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对西方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的影响

2020-03-02王媛媛

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王媛媛

（安徽大学社会与政治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随着西方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分化，中产阶级的不断扩大，中产阶级的两面性特征不断显现，从而影响到民主政治与社会的稳定。西方政治学家李普塞特［1]认为中产阶级对西方民主政治的发展以及社会的良性运行产生积极作用。但由于社会的发展以及不同国家的具体情况不同，也有一些学者持相反的观点，亨廷顿［2]认为恰恰是庞大的中产阶级构成了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的反对力量。笔者通过查阅相关文献，对西方中产阶级两面性产生的条件以及其影响民主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具体表现进行探析，旨在探讨西方中产阶级、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三者之间的相关性，研究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特征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西方社会稳定及民主政治发展的条件。

一、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

中产阶级在西方社会结构中处于至关重要的地位，随着社会的进步与经济的发展，中产阶级自身特点也处于不断演变的过程中，其在民主政治发展与社会转型进程中的作用不断显现出来。西方中产阶级在此进程中表现出较强的两面性特点，即既可以推动民主政治与社会的稳定发展，同时在一定条件下又能够阻碍民主政治的发展及社会的和谐稳定。亚里士多德［3]认为相对于权贵政权与平民政权, 中产阶级建立的共和政权更稳定。从现代研究趋势来看，中产阶级并不会持续在民主政治发展和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发挥积极的正功能，而何时促进民主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发展以及何时阻碍其发展的前提条件是不同的。

（一）中产阶级两面性的表现

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对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的影响表现在诸多方面，主要有正反两方面的影响。积极的表现主要有西方中产阶级的政治倾向大多是冷漠、后卫的，对现存的政治制度不会产生变革的期望，是一股维护社会稳定的积极力量［4]14，他们通常不会做政治运动的发起者与参与者；而在对稳定社会方面的作用，西方中产阶级可以充当“社会稳定器”的角色，具有维护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的正功能。消极的表现主要有中产阶级在一定条件下会转化为阻碍民主政治发展的力量，除此之外也会激化社会矛盾，引发社会冲突从而阻碍社会的稳定发展。

（二）中产阶级两面性产生的条件

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起积极作用主要有以下前提条件：（1）中产阶级安于现状，持保守主义的政治态度倾向；（2）国家中产阶级发育与成长的程度进入平稳期；（3）社会与政治现代化的发展程度较高，社会各项制度较健全以及社会富裕程度较高等；（4）广泛的政治参与以及理性的精神。在类似以上几种情况下西方中产阶级不会掀起政治浪潮，是维护民主政治以及社会稳定的中坚力量。

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起消极作用主要有以下前提条件：（1）社会分化，贫富差距严重，中产阶级持激进的政治态度；（2）国家处于转型期，社会是变革无序的；（3）社会矛盾激化，中产阶级社会问题得不到解决；（4）高度的政治参与热情与政治制度化水平不相适应，政治体系的开放程度低；（5）社会与政治现代化程度较低。在类似以上几种情况下西方中产阶级会掀起政治浪潮，是影响民主政治以及社会稳定的不安分因素。

总之，中产阶级是维护民主政治以及社会稳定的必要条件，但并不是充分条件。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因为民主的政治和社会的稳定都是建立在社会各阶层、各子系统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基础之上的。

二、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对民主政治的影响

合理的阶级结构有利于民主政治的稳定发展，庞大的中产阶级是社会最广泛的群体，在民主政治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一般而言，他们积极参与政治生活，不断反映自身诉求，以期成为民主化进程中最具影响力的群体。但由于中产阶级内部存在群体差异，大多数人之间的利益很难达成一致，其态度走向具有不明确的性质，且其在民主化过程中的表现与社会地位、经济利益等因素紧密相关［5]，使得中产阶级可能会产生张力而导致民主内部出现冲突，所以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的影响存在不同角度的逻辑起点，需要具体条件具体分析。

（一）西方中产阶级——促进民主政治发展的动力源泉

关于西方中产阶级能够促进民主政治发展的研究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3]119-120认为由广泛的中产阶级所建立的国家政权更加坚固，而下层阶级与掌握社会多数财产的上层阶级容易引发政治专政。李普塞特认为，社会的民主运行，需要中产阶级在社会中处于主体地位，中产阶级越强大则民主政治的发育程度越高［1]35。亨廷顿［2]267也持同样观点，他认为，中产阶级与政治稳定的关系同富裕与稳定的关系相类似，中产阶级是民主政治领域起缓和作用的一股至关重要的力量。米尔斯［6]394的“政治后卫”理论阐明了这一特征，认为中产阶级仅仅是参与者和利益分配者，不是政治运动的组织者，他们具有强烈的机会主义倾向，是政治后卫。

由此可见，西方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的稳定发展具有积极影响，这种影响具体体现在诸多方面。首先体现在经济方面，庞大的中产阶级占有一定的财富，不易引发社会矛盾，由此建立起的政治制度是稳定的民主的；其次体现在政治态度上，中产阶级由于安于现状的保守主义倾向，他们满足于生活现状不希望发生政治变革，期待更多参与民主的机会从而积极促进民主政治的发展；第三，体现在民主的发育程度上，民主发育程度高的社会更鼓励人们参与民主政治，民主的宽容度较高，中产阶级在此环境下有较多的政治参与，从而促进民主政治的发展；最后体现在政治制度的现代化方面，现代化的政治制度通常以中产阶级为政治基础，代表多数人的意志，中产阶级在民主政治发展中充当“防火墙”的作用。

（二）西方中产阶级——阻碍民主政治发展的相对力量

虽然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的发展具有积极的影响，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也逐渐认识到其消极影响。李普塞特［1]112-149后期意识到，伴随着社会问题的显现，中产阶级显示出不稳定性与异质性。他们传播激进的政治观点，依靠平民进行激进政治改革，对民主政治的发展产生威胁。亨廷顿［2]250-262也一改以往的观念，提出当政治架构出现危机时，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更容易产生政治运动，而中产阶级内部异质性的产生会导致其无法形成阶级联盟以推动民主的发展。罗伯特·达尔［7]认为，中产阶级对民主的影响需要一定的条件来限定，如果国家处于过渡阶段，中产阶级最有可能会带来民主的转型。哈罗德·拉斯韦尔［8]认为中产阶级政治态度不坚定，在利益的博弈下，可能会与不同阶级联盟阻碍民主的稳定发展，与此同时，与不同阶级产生社会冲突也是不可避免的。

由此可见，西方中产阶级对民主政治的稳定发展具有消极影响，这种影响具体表现在诸多方面。首先，体现在经济方面，当中产阶级占有的财富极少的时候，一旦国家政治制度出现危机，他们很容易引发政治革命威胁民主政治的发展；其次，体现在社会的发展阶段方面，当社会矛盾激化，社会问题得不到解决，中产阶级就会表现出激进的态度，期望以激进的手段争取自身利益从而威胁民主政治的发展；第三，体现在政治态度上，当中产阶级由于社会不平、民生利益问题得不到解决等社会大环境的改变而内部出现割裂现象时，其会持明显的政治自由主义倾向，期待高程度的社会平等，从而阻碍民主政治的发展；最后体现在民主的发育程度方面，在社会民主发育程度低的国家，中产阶级对政治参与表现出极低的兴趣，所以其民主政治发展速度较慢。

三、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对社会稳定的影响

在西方，中产阶级不但在民主政治的发展进程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而且对社会的稳定发展也有着巨大的作用。“社会稳定器”理论观点是不少学者所秉持的，它是一种保守主义倾向的态度，即若一个社会的中产阶级相较于其他阶级更倾向于保守主义，且自身利益并未受到明确损害而安于现状时，他们不会组织政治运动，更青睐于维持现状［9]。另一方面，现实社会还是有许多由于中产阶级和社会制度之间的矛盾而产生的社会冲突的例子，因此，中产阶级在社会稳定方面也表现出两面性，仅仅认同一方面是有失偏颇的。

（一）西方中产阶级——社会稳定的推动力

在实际研究中，有许多学者强调中产阶级对社会稳定具有积极的正功能，提出了“社会稳定器”理论。同样可以追溯至亚里士多德［3]120-154，他认为中产阶级占有的财富是合理的，他们大多数是理性者，在社会中安分守己，不会对社会稳定造成威胁。米尔斯［6]394-398认为中产阶级依附于国家机构，以稳定的薪资谋生，思想保守，生活机械，缺乏革命的热情与动力，他们在国家权力体系中类似于依赖性的变量，不会自发展开革命运动。在韦伯［10]看来，中产阶级的经济状况最为稳定，他们占有一定的财富与机会，形成了一种独立而稳定的生活方式，没有一定的必要参与共同的组织运动。贝克［11]则认为即使中产阶级不容易上升为一股独立的力量，也是社会各阶层总体平衡中的一支主要力量，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充当稳定器的作用，是社会和谐的使者。

由此可见，西方中产阶级对社会的稳定发展具有积极影响，这种影响具体体现在诸多方面。首先，体现在经济方面，中产阶级经济状况稳定，拥有一定的财富，不会自发的引发社会冲突反而会促进社会稳定；其次，体现在政治态度上，中产阶级由于安于现状，依附国家以及思想方面保守的特征，通常持有一种保守主义倾向的政治态度，这种态度有利于社会的稳定；第三，体现在价值观方面，中产阶级一般具有理性的精神，秉持一种保守的主流价值观念，并且这种价值观传播性较强有利于社会的稳定；最后体现在国家现代化水平以及各项制度的完善程度方面，若国家现代化水平程度高，各项制度相对完善那么社会环境便是融洽的，中产阶级是社会结构中起到总体平衡作用的一股力量，具有“社会稳定器”的作用，从而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二）西方中产阶级——社会冲突的发起者

虽然中产阶级“社会稳定器”理论受到很多学者青睐，也在现实社会中得到佐证，但是发挥其“稳定”作用是有条件与前提的。李普塞特［1]115-120后期所研究的法西斯主义基本上就是中产阶级所带动的，认为在社会矛盾激化的时候，中产阶级可能会成为威胁社会稳定的一股力量。亨廷顿［12]也意识到，若中产阶级的队伍不断兴旺，而社会制度相对而言比较滞后，可能会激起社会冲突从而不利于社会的稳定。米尔斯［6]7-9后期认为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中产阶级的“稳定器”角色也不再适应现实社会的发展，因为之前他并没有用发展的目光去考察各个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中产阶级所承担的不同角色。随着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中产阶级的社会地位逐渐改变社会分层以及社会的流动性，中产阶级逐渐破碎化，分化成多个阶级，若内部没有达成一致便会引发矛盾，影响社会的稳定。后来的美国中产阶级地位有所下降，社会问题不断显现，中产阶级逐渐期望以改革来改变自身的境况，一系列社会冲突便出现了。

由此可见，西方中产阶级对社会的稳定发展具有消极影响，这种影响具体体现在诸多方面。首先，体现在社会政治环境方面，当社会矛盾激化时，中产阶级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就会产生极端主义倾向从而威胁社会稳定；其次，体现在社会制度方面，当国家社会制度与经济发展水平不相适应，中产阶级的利益得不到保障时常常容易引发社会冲突；第三，体现在社会的发展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与进步，社会分层的速度逐渐加快，中产阶级内部很难达成一致，且不同的价值观会引发社会冲突，威胁社会的良性运行与协调发展；最后体现在中产阶级的社会地位方面，当中产阶级的社会地位下降时往往会通过发起改革的方式推翻原有的制度，试图建立起新的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制度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从而会威胁到社会的稳定。

四、结语

本文利用现代政治社会学、社会分层等理论，结合已有研究成果，研究了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对民主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具体影响与表现。研究认为，西方中产阶级的两面性具有普遍性，受自身经济状况、社会地位、政治态度以及社会制度等条件的作用对民主政治和社会的稳定有积极和消极的影响。但稳定并不是西方中产阶级的固有特征及必然属性，当制度环境无法为其利益发展提供适当的自由和秩序时，中产阶级便会成为社会不安分的因素［13]。然而，民主政治的形成和社会的稳定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不仅是中产阶级，社会的各个子系统、各个要素以及各变量等都会在此过程中产生不同作用，它们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缺一不可。所以，中产阶级只是民主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如果仅仅依靠中产阶级自身的作用而忽略其与社会其他阶层以及与国家的良性互动是有局限性的。

基于西方中产阶级两面性的特点，西方社会要想促进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首先要了解中产阶级的诉求，努力满足其对社会生活的参与期望；其次要尊重中产阶级的社会地位，除了积极维护他们的经济利益之外，还要不断提升其社会声望。与此同时，要进一步扩大中产阶级的政治参与度，拓展多元化的民主沟通渠道；再者，积极为其生活创造更优质的条件，提高中产阶级的生活质量。除了培育中产阶级的民主政治意识，对于西方中产阶级自身而言，还需不断提升自身的政治素质［14]；最后，应该完善社会整合功能，对中产阶级日益增长的负面情绪进行及时的关注与调节，防止转化为威胁民主政治与社会稳定的力量。

注释：

［1]西摩·马丁·李普塞特.政治人［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2]塞缪尔·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三联书店,1988.

［3]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4]汪润泉.中产阶级的公共意识与公共参与-基于中产阶级类型化的比较分析［J].江汉学术,2016,35(6):14.

［5]娄春杰.中产阶级、政治民主与经济增长:一个文献综述［J].社会主义研究,2014(1):170.

［6]赖特·米尔斯.白领—美国的中产阶级［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6.

［7]达尔.论民主［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123-145.

［8]哈罗德·拉斯韦尔.政治学:谁得到什么？什么时候和如何得到？［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91-106.

［9]李春玲.寻求变革还是安于现状:中产阶级社会政治态度测量［J].社会,2011,31(2):148.

［10]韦伯.学术与政治［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67-77.

［11]丹尼尔·贝克.后工业社会的来临［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104-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