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作文”到“教做人”

胡务娟

“胡老师，我们三年级的时候不是写过牵牛花了吗？怎么升上五年级又来写它呢？”小袁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是的，开学第二周，我又带孩子们到操场去观察牵牛花了。因为在开学第一天升旗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操场那一堵熟悉的“绿墙上”爬满了淡雅圣洁的牵牛花。我怦然心动，这么好的习作素材我岂能让孩子们错过呢？

为什么又是牵牛花？

为什么又选正值开花的牵牛花来让孩子们写呢？其一，因为五年级第一单元就要求学习借物抒情（借物喻人）的表达方法。恰好这牵牛花就是具体的事物，是孩子们熟悉的事物，具有可观性，比较容易捉摸。正如贾志敏老师说的：“习作也好比习画写生，模特儿摆在前面，看着它一笔一笔地模拟，如果有一笔不像，还可以随看随改。紧抓住实事实物，决不至坠入空洞肤乏的恶习。” 有了真实的事物，亲身去体会，真切去感受，写起来便会得心应手。倘若脱离了真实的生活，胡编乱造，写出的文章也是干巴巴的，空洞无物。老舍先生也说：“我写的文章，并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有生活。”可见，我们写文章，要多写自己熟悉的东西，自己经历的事情，才能使文章言之有物，才能真切地注入自己的感情，从而感动自己，打动读者。

其二，因为牵牛花的身上具有很多值得孩子们去挖掘、学习的精神。牵牛花乐于向上攀爬，这是它的本性。不管風吹雨打，不管严寒酷暑，只要有可以攀援的东西，它就会往上爬！虽然有时候被风刮了下来，但是它会借助风的力量，再次“复活”，继续向上攀爬。这就是它坚持不懈、顽强求生、积极向上的精神。牵牛花通常在清晨四五点钟就会开花，比公鸡起得早，俗名叫“勤娘子”，这是它勤劳的品质。到了中午，太阳高照的时候，牵牛花就收拢起来，把头埋得很低、很低，这就是它谦虚、能屈能伸的品质……只要认真去观察、去思考，就会发现牵牛花蕴含的高尚品质。

其三，第一单元是以“一花一鸟总关情”为人文主题，编排了三篇精读课文：《白鹭》《落花生》《桂花雨》和一篇略读课文《珍珠鸟》，这四篇课文都是名家名篇，都是文质兼美的经典范文。每一篇都是值得借鉴的习作例文，例如在《白鹭》一文中的第6自然段：“在清水田里，时有一只两只白鹭站着钓鱼，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玻璃框里的画。”句中的“嵌”字自然传神，表达恰如其分。一幅白鹭悠然自得、浓淡自然的水墨画便呈现眼前，真美！这是值得仿写的好词语。再如第5自然段描写白鹭精巧的外形时，就用了诗一般精巧的语言来描写：“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这是仿写的好句式。而《落花生》一文，通过议花生，以简洁的对话形式点明了花生的可贵之处，然后借“我”的体会，进一步道出生活的感悟。文章用这种简洁的对话形式进行构段的方法就是绝佳的仿写例子。有这么好的范例，为何不让孩子们尝试呢？

既然已经找到习作的素材——解决了“写什么”的问题，那我该如何引导孩子们小试牛刀呢——就是关注“怎么写”的问题？这是习作的难点所在。每一次习作，我都尽可能地安排一节课时间让孩子们进行现场体验（观察发现），凝视“对象”，目的就是帮助孩子们炼字成文，把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情感转化为文字的表达，提高他们的习作能力。体验前，布置孩子们注意按照要求做好笔记，远看牵牛花和近看牵牛花的样子（看牵牛花），然后小组共同探讨牵牛花的品质（议牵牛花），最后你从中感悟到牵牛花的什么精神（悟牵牛花）。这其实就是文章的结构。文章的框架搭建好了，现在重要的是进行“添砖加瓦”——锤炼语言了。

看牵牛花——言之有物

观察当天，来到操场的孩子们非常兴奋，他们的语言思维立马被激活了。

小耀第一个“尝鲜”道：“哗，操场的这一堵绿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真好看！”

“胡老师，我可以说得比他的更好：操场的这幅‘绿锦缎上绣着淡蓝色的牵牛花，好看极了！”小冯抢说道。

“不对，应该说这块巨大的‘绿翡翠上镶嵌着一颗颗晶莹的‘蓝宝石。”小作家小盈总是字字珠玑。

不难发现，孩子们在“咬文嚼字”的过程中，就会把语言表达得更加准确规范，甚至做到“一字未宜忽，语语悟其神”。

“那我们近看牵牛花的时候，你又有什么发现？”我有意地引导孩子们观察牵牛花的外形特点。

“牵牛花像个小喇叭，又像一个高脚杯，还像一条倒过来的裙子。”小彬形象地描绘了它的外形。

“我觉得它的颜色特别好看，跟天空一样蓝，蓝得那么自然，那么柔和，那么优雅。”小颖望着蓝天，嘴里吐出诗一般的语言。

“咦，我们可以借用《白鹭》一文的句式来表达吗？”我提示道。

“牵牛花是天蓝色的，那种淡淡的蓝色，蓝得很自然，蓝得很柔和，蓝得很优雅，增之一分则嫌深，减之一分则嫌浅。”小碧接着说道。

“牵牛花张开的小喇叭大小适中，增之一分则嫌大，减之一分则嫌小。”小阮补充道。

我没有让孩子们去深究牵牛花叶子、枝蔓、花蕾等特点，因为这是一篇借物喻人的文章，不是状物文章，点到即止便可，因此只需要轻描淡写，探究牵牛花的品质才是文章的重点，此处应该浓墨重彩。

议牵牛花——言之有理

正当孩子们兴致盎然，侃侃而谈的时候，太阳已经悄悄地爬到了高空。

“哎，大家快来看，牵牛花的花瓣卷起来了，像一根小白菜。”小禧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嚷起来，同学们蜂拥而上。

“胡老师，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叫《牵牛花看太阳》，文中的向日葵跟着太阳走，跟着太阳转，而且越开越灿烂;可是牵牛花却主动地低下头，把自己收拢起来，像现在这个样子。”小晋指着打蔫的牵牛花说道。

“你真厉害，看的书可真多！对呀，面对猛烈的太阳，此时的牵牛花没有硬碰硬，而是低下了头，懂得退避，以柔克刚也是一种很好的处事方式。”我顺势点拨道。

“我不同意，我倒觉得牵牛花很谦虚，没有跟向日葵争妍斗艳，这种谦让的精神值得称道。”善于标新立异的小贝说道。

“哎，我想起来了！我们小区有一块荒废的空地，上面铺满了牵牛花，可是一场暴风雨后，牵牛花全军覆没。但第二天我惊喜地发现，牵牛花竟然又绽放笑脸了。它那顽强的求生欲望令我肃然起敬。”小盈津津乐道着。

“胡老师，我曾经读过牵牛花的花语，说它是勤娘子，它每天清晨4点左右就起床了，比公鸡打鸣还要早！所以我觉得牵牛花是非常勤劳的。”小耀沾沾自喜地说。

“我觉得，牵牛花跟《落花生》的花生一样都是朴实无华的，它不像高贵的牡丹花，妩媚的玫瑰花和优雅的月季花那样外表好看，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小贝又发表高见。

…………

“哦，原来在同学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我们已经悟出牵牛花的品质及做人的道理了。这种采用‘对话形式展开议论牵牛花品质的写法，我们在《落花生》一文中学到了！大家有信心写好这篇文章吗？”

“有！”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

《牵牛花》这篇借物喻人的文章终于尘埃落地了！因为在跟孩子们锤炼语言的过程中，我已经不留痕迹地渗透了习作的方法。当然一篇完整的好文章还要注意起承转合，注意前后的呼应，注意邏辑的合理等等。这些还得在评改的过程中逐一落实。

学牵牛花——言之有得

“教作文就是教做人，学作文就是学做人”，这是已故语文特级教师贾志敏一生探究的结论，也是我在作文教学中的切身体会。做好人是作好文的重要前提，教作文不忘教做人已成为我教学关注的重点。就在当天临近放学的时候，我参加完学校举行的“十大幸福教师”表彰会后，信步到班上走走，刚好发现执拗的小作家林慧盈正坐在座位上痛哭流涕，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后来一了解，原来班主任给她调了一个座位，由原来的第三位调到第五位，她执意不肯，竟然跟班主任对抗起来，想以哭闹叫喊、打滚撒泼“要挟”老师就范。

得知原委后，我静静地把她拉到课室外面，语重心长地说：“今天早上刚刚写了《牵牛花》这篇文章，看来你没有学到家呀！处理问题的时候，我们可不能硬碰硬，要学会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呀！”

“我不，我就是要坐回第三位，我要坐第三位！我以后再也不能坐第三位了，永远不能坐第三位了！”执拗的她没有丝毫让步、觉醒的意思。

“你看，牵牛花在猛烈的太阳面前愿意收拢自己，谦虚地低下头，低得几乎要埋到地里去。它把绽放的机会让给了向日葵。这不但不影响牵牛花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反而让人觉得牵牛花更伟大，因为它埋头积攒能量，为第二天的勇敢攀爬做好准备！牵牛花这种能屈能伸的精神就很值得我们学习呀！”我试图多角度地引导她，她似乎也明白了，变得平静了。

“其实好位置不能总是让自己独享，要学会分享，分享才是最快乐的！另外，遇事不要钻牛角尖，多往宽处想，拐个弯自然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你要学会心平气和地跟老师沟通，也要学会心里装着别人，这样你才会成为一个受欢迎，快乐的人。”经过和风细雨般的教诲，她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后主动找班主任道歉去了！看着这个远去的小背影，我那激动而喜悦的泪水莫名地涌出眼眶……

（作者单位：广东江门市新会圭峰小学）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