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视角下的园本课程开发策略

胡 宁

(沈阳师范大学学前与初等教育学院，辽宁沈阳，110034)

幼儿园课程“园本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园本课程独特的价值取向更有利于促进幼儿的发展。园本课程旨在以幼儿的发展状况和现实需求为基础，以生长环境为核心，更关注幼儿的个体差异和环境对幼儿发展的影响。[1]此外，园本课程致力于通过引导幼儿获得直接经验使幼儿形成积极的情感和行为，而不仅仅局限于帮助幼儿掌握具体的知识或技能，对幼儿的发展具有积极的意义。[2]开发园本课程是学前教育民族化和科学化的必然要求。园本课程的创新与改革离不开科学的理论指导。20世纪70年代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展的“人与生物圈计划”，将人类引入了现代生态学阶段，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有了生态的意识和生态化的生活追求。随着现代生态学研究领域的横向拓展，使其逐步与相关学科结合形成了一系列的交叉学科，进而产生新的研究领域。已有学者指出学前教育的发展与社会环境的发展具有紧密联系，创设适宜的环境对提高学前教育质量具有重要意义。[3]在生态学视野中考察学前课程，用生态学的思想和方法探究学前教育课程设计新理念已渐渐成为教育研究的一个新视角。[4]

一、园本课程开发理论指导的历史回顾

我国园本课程开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虽历史悠久，但经历了坎坷与迷茫期。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我国的园本课程主要以照搬欧美先进的幼儿教育课程模式为主。这种不考虑幼儿园现实状况也不顾及本国国情，直接引进国外的教材、教具、课程模式的做法，其实施的效果并不理想。这一现象引起了我国幼教专家的重视。学者们纷纷发起号召，研发科学化、中国化、顺应时代发展的幼儿园课程。[5]通过一系列的课程实验和实践，园本课程日渐凸显成效，并且作为一种新的幼儿园课程开发理念至今备受追捧。

自20世纪园本课程创设至今，有不同的理论基础支撑，20世纪80年代的主要理论基础有可持续发展、幼儿教育整体观、幼儿发展生态观、幼儿发展主体性，这些理论主要从宏观环境角度指导园本课程。到了90年代，专家学者更倾向于从微观层次探究园本课程的理论基础，指导园本课程的实践。以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本主义理论为指导，体现了现代科学发展的相互性。[6]无论是从宏观环境还是从微观层次指导园本课程的开发，这些理论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探讨自然、社会、人三者之间的关系对幼儿教育事业发展和幼儿发展的影响。

二、生态学视角下园本课程开发的理论基础

生态学是研究有机体与自然环境之间关系的一门科学。而人类发展生态学的研究本质是对生物生态学原理的应用，所蕴含的基本生态学思想在于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生态系统强调系统内各因子之间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以及功能上的统一。生态平衡则强调通过动态的调节来维护系统的平衡。人类发展生态学中将环境的范围扩展为复合生态环境，不仅包括生态学中强调的自然环境还包括社会环境和规范环境。[7]

最早提出人类发展生态学这一概念的是美国人布朗分布伦纳。早期的人类发展生态学以研究行为、人与环境三者关系为基础，探究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有机体生长的影响，各环境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有机体产生的影响。布朗分布伦纳还提出，环境是一个层级嵌套的多元化系统，由内到外依次为微观系统、中间系统、外层系统、宏观系统。[8]

(一)微观系统

微观系统是与人联系最紧密、影响最深刻的环境系统，是生态学视角下影响幼儿发展和幼儿教育发展的核心系统，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微观系统层次下，幼儿与其直接接触到的环境和成人之间的影响是双向的，即成人的人格和能力影响着幼儿，反之幼儿的反应也影响着成人的行为、意识。[9]因此，设计者在设计园本课程时应注重微观系统内部的相互作用性，尤其是教育活动对幼儿的影响，活动的内容，活动结构的复杂性，都会对幼儿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而幼儿的心理场也影响着活动过程和结果。设计者还要从日常活动中观察幼儿的体验和需求，以便在开发园本课程时确立明确的目标。

微观系统还强调幼儿与成人的互动。当幼儿与成人之间的交互反应很好地建立并经常发生时，会对幼儿的发展产生持久的作用。但是当成人与幼儿之间关系受到第三方影响时，如果第三方的影响是积极的，那么成人与幼儿之间的关系会更密切。园本课程开发者要考虑人际氛围的因素，从成人和环境的角度考虑园本课程的操作性。[10]

(二)中间系统

中间系统是微观系统和外层系统各主体相互作用时产生的影响。生态学理论认为各微观系统之间的积极联系，可能使幼儿更好地发展。反之，非积极的联系会产生消极的后果。幼儿在家庭环境中与人的相处模式、地位等会影响其社会性的发展。[9]基于中间系统理论开发园本课程，要注重各系统之间的沟通与连接，沟通与连接越积极紧密越能促进幼儿的发展。在实践中应注重幼儿园、家庭、社会三者的关系，建立桥梁，紧密合作和全方位互动。[10]无论是家园合作，还是幼儿园与社区合作，都要摒弃形式主义，通过多重渠道和方式，使家庭、幼儿园、社区三个紧密围绕幼儿的系统相互理解、配合，联系紧密。园本课程的开发不是幼儿园系统的“独角戏”，多方配合才能达到预期目标，完成教育成效。

(三)外层系统

外层系统是指幼儿并未直接参与但却对他们的发展产生影响的系统，具体而言，指与幼儿有直接接触的成人的周围环境，既包括工作环境、人际关系，还包括生活环境等。[9]园本课程的成效与幼教师资有着紧密的联系，包括幼师群体的专业素养、工作环境等。具备较高专业素养的幼儿教师能够促进园本课程的开发。优厚的福利待遇、轻松和谐的工作环境，教师间的合作与交流，有利于创设促进幼儿发展的园本课程方案，更有利于园本课程的实践。

(四)宏观系统

宏观系统指的是存在于微观系统、中间系统和外层系统中，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幼儿知识经验的获得，是一个广阔的意识形态。它规定如何对待幼儿，教给幼儿什么以及幼儿应该努力的目标，在不同文化中这些观念是不同的。[9]社会制度、文化背景等都对园本课程的开发产生一定的影响。园本课程设计离不开国家政策和法规的依托。政策法规为园本课程开发提供政策指导。社会文化背景制约着教育观念，进而影响园本课程的内容和实施。科学的幼儿观和教育观是园本课程开发的前提，承认幼儿的主体地位，明确幼儿教育过程中家庭及社区的责任是当代学前教育所倡导的观念。

三、生态学视角下园本课程开发的价值取向

园本课程的开发是在一个由自然、社会、人组成的复杂的生态系统内进行的活动，因而，必然涉及复杂的伦理关系。以生态学视角的观点作为园本课程设计的价值取向，为园本课程的开发与创新提供了全新的视野和启示。生态价值观是“生态文明”时代所倡导的重要思想，顺应时代发展。后现代主义认为，重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关系的最好方式和结果是建立一种生态价值体系。正如后现代主义学者托马斯·伯曾预言的那样“人类的未来社会应当是一个追求生态文明的时代”[11]。人、自然、社会相互依存，教育作为促进个体和社会发展的活动有必要采取生态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来进行，形成为使人、自然、社会和谐互动的课程观。

设计者在设计幼儿园教育活动时要考虑到影响幼儿发展的中间系统、外层系统和宏观系统的协调与适应，即综合考虑幼儿教师、家庭、社区、政策等因子，使园本课程回归幼儿的生活世界。

(一)崇尚自然的价值取向

生态价值观是一种整体、有机的价值观，强调将自然、社会、人看作相互关联的有机生命体，三者中的任何一方都可以成为生态主体，都必须要与其他两部分产生关联。由此看来，园本课程作为课程资源系统的一部分，也是由相互关联的复杂网络组成的有机整体。自然环境应作为园本课程设计的主要灵感，园本课程资源向自然界开放，与自然界融为一体。开发自然资源，为幼儿提供获得直接经验的机会去贴近自然、了解自然、探索自然。

生态价值观谋求人对自然的伦理道德精神、意识、行为的统一，最终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生态价值观引导幼儿获得全新的自然观，即接受大自然赠予的宝贵财富的同时还应该对自然悉心照料和爱护。[12]

(二)回归生活的价值取向

生态系统的人、社会和自然是幼儿园教育活动进行资源开发中三个主要的方面，并在其开发体系中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园本课程与生活世界的融合，直面生活和课程本身。生活环境中的潜在资源是园本课程应关注的重点，如社区资源、民间资源等，不断提升幼儿对本民族、本地区的文化认知。各式各样的园本课程模式在满足幼儿园教育活动、幼儿发展需要的同时，也使得教育活动不断向幼儿的生活世界回归成为可能。生活是课程设计的重要依据。源于幼儿生活的园本课程才能够生动、切实有效地促进幼儿的发展。[13]园本课程的设计既要使幼儿生活和现实社会实际之间保持密切的联系，又要使实际生活成为幼儿个体发展的源头。

(三)可持续发展的价值取向

生态价值观是一种互动的、自我节制的价值观。人类的发展不能凌驾于自然之上，不应试图去征服自然，而是在动态平衡的系统中相互作用。[14]换言之，园本课程的设计应注重生态系统的合理性和相互作用性。基于生态学的观点，幼儿园课程建构的目标在于通过教育培养出与自然相适应的人。正确处理人类社会活动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的关键在于意识和方法。在幼儿时期将这种和谐、可持续发展的观念根植于心中，有助于人类文明的传承。将园本课程设计的目标定位为生态和谐、可持续发展，是顺应时代发展的观念。

(四)人文关怀的价值取向

人文关怀的核心在于肯定人性和人的价值。包括人的个性解放和自由平等，尊重人的理性思考，关怀人的精神生活等。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指出人的最高层次的需要是自我实现。[13]幼儿也具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强烈愿望，园本课程的开发应考虑个体的直接经验、价值观念等因素。尊重人的主体地位和个性差异，关心人丰富多样的个体需求，激发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肯定幼儿具有自我发展的能力，并在园本课程中不断的激发这种能力。总而言之，园本课程开发应在科学与人文，社会进步与个体发展，多元性与一体性，知识世界与生活世界，真、善、美等诸多范畴之间保持必要张力，根据课程资源价值主体的需要，合乎理性、合乎人道地进行开发。

四、生态学视角下园本课程开发的策略

基于生态学理论及其价值取向，开发园本课程应着眼于环境和时代背景，强调幼儿的发展与环境系统的相互作用，以及各子系统间的紧密联系。在上述生态学理论的基拙上，本文提出生态学视角下园本课程开发的策略。

(一)营造开放民主的决策氛围

根据生态学的微观系统理论，从成人和环境的角度考虑园本课程的可操作性。园本课程开发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教育理念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参与园本课程开发的人员包括园长、幼儿教师、课程专家、幼儿及家长、社区保教工作人员等。所有参与人员均有权利发表客观、科学的见解，[15]这体现了园本课程开发的民主性。园长、教师、幼儿家长等不同层次的参与者以不同的身份从不同的角度接触幼儿、了解幼儿。开发园本课程的最终目的是从实际情况出发促进幼儿的发展，而不仅仅是为了使幼儿园掌握课程的决策权。只有在全面了解幼儿发展水平以及已有经验的基础上才能研发出既能促进幼儿发展又能实现教育理念的园本课程。

幼儿园作为课程开发的主要单位，应主动建立开放、民主的教研环境，充分采纳各参与者的意见，尤其不能忽略一线教师和幼儿家长的意见。家长和教师作为与幼儿接触最密切的成人，充分了解幼儿身心发展情况。而幼儿的身心发展情况正是开发园本课程时必须要考虑的关键因素。幼儿园方面应该为幼儿教师、家长、社区保教人员、课程专家提供多元化的参与平台和讨论机制，形成学习共同体，发挥群体的作用。定期召集各单位人员参与研讨，面对面交流。要摒弃唯理论倾向，不仅要采纳课程专家的理论指导意见，更要结合家长、社区保教人员的实践经验，利用集体的智慧与能力提高课程开发与决策的质量。

(二)加强幼儿园、家庭、社区的紧密合作

生态学的中间系统理论认为，各系统之间的积极联系能够促进幼儿的发展。幼儿作为生态主体时，幼儿园、家庭、社会作为与幼儿联系最密切的三个子系统，对幼儿发展的影响不可忽视。园本课程的“本”的核心是本园幼儿发展现状、现实需求、成长环境、发展特点，既包括园所文化也包括社区资源和家长观念等。在当前园本课程开发的过程中，家长参与最多的环节是活动过程，而对于课程开发的决策和课程评价并未参与其中。[16]家长要加强幼儿园与家庭的紧密合作，了解园本课程的内涵，参与课程评价及反馈，不仅仅以一个配合者的角色参与教学活动。在开展教育活动的过程中幼儿园要充分发挥家长作用，帮助或引导幼儿获得更多的经验。

幼儿园还应该与社区保持紧密联系，社区资源的可利用性是园本课程开发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重视多种社区资源的整合与流动，包括社区内的教育资源、卫生保健、文化娱乐、社会服务、福利保障等。在社区内营造幼有所育的精神环境，创建幼有所乐的物质环境。

(三)提高幼儿教师的专业素质

园本课程相较于国家课程、地方课程而言，更关注幼儿的个体差异，也更加强调因材施教。[17]因此，园本课程也对幼儿教师的专业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外层系统指出，教师及其生存的环境等可能对幼儿的发展产生影响，包括幼师的专业素养、工作环境等。观念决定行为，教师对园本课程认识的全面深刻与否，直接影响教育活动的质量。幼儿园应制定规范化、制度化的园本培训，培养幼儿教师的课程理论修养，让教师改变陈旧观念。幼儿园还要加强教师对园本课程的内涵及价值的认识、课程意识以及资源开发意识。园本课程的产生，使幼儿教师从课程的教授者变成研发者，角色上的转变必然需要适应和调节。[18]在职培训中，幼儿园要引导幼儿教师进行角色拓展，适应课程的研发者、管理者、参与者等多重角色。

幼儿园要引导幼儿教师从个体专业发展的角度理解参与园本课程开发的内涵和实质，激发教师开发园本课程的内在动机。园本课程正式实施后，定期进行反思评价，反思园本课程实施成效，发现问题、总结经验。除此之外，幼儿园可以为幼儿教师提供更多促进个体专业发展的机会，鼓励幼儿教师提升学历，充实理论基础。幼儿园还要鼓励教师外出观摩，参观调研其他地区示范性园本课程的展示，积累实践经验。

(四)建立有效的社会支持系统

宏观系统理论认为在不同的文化和社会形态下会产生不同的幼儿观和幼儿教育观。社会支持往往体现了当前社会形态下的教育观。社会支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物质支持，如幼儿园基础设施建设，资源配备，经费等。除了政府部门的专项基金，还应开发多方面资金支持渠道，实行教育资源共享策略。另一方面是精神支持，如政策法规支持等。相关部门要制定能够体现幼儿教育观、明确目标、科学合理的纲领性文件。园本课程设计离不开国家政策的支持和法律的依托。我国现行的关于幼儿教育工作条例的文件有《幼儿园工作规程》《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幼儿园要贯彻落实这些文件的教育精神，实现教育目标。此外，相关人员要对幼儿园与社区之间的合作进行监管和调控，监督社区行政部门的工作考核与评定，协调社区各相关部门的早教工作，实现资源的充分利用。

高校科研机构的支持也是促进园本课程开发的必要条件。高校可以与幼儿园建立伙伴性合作关系，专家学者定期到幼儿园根据本园特色以及幼儿发展的实际情况，实地参与到园本课程开发之中，进行针对性理论指导。幼儿园教师应及时向高校专家学者反馈园本课程开发过程中的困境，以便学者改进指导理论，真正实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