳改元元亨”,乙巳年为1185年,那么,嘉会年号终于1184年。也就是说,嘉会年号从1181—1184年,前后一共使用了四年。文物方面的纪年证据又如何呢?大理喜洲弘圭山曾经发现一件赵兴明之母墓幢,上面刻着“元亨十一年,岁遇乙卯”纪年[14],此纪年有年号、年数和干支,年代准确。元亨十一年为1195年。逆推之,元亨元年为1185年,这年干支为乙巳年,嘉会的终止年则为1184年,这年干支为甲辰年,文物方面的纪年与史书记载相吻合。相应的,腾冲来凤山火葬墓墓地出土的嘉会四年纪年板瓦的年代为1184年。从“嘉会□年”纪年,虽然无法知道具体的年份,但年代范围应该在1181—1184年这四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