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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中转站》中的日常生活批评

2020-03-03赵凯琪张俊萍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曼哈顿艾伦异化

赵凯琪 张俊萍

引言

《曼哈顿中转站》(ManhattanTransfer)是约翰·多斯·帕索斯 (John Dos Passos) 第一部实验性城市小说。这部融合了新闻和电影表现技巧的创新性文学作品于一九二五年一经出版便在美国文坛受到广泛关注。小说描写了十九末至二十世纪初跨度三十多年的纽约曼哈顿中各色人物的日常生活。在这座繁华之都同时也是罪恶之城的纽约,各行各业的人们轮番登场,上演着一出出角逐、沉沦、堕落和死亡的生存戏码。这样一部小说不仅仅是一部反映二十世纪都市生活百态的全景图,更是作者帕索斯对自己所处时代现代日常生活的全面批判。小说中所充斥的死亡瞬间性、强制被动性和单一同质性异化了人们的心灵与生活。在这座充满死亡气息的都市竞技场中,他们的生存和理想注定要以失败的结局告终。

截至目前,中国国内外评论界对这部作品的关注集中体现在其表现技巧和都市主题两大方面。由于小说独创性的现代派手法,学者们广泛聚焦于对小说叙述风格及创作视角上的研究。文本中所体现的意象主义、表现主义、象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中结合电影和绘画的创新性表达方式构成了作者所力图展现的快速旋转、囊括万千的“都市的群像图”(杜鹃, 2003)。事实上,目前大量中外文献对作者创新写作手法上的过度关注造成对作家背后真实写作意图的忽视。秉承着“我必须用新的技巧来表现我在纽约的所见所闻,然后再凭借各种方式来反映整个国家”(Wagner, 1979)的创作目的,帕索斯在这部小说中对二十世纪纽约都市现代日常生活中所体现出的死亡瞬间性、强制被动性和单一同质性特点进行了全面揭露和深刻批判,充分体现出他作为一个“美国历史记录者”(Wagner, 1979)对当时美国异化的社会环境充满批判态度的历史意识。

日常生活的死亡瞬间性

小说中,纽约曼哈顿的日常生活充满了带有死亡气息的瞬间性特点。瞬间性,在作者速写式镜头和蒙太奇手法的表现方式下,概括了小说各色人物在曼哈顿中转站一路兜兜转转却被大都市无情吞没,只留下些短暂的流动光影的冒险故事。“瞬间(moments)具有一种特殊的否定性。它注定是要失败的。瞬间是日常生活深处的崇高与悲剧的浓缩展现”(刘怀玉, 2006: 20)。故事开篇第一部分帕索斯(2006: 3)将到达曼哈顿的人们争相通过渡口,彼此推推搡搡互相拥挤的场面形象地比喻为“就像苹果被挤轧进榨汁机”。榨汁机快速旋转挤压苹果的瞬间场面浓缩暗示了穿梭于曼哈顿的男男女女就像苹果一般被城市迅速席卷、吞没,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命运。瞬间和死亡由此渗透且贯穿整部小说,概括了书中各阶层人物在充斥异化的都市日常生活中迷失梦想和自我,最终一无所有、来去空空的悲惨结局。

作者始终将这种“死亡的瞬间性”聚焦于曼哈顿的日常生活当中。通过对角色瞬间性死亡命运的揭露,他力求深入展现二十世纪纽约都市人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危机。“瞬间”作为一种“短促而决定性的感觉”(刘怀玉, 2006: 19)包含了多种情感体验,例如狂欢、惊讶、悲伤或者恐惧。种种不同的情感体验尽管瞬间而逝,然而他们片刻的存在是对现代日常生活现象的揭露和启示。日常生活也只有在瞬间中方能显示它对人们生活的意义。在《曼哈顿中转站》中,这种瞬间的感觉被作者更多地刻画为一种悲剧性的体验,从而呈现出纽约异化的都市日常生活。

巴德·库本宁(Bud Korpenning)——一个只存在于故事第一部分的小角色,他年轻短暂的生命可以被认为是日常生活悲剧性瞬间的典型体现。从乡村来城市谋生的巴德深切感受到大城市人对外地居民的鄙夷和歧视,强烈震撼着他年幼的内心:没有工会卡就无法在工地里干活,被不怀好意的肉铺伙计嘲笑说走到市政厅去看看那里有没有空缺在等着他。“他们咋这么坏呢?”(帕索斯,2006: 21)这是巴德面对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不公平对待发出的深切质问,这种无解的质问不仅是对纽约冷漠日常生活的发问,同时也代表着更多外地年轻人对自己想融入大城市却毫无办法的无奈哀叹。“去哪儿无所谓,哪儿都不能去”。喃喃自语的巴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幻想着自己已经成为名利双收的市议员,正带着自己的新娘奔向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生活:“巴德正骑在桥栏杆上,太阳已经从布鲁克林区后面升起来了。曼哈顿上的窗玻璃染上了红色。他举起一只手遮着眼睛,身子猛地向前一探。喉咙里的嚎叫声在他掉下去的同时被扼住了”(帕索斯,2006,103),“瞬间是一种创造与自我毁灭的激情”(刘怀玉, 2006)。巴德的美好憧憬结束在自己身体坠落大桥的那一瞬间,同时也在那一瞬间巴德悲剧性的命运得到了瞬间性放大。被无情抛掷于大都市的熔炉当中,深切感受着都市与乡村无法解开的矛盾的巴德被无法融入的城市生活步步逼入绝境,最终选择以自杀的极端方式逃离了异化的城市。在笔者看来,巴德年轻短暂生命的坠落象征着个体命运在充斥异化的现代都市日常生活面前如同以卵击石一般不堪一击。城市冷漠排外的异化生活是永恒存在的,巴德在其中单打独斗的对抗势必要以失败匆匆告终。

日常生活的强制被动性

现代日常生活中的被动性(passivity)体现在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社会里人们对生活和工作的自主选择上充满了被动性。日常生活的被动性特点裹挟着被异化的物质需求,将人生存的目标固定在单一的对金钱的追逐中,长此以往使处于被动性压迫的人们陷入一种“无意识”的思想意识上的异化,即无法把握自己生活的本真意义。在小说中,作者集中笔墨描写青年吉米·赫夫这种迷茫的“无意识”是如何在异化的资本主义社会中逐步形成导致其最终迷失自我。

赫夫(Jimmy Herf)自幼所过着的一种“被安排的生活”充分体现了他的日常生活处处充满被动性。童年时期被母亲带到美国的赫夫被告知美利坚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乡。大人们口中形容的自由国土在小赫夫脑海中深深留下一幅美好的憧憬。然而,长大的赫夫才知道,真实的美国并不是由自由女神手持的火炬那象征着自由、独立的火焰照亮的,而是由无数熊熊燃烧的金钱点亮的,且更可悲的是他自己也被迫成为向天空抛撒金钱的助燃者,成长为自己最鄙视的人的模样。在现代资本主义条件下,社会所追求的“拥有”片面地表现为一种对物质金钱的极度迷恋,“在物的世界与物的需求异常丰富的统治面前,人甚至于变得比动物还粗俗”(Lefebvre, 1991: 161-162)。母亲去世之后,他开始生活在法律监护人杰夫(Jeff)姨夫无微不至的“关爱”下。这位监护人不仅控制了赫夫职业上的选择,还向他强行输入自己所认为的金钱是衡量人生成功的唯一标准的拜金主义价值观。一句“我要告诉你你该怎么办”(帕索斯,2006: 97-98)的指令将青年赫夫强行推入成年世界追逐金钱的暗黑潮流中。涉世未深的赫夫开始看到大西洋的海水都是香槟,“女人们看的是你的钱包而不是你的心灵”(帕索斯,2006: 74),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钱味儿的现代社会的真实肮脏面目。“人的本质需要被异化为了所谓的恋物,就是追逐物,追逐金钱”(蒋晓宇, 2016)。帕索斯在这里深刻批判了金钱至上的纽约社会。人们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不得不服从大环境制定的游戏规则。冰冷残酷的社会游戏就是要无情剥夺每一位参与者的理想和天真,然后强行灌输“如果一个人在纽约成功,那么他就是真的成功了”(帕索斯,2006: 98)的扭曲价值观。通过吉米·赫夫的眼睛,我们所看到的二十世纪初纽约的社会浸泡在香槟和金钱当中,沦陷其中的人们也早已被异化为非人,退化为动物一般。他们的双眼散发着钞票独有的绿光,在暗黑都市中踽踽前行。

“日常生活是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构成了现代性的无意识层面”(Lefebvre, 1971: 38)。这种现代性的无意识形式体现在时时刻刻生活于日常生活中的人们却并不了解自己周遭生活的一切。《曼哈顿中转站》中吉米·赫夫的日常生活充满被动性,长期的压迫感使赫夫在力图反抗这个金钱社会时感到迷茫且无助。“日常生活是一种重复性的、数量化的日常物质生活过程”(仰海峰, 2003)。面对日复一日被规定安排好的工作,一份自己当年不情愿接受却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工作。赫夫已经深切感受到他每日的生活就像是百老汇街上旋转不停的转门一般年复一年地转着、磨着。他想要反抗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或者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从小听从别人安排的赫夫对自己身处的日常世界有太多解不开的疑惑:“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成功?我真希望认识一个想失败的人。他们太极端了”(帕索斯,2006: 145)。在小说的第二部分,赫夫说出了自己生活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我的难题在于,我不能确定我最想要什么,所以我只是原地转圈,又无助又沮丧”(帕索斯,2006: 146)。赫夫兜兜转转的一生,历经了理想的破碎、婚姻的失败,“在纽约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帕索斯,2006: 147)。小说中他的形象最后出现在小说的结尾部分,丧失一切的他最终决定永远离开纽约,“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没有任何未来”(帕索斯,2006: 329)。赫夫终于要离开这个让他心灵备受煎熬的城市,让他理想破灭的心碎乌托邦之地,可是选择离开之后,下一个生活目的地又将在何方呢?赫夫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早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认知和把握。通过吉米·赫夫的经历,读者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以数字金钱衡量一切的现代社会是如何一步步剥夺人们对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异化的纽约社会抹杀了日常生活的丰富性以及人们的自主选择权和创造力,使得“人们在每一件小事中都是被操纵的,人成为非人。人在日常生活的重复繁杂下异化为机械重复的工作构件和生活角色”(吴宁, 2007)。赫夫无法摆脱备受操控的人生使自己最终成长为自己最厌恶的样子:一个看清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的真实面目、想要摆脱却又无计可施的青年形象。或许,小说中作者笔下杜撰的少年成长经历便是帕索斯那个时代纽约无数心怀梦想但是无奈看其破灭的青年们的缩影。赫夫对生活的烦恼,对金钱、对资本主义社会游戏规则的质疑也是当时纽约青年人们无法解开的疑惑。帕索斯敏锐地观察到日常生活里发生的这一切异化现象,然后将他们真实地反映在自己的小说《曼哈顿中转站》当中。

日常生活的单一同质性

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所体现的同质性(homogeneity),具体表现在一种由媒体宣传控制的现代主义消费观下日常生活“风格的消失”(Lefebvre, 1971: 32)。列斐伏尔将这种现代社会全新定义为一个“消费被控制的官僚社会”(the bureaucratic society of controlled consumption)。在消费被控制的官僚社会中,资产阶级利用广告媒体所制造出来的、由符号构成的“主体幻象”控制人们的消费,进而达到对人们生产生活的全面操控,使他们彻底沦为“消费社会的附庸品”(吴宁, 2007)。如果说吉米·赫夫沦陷在金钱围绕的资本主义漩涡之中,那么小说的另外一个主人公艾伦·萨切尔的所作所为可以视作从对金钱的追求进一步异化为对消费幻象的虚妄迷恋,从而彻底沦为被资本主义社会控制的牺牲品。

美国二十世纪的繁华在黑暗之中熠熠发光。小说《曼哈顿中转站》中的大都市纽约便是这样一个风格消失的同质化社会。“大都市”“美元”“自动点唱机”“摩天大楼”,小说中的章节和穿插的新闻标题,广告标语和流行歌曲将当时的时代背景即大都市纽约的整体面貌呈献在读者面前。时代广场上千块绚烂夺目的电子广告牌照亮着纽约城市的上空,打造出一种纽约是通往人类梦想实现地方的终极途径,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来这里发财冒险。“时代广场是纽约的中心,纽约是美国的中心,而美国即世界的中心”(Brevda, 1996)。这样的“虚假天堂”表明“一种气氛、一种生活方式——那种机械的、呆板的生活方式”(朱世达, 1993 )。“没人写音乐,没人发动革命,也没人恋爱”(159)的纽约曼哈顿失去了固有的一切文化、价值和风格,这正是列斐伏尔所强烈批判的现代日常生活。“这里没有艺术氛围,没有美丽建筑,没有传统气息,这才是这个城市的问题所在” (Lefebvre, 1991: 216)。被异化的人物角色和异化的城市彼此影响,互相加深的同质性消弭了一切在人和环境中孕育的自发性(spontaneity)和可能性(possibility)。“这到底是日常生活,还是日常死亡呢”(Lefebvre, 1971: 67),在这种风格丧失的大环境下,一切都已经宣告死亡,因为早已没有新的可能性诞生的希望,是城市和人类共同扼杀了它们。

具有单一同质性的现代消费社会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将个体的身份与消费符号等同挂钩。在艾伦 (Ellen Thatcher)看来,对媒体宣传符号的认同就等同于对自我的认同。艾伦把自己想象为广告中所打造的、骑着白马挥着短鞭的“当德琳”女神这一完美形象;她盲目地以为自己从纽约百老汇舞台绚丽多彩的灯光中寻找到快乐和生命的意义。每次看到阳光灿烂但空无一人的百老汇时,“她觉得有种幸福的感觉在体内像火箭似的爆发出来。新鲜的空气吹在脸上,令她颤抖”(帕索斯,2006: 138)。然而,这种让她感到颤抖、获得幸福感的快乐是稍纵即逝的。艾伦其实一直沉浸在假装(make-believe)快乐的虚幻生活中。每当她离开百老汇的舞台一个人独处时,她的内心感到无限的寒冷和孤独。媒体所营造的虚假幻象无法真正充实人们的内心世界,所以他们会马上陷入空虚和不安当中。“她觉得又饿又孤独。床是一个偌大的救生艇,里面只有她一个人,非常孤独地在咆哮着的海面上漂流。她的后背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她抱着膝盖,竭力使膝盖离下巴更近一点” (帕索斯,2006: 139)。在帕索斯描绘的自己所处的消费社会里,统治阶层利用炫目的广告宣传规划定义了人们的生活模式,将其固化为一张张广告海报中所打造的表面完美实则空洞单一的虚假幻象。资产阶级将“符号依附于物体当中来传递其在阶层社会无所不在的威望和地位统治”(Lefebvre, 1987 )。以艾伦为代表受到媒体蛊惑的盲目崇拜追随者们,被消费符号牢牢吸引和牵制,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自我判断能力。她们这种将自我身份的认识投射到媒体所打造的符号物当中去,一旦这些物质不能够充实满足他们的内心需要,她们就会丧失对自我认知的把握,变得毫无安全感。

风格消失的纽约现代生活不仅将个体的身份与消费符号等同挂钩,还进而异化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列斐伏尔强调,“日常生活不是融于个人的工作、娱乐等私人生活中,而是存在于完整的社会关系之中”(Schilling, 2003 )。然而自发的、充满多种丰富可能性的人际交往在二十世纪现代社会已经异化为单一的出于经济利益目的的相处模式。艾伦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当成一场生意投机来换得自己能够在演艺界扎稳脚跟从此名利双收的地位。在外人眼中,艾伦成了那种只要对自己有利可图连电车都能嫁的女孩。在小说交代的艾伦的最后一次感情经历,即和律师乔治·鲍德温的相处过程中,艾伦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注射了麻药一般全身僵硬而呆板。“他的嘴唇无情地凑过来,她像个濒临淹死的人一样透过摇晃着的车窗向外望,她瞥见的是交错的脸,街灯和飞速旋转的车轮”。对艾伦而言,“婚姻,成功,爱。这些不过是字眼而已”,“我们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们了。我麻木了”(帕索斯,2006: 308、220)。“人的本质源自全体社会进程,个体只有在同集体的牢固和明确的关系中才能获得它”(列斐伏尔、赫勒, 1998: 7-8)。艾伦虽然在整部小说中历经四次感情经历,可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幸福与快乐的艾伦事实上一直作为一个孤立的个体生活在异化的城市当中。不愿意做任何人的“解压阀”的艾伦一直试图远离男性社会的操控,可是对自由有着强烈渴求的艾伦又需要和这个社会建立一种扭曲异化的人际关系来谋求生存。资本主义现代社会中这种矛盾分裂的人性使人异化为非人,从而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也就异化为不切实际的抽象存在。

结 语

帕索斯透过对自己所处时代异化的美国纽约日常生活的揭露,强烈批判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社会对人们生活方式以及价值取向的全面操控。作为一个忠实的“美国历史记录者”(Wagner, 1979),作者早已经敏锐地观察到纽约社会异化的日常生活所体现的瞬间性、强制性以及同质性对身处其中的人们强大的控制。可以说,小说《曼哈顿中转站》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在帕索斯书中所体现的独创的文学表现技巧,而是作家对社会的深入关照,尤其是对现代日常生活的批判与反思。帕索斯通过这部小说提醒人们将目光转移到对自己日常生活的关注上来,防范逐渐异化的都市生活,恢复一个城市本该具有的艺术活力和生活气息,从而使自己作为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独立个体拥抱真实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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