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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治未病”理论的“忌口”思想浅析

2020-03-04徐丽丽

光明中医 2020年8期
关键词:忌口治未病医家

田 鑫 徐丽丽

1 “治未病”理论和“忌口”思想概述

忌口思想与治未病理论同出自于《黄帝内经》[1, 2],治未病为中医“防重于治”思想的集中体现,其实质在于鼓舞正气,以防为治,在预防、保健、治疗、康复与养生中起着重要的指导作用,是中医预防思想的核心,被视为医者最高境界,被历代医家推崇。正如葛洪在《抱朴子养生论》中所言:“至人上士,乃施药于未病之前,不追修于既败之后”。而忌口虽不能直接起到鼓舞人体正气的作用,但其是保证正气内存的重要方法和手段,在预防、保健、治疗与康复中同样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治未病理论中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忌口思想与药食同源理论及药性理论密不可分[3],食物是传统药物的一部分,食与药同有“四气五味归经”,其四气五味等特性与药物疗疾的原理相同,饮食入胃,按其“五味”(酸、苦、甘、辛、咸)分入所喜五脏:肝、心、脾、肺、肾,按其“四气”(寒、热、温、凉)分归其用。正因为如此,历代医家将食疗运用于养生保健、治病疗疾、康复调摄过程中,并通过长期观察食物的性质、作用特点、临床疗效,逐渐积累了因不忌饮食而导致疾病发生发展、降低药物疗效、妨碍机体康复以及导致复发等诸多不良因素。随着医家对于忌口认识的不断深入,摒弃前代医家对于忌口认识中不合理部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提倡科学的忌口,使得忌口思想更加有效地应用并指导临床。并且,随着现代人饮食结构变化、生活习惯以及思想方式的改变,基于治未病理论的科学忌口思想对现代人的健康更加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2 渊源探讨

2.1 “治未病”理论渊源探析 治未病思想根植于中国人的忧患意识和整体观念,是一种综合的、全面的并且动态的管理健康的方式,中医治未病理论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其内涵和方法一直不断进行调整[4]。治未病一词最早在《黄帝内经》中提出,文中记载:“是故圣人不治己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这是中医“防重于治”思想的最早体现,这种防范于未然的治病理论对后世医家产生了重要影响。张仲景对于治未病有着独到的理解,并将治未病理论运用到了临床,通过五行的生克关系,解释了“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思想,实现了治未病理论从理论到实践的跨越,对后代医家学术思想的形成产生了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叶天士总结其思想,认为“上工治未病”指的是其脏已病,当“先安未受邪之地”,使治未病理论更加容易被众医家理解和掌握。对于治未病的内涵探索,药王孙思邈强调:“至人消未起之患,治来病之疾,医之于无事之前,不追于既逝之后”,并将疾病的发展分为了未病、欲病、已病三个阶段,认为:“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将治未病理论运用于疾病发展的各个阶段,适其更加适用于临床,对后世影响深远。现代医家强调治未病对病后的影响,将治未病总结概括为三个层次,即未病先防、既病防变和瘥后防复[5],随着现代医家对治未病理论的理解逐渐加深,将中医的治未病理论与西医的预防医学相联系,赋予了治未病理论新的生命力与创造力,治未病理论内涵有了进一步的丰富。

2.2 “忌口”思想渊源探析 忌口思想在先秦就已经萌芽,秦汉时期得到初步发展,深入发展于隋唐宋时期,元明清时期 忌口思想趋于成熟,到现代忌口思想有了进一步完善和发展[6]。对于关于忌口思想的论述最早见于《黄帝内经》[1],在《灵枢·五味》中记载了五脏饮食禁忌:“肝病禁辛,心病禁咸,脾病禁酸,肾病禁甘,肺病禁苦。”此言五脏有病,而禁之以五味,何也?酸苦甘辛咸五味分别喜入肝心脾肺肾五脏,而五脏又分属木火土金水五行,五行之间相生相克,若五脏已病,故不宜以其相克之味更令其虚。张仲景十分注重忌口在疾病治疗过程中的作用,特在《金匮要略·禽兽鱼虫禁忌并治第二十四》中提出:“所食之味,有与病相宜,有与身为害,若得宜则益体,害则成疾,以此致危,例皆难疗”,不仅说明了饮食物对人身体状态的影响,更加强调了病中忌口的重要性,并将忌口思想贯彻于疾病治疗当中,如《伤寒杂病论》中运用桂枝汤治疗太阳中风证服药后强调“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现在仍被各医家奉为外感病后禁忌经典。《金匮要略》中“禽兽虫鱼禁忌并治”及“果实菜谷禁忌并治”专篇讨论饮食禁忌,对后世影响巨大。但随着各医家对其认识的不断深入,特别是现代学者银赟、张琦等[7]总结前人的理解,发现其中不乏一些具有迷行及习俗的内容,如:“勿食鳞甲之物……来生复其报对”“燕肉勿食,入水为蛟龙所啖”等,其具有明显的不合理的内容,应当合理摒弃,科学继承。时至今日,对于忌口的内涵逐步趋于统一,均认为只有三因制宜、辨证忌口才能使忌口在预防、保健、治疗等方面真正起到其应有的治未病作用。而盲目忌口,不仅不会有助于养生、保健及疾病的治疗等,反而会适得其反,破坏机体原有的平衡,使人患病。

3 “治未病”与“忌口”思想关系讨论

从二者特征与内涵来看,治未病理论包含着忌口思想,同时忌口思想又是治未病理论的体现与丰富,二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3.1 “治未病”包含着“忌口”思想 治未病理论贯穿于中医治病之始末,内涵丰富,饮食调摄是其中重要内容,而饮食调理包含了“宜食”和“忌食”两个方面,故治未病理论包含着忌口思想。有关治未病和忌口关系的论述最早见于《素问·上古天真论》:“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认为五味搭配适度,饮食规律,不偏嗜,不过食,才能脏腑协调,正气内存,气血充盛,健康长寿,文中将“谨和五味”放在首要位置,强调了合理的摄食对于维持人体阴阳平衡的重要性,也间接说明了忌口亦是人保持身体健康、避免疾病的重要方法,因此治未病包含着忌口思想。

3.2 科学的“忌口”是“治未病”理论的体现 忌口是在中医治未病理论的指导下三因制宜施行,按不同体质、性别、年龄、季节、地域以及不同疾病的不同阶段进行针对性的忌食某类食物。科学的忌口思想无不体现着治未病的原则和理论,其范围亦囊括了未病、病成及病后,贯穿于整个疾病的始末以及预后。如《素问·生气通天论》记载“膏粱之变,足生大疔”,认为过食肥甘厚腻可致疔疮中毒,直接明确了饮食偏嗜、过食的危害。忌口虽不能直接起到鼓舞人体正气、抵御疾病的作用,但其可以防止人体脏腑阴阳失衡,起到预防疾病的作用,即治未病作用,故忌口思想是治未病理论的体现。

4 基于“治未病”理论的“忌口”定义探讨

古往今来,忌口之论多矣,但尚无明确、系统定义,综众人之述,概有狭义与广义之分[6]。医者辨治,开具方药,据患者所患之疾及所服之药,嘱其忌食之物,以防药食相反,以误药力,贻误病情,此为狭义之“忌口”,广义之“忌口”为何意?多认为是依四时之性、地域之别、人之体质、疾病之证、五脏之喜恶来判断某类食物可能会破坏人体阴阳平衡以致促进疾病的发生发展或者阻碍疾病痊愈,从而忌食这类食物。中医治未病理论,其核心是扶助正气、增强体质,以达到健身、防病、治疗的目的,其途径是增强人体适应自然的变化,促进机体抗病、自我愈合、自我康复能力来治未病,强调从功能的、整体的变化把握生命与健康,重视未病先防,欲病早治,已病防变,病后调护[8]。笔者认为,忌口是治未病理论的重要体现,贯穿在整个治未病的治疗思路之中, 忌口定义也应结合治未病理论,对于某种食物,在食用后使人体从无病到欲病,从欲病到患病,在患病状态中使病情加重的以及以前有病已愈,食用后致复发的都应忌食。所以基于治未病理论的忌口概念应该为:人于未病之时根据所处地域顺应四季脏腑之性,欲病之时按自身体质,已病时依所患疾病之症候和所服药物之属性以及在病愈之后由医生合理指导忌食某类食物,从而起到治未病作用。

5 基于“治未病”理论的“忌口”思想特征体现

5.1 “忌口”与未病 此处未病是指此时人体阴平阳秘,脏腑调和,无明显偏盛偏衰及外在病理征象[4],即为平人。平人,若能调摄饮食,注意忌口,则利于保持脏腑阴阳平和,“阴阳者、天地之道也”,《黄帝内经》认为“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顺应自然规律,才能正气内存。故更应于病未生之时,抗邪于人体之外。忌口更应顺应四季五脏之性,中医认为:肝主春属木,心主夏属火,脾主长夏属土,肺主秋属金,肾主冬属水。春季肝气升发,木气盛,五行相克,则土气乏,脾相对虚弱,酸入肝,多食酸则愈助肝气之势,使脾气更乏,甚者肝阳上亢,头晕目眩,故平人及肝阳亢盛之人当春之季忌食或少食酸类食物;心主夏,热邪甚,应忌辛大热之品,防助热伤津;脾主长夏,为后天之本,喜燥而恶润,暑邪当季,湿热蕴蒸,多伤津耗气,此时应忌食滋润、温补之品,防脾之运化受阻,使湿困脾胃;肺主秋,秋季多燥邪,而肺为娇脏,喜润而恶燥,故秋季忌食辛,辛味发散,多食辛更易助燥伤肺;肾主冬,为后天之本,其阴阳平衡最易受到破坏,冬季阳气势弱,蛰伏于内,此时应忌食寒凉之品,以防伤阳。

5.2 “忌口”与欲病 欲病为病象未充分显露的隐潜阶段,在外象上无征象可察,但脏腑阴阳及自身体质已经发生变化,此时可以通过忌口来防止病情进一步发展。人之体质受先天禀赋、年龄、性别、生活条件及情之所伤等多种因素影响,中华中医学会将体质分为平和质、气虚质、阳虚质、阴虚质、痰湿质、湿热质、血瘀质、气郁质、特禀质九种[9],除平和质和特禀质,其余八种体质都处于欲病甚至已病状态,忌口是防止其进一步发展的有效手段。阴虚质、湿热质等偏阳体质者形体消瘦,但结实,面色多偏红,或油性皮肤,性格急躁好动,食量较大,畏热喜冷,唇舌偏红,脉偏阳。此类体质者当忌食辛辣、温燥、油腻之物,且勿食大热大补之物,易生内热伤及阴液。此外,湿热体质之人犹应戒烟限酒,食物中,最热是烟,最湿是酒。气虚质、阳虚质、痰湿质等偏阴体质者形体多偏胖,但较弱,易疲劳,面色偏白而无滑,性格内向,食量较少,畏寒喜热,唇舌偏白,脉偏阴。气虚、阳虚无力推动血行,寒凉伤阳、甘腻助痰、辛者耗散,此类体质者应忌食寒凉、甘腻、辛类及高盐食物。血瘀质者皮肤干燥、爪甲不荣、唇舌紫暗、脉多涩,女性多月经不调、痛经伴血块,与血关系最密切的脏腑为心,心能生血、行血,五行属火,被水所克,而肾属水,咸入肾,故血瘀者应忌食咸味,以防心行血作用受阻。气郁者肝之疏泻失常,易得肝疾,精神抑郁,脉多弦,故忌食肥甘厚腻、辛辣刺激类,尤以酒类、动物内脏、脂肪为主。

5.3 “忌口”与已病 已病当防其传变,即《黄帝内经》所谓:“见微得过, 用之不殆”之意,目的是为了缩短治疗过程,减少病人痛苦[4]。脏腑辨证,是根据脏腑的生理功能,病理表现,对疾病证候进行归纳,借以推究病机,判断病变的部位、性质、正邪盛衰情况的一种辨证方法,是临床各科的诊断基础,是辨证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关于脏腑病变之忌口,《灵枢·五味》早有论述:“肝病禁辛,心病禁咸,脾病禁酸,肾病禁甘,肺病禁苦。”此言五脏有病,而禁之以五味,何也?五行制化,五脏已病,故不宜以其相克之味更令其虚。肝木病若与之以辛,辛助肺气,恐克肝也,故肝病则禁辛。同理,心病则禁咸味;脾病禁酸味;肺病禁苦味;肾病禁甘味。李时珍进一步说道:“羊肉大热,热病及天行病,食之必发热致危。”此处体现了疾病的性质决定了忌口,即热病忌发热之物,寒病忌寒凉之物,风病忌发风之物,暑病忌滋润助湿助热之物,湿病忌碍脾之物,燥病忌发燥之物。此外,病后所服药物的属性也影响忌口,总的来说,要忌食与药物作用相反、相恶的食物,否则会减轻甚至改变药性,例如人参补气,而萝卜理气,萝卜可以减弱人参的补气功效,故服用人参后应忌食具有理气作用的食物。

5.4 “忌口”与防复 忌口在疾病愈后状态也一样具有重要作用,如《素问·热论》载:“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认为热病虽有所愈,但不注意饮食调摄,过食肉食可导致病情复发。疾病虽预,但候气来复,此时更应该结合前文所提到的顺应四季、五脏属性,根据自身体质、所病脏腑、疾病性质以及药性来忌食,否则不仅导致疾病复发,还可能催生他病。

6 结语

治未病理论根植于中医的整体观念,依赖于辨证论治这一核心思想的指导,认为人体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之下,阴阳的平衡不断被破坏而又不断地靠人体自身以及外界因素不断维持,才能够阴平而阳秘[10]。忌口是一个集预防、保健、治疗、康复、养生于一体的治未病方法,古往今来,关于忌口的论述众多,但其中不乏有不合理的论述,我们应该合理的继承其中的精华,科学忌口不仅益于疾病痊愈,更助于调和人体阴阳,预防疾病,是中医治未病理论内容之一,古人云:“病从口入”,患者、常人皆应忌口,科学忌口,切不可盲目。如糯米于脾胃虚弱之人可加重湿热之象,但于中气不足之人而言可补气;再如温热之品为阳气上亢、阴虚内热者之禁忌,但于体虚多寒者为温补之物。故忌口当三因制宜,辨证论忌,在医者指导下据患者体质、病情、犯病时间、疾病阶段、症候表现判断病因,明确治则,指导忌口。医者当将忌口纳入诊疗范畴,指导患者科学、合理忌口,促进患者痊愈。另外,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对于各种疾病以及用药后的忌口问题有了新的内容,我们应以中医治未病为核心,结合现代预防医学的特点及内涵,使忌口更好地服务于现代医学以及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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