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医朱仁康治疗皮肤病经验方药初探

李心宽 张 凤 宋业强

朱教授在治疗皮肤病上,强调必须从整体来看问题，不能仅仅看作局部浅表的病，皮肤病和整体的营卫气血，脏腑机理有重要联系，因此在防治上，不但要从事外治法，更重要的是着重内治法。古人认为“治外必本诸内，治内亦就治外”。要审症求因，辨证分型，既可同病异治，又可异病同治，通过反复阅读其经验集，深得体会，现将其部分常用经验方药大致从3个方面初步做了总结，综述如下。

1 消风方

1.1 清热消风方常用方为朱教授经验方疏风清热饮消风清热饮，多用于风热型荨麻疹，常用药荆芥、蝉蜕、浮萍、白蒺藜轻疏风邪，伴有血热用生地黄、牡丹皮、知母凉血清热，热重者用黄连、黄芩、苦参、大青叶苦寒清热，佐以当归、丹参、赤芍，和营之品，随证选药。而对于一些顽固性皮肤病,像慢性荨麻疹、神经性皮炎、皮肤瘙痒症、扁平苔癣等，朱教授认为只用一般风药难以奏效，非用虫类药搜剔不可，其经验方乌蛇驱风汤(乌梢蛇6 g，蝉蜕6 g，荆芥9 g，防风9 g，羌活9 g，白芷6 g，黄连6 g，黄芩9 g，金银花9 g，甘草6 g)体现了这一点，具有搜风清热的功效，是针对风邪久羁，郁蕴化热之证而设，该方特点之一，乌蛇甘、平，善行走窜，蝉蜕甘寒，灵动透发，两药相辅相成，以搜剔隐伏之邪；特点之二，重用风药疏风透邪，如荆芥，防风，白芷辛能透散；辅助乌梢蛇、蝉蜕，使久郁之邪复从肌表外驱，更佐以黄芩、黄连、金银花、连翘以清解郁热；甘草调和诸药[1]。

1.2 散寒消风法常用方为朱教授经验方固卫御风汤(炙黄芪9 g，防风9 g，炒白术9 g，桂枝9 g，赤、白芍各9 g，生姜3片，大枣7枚)，多用于卫外失固，风寒外袭，营卫不和之证，如冷激性荨麻疹、多汗症等。《灵枢·本脏》云：“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卫气充，则皮肤润泽，腠理致密，外邪不易入侵，卫气不足，则卫外失固，腠理不密，风寒易袭，营卫不和而发病，基于此，朱教授在其经验方中以玉屏风散固表御风，桂枝汤调和营卫，发散风寒，正适于该证型，在随证加减中还常适当加入乌梅或五味子酸收之品,以防辛药发散太过。黄瑞雷[2]用固卫御风汤联合复方甘草酸苷注射液治疗寒冷性荨麻疹48例，治疗4周后观察疗效，其总有效率达87.5%。

1.3 凉血消风法代表方为朱教授经验方凉血消风散(生地黄30 g，当归9 g，荆芥9 g，蝉衣6 g，苦参9 g，白蒺藜9 g，知母9 g，生石膏30 g，生甘草6 g)适用于血热生风，风燥之证，像脂溢性皮炎、人工荨麻疹、玫瑰糠疹等。朱教授认为皮肤病中血热者居多数，心绪烦扰，易产生心火致血热，青年人血气方刚，性情急躁，心火亢盛易致血热，血热炽盛易生风，故方中重用生地黄清心热凉血兼以润燥；配以当归活血；知母、生石膏清热；荆芥、蝉衣消风；苦参、白蒺藜祛风止痒，共奏凉血清热消风之效。

1.4 养血消风法其代表方为朱教授的经验方养血消风散(熟地黄15 g，当归9 g，荆芥9 g，白蒺藜9 g，苍术9 g，苦参9 g，麻仁9 g，甘草6 g)，具有养血润燥、消风止痒的功效，适用于血虚风燥，皮肤干燥、脱屑、瘙痒之证，朱教授认为老年人素体多血虚，易生风燥；多种原因所致营血不足，血不养肝，风从内生，肌肤失养亦表现脱屑，瘙痒等血虚风燥之证[3]。方中熟地黄、当归滋阴养血；荆芥、白蒺藜、苦参消风止痒；苍术健脾；麻仁、甘草润燥。临症中根据情况常加生地黄、玄参、麦冬等滋阴润燥。有报道用养血消风散加减口服治疗皮肤瘙痒症120例,其结果临床治愈45例(占37.5%),显效35例(占29.2%),总有效率达87.5%[4]。

2 祛湿方

2.1 祛风胜湿方其常用方有祛风胜湿汤、祛风燥湿汤、解毒泻心汤，适用于风湿热类型的皮肤病，如丘疹性荨麻疹、慢性阴囊湿疹、皮肤瘙痒症等，朱教授根据风、湿、热之轻重不同，选药侧重亦不同，风轻者用荆芥、防风、蝉衣；风重用乌蛇、羌活、白芷；湿轻用陈皮、茯苓；湿重用黄连、黄芩；热轻用金银花、甘草；热重用知母、生石膏，随证选用。

2.2 清热利湿方代表方为朱教授经验方利湿清热方(生地黄30 g，黄芩9 g，赤茯苓9 g，泽泻9 g，车前子(包)9 g，木通4.5 g，六一散9 g)。本方由龙胆泻肝汤精简而成，生地黄凉血清热；黄芩燥湿清热；赤茯苓、泽泻、六一散淡渗利湿；车前子、木通导湿从小便而泄。用于湿热型皮肤病，像急性湿疹、下肢丹毒、带状疱疹等。

2.3 健脾理湿方代表经验方健脾除湿汤(苍术、炒白术、厚朴、陈皮、茯苓、猪苓、泽泻、六一散、桂枝各9 g)，适用于脾湿型诸证，如泛发型湿疹、带状疱疹、大疱类疾病。朱教授重视脾胃学说，他认为脾胃的每一生理功能失调所发生的病理变化，均与皮肤病息息相关，皮肤病因于湿邪为患者甚多，凡禀赋素弱，劳倦过度，饮食失宜，均可使脾失健运，水湿内停，走窜四肢，浸淫肌肤，而发皮肤病。常用药苍术、白术、厚朴、陈皮健脾利湿；茯苓、猪苓、泽泻、六一散淡渗利湿；藿香、佩兰芳香化湿；桂枝、肉桂通阳化气。对于婴儿湿疹，朱教授认为多属胃强脾弱证，禀赋不足，胃强则多食而量大，脾弱则运化失职，水湿内生，浸淫而成疮，其病根主要在脾，故着重治脾[5]，其经验方小儿化湿汤(苍术6 g，陈皮6 g，茯苓6 g，泽泻6 g，炒麦芽9 g，六一散6 g)体现了这一思想，方中以苍术、陈皮健脾理湿；茯苓、泽泻、六一散渗湿清热；炒麦芽消食和中。药仅7味，其效甚佳，体现了中医治病不在药多贵重，贵在把握病机的特点。

2.4 滋阴除湿方代表经验方滋阴除湿汤(生地黄30 g，玄参12 g，当归15 g，丹参9 g，茯苓9 g，泽泻9 g，白鲜皮9 g，蛇床子9 g)，功用滋阴养血，除湿止痒。适用于阴虚湿恋之证，如亚急性湿疹，慢性阴囊湿疹，天疱疮等。滋阴与除湿看似矛盾，但标本兼顾，滋渗并施，滋阴扶正以抵邪外出，除湿驱邪亦有利于正复，朱教授指出，凡疾患渗出日久，阴伤湿恋之证，此方颇为合拍，方中生地黄、玄参、当归、丹参滋阴养血合营，补阴血之不足，防渗利诸药之伤阴；茯苓、泽泻健脾利湿；白鲜皮、蛇床子祛湿止痒，祛湿邪之有余，制滋补诸药之腻滞，俾湿去而无伤阴之弊，阴复而无助湿之嫌[3]。

3 清热方

朱仁康教授学宗《疮疡心得集》，推崇叶桂温病学说，朱教授认为皮肤疮疡疾患和心火、血热关系极大，故最喜用清热法，在辨证皮肤病时，亦借鉴温病学派的理论，体现了卫气营血辨证思想[6]。

3.1 清热解毒方常用经验方消炎方、地丁饮、消痈汤等，多具有清热解毒、消肿之功，适用于一切火毒诸证，如疖病、毛囊炎、脓疱疮、丹毒等。朱教授认为外受风热，湿热，暑热之邪，均能化火化毒，热毒壅盛，营卫不和而成疮，常选用药黄芩、黄连、大青叶、栀子苦寒清热；紫花地丁、野菊花、蚤休、蒲公英、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当归、赤芍和营消肿；穿山甲、皂角刺托毒消肿。有临床观察以消炎方(黄芩、黄连、牡丹皮、赤芍、蚤休、金银花、连翘、甘草)加减治疗148例寻常型痤疮患者，结果：治愈率为64.9%，有效率为97.3%[7]。

3.2 清营解毒方代表经验方皮炎汤(生地黄30 g，牡丹皮9 g，赤芍9 g，知母9 g，生石膏30 g，金银花9 g，连翘9 g，竹叶9 g，生甘草6 g)，功用：清营凉血，泄热化毒，适用于中药毒及风毒肿证，如药物性皮炎，接触性皮炎，红皮病等。该方是朱教授将温病学说的理论与皮肤科临床实践相结合所拟定的重要经验方之一，是由犀角地黄汤和白虎汤化载而成，方中生地黄、牡丹皮、赤芍清营凉血；知母、石膏清解肌热；竹叶轻清风热；银花、连翘、甘草清热解毒，其中银花、竹叶有透营转气之意，药仅九味，兼顾了卫气营血4个不同的层次[8]。杨京慧等[9]用皮炎汤治疗药物性皮炎56例，结果治疗第6天时，治愈率39.3%，总有效率64.3%，第11天时，治愈率53.6%，总有效率84%，证实皮炎汤治疗药疹疗效确切。皮炎汤治疗急性接触性皮炎、药疹、日光性皮炎、玫瑰糠疹等皮肤病，一般用药3剂即可取得很好效果。其中，对急性皮炎、药疹效果最佳，对玫瑰糠疹效果略差[8]。

3.3 清热凉血方经验方选择，若是由肺经风热引起的痤疮、酒渣鼻等，选用凉血清肺饮；若是青少年血热引起的斑秃或者白发，选用乌发丸；若是热入营血，迫血外溢引起的紫癜，多用凉血清热方。而对银屑病的治疗，朱教授认为血热是其主要原因，外感六淫，情志内伤，过食辛辣等均能使血热内蕴，郁久而化毒，毒邪外壅肌肤而发病，代表方白庀一号方(生地黄30 g，槐花30 g，山豆根9 g，白鲜皮15 g，草河车15 g，大青叶15 g，紫草15 g，黄药子12 g)，具有清热凉血解毒之功，适用于银屑病进行期，血热风燥之证。可能因黄药子有毒，在临床医案中很少用到。临床加减，若皮损鲜红，面积较大者加牡丹皮、赤芍加强凉血作用；若皮损紫暗加赤芍、桃仁、红花增强活血之功；若阴亏风燥引起鳞屑较厚者加玄参、麦冬、麻仁；血虚风燥之鳞屑厚者加当归、鸡血藤[10]。权耀恒等[11]用克银(白疕)一号方加减治疗血虚风燥型银屑病56 例，痊愈39 例，占70%；好转9 例，占16%；总有效率为86%， 平均治疗时间为8.5周。

4 小结

初步总结朱教授的用药特点：①辨证用药，证疹合参；②推崇古方，重在创新；③善抓病机重点，用药精简轻清；④突出内治法，治法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