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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迟子建对小说真善美的建构与表达

2020-03-03

关键词:迟子建乌鸦人性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迟子建是一位对生活充满热爱且具有执着信念的作家,她的文学叙述为读者呈现了一个真善美的世界。东北这片广袤的土地给予了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资源,她以悲悯的情怀关注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描绘出这一场域中人性的善恶、命运的坎坷与生命的波澜壮阔。“忧伤而不绝望”是迟子建的创作信条,因此在她笔下无论是处于离乱年代的王春申,还是救万民于水火的妮浩,抑或是以德报怨的安雪儿,都勇敢而顽强地生活着。作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体,他们不仅仅存在于迟子建的文本中,也存在于现实生活中,始终执着于善、追寻着美,对生活抱有无尽的希望与憧憬。迟子建这种充满灵性而有厚度的表达,彰显了独特的美学价值。

一、对生命之真的诠释

迟子建用充满诗意的叙述告知读者,苍茫北国这一独特的文化场域绝非他人口中的苦寒蛮荒之地,这里有茂密的大森林、奔腾的松花江和绚烂的北极光。从她的叙述中,读者领略到了东北每一座山的巍峨、每一条河的壮阔。独特的地域文化孕育了东北人民粗犷的性格,迟子建笔下的文学形象大多粗犷热烈又不失真诚,她对故乡人与事的文学叙述因而为更多的人所认同与赞赏。迟子建曾说:“当我童年在故乡北极村生活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认定世界就北极村这么大。当我成年以后到过了许多地方,见到了更多的人和更绚丽的风景之后,我回过头来一想,世界其实还是那么大,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北极村。”[1]作者从偏于一隅的乡村走向广阔的都市,同时也将对这片热土的记忆与留恋带进了都市。对故乡持久而深情的关注,使得迟子建笔下的人物塑造真实而饱满。在她的作品中,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比于历史长河,他们渺小而平凡,但在现实生活中又是那么不可或缺。从《白雪乌鸦》到《额尔古纳河右岸》,读者能够真切地领略到一百余年来东北大地上人事的沉浮。

在中国当代文坛,迟子建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三十年如一日地耕耘在白山黑水之间,不从属于任何一个流派。她的作品如果能做一番定位,应该是介于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之间的。从她最初的《北极村童话》到近作《烟火漫卷》,读者从中能感受到真实生活的气息,也能体会到温柔浪漫的情怀。反映灾难题材的《白雪乌鸦》以1910—1911 年的哈尔滨鼠疫为背景,将笔触聚焦于傅家甸底层人民的日常生活,真实地再现了那个充满恐惧与无望的年代里普通百姓的辛酸血泪,以及这辛酸血泪下隐藏的人性的光辉。当王春申在深秋的夜晚回到漆黑的傅家甸时,百年前的哈尔滨的轮廓便通过他的行迹浮现在了读者眼前。这里有纵横交错的街巷、星罗棋布的商铺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一切又都是那么杂乱无章。皮货商巴音的去世正式拉开了傅家甸鼠疫的序幕。主人公王春申接连失去了妻妾与心爱的儿子,但他并没有被灾难击垮,反而越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在死亡面前,他选择原谅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并投身到抗疫救灾中。随着疫情的不断蔓延,人的生命变得无比脆弱。在惶恐之余,人们开始坦然面对死亡并逐渐接受了残酷的事实,重新回归平静如水的生活。这看似荒谬的一幕,恰恰是人间最真实的样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再正常不过了。在无法改变现状之时,人们只能坦然接受,这与国民劣根性无关,而是社会地位使然。王春申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迟子建对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可谓匠心独运。迟子建借助他的视角对故事中人们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爱恨情仇、生老病死进行观察与体验,折射了社会底层民众面对灾难时的生存状态,其中体现的真实性与艺术性正如美学家阿恩海姆所言,“丰富的想象力并不是产生于那种总想提供一点新鲜玩意的欲望,而是来自那种使旧的内容重新复活的需要”[2]76。迟子建以自然流畅的笔法将这人间真实的生活场景透过王春申的视角展现出来,让读者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百余年前灾难中的哈尔滨,也让读者体会到了人间的冷暖与世事的苍凉。

迟子建在谈及《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创作时说:“能把历史作为‘现实’来看待,作品才会有力量。在我眼中,真正的历史在民间,编织历史的大都是小人物;因为只有从他们身上,才能体现最日常的生活图景。而历史是由无数的日常生活画面连缀而成的。”[3]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迟子建以精妙的语言清晰而详实地为读者还原了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中的一个原始部落——鄂温克部落的生活,这个人性、巫性、神性共存的原始部落,见证了人类的卑微,也见证了人类的伟大。“鄂温克”本是鄂温克族的自称,意思是“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迟子建通过“我”的视角真实而生动地为读者展示了这一古老民族由逐水草而居逐渐走向定居的过程。他们带着对大山的留恋和内心的苦楚告别了数百年的迁徙生活,也宣告了部族的衰落。“我的故事说给谁听呢……那么就让雨和火来听我的故事吧!”[4]4这种亲切而平缓的第一人称叙述,引领读者在无形中走进了文本,并感受到了作者叙事的亲和力。“我”是历史的见证者、参与者,也是故事的讲述者。“我”见证了这一伟大民族的儿女们数百年间的生活历程:他们无畏暴风骤雨,不惧灾难瘟疫,即使在最严酷的环境中也能求得生存;他们面对日本人的铁蹄践踏,勇于用生命来捍卫土地和尊严;他们在现代文明的驱逐下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大山与神圣的麋鹿。迟子建笔下的鄂温克族人敢爱敢恨,他们敢于与命运作殊死抗争,但是对部落的日渐衰微感到万般无奈。而这万般无奈折射了一个民族的生死传奇,迟子建于细微之处让读者领略了这个弱小民族顽强的生命力与不屈不挠的精神。《额尔古纳河右岸》是一部史诗般的作品,以真实的取材与细腻的叙述使人读后心生敬畏:既为这个民族的衰落而感伤,也为其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折服。

迟子建是一位极具悲悯情怀的作家,并由此形成了她独特的生命哲学,而这一切源自她对故乡抱朴含真的书写——东北的山川草木、人世沉浮都是她描绘的对象。迟子建在谈《小人物与大历史》的创作时说:“其实小人物才是历史真正的亲历者和书写者。”[5]她在文学创作中始终遵循着这一创作取向,将着眼点放在小人物的人生、人性与人情上,在宏阔的历史背景下讲述生活在黑土地上的小人物的故事,讲述他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迟子建曾说,“有时阅读自己以前的作品,从最初的滞涩生疏一直到现在的相对成熟,很多东西都在变,但有一点是没有变的,那就是我始终关注日常性的东西,并通过这种日常性让人们体会到其背后的大背景”[6]。迟子建所说的“日常性的东西”,便是小人物真实可感的日常生活,而这些日常生活足以折射出历史的沧海桑田与时代的风云变幻。

二、对人性之善的讴歌

对于作家而言,人性是一个常写常新的话题,文学的本质也许就在于此。文学的重要使命在于揭示生命的圆融与残缺,揭示人性的善良与丑恶。迟子建说:“文学的终极理想其实也是对人性的挖掘和拷问。在文学作品中,善和恶不管怎么去写,尊重人性,或者说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这才是对的。”[6]透过迟子建的作品,读者体会最深的是其中蕴含的温情与悲悯。这是否意味着迟子建对恶进行了艺术化处理,或者说对人性进行了简单化处理,答案是否定的。读者如果持续关注她的作品就会发现,她笔下的人物往往是社会底层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些人物在平凡的生活中很少涉及大是大非、大善大恶,更多的是处于一种善恶并存的状态。他们以自身的善去消解人性中的恶,确证了生命不会荒芜与绝望。

迟子建是一位温情主义者,她的作品的主旋律是对善的讴歌,副旋律是对恶的批判。迟子建曾引用拉斯普京的话说:“这个世界的恶是强大的,但是爱与美更强大。”[7]可见,她并不反对书写恶,但更关注对爱与美的书写与赞扬,因为她坚信人性的最终归属一定是善。迟子建说:“人世间的风霜雨雪,都被普通百姓所承受了……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所以小人物对‘善’有着天然的热爱,他们的情感世界因而异彩纷呈、真挚动人。”[5]因此,她常常在作品中倾注浓郁的悲悯之情,使读者在感叹之余依然相信世间的美好与人性本善,感觉到一股暖意回荡在心间。《候鸟的勇敢》展现的正是这样一种情怀。在这部作品中,一座烟云浮沉的小城,命运沉浮的各色人等,伴随着候鸟的迁徙汇聚在东北莽林荒野之中。其中最令人动容的,莫过于那对葬身在暴风雪中的东方白鹳。这对白鹳隐喻着身处社会底层的张黑脸与德秀师傅之间的爱,这份爱有始无终,最终消失在暴风雪中。老实憨厚的张黑脸因为一场森林大火变得头脑不太灵光,但对候鸟产生了浓烈的情感。他用心呵护迁徙的候鸟,并因鸟而与松雪庵的德秀师傅渐生情愫。德秀师傅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遁入空门的:她因丈夫去世而遭人嘲笑,女儿与她反目成仇。然而,德秀师傅没有忘却红尘,因此当张黑脸向她表白时,她对张黑脸爱得义无反顾。他们之间违背常情又违背常理的爱注定不会为世俗所容,这注定了他们逃不出命运的暴风雪。在埋葬那对东方白鹳后,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迟子建既在写鸟,也在写人,这种由物及人的叙事令人心生无限的悲悯与同情。作为瓦城底层的求生者,张黑脸与德秀师傅朴实无华,与世无争,将生命中所有的善念都给予了生养他们的那片热土。他们温润的心灵被作者阐释得淋漓尽致,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人间的苦难。

善与恶是相对的。没有善,恶也就无从谈起,反之亦然。迟子建的作品没有抹去恶,也没有刻意回避恶。相反,她通过对恶的叙述让读者看到了善的难能可贵。别尔嘉耶夫说:“假如世界和人是自足的,如果在没有任何更遥远和更高的、更深刻的和更神秘的东西存在,那么恶和生命之苦就是不可忍受的。”[8]35正是由于人类的无穷欲望,才使得游走在善恶之间的灵魂发生了倾斜——向善的步入人生之巅,作恶的坠入万丈深渊。在迟子建的《群山之巅》中,我们除了看到巍峨耸立的山峰与诗情画意的生活,还能看到在时代大潮冲击下人性的善与恶,以及乡村文明散发出的缕缕光芒。《群山之巅》将挣扎在人性泥淖中的小人物形象塑造得生动传神。在这部作品中,辛欣来算得上是一个十足的恶人:作为养子,他不仅没有对养父母心存感激,反而杀害了他们;作为乡邻,他在“小仙儿”安雪儿落难时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强奸了她。即便是这样一个恶人,读者也无法对他恨之入骨,反而会生出浓郁的悲凉。迟子建的书写使读者意识到,相对于辛欣来的恶行来说,更邪恶的是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的社会特权,这使得辛欣来在一定程度上能得到读者的谅解。与辛欣来相比,唐眉虽然有显赫的身世与学历,但是因为一时的邪念伤害了同学,她得到了想得到的,却因犯下了罪恶而无法承受心灵的重负。当再次面对被害者陈媛时,她心如刀绞,毅然放弃了城市光鲜亮丽的生活,带着痴呆的陈媛回到了龙盏镇,开启了自己的救赎历程,承受着岁月的鞭挞与内心的煎熬。无论是辛欣来还是唐眉,他们都“双足在恶之河,可他们向往岸上人性纯美的花朵,于是他们挣扎”[9]。迟子建“写他们的挣扎,写人性在恶中像祈求月亮一样地向往善,领受它的光明”[9]。可见,迟子建的文学叙述中的很多人物是不能用善恶标准进行简单区分与衡量的,对恶的叙述能让读者感受到人性的复杂,进而引发对生命的反思。

纵观迟子建的文学创作,不难发现她善于在人性场中对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进行考量。无论向善的人物还是作恶的人物,她都以悲悯的情怀叙述他们的故事,用善的光芒去驱逐恶的阴云。迟子建说:“所谓信奉人性的恶,恰恰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而善是一种生活的状态,我的小说就是展示这么一种状态,它不是思考的结果。有时候结果可能是恶的,但我在展现的过程当中可能会是一种善性。”[7]在迟子建看来,善既是人类生活的常态,又是人性最本质的反映,所以她更乐于讴歌善,而将恶处理为展现善的对立性存在。

三、对灵性之美的描摹

在迟子建的作品中,灵性美的描摹更多指向对自然与超自然的叙述。步入文坛三十多年来,迟子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东北这片广袤的土地,这片热土的乡村、山川、河流、民俗始终处于她文学书写的中心位置。迟子建笔下恬淡优美的意象和萨满文化卓尔不群的民俗,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意象是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民俗是“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所创造、传承和享用的文化生活”[10],迟子建笔下灵动而美好的意象与魔幻而奇特的民俗,集中体现在人们对于万物有灵的信奉和图腾崇拜等方面,流淌着灵性之美。作者通过对它们的选择与书写,表达了对自然的敬仰与热爱,以及对生灵的体贴与关怀。

在意象选取与运用上,迟子建可谓驾轻就熟。她总是能将人们熟知的事物演绎出别样的精彩,一些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物象一旦到了她的笔下就彰显出特殊的魅力与品格。白雪是人们钟爱的自然之物,乌鸦是人们厌烦的凶恶之物,但是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以陌生化手法颠覆了人们的认知。《白雪乌鸦》中的白雪与乌鸦的意象频繁出现,于秀晴将白雪与银子、大米、砂糖相比较,太监翟役生将漫天大雪说成银子。然而,与人们的期许相反,紧随大雪而来的是鼠疫,是死亡的序幕。与众不同的翟芳桂对乌鸦充满喜爱之情,她认为乌鸦刚烈坚强,所以一次又一次给乌鸦投食。而对于点心铺主人于晴秀而言,乌鸦无疑扮演了生命的催生者,将崭新的生命带到人间。在小说中,终日盘旋在傅家甸上空的乌鸦似乎给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带来了生机与希望,见证了人们熬过人生的寒冬之后走向生命之春。可以说,傅家甸死亡的大幕在大雪纷纷扬扬撒向人间时拉开,在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时闭合,大雪成了死亡的预告者。相比之下,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乌鸦盘桓在傅家甸上空,成为傅家甸生生不息的象征,成为人们求生的见证者。白雪与乌鸦的对比使世界笼罩在沉重与静穆之中,隐喻着生与死的并存。人们也许只有读懂这本生死大书,才能够勇敢地面对死亡和迎接新生。我想,这可能是迟子建想要向读者传递的一种感悟。在《候鸟的勇敢》中,迟子建塑造了一对患难与共的东方白鹳的形象。它们相依相守,最终双双罹难。白鹳这一蕴含着恩爱的意象,与张黑脸、德秀师傅二人的形象互相映衬。当寒冬来袭时,张黑脸看到东方白鹳“以河岸为根据地,雌性白鹳一次次领飞,受伤的白鹳一遍遍跟进,越飞越远,越飞越高”[11]198。他为此感到欢欣鼓舞,却不知道它们已在暴风雪中相拥而逝。由鸟及人,读者会自然而然联想到张黑脸与德秀师傅的最后结局,他们也走不出生命中的暴风雪。从白雪、乌鸦再到东方白鹳,迟子建在每一个意象上都倾注了深厚的情怀,所以它们灵秀而生动,富有灵性之美。

鄂温克族的民俗与其他民族的民俗迥然不同。鄂温克人生活在群山峻岭之中,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他们独特的民俗风情。萨满文化在鄂温克人日常生活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鄂温克民族的精神支柱。浓厚的地方性与鲜明的地域色彩成就了迟子建独具个性的文学书写方式,表达着她的见解与思考[12]I。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迟子建为读者塑造了尼都萨满与妮浩萨满两位传奇式的人物。他们拥有异于常人的超能力,可以通过仪式和法器与神沟通,以此预知生死并驱赶病魔。他们以神的代言人的身份生存于世间,受到众人的敬仰,但也要为拯救众生牺牲一切。尼都萨满在为日本人表演跳神时死去了,妮浩接过了他手中的法器,继续守护着部落的安宁。但是,妮浩为此做出了巨大牺牲,为了救别人的性命她先后失去了三个孩子。这种充满传奇与神秘色彩的萨满文化曾真实地存在于东北大地,也存在于迟子建的文学作品中。无论是尼都萨满还是妮浩萨满,都为了拯救众生做出了牺牲。这是常人无法做到和无法理解的,因此他们的行为是超人性的。尼都和妮浩不是神,却闪耀着神的光辉和灵性。《群山之巅》也有类似的充满魔幻色彩的叙述。龙盏镇最有灵性的“神”是被众人奉为“小仙儿”的安雪儿,她能通过观察云霞来预知人的生死,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刻碑。这样一位传奇式的人物自然得到了众人的敬仰,但是辛欣来犯下的罪恶使她从万里云端坠入了滚滚红尘。她没有就此消沉下去,褪去了神性光环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与烂漫。迟子建说:“其实生活并不是上帝的诗篇,而是凡人的欢笑和眼泪。”[13]328由被众人敬仰的小仙儿变为尘世中的普通人,安雪儿经受了轮回的洗礼。迟子建在这里呈现给读者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一个真实的人。安雪儿从“神”到人的回归过程,也是由灵性美走向人性美的过程。

迟子建的文学创作缘起于小小的北极村,也源于她对北极村直观的体验。随着人生阅历日趋丰富,迟子建逐渐走出北极村,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但是她钟爱那片热土,并将这片热土上的生命之真、人性之善、灵性之美展现给世人。她说:“我写作肯定不会离开东北生活。不过,地域文化色彩对人的影响确实很大,这种特定的环境赋予作家天然的气息,你在这块土地上出生成长,必然在血性中会溶进某些特质。”[14]溶进迟子建血性中的“某些特质”,除了她对故乡的真挚眷恋,还有她塑造的一个个鲜活的文学形象身上拥有的真善美。他们对坎坷人生的豁达感悟、对善恶人性的深刻体会,在迟子建持久而深情的关注中获得了升华,建构了迟子建小说的美学特质——对真善美旷日持久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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