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困境与女性的暴力表达
——以《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为例
2020-03-03时贵仁
姜 蕾,时贵仁
(1.辽宁大学 国际交流处,辽宁 沈阳 110036; 2.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失语困境的思考是女性文学研究中的重要主题之一。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男性在占据生产资料的同时也占据了叙事的主导权。在男性话语基础上所产生的法律、文化、风俗习惯等社会意识将女性粗暴地逐出叙事,成了禁锢女性身体与思想的桎梏,甚至成了男性侵犯女性基本权利的合理性支持。女性的基本权利受到侵犯时只能选择沉默,这种失语既会导致对社会现实的屈从,也会导致对社会现实的过激反应,即以暴力代替合理、合法的话语表达,将性别之间的矛盾以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美国当代著名小说家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以下简称《狐火》)揭示了女性在失语困境下的焦虑和反抗,并指出性别矛盾的激化必然会导致暴力的产生,而解决的办法在于对理性的性别关系的回归。
一、《狐火》中女性的失语困境
欧茨在《狐火》中对女性失语困境的阐释是从身体和心理两个方面以被侵害与侵害、压抑与爆发的方式体现出来的,这也是男权社会中女性与男性关系的写照。欧茨以直接甚至是冲击性的叙事方式,将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失语困境展现出来,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对女性面对侵害之后的压抑与无助的描写。
男权社会对女性主体性的消解是为了维护男性的绝对利益。男性在占有生产资料与社会资源的基础上,通过价值观与法律的制定,将女性的身体和思想禁锢在男性的统治之下,使其成为可以随意掠夺以满足男性利益的对象,从而将女性的本质物化,造成女性形象的“失真”。在《狐火》中,欧茨从家庭和社会层面揭示了男性对女性的侵害及女性的失语困境。“狐火”帮的女孩子们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陪伴她们的只有父亲的暴打,甚至兄弟的无耻诱骗和侵犯。这些女孩子仅仅是男性发泄的对象,但她们自己的痛苦却得不到任何发泄的机会。这里,欧茨将男性与男性、男性与女性、女性与女性的冲突放置在一起,对男权社会中的性别身份以及女性失语进行了探讨。在家庭里,身为男性的父亲对于妻子与女儿具有绝对的权力却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他可以通过向女性家庭成员随意施暴以宣泄自己生活中的不快;比如丽塔的父亲每次酗酒之后就会对妻子拳打脚踢。不仅是父亲,其他男性家庭成员通过对父权的认识感受到男性所拥有的对女性的特权,并将之视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而母亲面对父亲施暴时的隐忍和怯懦进一步深化了丽塔对男性特权的认识,这使男性将女性视为可以随意蹂躏的玩物。丽塔在受到兄弟诱骗而被侵犯之后,向母亲倾诉,但是得到的只有母亲的耳光和吼叫,还命令她不许告诉父亲。由此可见,当女性被剥夺了一切物质和精神权利,丧失了主体性构建的条件,就不得不放弃自我,被男权社会异化,造成自身形象的“失真”,即“妇女不是按她们本来面目出现的,当然也不是按她们对自己的看法,而是把她们作为解决男性窘境的工具”(1)庞好农.赖特在女性人物塑造上的三大败笔[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31(3):75.。而丽塔与母亲的冲突实际上代表了女性与异化的自我之间的矛盾,而母亲对丽塔不幸遭遇的漠视也暗示了女性在被男权话语异化之后的麻木,与“狐火”帮的女孩对“自我”的努力争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狐火》中,女性的失语困境不仅表现在家庭领域,更体现在社会更大的范围之内。小说中的女孩们在学校里仍然面临着男性的欺凌,比如男性帮派成员对“狐火”帮女孩的调戏;数学教师巴亭金尔对丽塔的性骚扰。在社会与女性的冲突之中,欧茨将叙述的重点聚焦于学校,这是因为教育是社会意识的集中体现。西方社会常常将自己加上“文明”的标签,但是在文明的基地——学校,却充斥着性别歧视与暴力,这无疑是对西方社会自诩的“文明”的莫大讽刺。在学校里,教师是社会意识的继承者与传播者,其判断标准与行为准则对人生观、价值观尚未成熟的学生具有重要的影响。在《狐火》中,作为教师的巴亭金尔将女性视为可以随意凌辱的玩物,并且不加遮掩地向丽塔表露自己的意图。而他的价值观也逐渐异化着学生,使性别之间的对立与冲突从成人拓展到青少年,使非理性的性别关系更加固化。
通过欧茨对不同男性的描写可以看出,在男权社会之中,无论男性处于何种经济、社会以及家庭地位,其相对于女性的身份基本是单一、对立的施暴者,而且这种身份随着男性对话语权的主宰而不断固化,导致女性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社会中都处于被动的地位,只能被动地承受男性话语对其本质的异化。男权社会中的男性试图通过暴力的方式使女性将男性话语内化为其本质;通过对话语权的垄断剥夺女性进行批判的武器,以保证男性相对于女性所具有的特权和优越感。男性的自大和对女性的物化使之忽视了女性作为人的本质属性,外在的暴力只能暂时压抑女性进行身份构建的动机,但是无法彻底抹杀女性的本质;话语权的垄断使女性无法以科学的理论作为批判的武器。作为有情感的人,女性仍然能以自身的情感感受以及传统的道德要求作为判断的标准和行动的依据。基于传统道德要求注定了女性无法从根本上摆脱男性话语的桎梏。而基于情感的感性行为也必然会偏离理性。欧茨通过描写“狐火”帮报复男性的行为,揭示了男权社会下女性暴力反抗的必然性以及在缺乏理性批判的情况下暴力行为的非理性发展。
二、女性对失语困境的暴力表达
欧茨阐述男性对女性的暴力是冲击性的,但是欧茨并不是为了煽动性别之间的仇恨,而是试图探索解决性别冲突中的方法,并使冲突中的情绪化反应归于理性,这体现在欧茨对塞里奥特神父的描写上。与出现在小说中众多对女性施加暴力的男性不同,塞里奥特神父是唯一以女性的“指引者”身份出现的。他帮助女孩“长腿”熬过了红岸管教所那段艰难的时光,他的话语也是“长腿”在面对困境时坚持下去的动力。更重要的是,欧茨借塞里奥特神父之口对性别关系的重构进行了思考。“革命,多好的革命呀!——还有即将到来的革命。”(2)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M].闻礼华,金林鹏,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40.恩格斯指出:“只有像虾一样挣破自己的旧壳那样用暴力炸毁不公的制度才能迎来新的制度。”(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14.对性别关系的重构必然要经历斗争的过程。只有粉碎旧有的、落后的秩序才能建立合理的秩序,但是怎样的斗争过程是合理的,欧茨通过对女孩“长腿”的描写对此进行了思考。
面对男权社会中男性的暴力与侵害,尤其在一切合理的抗争与申诉途径缺失的失语困境下,必然会激化性别之间的矛盾,并导致女性采取极端的行为与思考方式。在《狐火》中,最鲜明体现女性抗争的人物就是“狐火”帮的“长腿”。“长腿”与小说中其他女性所面对的境遇类似。她的父亲易怒、酗酒、好斗,不仅没有对“长腿”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甚至在法庭上夸大女儿的犯罪情况。家庭与社会的现实使“长腿”对社会产生了复仇的心理,并以暴力的形式向男权做出回应。比如将污言秽语涂满性骚扰女学生的巴亭金尔的汽车,殴打企图强暴马迪的温坡叔叔,用刀顶住调戏女孩的男性帮派成员,抗议宠物店老板对动物的虐待,等等。就像“狐火”帮成员马迪所说:“我们当年为了恶,为了复仇而作恶。”(4)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M].闻礼华,金林鹏,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24.从顺从到反抗,反映了女性为了生存与权利的努力。当男性仅仅选择暴力作为自己的话语、作为与女性交流的方式时,女性也只有选择同样的方式进行回击,并通过暴力宣泄外在环境施加于自身的痛苦与焦虑。可以说,是男性教会了女性暴力,并不断将暴力内化于女性。而当女性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男性,这反映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从首先接触到的家庭环境开始,“狐火”的女孩们便意识到了男性与女性表达方式的不同,父亲的暴力与母亲的顺从,以及由此产生的施暴者与受害者的身份使女孩们认识到了性别之间的不公,认识到男性与女性话语表达的不公。于是她们也选择将暴力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向男性证明自身的存在。这是女性为摆脱男性束缚并建构自身主体性、宣示自我的尝试,而由这种尝试所带来的满足恰恰是女性独立自我的诞生。“‘这么说你不相信我们有灵魂,我想?’‘长腿’笑了,说,‘是,或许我们有,但是,那为什么说我们会永恒呢?就像火焰,当它燃烧的时候,它是真真切切的,是不是?哪怕只灿烂一时?’”(5)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M].闻礼华,金林鹏,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143.在男权社会的压抑下,女性对自我表达的尝试可能无法从根本上动摇男权的话语,但是只要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就是挑战性别专制的开始。欧茨用火焰来比喻“狐火”帮的女孩们,因为耀眼的火焰象征着女性话语的真切表达,象征着女性对失语困境的消解。欧茨认同女性暴力表达的合理性,她赋予了“狐火”帮英雄般的浪漫主义色彩,特别是对“狐火”帮的头头“长腿”的塑造,将女性表达自己声音的渴望深刻地展现出来。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在失语困境下女性的暴力表达是有其合理性的,但以暴制暴并不是理性的性别关系,女性的主体性构建也不应该单纯依靠暴力的形式实现。这一点通过 “狐火”帮对女性的同情以及成员们不同的命运体现出来。
三、女性身份构建的理性回归
在对“狐火”帮的描写中,欧茨并不是单纯强调其对男性的暴力报复,更强调“狐火”帮对女性的同情与帮助。虽然同样是以暴力作为表达,但是男性与女性的暴力并不相同,这源于出发点的不同。男性对女性的暴力仅仅是为了宣泄自身的情绪,单纯为了暴力而暴力;“狐火”帮对男性的暴力更多是出于对女性的同情而向不平等的性别关系进行挑战。比如“长腿”在得知父亲抛弃了已经怀孕的女友后,主动将她接来照顾。“长腿”还用通过暴力形式得到的钱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以援助有不幸遭遇的女性。而且“狐火”帮每次对男性的暴力都是为了拯救被侵害的女性不再受到欺凌。正如马迪对丽塔所说:“他们想看见你哭……不是这类事情要降临到你头上,而是你让它们发生在你身上的。”(6)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M].闻礼华,金林鹏,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36.女性的懦弱助长了男性的欺凌,因此“狐火”帮的女孩暴力表达的出发点是保护,这也使“狐火”帮的行为具有了一种救世情结。但是当女孩们将暴力演化为无节制地对男性世界的疯狂报复时,“狐火”帮就成了一个单纯的非法帮派。正如“长腿”对马迪所说:“马迪,我真的好害怕,我在想‘狐火’只是一场梦。”(7)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M].闻礼华,金林鹏,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168.当暴力宣泄了女孩们的愤怒,同时她们对自身行为做出合乎理性的认可时,法律对她们而言就失去了意义。一切社会规则就都成了她们要颠覆的对象,她们的行为也就越来越极端,失去原本的初衷。
无节制的暴力源于分辨力的缺失,即女性在缺乏理论批判武器时,在对基于社会制度所产生的社会结构、社会关系以及社会意识缺乏理性认识时,不能对自身行为的合理性与可能性进行判断和预测,因此必然导致非理性的行为。而理论武器的缺乏源于社会实践的缺失。资本主义的产业革命揭示了人的实践本质,实践的进步促进了人类认知能力的发展,使之能够对社会形态下的社会结构、社会关系有更加明确的认识,从而能够对自身行为的可能性进行理性的判断。但是,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社会化大生产加强了社会成员乃至世界之间的联系,却未将女性纳入其中,社会生产之上所产生的社会关系成了男性之间的社会关系,女性仍然被排斥到社会的边缘。资本主义的社会分工特别是大机器生产以及资本家对利润的疯狂追逐剥夺了女性公平地参与社会实践的权利,传统的社会分工没有因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产生根本性的改变,导致女性实践仍然被禁锢在家庭的范围内,无法参与到社会实践中。与先进的社会生产力相隔绝,导致女性无法深刻理解话语权的争取与社会制度之间的关系,无法以科学的理论作为批判的武器。因此只能在经验与道德的层面对资本主义男权社会进行有限的批判,并单纯以道德或情感作为评价自身行为的唯一标准,无法从根本上实现身份的建构。“狐火”帮的行为从道德和成员的自身经验出发,带有侠义的色彩。但是对社会的浅薄认知所造成的思想的局限性使其行为演变成了非理性的、单纯的泄愤,这一点从“狐火”帮对待其他种族女性的态度中可以看出。
“狐火”帮的女孩们仅仅意识到男性的暴力导致了女性的不幸,却没有意识到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及其意识形态才是女性悲剧的根源。当“长腿”打算将两名黑人女孩拉进帮里时,其他的白人成员都对此表示了不满,认为黑人不配和她们平等地相处。对她们来说,对女性的解放仅仅是对白人女性的解放,这反映了她们思想的局限性。她们没有意识到资本主义社会是女性不幸的根源,在没有消解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前提下所进行的对男权社会的消解是不彻底的,也注定了她们的行为会走上歧路。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对革命暴力进行了解释,他指出“暴力仅仅是手段”,“暴力不是单纯的意志行为”,而是维护“社会的外部生产条件”(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73,189.。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生与消亡从根本上不取决于暴力。因此恩格斯明确指出:“我们将会清楚地看到,为什么血和铁的政策暂时必然得到成功,为什么它最终必然破产。”(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63.因此,暴力无论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终究不能违背社会历史的进程和经济发展的规律,单纯依靠暴力不仅不能解决社会根本问题,还会受到历史规律的惩罚。“狐火”帮年轻的女孩们没有意识到女性话语困境的制度根源,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而是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禁锢下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
在《狐火》中,欧茨对女性在失语困境下的暴力表达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写,但是她只是希望通过对女性暴力表达的描写唤起读者对女性问题的思考,尤其是对女性主体性建构的思考。在男性绝对权威与暴力的逼迫之下,女性的暴力表达是必然的,这是女性意识的觉醒,也是对男权社会,包括滋养男权社会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消解。但是暴力不是变革的根本力量,打破陈旧腐朽的意识形态需要生产方式的变革,需要理性的回归。理性的性别关系不是建立在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压制之上,不是在消灭魔鬼的同时将自身也变成魔鬼,而是在平等与宽容中实现。在塞里奥特对“长腿”的帮助的描写中,欧茨表达了性别之间的和谐相处并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作为全书中唯一温情的部分,也体现了欧茨的理想的性别关系构想。同时,欧茨通过“狐火”帮女孩对黑人女孩的排斥说明性别之间的平等与宽容不应局限于种族、性别、国家,而是人类之间的平等与宽容,只有立足于人类,才可能从根源上消解不公与歧视。
《狐火》中对暴力的真实而冲击性的表达受到不少评论家的批评。但是欧茨对暴力的描写并不是为了煽动性别之间的暴力对抗,而是使更多的人关注女性的生存现状,阐述话语权对女性的重要性。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并没有将女性从过时的性别观念以及传统的社会分工之中解放出来,女性不能占有生产资料,并仍然受到传统观念的束缚,被封闭在家庭的范围内,与社会生产相隔绝。于是,男性几乎控制了全部社会资源,男性话语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从社会意识层面对女性话语进行挤压,造成了女性的失语困境。因此女性的失语困境不仅仅是不能自主、自由地进行自我表达,更是资本主义男权社会对女性从物质到意识的全面专制,必然会引发女性的反抗。但是“狐火”帮的悲剧也说明当女性无法掌握先进的生产力,不能参与社会生产实践,也就不能对男权社会进行科学、理性的批判。在面对失语的困境时,“狐火”帮的女孩子们只能以自身的情感经验乃至传统的道德规约作为批判的武器,最终导致了非理性的暴力行为。因此,女性身份构建的实现需要多方面的共同作用:1.社会在生产力发展的同时进行生产方式的变革,进而实现意识形态的变革,实现性别之间的宽容和平等,以理性的方式实现女性身份的建构;2.“女性必须学会将自己与男权社会中针对女性的话语进行区分和切割”(10)付筱娜,时贵仁.论《丛林中的艰苦岁月》的女性生存困境与身份构建[J].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3):218.,在实践的基础上重新审视自己,认同自身的价值;3. 两性和谐的目标需要女性“进入男人的世界,要与男人在工作、思想各方面实现真正的平等,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要实现经济上的独立”(11)于娜.经济风雨见彩虹——论D.H.劳伦斯之《虹》的女性成长主题[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4(7):90.。只有参与社会实践,掌握先进的生产力,占有生产资料,才能从根本上实现女性身份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