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像砖造型元素在动画角色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摘  要：借鉴、吸收中国古老而又珍贵的汉画像砖传统艺术造型元素，从动画角色设计的角度分析汉画像砖独特的造型符号和审美语言，并应用于动画角色的创作当中，为动画角色造型提供创新思路与探索。

关键词：动画角色;汉画像石;美學价值;应用路径

Animation（动画）在词典中的注解为“富有生命力”。而动画角色是动画内容和表达动画生命的主要载体，为观众呈现出直观美妙的独特形象。纵观国内优秀的动画作品，其角色设计大都有着传统艺术造型元素的身影。而动画角色设计立足于传统文化，也有助于展现本民族独有的艺术风格与艺术情感。中国动画在国际动画史上曾享有极高声誉，比如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小蝌蚪找妈妈》《大闹天宫》《三个和尚》等动画作品，使中国动画电影在艺术风格上形成独有的“中国学派”。

如今，动画艺术与传统文化的融合俨然成为了一种文化特征，京剧、敦煌壁画、皮影戏、剪纸等传统文化都成为了动画角色设计的重要艺术元素。汉画像砖蕴藏着浓厚的民族特色，其构图变化多样，造型生动古朴，是我国传统文化艺术中的瑰宝，它对我国汉代后的造型艺术产生深刻影响。动画艺术与汉画像砖艺术虽相隔近两千年的历史，但艺术造型之间有着奇妙联系。动画角色的设计可借鉴和运用汉画像砖的造型表现手法，两者的巧妙融合既表现着民族审美，又为动画角色设计创作带来新的发展空间。

一、汉画像砖艺术与动画角色设计在造型上的相似性

（一）生动性

著名动画大师华特·迪士尼说过，“动画”只有获得性格与生命力的时候，才能够被观赏者所认同，并为之而感动[1]。人们之所以喜爱动画中的角色往往是因为它们有着创作者所赋予的生命力，而这种有情感、有活力的特征就是其生动性表达。一部优秀的动画作品通常包含着多种角色，因角色造型、角色性格、场景环境以及肢体动作的差异，使得每一个动画角色所展现出的形象都不尽相同，正是因为这种形象的生动性和多样性使得很多动画角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比如《大闹天宫》中孙悟空活泼好动、勇敢机智、《阿凡提的故事》中主角阿凡提滑稽幽默、富有智慧等已活生生地印刻在人们脑海中。

汉画像砖也不是冰冷的石砖，它流淌着角色炽热的情感与生命。在生动性层面，汉画像砖造型艺术与动画角色造型有着相似之处。汉画像砖角色造型生动而简朴，以精炼的轮廓线条为特征，虽然寥寥数笔但神籁自韵。与此同时，又十分注重角色在强烈动势中的描绘，比如猎手、骑士、战马等形象，在拙朴中又不失生机，体现出精练的艺术特色。《戏车》画像砖描绘众人进行杂技表演，在砖面上表现出杂技中最为经典、精彩的体姿，充分体现出创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厚的艺术功底。河南博物馆馆藏的《跪射、鹰、虎、鹤、麋鹿画像砖》，跪射的射手位于画面的中心，画面上方是三只飞翔的猎鹰，右方是两只奔跑的野鹿，左方为一只鹤与一只老虎，造型线条流畅轻快而不失力度，造型生动形象，呈现出狩猎场景的精彩瞬间和动态的顷刻之美，整幅画面也充满着汉代先民对自然与生命的思考。

（二）夸张性

夸张是艺术建构与表达的思维方法。它是对客观事物的夸大与强调，也是对自然现象的创造与升华。夸张是动画角色创作中的重要表现手段，它涵盖了角色造型的身体比例、肢体语言、角色性格、角色服饰等方面，主要的功能在于渲染气氛与效果、制造幽默感，赋予动画角色更加鲜活的生命力和表现力。

在汉代，通过纸张来进行绘制图案还留有空白，但古人那时已经运用画像砖、画像石等石器来刻画楼阁、车骑、神兽、舞乐等。汉画像砖不是还原现实的艺术，而是对现实物体进行夸张的再创性艺术，其角色造型风格迥异。正因为夸张的造型手法，使得汉画像砖造型艺术更加灵动与真实[2]。四川省德阳市出土的《播种》画像砖，田野中耕作的人物造型在写实的基础上，运用夸张的表现手法描绘动作，通过写意粗犷的线条使得人物造型明晰劲健，一定程度上呈现出“S”型，把人物形象的力量感与节奏感展现出来。在人物有力耕作的夸张造型与广阔田野之间形成“动”与“静”的鲜明对比，从而衬映出整个画面的动态感。

（三）运动性

加拿大著名动画大师诺曼·麦克拉伦在20世纪四十年代就有对动画本质的阐明：动画本身不是运动的艺术，而是能够创造运动的艺术[3]。汉画像砖角色造型的“动”不是单一性的，而是根据汉代先民所要表现的故事题材与内容创造出的不同角色的运动形态。角色的运动形态是丰富多样的，也带动着汉画像砖艺术的整体运动感。汉画像砖中的历史人物、出行车马、动物异兽等造型很少有静止不动的状态，根据不同角色的特点与性质，按照自身的运动规律组合在一起，使角色与角色之间有着遥相呼应的关系，统一而又和谐。

马匹是汉代非常重要的动物，广泛应用于打猎或者日常出行。汉画像砖中马的形象也最具魅力，工匠追求马的体态刻画，比如细腿、头小、蹄坚而大、壮实饱满的颈部、背部以及臀部，充满着力量与精干。在马的动作形态上，有飞奔、跳跃、缓步、昂首嘶鸣等，这些都充满了丰富多样的运动感。在车骑出行的画像砖中，马奔跑的整个分解动作表达得淋漓尽致，马蹄弹起、凌空、落下等动作形态形成了一种动势，观赏者可感受到骏马向前奔跑的运动感。如果用现代摄像机拍下这连续动作，那么这就是马奔跑的动画关键帧。这与现代动画的运动原理是一样的，汉画像砖角色原始分解动作画面与如今动画创作流程中的“原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如图1）。

二、汉画像砖造型艺术在动画角色设计中的美学价值

汉画像砖在小小的砖面上，展现出了当时社会的千姿百态，大到各种场景，小到角色形态。造型艺术运用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对现代的动画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在构图方式上，场景塑造生动而又真实。在角色造型上，善于塑造具有丰富个性的角色形象，形态各异，风格清新简朴，能够充分表达出角色的朴实无华与内心情感。汉画像砖角色造型对动画角色设计具有以下两个方面的美学价值。

（一）“力”与“柔”

“力”，作为一种磅礴的力量，遒劲而庄重。在汉画像砖神形兼备的角色造型中，不论是静态的还是动态的，都彰显与锋藏着力量。飞驰的骏马、猛虎相扑、射箭的猎手、展翅翱翔的雄鹰等精彩形象，都充满着神圣与鲜活的生命力。相比于“力”而言，“柔”则是一种钟灵毓秀的灵气和秀美。比如东汉《杂技舞乐》画像砖中，其构图饱满充盈、疏密有致，舞者的造型柔和而又飘逸、奔放而又夸张，最引人注目的是袖舞所表现的舞女婀娜多姿以及轻盈的步伐，把舞蹈形体化为飞动的流动线条，充满着韵律感。这种“力”与“柔”的形式美，为动画角色的创作带来了张力与弹性，通过线条的多变运用，使动画角色既有柔和的表现力，又具备力量的传递感。

（二）“形”与“神”

汉画像砖艺术与动画艺术都属于视觉艺术的范畴，而它们的灵魂都是对“形”与“神”的运用[4]。中国的绘画讲究在情景交融的基础上探求“象外之象”的意境。神形兼备、以形写神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创作法则。汉画像砖中造型蕴含着形与神，不仅体现在美学层面，还体现在哲学层面。道家在美学的层面表现为返璞归真，提倡“大象无形”“大道至简”。汉画像砖艺术运用简易与朴质的线条来表现角色形象，有着“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的审美情怀[5]。汉画像砖造型艺术为动画角色设计传递着“形与神”的美感。“形”作为动画角色的外部形象可包括造型、服饰、动作等可见元素。“神”则表现角色的内在特征，如气质特征、性格特点等不可见元素。从本质上来说，“形”与“神”是汉画像砖造型和动画造型的两大基本要素。没有“形”，“神”的表达就无从谈起，没有“神”，则“形”的动作与造型就没有任何意义与价值。

三、汉画像砖造型艺术在动画角色设计中的应用路径

（一）线条的应用

现代哲学家、美学家宗白华先生说过：“东晋顾恺之的画全从汉画脱胎，以线流动之美（如春蚕吐丝）组织人物衣褶，构成全幅生动画面。”[6]从中可见，汉画像所体现出的东方绘画的线性思维对当代艺术的深远影响。线条是汉画像砖物象造型的重要表现手段，它不仅有塑造形体的作用，还具有独立的气韵审美。比如，画像砖中对人物面部五官的刻画并不十分细致，而是运用质朴简约的线条进行表达，其形态概括、整体又不失真实感。

在动画視觉艺术中，线条是动画创作者最直接、最常用和最有力的工具。动画中的角色造型依靠着轮廓与线条的表现手法来创作，通过丰富多样、粗细不均线条的应用表达角色造型的外部特征与运动状态。动画角色造型富有张力与活力是对线条运用的成功表现。汉画像砖的线条艺术应用在动画角色设计中，并不是对汉画像砖线条的照猫画虎，而是糅合与借鉴。动画创作者可注重对线条的应用，尽力运用简洁与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地表现角色的外观形态与内心情感，做到“以形写神”。

（二）剪影式轮廓的应用

汉画像砖角色造型以形写神、形象生动。轮廓是汉画像砖角色造型的主要外在特征，有些造型甚至没有充满内部结构，但是表现出了剪影式的轮廓特征，使角色造型不缺乏体积感与流畅感。

大多数汉画像砖中的角色对身体各细节的刻画比较少，其角色造型呈剪影式轮廓特征，以简练线条与大块面增添画面的整体感，使角色的运动感得以强化。简单来说，“虚实相映”可以概括汉画像砖的轮廓特点。“实”则指物象外轮廓的准确性与写实性，“虚”则指物象内在构造的淡化。两者的虚实融合既表现物象的本质特征，又有着一定的概括性。1981年，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所拍摄的剪纸动画影片《南郭先生》，将汉画像砖独特古朴的造型符号运用到了动画角色设计当中，实现了传统造型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完美融合[7]。南郭先生、齐宣王、大臣等鲜明动画角色形象都具有画像砖中“剪影式”艺术特征，把人物形态特征刻画得有声有色。并且还有一些动画场景设计也取自于汉画像砖中的经典场景图案。比如南郭先生的斗鸡情节取材于画像砖中的斗鸡图案，在大臣府中的杂技表演情景是依照画像砖中宴乐杂技图设计的，这使得整部动画作品充满了传统古朴的视觉感（如图2）。

四、结语

角色设计永远是动画创作中的灵魂，它决定了整部动画作品的艺术格调。在中华传统艺术进入现代艺术设计的进程当中，艺术的多元化发展和探索是必然之需。汉画像砖造型元素包含了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浓厚的文化底蕴，其艺术特征与当今动画角色造型艺术有着巧妙的联系，它的“线条特征”“变形与夸张”的物象造型特点为动画角色设计提供了珍贵的艺术价值。传统造型艺术与动画艺术的结合赋予了动画角色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时代特征，为动画角色的创作开拓了新的空间与发展思路。

参考文献：

[1]周世华.动画片动作设计中的情感表达[D].南昌：南昌大学，2011.

[2]赵新平，张珂，张中恒.塑造具有画像石风格的角色动画制作：以《二桃杀三士》为例[J].装饰，2011（9）：120-121.

[3]范艳.汉代画像砖、画像石艺术与动漫艺术的联系[J].美术观察，2008（7）：101-104.

[4]王丽红.中国动画汉画像石艺术在发展中的启示[J].四川文物，2010（5）：92-95.

[5]李晴.汉画像石造型风格在动画美术设计中的应用研究[D].武汉：武汉理工大学，2018.

[6]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7]赵梦宇，何淑欢.“中国学派”动画中的角色造型与传统图形研究[J].美术教育研究，2012（23）：92-93.

作者简介：王瑾，枣庄学院传媒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动画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