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妈教育”解读及启示

相龙丽

(福建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福州 350117)

“虎妈教育”曾在全球引起巨大轰动，而“虎妈”也在一时之间成为严苛式家长的代名词。这类家长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教育的高标准、严要求。无论是知识学习还是习惯培养，他们都会采用最严格的教育培养方式和督促孩子。在“虎妈”的影响下，有不少家长开始学习甚至模仿她的教育方式。不可否认，“虎妈”的教育方式在她的家庭中取得了成功，但我们在惊羡她教育成功的同时也应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虎妈教育”在每一个家庭都适用吗？

一、“虎妈教育”引争议

2010年，《虎妈战歌》的成功出版使“虎妈”这一形象深入人心，令人印象更为深刻的是“虎妈”蔡美儿所秉持的家庭教育理念及其“中国式”家庭教育在世界各地掀起的教育论战。

1.“虎妈教育”之论争

继“虎妈”走入大众视野之后，“狼爸”“鹰爸”等家长也陆续在国内的家庭教育中崭露头角。“虎妈”“狼爸”“鹰爸”皆以传统的魔鬼训练、“棍棒教育”等方式对孩子实施家庭教育，在他们眼中，培养出成绩优异且顺从的孩子便是家庭教育的成功。面对“虎妈”及其教育理念掀起的家庭教育新热潮，社会各界产生了激烈的教育论争。

一方面，“虎妈教育”中教育方式的盛行引发了众多教育者对中国传统教育方式及其重要作用的审思[1]。有人认为，“虎妈”高标准、严要求的教育方式能有效培养孩子的意志品质[2]。她在孩子年幼时帮助孩子做一些“正确”的选择，如弹钢琴、学古典乐等，并在此基础上制订严格的计划督促孩子坚持这项选择。魔鬼式的教育训练为孩子们养成不怕挫折、持之以恒的性格产生了深远影响。另一方面，部分教育者在很大程度上无法赞同“虎妈”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方式。他们称“虎妈教育”为暴虐、蛮横的家庭教育[3]，“虎妈”在对孩子进行教育时骂孩子为“垃圾”、强制孩子练习等做法像酷刑一样给孩子的童年带来挥散不去的阴影和伤害。从根源上看，“虎妈教育”是家长对“丛林法则”过分看重的表现[4]。拿“虎妈”蔡美儿来说，她决心破除“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而她要破除这一魔咒的做法就是将希望付诸对孩子全“A”的成绩要求中，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源于她想要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

2.“虎妈教育”论争的原因

自“虎妈教育”出现起，国内外对于这一教育理念及教育方式众说纷纭，而究其个中原因，无外乎中西文化差异、教育理念冲突和中西文化融合下家长教育观念的转变。

《虎妈战歌》首先在国外掀起了争议热潮。在西方人眼里，虎妈的教育方式和教育理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的经验里，教育就是要注重孩子的自由发展、培养孩子的自主意识，而“虎妈”的教育目的则是培养成绩优异、性格温顺的孩子，这种与西方全然相反的教育无法令他们接受和认可。从更深层次来看，《虎妈战歌》是蔡美儿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论述的所谓“中国式”家庭教育，书中关于“中国妈妈优于西方妈妈”的观点颠覆了西方人习以为常的西方家庭教育优于中国家庭教育的认知，对西方人造成了严重冲击，强化了东西方文化二元对立的冲突[5]。

东西文化不断融合的时代背景下，家长教育观念逐渐转变。西方文化的传入促进了中国家长对宽容、赏识等教育方式的接纳和探索，同时中国传统文化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教育思想依然深刻存在于很多家长的头脑中，家长在自由民主的西方教育方式与严谨规范的中国传统教育方式之间产生了激烈论争。“虎妈教育”的结果推动了众多家长对严苛式教育的接纳和对“虎妈教育”的推崇，他们强调孩子的学习是第一位，经常要求孩子进行知识辅导和学习训练。然而，在接受了西方教育思想熏陶的家长看来，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给他们民主自由的教育和五彩的童年才是教育的目的所在。因此，他们常与孩子交流讨论，他们主张鼓励和表扬孩子，强调孩子的自主权[6]。

二、“虎妈教育”解读

《虎妈战歌》中蔡美儿自称“虎妈”并讲述了她对两个女儿的教育过程。蔡美儿认为中国妈妈严格的成绩要求帮助他们成功地培养出不同凡响的优秀孩子[7]，而教育过程中的魔鬼训练是孩子能包揽各类世界大奖的重要因素。在她看来，中国父母的教育方式优于西方父母，因此她决定采用“中国传统教育方式”教育女儿。

1.严苛的教育理念

“虎妈”蔡美儿恐惧家族的没落，她要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要实现帮助孩子站上金字塔的教育目的，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培养具有真才实学且不狂妄自大的孩子[7]。为此，她为女儿们制定了“不准参加玩伴聚会”“不准任何一门功课的学习成绩低于‘A’”等十条不准涉足的事情；帮助女儿们选择古典音乐，并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督促女儿练习；不允许女儿反抗自己的决定……

“虎妈”的教育理念体现在她的教育实践中。首先，她高度重视孩子的学习成绩，她要求孩子们不能出现偏科的现象，成绩不能低于“A”……她认为拥有优秀的学习成绩是孩子走向成功的重要途径，为此，她制定了严格的学习标准和紧密的训练计划，以此来要求和督促孩子。其次，她认为父母相较于孩子来说，更能为孩子作出正确的选择，并能帮助孩子坚持下去。在为女儿选择需要学习的音乐类型时，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在督促孩子进行音乐学习和音乐训练的过程中，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并坚信自己是在为孩子做正确的选择，甚至不惜与女儿发生冲突。另外，她还认为孩子应该听话，应该对父母绝对服从。书中经常会出现“控制”“必须”等极端性的词语，这些词语在很大程度上都体现了蔡美儿对孩子的控制欲，她希望“培养”一个完全听话的孩子，一个绝对服从的女儿。在蔡美儿描述为小女儿露露学小提琴进行的投资中，有一个情节是他们带露露去拜见瓦莫斯夫人，会面结束后，“虎妈”不惜与露露发生冲突仍要求已经拉了五个小时琴的露露再进行三个多小时的练习甚至因此错过晚餐。在与西方婆婆的交流中，蔡美儿表示“如果孩子们按照你的要求来做事儿，你就不会和他们生气了”。这些同样可以看出“虎妈”教育过程中的严苛与霸道。

2.高压的教育方式

“虎妈”采用“中国传统教育”的方式，她坚定地相信严格的要求和“魔鬼训练”能够帮助孩子取得优异的学习成绩。

在教育过程中，蔡美儿坚持对女儿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她认为学习和表演都需要不断地练习和强化，自信、成功和荣誉是多次重复练习才能取得的结果。重复且枯燥的练习与训练是“虎妈”教育过程中的常态。大女儿索菲娅在一次数学测试中拿了第二名，于是“虎妈”对女儿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试题训练，而所谓训练就是索菲娅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一次2 000道的试题练习[7]。《虎妈战歌》中蔡美儿还提到了小女儿露露练习钢琴曲“小白驴”的故事。母女之间因为钢琴曲的练习起了冲突，尽管当时已经非常晚了，但蔡美儿仍要求露露不断地练习，一定要露露把“小白驴”练到滚瓜烂熟的地步。在“虎妈”的教育过程中，还有数次高强度的练习和紧锣密鼓的训练，高标准的成绩要求和日不停歇的音乐训练是“虎妈”对女儿实施家庭教育的重要“法宝”。

从“虎妈”对女儿进行教育的过程中可以发现，她注重强化练习，擅长专制型的教育方式。在“虎妈”看来，高强度的练习能帮助孩子获得优异的学习成绩和音乐成就，而优异的学习成果能帮助孩子树立自信心，为孩子带来成功和光彩。

3.利弊皆存的教育结果

从索菲娅和露露目前所取得的成绩来看，“虎妈”的教育是成功的。大女儿本科毕业于哈佛大学，硕士毕业于耶鲁大学，期间还有无数成功的论文发表和钢琴演奏；小女儿露露被耶鲁大学提前录取，但最终选择了哈佛大学，网球教练评价她是乐观向上、彬彬有礼、肯付出110%努力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在孩子意志品质的培养方面，蔡美儿的督促和强化训练帮助孩子们养成了坚持不懈、敢于面对失败的品质，她们愿意为自己喜欢和热爱的事情付出努力。如索菲娅在很小的时候就愿意为了学习钢琴而自愿留下来进行课后练习；而露露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网球时，愿意付出大量的时间进行练习，即使比赛失败也不气馁，反而会深刻剖析自己和对手的比赛表现，敢于接受自己的失败，从中吸取教训，为自己的进一步提高打好基础。

父母的以身作则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孩子人格的确立和完善。“虎妈”蔡美儿与婆婆的相处为女儿们树立了尊敬长辈的榜样作用。婆婆生病期间，“虎妈”把婆婆接到自己家里，希望在孩子的陪伴下婆婆能够保持愉悦的心情。“虎妈”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孩子，增进孩子对“孝”的理解，帮助孩子理解和践行孝文化与孝思想。

不可否认，“虎妈”的教育取得了令人惊羡的结果，但也存在一定的弊端。“虎妈”强调自己的绝对权威，她不容许自己的权威遭到挑战，在教育中孩子容易受到她强势的性格影响，造成剑拔弩张的家庭氛围。在督促露露练琴的过程中，好几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这大多源于“虎妈”强势的性格。在与“虎妈”的相处过程中，孩子的性格也容易受到影响。露露是一个性格非常倔强的女孩儿，三岁时她就算站在寒冷的室外也要拒绝“虎妈”的练琴要求；面对自己喜欢的网球，就算妈妈反对也要学习……这在很大程度上与“虎妈”平时的行事作风分不开。

另外，“虎妈”会抓住每一块碎片时间帮助孩子练习，甚至连课间的游戏时间都拼凑起来留给孩子练习，这容易造成孩子童年游戏体验的缺失，阻碍孩子游戏天性的发展。《虎妈战歌》中蔡美儿提到她会将露露的课间游戏或者美术时间拿出来拼凑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练习过后她再将露露送回学校继续学习。游戏是孩子生活中的重要内容，而这种剥夺孩子游戏的做法，相当于剥夺了儿童全面发展的自主性。此外，大量的练习会消磨掉孩子的学习兴趣，造成孩子把学习与训练当作负担而非乐趣。

三、“虎妈教育”的启示

“虎妈教育”在世界上掀起的巨大教育论战不仅反映了中西方家庭教育理念的不同，同时也深刻地折射出在家庭教育方式愈发多样化的情况下家长该何去何从的问题，这对当代中国家庭教育的实施与开展具有良好的思考和借鉴意义。

1.明确以儿童为中心的教育理念

树立正确的教育理念是保证良好家庭教育的第一步。首先，家长要以孩子的健康成长为首要考虑因素，关注孩子的身心发展，在对孩子实施严格训练的同时注意孩子的不同潜质和承受能力。家长要关注游戏对孩子身心发展的重要作用，儿童离不开游戏犹如鸟儿离不开翅膀，高质量的自主游戏能够促进儿童身心全面发展，家长要学会对孩子的游戏时间放手。其次，家长应培养孩子良好的意志品质，通过显性和隐性相结合的教育方式有效培养孩子的优秀品格。最后，家庭教育开展的过程中要注重培养孩子良好的行为习惯。孙云晓认为，帮助儿童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对儿童的成长、社交甚至未来生活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8]。家长要明白优秀的学习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身心健康才是孩子成长的重要因素。在教育过程中家长要避免教育的本末倒置，避免将自己的期望和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中西教育理念不断融合的时代背景下，面对教育过程中的种种“诱惑”，家长要真正考虑清楚的是幸福和成功在教育过程中究竟孰轻孰重[9]。

2.采用适合儿童身心发展的教育方式

家庭教育中，家长要掌握教育智慧，灵活处理各种教育问题，学会根据孩子的发展水平、适应能力及家庭教育环境选择合适的教育方式。

中国传统教育方式中的“高压”“苦读”早已不再适用于现代社会，开放、自主的西方教育也需要我们慎思。在应试教育竞争压力依然存在，且愈演愈烈的今天，家长应该学会从传统教育方式和西方教育方式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中择选适合孩子身心发展的教育方式。面对不同的教育问题，家长应从孩子的角度出发，选择适合孩子发展水平的培养方式。在对孩子进行品质培养和训练时应采用宽容、民主的教育方式鼓励孩子学习；在培养孩子行为习惯时，家长应在原则范围内灵活变通，选择适宜的教育方法帮助孩子明确教育规则和养成良好习惯；在督促孩子学习方面，家长应运用引导的教育方式，通过帮助孩子掌握学习方法来提高孩子的学习兴趣。无论是面对中国传统教育方式还是西方温和的教育方式，最重要的是家长学会正确选择，明确适合自己和孩子的教育方式，避免极端化。

3.打造符合自身特色的家庭教育

教育模式只有适合，没有绝对。面对盛极一时的“虎妈”教育模式和影响广泛的西方温和教育模式，家长应认真思考和探索何种教育模式更好，自己在进行家庭教育时应采用哪种教育模式，其他家庭的教育模式自己是否可以直接照搬。在家庭教育进退两难的困境中，家长应明确自身的教育观念与教育方式，认清属于自己家庭的教育模式。

当代中国，家长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应该学会从“虎妈教育”中吸取经验，根据自己孩子的发展特点和自身所处的家庭环境探索出适合自己家庭的教育模式。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同样每个家庭也是独一无二的。面对各种“盛行”的家庭教育模式，家长不能盲目照搬，要认清别人的教育经验和教育模式只能借鉴不能照搬的事实。家庭教育具有独特性且没有模式可循，每个家庭都具有自己的特色，家长应在家庭教育的过程中探索出属于自己的模式。

作为教育体系中越来越受人们关注的家庭教育，掌握适宜的家庭教育模式对孩子的健康成长和家庭的和谐进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在中西教育日渐融合的今天，最好的家庭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是“中西合璧”。新时代的中国家长，要学会在汲取优秀传统家庭教育观念的基础上，学习西方家庭教育中的成功经验，从不同的家庭教育中吸收借鉴适合自己家庭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方式，探索出适宜的家庭教育模式。此外，家长还要注重对孩子道德、意志品质和能力的培养，将“成人”而非“成才”作为家庭教育的主要目的，从而培养出身心健康和人格健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