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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对马克思主义暴力与自由关系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2020-03-02熊久勋高民政

理论建设 2020年1期
关键词:专政阶级资产阶级

熊久勋,高民政

(国防大学 政治学院,上海200082)

列宁通过理论学习和革命的实践批判,创造性地重塑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性。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是改变世界,而在阶级社会条件下,改造世界的主要手段就是暴力革命。列宁在这一理论建基点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俄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暴力与自由关系思想,成功建立起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产阶级政权,领导了波澜壮阔的20世纪民族解放、国家独立、人民自由的革命斗争。

一、从“同时胜利论”到“一国首先胜利论”的理论探索

在资本主义发展早期,马克思恩格斯根据当时具体实际在指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时指出,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基础在于广泛联合起来的工人阶级及其革命斗争,强调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革命的“同时胜利”。这一理论论断有着鲜明的时代性,主要是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身处的时代,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没有广泛觉醒,工人阶级的阶级力量没有充分凝聚,工人阶级的武装力量十分弱小。无产阶级的行动受到时代和生产力的限制,尚不具备推翻世界范围内正在上升的资产阶级统治及其政权的能力。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在革命理论和实践中重点强调了联合。马克思、恩格斯在考察了各国工人阶级觉醒和力量的基础上,认为共产主义应当在一切文明国家里同时发生革命才能实现,“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1]166,并指出当时几个主要国家的工人群体有力量上的保证和理论上的准备。这一观点运用到指导无产阶级运动中就体现为“同时胜利论”的实践观点。后来,马克思在评价巴黎公社的经验时又指出,反革命力量的强大和相互的联盟,以及巴黎革命时期“没有同时爆发”同样高水平的“伟大的革命运动”[2]180,导致巴黎公社遭受到难以避免的失败。在马克思所描述的这一历史条件下,巴黎公社革命力量势单力薄,无法阻挡反革命暴力的联合镇压,最终走向了失败。

这个观点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时代不能说是错的,但绝不应当奉为教条。马克思、恩格斯这一理论论断,主要是从生产力发展条件下的无产阶级发展状况出发作出的。当无产阶级还没有成长为一个彻底觉悟的、十分团结且强大的阶级时,这种联合是革命斗争成功的必要条件,能够尽可能争取到最大的革命力量和胜利可能性。同时,这一指导思想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非常复杂的跨国际组织和发动工作。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先后发起成立共产主义者同盟和第一国际,并反复强调“联合行动”(至少是各文明国家的联合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1]419。一直到恩格斯晚年,依然认为法、德、英任何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都不能单独赢得消灭资本主义的光荣”[3]87。马克思、恩格斯逝世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实践在不断地进步,理论在实践的进步下不断发展创新。但是,以考茨基、伯恩施坦等为首的第二国际修正主义者,以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自居,坚持“同时胜利论”这一教条,在此基础上修正马克思主义革命性,全面否定马克思主义暴力革命理论。考茨基、伯恩施坦等修正主义者认为,在尚未充分发展的工人觉悟、尚未严密组织的无产阶级以及各国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均衡的条件下,没有可能通过一国的革命来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企图将革命消解于漫长的生产力自然发展之中,给广大劳动人民开具了一张“马克思主义空头支票”,导致国际工人运动在第二国际的错误思想误导下走入低潮。

恩格斯逝世后20 年,列宁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研究得出结论,首次提出“一国之内”发起无产阶级革命的实践设想,认为资本主义国家在政治经济上发展的不平衡是“资本主义的绝对规律”,因此,社会主义革命就有可能“首先在少数甚至在单独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内获得胜利”[4]554。翌年,列宁又明确指出,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极端不平衡,导致社会主义不能在所有国家同时胜利,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存在着一个共存的时期;而正是由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不平衡性和矛盾,导致资本主义出现薄弱环节,无产阶级暴力革命因此存在着成功的巨大可能性[5]722。列宁从生产力发展的实际状况和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现实条件出发,创造性地提出了指导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的规律性认识。列宁指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不是教条,而是指导革命实践的指南。这一指南确立了基本的原则和立场,阐述了主要的规律和任务,但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实践真理。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必须结合具体的社会历史现实,在每一个特殊的社会历史环境中考察具体的政治经济环境来帮助作出革命的正确策略。列宁批判了将马克思主义“公式化”的陈腐做法,赋予了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1917 年9 月23 日到27 日,列宁在《大难临头,出路何在》中进一步发挥了“一国首先胜利论”,强调“帝国主义战争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前夜”。在帝国主义战争期间,“站在原地不动是不可能的。不是前进,就是后退。”如果无产阶级“害怕前进,那就意味着后退”[6]218。列宁指出,资本主义至今的发展为社会主义革命准备了充分的物质基础,资产阶级国家间的战争使资本主义社会已经迈向了社会主义的前阶,社会主义的条件在资本主义的胎胞里逐渐走向成熟,面对当前十分严峻的资本主义世界战争危机和革命时机,人民只有在最革命的阶级的领导下,“以便最迅速最激进地过渡到更高的生产方式”[6]223,才能挽救毁灭性的战争灾难,并实现自身的解放。在这一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列宁认为只有果断地发动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用暴力革命彻底转变这一历史进程的性质和方向,实现社会主义在一国的胜利,率先解放一国范围内的无产阶级和劳动者,才能进而实现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解放和自由。在《马克思主义和起义》中列宁再次强调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暴力革命立场,在赢得第一次胜利后“不停地向敌人进攻,不断地取得胜利”[6]235,实现无产阶级推翻压迫和剥削革命的彻底胜利和劳动者的自由。与此相反的是,一部分机会主义者鼓吹“革命等待论”,列宁在《布尔什维克应当夺取政权》一书中对此进行了深刻批判,指出布尔什维克等待得到“形式上的大多数”是天真的想法,“没有一次革命这样等待过。”[6]234以马克思主义革命家的魄力指引了无产阶级革命正确的方向。

二、革命就是用暴力打碎陈旧的上层建筑

革命是什么?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实践中指出,革命“就是用暴力打碎陈旧的政治上层建筑,即打碎那种由于同新的生产关系发生矛盾而到一定的时候就要瓦解的上层建筑”[7]631,从科学意义上界定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观”,赋予马克思主义变革旧社会革命观以新的内涵。这一内涵就是“通过暴力革命打碎旧的上层建筑”这一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并指出确定了科学的革命观之后,“现在的任务是确定究竟应该由哪些阶级来建造新的上层建筑和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建造”[7]631,直指无产阶级领导革命和领导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核心,并提出要建立无产阶级的新型民主和采取“专政”的建筑方式——“实行专政,即用暴力镇压暴力的抵抗,武装人民中的革命阶级”[7]631,定义了无产阶级领导下的新型专政和新型民主,以及这一新的建筑方式所依赖的主要力量:人民中的革命阶级的武装力量。列宁指出,革命的任务,就是革命民主专政,就是“建立革命军队、革命政府和革命农民委员会”[7]631,这是革命的质性所在也是实践上的重要任务。

(一)暴力是革命的必要条件

暴力不是革命胜利的充分条件,但是,暴力是革命胜利的必要条件。列宁指出,某个大国旁边小邻国的资产阶级可能存在某种自觉性,认为反对革命的希望渺茫从而“和平地让出政权”,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纵然是小国,“不进行国内战争,社会主义也不会实现。”因此,“承认这种战争应当是国际社会民主党的唯一纲领,虽然对人使用暴力并不是我们的理想。”[4]776在革命的根本原则上面,不进行暴力革命就无法实现革命胜利,“这个道理只要作相应的改变,同样可以适用于各个民族”[4]776。

首先,阶级矛盾对立的性质决定革命的选择必然是暴力革命。阶级对立作为阶级社会的根本矛盾,“用为自己劳动取代被迫劳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更替,当然不能不发生摩擦、困难和冲突,不能不对那些顽固的寄生虫及其走卒采用暴力。”[8]376列宁指出,在资产阶级为自己开辟发展道路的历史时期,他们发现一切摧毁旧的社会制度的道路都要求使用暴力来实现,“只有俄国自由派这些愚钝的小市民,才会梦想俄国的极其尖锐的危机有可能毫无痛苦地和平地结束。”[7]781列宁指出“议会制度和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不可避免的内在的辩证法会导致比先前更激烈地用群众的暴力去解决争执”[4]7,因此“只有群众的革命斗争,才能使工人生活和国家管理真正有所改善”[4]268。而将这种改善保持和继续下去“仅仅摧毁或者限制沙皇政权是不够的,必须把它消灭”[4]268,在政权问题上“必须进行斗争反对专制政权”[4]269。从历史经验来看,政权的更替这一斗争正是人民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只有用强力才能解决”;并且“反动阶级通常都是自己首先使用暴力,发动内战”[7]635。所以,列宁在革命实践经验中指出,“在历史上,还没有一个阶级斗争的问题,不是用暴力来解决的。如果暴力是被剥削劳动群众用来对付剥削者的,那么我们拥护这种暴力。”[8]403-404面对反动阶级必然发动的内战和暴力镇压,无产阶级政党和群众必须准备好进行武装斗争。

其次,资本主义是一切战争的根源。列宁指出,“资本的全部历史就是暴力和掠夺、血腥和污秽的历史。”[4]452马克思主义者必须深刻认识到“暴力将必然伴随着整个资本主义的彻底崩溃和社会主义社会的诞生”[8]460。资本主义在其由自由经济发展到垄断经济下的帝国主义阶段这一整个历史时期,为了经济利益展开殖民侵略和霸权争夺,其中充满了“帝国主义战争,内战,二者相互交织的战争,民族战争,即受帝国主义者以及在大规模国家资本主义、军事托拉斯和辛迪加时期必然结成这种或那种联盟的帝国主义列强压迫的民族的解放战争”[8]460。无产阶级必须牢记“资本家是会找借口来打仗的”[9]330,因此,无产阶级在革命实践中必须掌握暴力工具,否则就无法继续推进革命性的解放和自由。一旦广大无产阶级劳动者被组织起来,他们的觉悟成长起来,两个政权之间的革命就必然要发生,而解决这一根本对立的手段还是暴力革命。俄国革命又一次历史性地走到这一相似而不同的历史场景之中。列宁指出,只有当人民在无产阶级领导下展开坚决斗争的时候,“世界上便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俄国自由的到来。”[4]272

(二)专政是革命的必然要求

列宁指出,马克思在评价1848 年德国革命的时候深刻分析道,“在革命之后,任何临时性的政局下都需要专政,并且是强有力的专政”[10]69,缺乏这一专政,就会导致革命的果实被反革命武装毁灭,因此革命必然需要专政。这一专政,要求无产阶级用镇压剥削阶级的方法来进行。列宁强调,“要解放群众,除了用暴力镇压剥削者,别无他法。”[8]577这是在当时俄国革命斗争中十分具体的条件下所指出的一般规律。

首先,列宁界定了专政以及无产阶级专政的具体内涵。列宁指出,“专政是直接凭借暴力而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政权。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是由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采用暴力手段来获得和维持的政权,是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政权。”[8]594-595这其中一个暗含的理论前提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依然存在并且表现为现实存在的剥削阶级。换句话说,“专政的前提和意思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采用叛徒们所不喜欢的革命暴力的‘状态’,这是隐瞒不了的,正像‘口袋里藏不住锥子’一样。”[8]595表明专政这一“暴力状态”,它的现实基础之一是在国内依然有对立阶级的存在。另一方面,列宁又指出了专政存在的国际形势条件,指出无产阶级专政是对资产阶级而言的“暴力”“这种暴力之所以必要,特别是因为存在着军阀和官僚”[8]597。这就意味着,专政存在的条件,它的阶级条件基于两个事实:国内对立阶级的存在和国际对立阶级的存在,因此专政存在的必要条件只要满足其中一个就得以成立。列宁指出,正是因为自由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导致其和平、自由的经济属性尽失,而演变成为“最不爱和平,最不爱自由,最大限度地到处发展军阀机构”[8]597-598的国家特质。可见,在列宁看来是否运用专政的根本条件,仍然在于具体的历史的条件而不是主观臆断。

其次,列宁规定了专政以及无产阶级专政的价值及其目的。列宁指出,无产阶级专政的目的,在于镇压资产阶级反抗,震慑反动派,“维持对付资产阶级的武装人民这个权威,为了使无产阶级能够对敌人实行暴力镇压”[8]610,指明无产阶级专政的目的是镇压资产阶级,工具是武装人民,手段是暴力镇压。列宁强调,“专政的必要标志和必须条件,就是用暴力镇压剥削者阶级,因而也就是破坏对这个阶级的‘纯粹民主’即平等和自由。”[8]614所以无产阶级专政下,必然是要剥夺资产阶级的自由的。这种剥夺并不是为了剥夺,而是为了实现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自由,这一专政与其他任何专政有着同一性,那就是暴力镇压。列宁指出,“无产阶级不粉碎资产阶级的反抗,不用暴力镇压自己的敌人,就不能获得胜利,而凡是实行‘暴力镇压’的地方,没有‘自由’的地方,当然也就没有民主。”[8]615但也表现出鲜明的异质性,那就是通过暴力镇压剥削阶级,来实现无产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的解放和自由,“地主阶级的专政是用暴力镇压大多数人即劳动人民的反抗。相反的,无产阶级专政是用暴力镇压剥削者的反抗,镇压极少数人即地主资本家的反抗。”[8]699实践证明,已经实现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如俄国的苏维埃政权、德国的苏维埃制度等,“也确实意味着和确实做到了占人口大多数的劳动阶级真正有可能享受民主权利和自由。”[8]699

最后,列宁特别强调了专政的历史必然性。列宁指出,“资产阶级民主镇压被剥削劳动群众,而无产阶级民主则要镇压资产阶级。”[8]682这是历史唯物主义中矛盾斗争观点的直接现实化。历史上就从没有任何一个受压迫阶级,能够“不经过专政时期,即不经过夺取政权并用暴力镇压剥削者总要不惜采取一切罪恶手段来进行的最猛烈、最疯狂的反抗的时期,就取得了统治,就能够取得统治”[8]693,最鲜活的例子就是当前的“先进国家的资产阶级也是经过一系列起义、内战,用暴力镇压国王、封建主、奴隶主及其复辟尝试才取得政权的”[8]693。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列宁通过领导革命实践,结合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逻辑,从理论上确立了专政的历史必然性这一理论逻辑,这是对马克思主义暴力理论的重大发展,也是马克思主义暴力与自由关系思想的一个重大发展,更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个重大理论创新。

(三)无产阶级国家与自由

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国家就是专政的统治机器。一位与列宁基本同时代的英国哲学家鲍桑葵认为“国家是人类精神的形形色色的化身,是历经历史的磨难和失败后在各自领土上形成的集团”[11]29,但这只是在笼统的表象层面对国家作出了唯心主义的界定。列宁指出,“国家是个阶级概念。国家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使用暴力的机关或者机器。”[8]308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期内,国家是必需的,“但这种国家并不是指通常的资产阶级议会制民主共和国那样的国家,而是指1871 年巴黎公社以及1905 年和1917 年工人代表苏维埃那样的国家。”[8]65因此,列宁所指称为需要的国家形式是“无产阶级专政政权”。

首先,实现无产阶级解放和全人类自由需要国家这一统治工具。“苏维埃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俄国形式”[8]615,是俄国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概念”。俄国革命胜利后,虽然已经创立了这种新型国家,“但它还处在幼弱的萌芽状态”,因此需要“武装队伍”“需要最严格的秩序,需要用暴力来无情地镇压君主派和古契柯夫——资产阶级的一切反革命尝试”[8]65,而这支武装起来的队伍,“就是群众自己,就是全体人民,而不是那些居于人民之上、脱离人民、拥有特权、实际上从不撤换的人。”[8]65列宁指出,“苏维埃政权的实质在于:正是受资本主义压迫的阶级即工人和半无产者的群众组织,是整个国家政权和整个国家机构的固定的和唯一的基础。”[8]699-670因此,这一新型的“国家形式”执行的是阶级统治的功能,实现的是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者的自由,与以往的“国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当国家掌握在资产阶级手中的时候,无产阶级的口号只有一个:破坏这个国家;而当国家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的时候,我们就要完全地和无条件地主张坚强的政权和集中制,没有所谓的中间道路。

其次,国家就是剥夺一切敌对势力的自由。列宁指出,无产阶级专政不仅仅是扩大无产阶级和人民的民主,还应该是对压迫者、剥削者、资本家剥夺自由,必须镇压这些人,“必须用强力粉碎他们的反抗——显然,凡是实行镇压和使用暴力的地方,也就没有自由,没有民主。”[8]190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无产阶级需要国家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镇压自己的敌人,一到有可能谈自由的时候,国家本身就不再存在了。”[12]414因此,国家的存在,就是敌对势力的不自由,也表明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自由面临着十分现实的实际的威胁。列宁强调,马克思主义认为“暴力永远是替旧社会接生的助产婆”,无产阶级专政这一特殊的国家形式存在时期,其“前提和含意就是被抑制着的战争的状态,就是对无产阶级政权的敌人采取军事斗争措施的状态”[8]372,巴黎公社就是因为对这一措施和手段利用得不够坚决和彻底,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而要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避免无产阶级革命的再次失败,必需牢牢掌握国家及其暴力统治的工具,这些工具“表现为原始时代的棍棒,或是奴隶制时代较为完善的武器,或是中世纪出现的火器,或是完全利用现代技术最新成果造成的堪称20世纪技术奇迹的现代化武器”[9]30-31。

最后,无产阶级专政国家肩负双重使命。列宁指出,“无产阶级需要国家政权,中央集权的强力组织,暴力组织,既是为了镇压剥削者的反抗,也是为了领导广大民众即农民、小资产阶级和半无产者来‘调整’社会主义经济。”[8]131因此,无产阶级专政形式的国家,既执行保卫无产阶级解放和自由的任务,也执行实现无产阶级解放和自由的任务。“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这是无产阶级在历史上的革命作用的“全部学说”,“这种作用的最高表现就是无产阶级实行专政,无产阶级实行政治统治”[8]132,不预先消灭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就不可能建立无产阶级的国家机器。而建立了无产阶级的国家机器,一方面通过暴力机关保卫无产阶级已经取得的解放和自由;另一方面,通过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进一步实现广大劳动人民更为深广的解放和自由。列宁认为,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之后。“人们将习惯于遵守公共生活的起码规则,而不需要暴力和服从”,也就消灭了暴力,国家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值得强调的是,列宁在指导俄国苏维埃政权建设的时候,已经开始探索实现共产主义道路的具体建设问题,指出“共产主义是不能用暴力来灌输的”[8]763,已经意识到实现无产阶级专政之后工作主要方面的考虑。也就是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消灭国家,也就是消灭任何有组织有系统的暴力,消灭任何加在人们头上的暴力”[8]184,就是我们在无产阶级专政这个过渡时期所要努力奋斗的共产主义社会,也即是恩格斯所说的新的一代的未来,他们是“在新的自由的社会条件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有能力把这国家废物全部抛掉”[13]55,从而成为人类彻底的自由的新主人。与列宁同时代的乔治·索雷尔对此评价很高,他指出“布尔什维克有义务承担破坏与重建的双重任务,这样,就不会产生出新的资本家阶级”[14]244。

三、暴力与自由的辩证法

马克思、恩格斯在领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初步形成了暴力与自由关系思想的雏形,但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主义者同盟和第一国际乃至第二国际都未能实现实践上的成功,巴黎公社作为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的尝试也由于各种机会主义的影响而宣告失败。在这种情况下,列宁严厉批判了第二国际放弃暴力革命的理论立场,指出第二国际已经蜕变为帝国主义附庸、社会沙文主义者“半小市民式贵族”[4]504。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孟什维克在第二国际修正主义鼻祖伯恩施坦的影响下采取了错误的斗争路线,投靠沙俄的国家杜马以期望实现无产阶级的政治解放和自由。孟什维克的错误理论影响了不少俄国小资产阶级和工人群众,与布尔什维克形成了鲜明的观点对立。列宁为此撰写一系列文章批判孟什维克的机会主义路线(1),集中论述了关于“武装起义”“革命军队”以及革命胜利的策略条件等问题观点和看法,并牢牢坚持暴力革命的理论立场,将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争取自由的事业向前推进。

(一)暴力革命是无产阶级争取自由的最高斗争形式

列宁指出,全世界资产阶级和地主的政权创造了两种保持对人民压迫的方法,一种是“暴力”,一种是“欺骗”[8]43。对付欺骗可以通过理论的武装,而对付暴力,却只能用“革命的暴力”来回应。首先,列宁驳斥了所谓“合法途径”的革命幻想。列宁在总结历史实践经验的基础上驳斥了第二国际等改良主义者、修正主义者所提出的“合法途径”实现无产阶级解放的幻想,再次重申了马克思“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的基本观点,指出必须建立强大的军事组织力量才能在与现代资本主义的斗争中取得胜利,列宁强调“按现代的欧洲文明来说,这种(解决问题的)物质力量只能是军事力量”[15]368,采用罢工、示威等手段经过实践证明都走向失败。事实证明列宁是对的。1918年1月28日至2月4日,德国社会民主党左派斯巴达克派发动柏林的数十万工人举行罢工并组织大柏林工人委员会,要求停止战争、实行民主自由、改善工人生活条件、释放政治犯。这次罢工有科伦、慕尼黑、汉堡、不来梅、耶拿、德累斯顿、纽伦堡等39个城市的150多万工人参加。德皇政府动用军队和警察,镇压了这次罢工[16]19。1919 年3 月3日,德国共产党组织柏林地区工人、士兵委员会、社会民主党人举行总罢工,要求当局给予若干自由权利、取消军事审判权但遭到镇压,国防部长古·诺斯克调集军队围捕罢工者,1 200 名工人被杀害,数以千计的人被投入监狱[16]38。1919 年12月24日,保加利亚共产党组织全国性的示威游行,要求改善劳动者的条件,在遭受到政府拒绝后,保加利亚共产党发动全国工人进行政治性的总罢工,但于1920 年1 月3 日遭到军队镇压而无果[16]65。1920 年1 月2 日,美国当局宣布美国共产党和美国共产主义劳工党为非法。70个城市的共产党人遭到大逮捕,约有1万人被投入监狱,其中包括两党的大部分领导人。执行这次逮捕的是美国司法部长阿·帕尔默,所以史称“帕尔默大逮捕”[16]67。1922 年4 月危地马拉共产党成立并在6月份加入共产国际,1931 年遭到军事独裁政权的镇压[16]161。1923年希腊共产党领导15万名铁路工人举行总罢工遭到军警的镇压[16]193。这些无产阶级斗争的大量典型案例,都充分说明不掌握绝对优势的武装力量无法争得无产阶级的自由,而第二国际所谓的罢工、示威乃至议会等合法途径都在统治阶级的暴力下遭到彻底的失败。

其次,列宁强调了武装起义及其条件。列宁明确指出武装起义是“争得民主共和制和真正的政治自由的唯一道路”[7]625,无产阶级必须拥有自己的革命军队,“用革命的力量对付反革命的力量”[17]167,没有这一前提条件无从谈论任何阶级解放和自由的实现。一方面,只有武装起义的胜利才能实现无产阶级解放的第一步即政治自由,在无产阶级武装的强力支持下保证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继续探索实现社会革命范畴中的自由。列宁指出,在革命进程中,“修正案是通过游行示威提出的,质询是通过武装起来的公民的进攻行动提出的,反对政府是通过暴力推翻政府来实现的。”[7]583另一方面,武装起义又必须正确地评估力量的对比,不能像“左派”幼稚病者那样作无意义的牺牲。1917年8月28-29日,意大利都灵人民举行起义,反对饥饿、反对战争,并同军警展开激战,但是由于力量对比悬殊遭镇压[16]17。1918 年1 月27 日,芬兰爆发无产阶级革命。工人武装攻占了政府机关和银行,并于次日成立了革命的政府——人民代表苏维埃。虽然革命政权推行了一系列旨在改善工人阶级处境的措施,但是最终被德国武装干涉者支持的反动势力颠覆[16]19。1918 年2月1日至3日,奥匈帝国舰队的6 000名水兵举行起义,要求立即缔结不割地、不赔款的和约,并且给国内各民族以自决权,后起义被镇压[16]20。都灵、芬兰和奥匈帝国水兵的革命经验表明,没有足够强大的工人武装无法捍卫起义所取得的工人政权,也就没有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实现自由的进一步前进空间。缺乏强大的武装力量的起义往往是以牺牲和失败告终,既不能实现政治革命范畴中的解放,也就更没有社会革命范畴中的自由。列宁指出,“觉悟的工人要取得政权,必须把大多数群众争取过来……我们不是布朗基主义者,我们不主张由少数人夺取政权。”[8]21列宁突出强调了武装斗争的群众基础和力量规模,批评了布朗基式的革命冒险主义错误策略。

(二)无产阶级专政与自由的二重性

列宁指出,无产阶级专政是以无产阶级为主体的新型政权形式,与以往的一切剥削政权有着根本的相异性。无产阶级专政本质上是无产阶级的自由和剥削阶级的不自由,但这一专政的目的又是以自由为价值归宿的。首先,无产阶级专政内含着否定剥削阶级的自由。列宁所揭示的暴力革命夺取政权的历史必然性表明,所谓的反对“一般专政”和支持“一般民主”表现为鲜明的资产阶级立场,以资产阶级的“民主”概念拒斥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的正当性、否认无产阶级专政政权的合法性、剥夺工人阶级暴力推翻资产阶级压迫政权的历史权利,是公然背叛社会主义的行为。恩格斯指出,“须知革命权是唯一的真正‘历史权利’——是所有现代国家无一例外都以它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唯一权利。”[18]395可见政权的合法性是通过斗争而来的,因而专政的合法性不在于所谓的“一般专政”“一般民主”,而在于以谁为基础对谁的专政、为谁的民主实现谁的解放。因此,无产阶级专政必然要剥夺剥削阶级的自由。列宁指出,社会主义运动中受伯恩施坦、福尔马尔和米勒兰等影响的“批评派”“无非是机会主义的一个新变种”,他们把资产阶级从来没给予无产阶级的自由在专政后交还给资产阶级,给予资产阶级“把资产阶级思想和资产阶级因素灌输到社会主义运动中来的自由”[19]55,并以所谓的“批评自由”掩饰其机会主义的本质,任由机会主义者误导无产阶级政党的思想,企图将革命党变成改良党。列宁强调,在剥削者反对革命和保护自己特权的时候,给予其自由是十分荒谬的,在英国资产阶级1649 年的革命以及法国资产阶级1793年的革命中,“革命的资产阶级都没有把集会自由给予那些招引外国军队并‘集合起来’筹划复辟的保皇党人和贵族。”[20]12-13列宁强调,党内所谓的“批评派”的自由论调实质就是资产阶级阴谋推翻无产阶级专政的“诡辩”。

其次,列宁批判了资本主义民主自由的虚假性。列宁指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资本主义在争夺殖民地的经济活动中不惜以发动战争重构其利益格局,表明资产阶级“民主”“自由”掩盖下的是赤裸裸的经济利益诉求,资本主义“共和国”在自由外衣伪装下建立的是高度集中的暴力统治秩序,这一统治秩序包括军事力量、警察监狱以及为这种暴力统治提供物质工具并大发战争横财的无数军火商,“每当剥削者开始感到资本的权力动摇时,这种恐怖和专政就公开表现出来”[20]14。列宁强调,即使在资本主义“最自由的共和国中,也建立了资产阶级的军事专政”[20]14,几千万人被屠杀揭穿了资产阶级自由的伪善和暴力统治的本质,也表明资本主义制度的目的不是自由,而是无限大的利润。“自由是个伟大的字眼,但正是在工业自由的旗帜下进行过最具有掠夺性的战争,在劳动自由的旗帜下掠夺过劳动者”[19]55,这种资产阶级“自由”的虚伪性是一以贯之的,是从未改变的,纵使变种再多也无法掩盖资本主义暴力统治的本质和“资产阶级自由”的根本立场,这一自由是与无产阶级毫无关系的。1919年1月15日,德国共产党领导人卡·李卜克内西和罗·卢森堡同时被捕,被押往柏林西区骑兵近卫师司令部,经过简短的审讯后,在押往监狱途中被杀害了[16]31。就连领导无产阶级政党的领袖也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辩护自由,就直接被资产阶级统治者杀害。一句话,在资产阶级的理论和实践中,他们要求的是资本家的自由,可以被金钱收买的自由,超越法律之外的自由。广大无产阶级要想保卫来之不易的自由,必须捍卫无产阶级政权,剥夺反动阶级的自由才能实现无产阶级的自由。经过长时期的革命斗争经验总结,列宁指出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帝国主义阶段,实现无产阶级的自由,最根本的理论和实践立场就是要用暴力革命来打碎暴力压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选择。

最后,无产阶级专政本质上是无产阶级的自由。列宁指出,“总的说来,现代生产关系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基础上的全部政治自由都是资产阶级的自由。”[7]614这就是说,实现无产阶级的自由,根本上还是要废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而建立起来的无产阶级专政,又反过来捍卫无产阶级的自由和解放,并在争取更大的自由解放历史实践中发挥中流砥柱的保卫作用。那么这一专政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保卫这种自由,并扩大这种自由。所以,“真正革命的阶级所应当提出的正是专政的口号”[7]635,只有在无产阶级专政下,劳动者才能掌握生产资料,巩固和发展已经取得的生产力水平,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实现自己在物质上的解放和精神上的自由,从而为建成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社会奠定坚实的基础。列宁指出,“我们用暴力进行斗争,只是为了保护劳动的利益。”[8]831而只有彻底实现了人的自由,才能消灭暴力存在的一切社会根源,这也即是列宁所指出的,“无产阶级专政的实质不仅在于暴力,而且主要不在于暴力。它的主要实质在于劳动者的先进部队、先锋队、唯一领导者即无产阶级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无产阶级的目的是建成社会主义,消灭社会的阶级划分,使社会全体成员成为劳动者,消灭一切人剥削人现象的基础。”[8]835这一基础消灭了,也就不存在专政的现实条件,专政、国家等暴力机关也就被彻底送进历史博物馆了。

(三)无产阶级武装力量与无产阶级自由解放的内在统一

列宁指出,正是因为“彼得格勒的政权实际上是在工人和士兵的手里,新政府没有而且也无法对他们施加暴力”[8]27,正是“自由地选举出来的士兵和农民的代表,自由地进入了第二个政府即附属政府,自由地补充、发展和完善着这个政府”[8]28,使得资产阶级的政府无法对工人农民施加暴力;但同时,又是因为“群众的不觉悟、守旧、闭塞和无组织”,导致资产阶级得以继续保留其暴力机关并且窃取了政权。但是,工人和士兵能够保有争取而来的自由,问题的实质还在于他们掌握了自己的武装力量。

(1)暴力与自由都有着鲜明的阶级属性。哪一个阶级使用暴力维护哪一个阶级的自由是判断暴力革命先进性的一个核心问题。因此,实现自由所运用的暴力手段需要深刻地考察其中的阶级性。列宁认为,只有以先进理论为指南的党才能发挥暴力革命的先进性[19]71,实现先进阶级的自由和解放。

(2)要深刻认识资产阶级政权背后的暴力专政本质。列宁指出,无产阶级的共产国际领袖卡尔·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的被害是世界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但“军官和资本家杀害了被捕者即被国家政权监禁的人竟能逍遥法外”[20]17,这一事件背后深刻证明资产阶级的自由仅仅是资产阶级的自由而绝非无产阶级的自由。在自由面具下掩盖的资产阶级专政,是一切以先进、文明、民主伪装下的武装到牙齿的暴力专政。这一暴力专政剥夺了劳动者的自由,与广大的无产阶级争取自由的斗争处在尖锐的对立面,打碎这种暴力压迫的工具只能是暴力革命。

(3)只有无产阶级政权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社会。历史上的剥削制度,都是在统治阶级的主导下用暴力实现阶级统治和维护阶级利益的工具。列宁认为,必须认清无产阶级专政的先进性,认清无产阶级专政与以往一切暴力压迫其他阶级获取本阶级自由的狭隘阶级的本质性区别;必须认识到无产阶级专政与历史上一切其他专政一样不能缺少暴力的支撑;同时必须清醒地坚持阶级立场,用暴力手段镇压一切剥削者的反抗[20]16,保护一切劳动者的自由权利。在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实现劳动者自由的事业中,暴力作为推翻剥削者统治并镇压其反抗的工具不仅是完全合理的,还是实现劳动者自由的必要条件,只有无产阶级专政才能“消除引起战争和准备新战争的资产阶级专政”[20]15。

(4)无产阶级政党必须掌握自己的武装力量。列宁强调,军队是一切暴力工具中的最高形式,在剥削社会中压迫阶级的军队扮演了最主要的压迫工具形式,这是由统治阶级的阶级属性决定的。苏维埃政权必须也能够改变军队的性质,用广大无产阶级改造军队,把无产阶级同军队融合起来,真正武装无产阶级和解除资产阶级的武装,实现无产阶级自由和社会主义的胜利[20]17。

(四)始终坚持无产阶级政党对武装力量的领导

“千百万人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因此,在进行对旧社会的势力和传统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没有铁一般的在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党,没有为本阶级一切正直的人们所信赖的党,没有善于考察群众情绪和影响群众情绪的党,要顺利地进行这种斗争是不可能的。”[9]154-155首先,列宁指出,无产阶级争取解放运动受到破坏,“并不是由于游击活动,而是由于党软弱无力,不善于掌握这种活动。”[7]694因此,打铁还需自身硬,党必须不断锤炼自身坚强的意志品格、理论素养。列宁指出,“在尖锐的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的一定时期,阶级斗争就会径直发展成为国内战争,即两部分人之间的武装斗争”[7]694,“在国内战争时代,无产阶级政党的理想,就是要成为战斗的党”[7]695,因此党要“学会作战”。

其次,列宁强调,党要学会作战主要依靠的是无产阶级武装力量,必须坚持无产阶级政党对武装斗争和武装力量的领导。一方面,保证这一武装斗争的根本目的是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和自由;另一方面,以武装斗争手段“服从于其他的斗争手段,应当配合主要的斗争手段”[7]696,党必须根据不同的历史条件采用不同的手段,“并且始终为采用这种手段规定了严格确定的思想上和组织上的条件。”[7]696-697在当时俄国革命的条件下,由于起义发生在全民政治罢工的时代,所以在形式上采取“遍及全国的长期的国内战争这种更高的更复杂的形式,即采取两部分人之间的武装斗争形式,这也是十分自然的和不可避免的。”[7]697在这种武装斗争条件下,“在阶级斗争已经尖锐到发生国内战争这个时代,社会民主党的任务就是不仅应当参加这场国内战争,而且应当在这场国内战争中起领导作用”[7]698,并且“应当培养和训练自己的组织,使它们能够真正成为交战的一方,不错过任何一个打击敌人力量的机会”[7]698。

四、实现自由的“两步走革命”:从和平发展到暴力革命

“二月革命”的胜利并没有解决俄国革命的根本问题,这是因为革命后产生了两个政权并存的现象。列宁对此做了大量的研究和分析。列宁分析了俄国革命的特殊性,并提出了一系列理论设想和实践策略。在这些策略和理论研究中,列宁充分运用了唯物辩证法指导俄国革命实践并最终实现暴力夺取政权建设无产阶级自由社会的历史使命。

(一)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向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发展

列宁在《四月提纲》中指出,由于俄国革命的特殊性,当前的状况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这一阶段中由于无产阶级觉悟和组织程度的欠缺,导致政权被资产阶级窃取,但是“第二阶段则应当使政权转到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手中”[8]14。列宁认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取得成功以后,“民主革命的彻底胜利就是民主革命的终结和为社会主义革命而坚决斗争的开始”[17]171,俄国社会具备了从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诸多条件,即历史唯物主义所指出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社会发展规律,因此俄国无产阶级政党应该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后制定社会主义革命的纲领和方案,在实现了无产阶级政治自由的政治革命之后开始进行最具深度和广度的人类自由解放生产实践。在具体革命转变实践中,列宁指出“除了经过民主主义,经过政治自由以外,没有其他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21]41。这一革命的步骤问题,深刻体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辩证关系,指明民主主义革命实现彻底的政治解放和自由,而社会主义革命实现全面的自由和解放。列宁发展了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指出无产阶级必须建立自己的政权来保证政治革命解放的成果和社会革命的无产阶级性质。在列宁的革命实践中,只有苏维埃国家组织才能摧毁旧式的资产阶级国家形式从而实现真正的人民自由,苏维埃政权为无产阶级实现自由解放创造了现实条件,“使他们真正能够享受自己的权利和自由。”[20]25并且,只有摧毁资本的统治,才能消灭帝国主义战争的危险,进而联合世界上的无产阶级建设合作的社会“以实现各族人民的真正友好和自由”[20]23。列宁认为,在马克思的革命理论实践中巴黎公社迈出了世界历史意义上的第一步,而“苏维埃政权走了第二步”[20]18。列宁指出,“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将是由共产主义者建立的制度”[20]14实现,这一制度从根本上保证了政权的无产阶级性质和实现全人类自由的价值追求,而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最后胜利也就意味着人类解放的真正历史的开端[20]24。

(二)暴力革命的和平发展阶段及其终结

虽然列宁在沙俄的现实状况下不断强调和论证暴力革命实现无产阶级自由的极端重要性,但是列宁并不是一个“唯暴力论者”。1917 年“二月革命”胜利后,俄国出现了奇怪的两个政权并存的情况。2 月27 日,以罗将柯为主席的反对派议员主导的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掌控了国家政权,而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则是由拥有革命武装的工农选举出来的专政机关。这两个政权组织中,立宪民主党、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是最活跃的政治力量,对“二月革命”胜利后的政治架构产生了重要的影响[22]65。早期,苏维埃政权在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中右派的影响下,作出了支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的策略决定,将自身政权当作“监督机构”参与管理。列宁回国后就这种政权存在局面指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二月革命”胜利下,俄国成了当时交战国中“最自由的国家”,无产阶级政党在政权新生阶段拥有十分广阔的和平夺取胜利空间,无产阶级政权的实质性优势在于“武器掌握在人民手中,没有外力压制人民”[8]86。所以,无产阶级的革命武装掌握了暴力工具,无产阶级政党和劳动群众得以不受限制地推动政治解放、争取自由的地位和权力,这就是革命的和平发展设想。列宁在《四月提纲》中强调,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得到了一部分群众的支持,因此党不能轻易提出推翻它的革命主张,应首先在这种政治自由的环境下教育群众,并且拒绝给临时政府任何支持。同时,列宁坚持布尔什维克应该提出“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政治口号,充分组织武装工人阶级,为随时可能爆发的两个政权冲突做准备。

1917年,资产阶级为了彻底夺取政权,消灭无产阶级武装力量,临时拼凑起有策列铁里、斯柯别列夫和克伦斯基等6 个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参加的“临时政府”发动前线进攻转移国内矛盾,这与巴黎公社革命胜利后的历史具有不少的相似性。“临时政府”发起的进攻结果以失败告终,引起了人民的示威大游行,而临时政府却用军警血腥镇压了这次和平游行,四百多人被杀害,史称“七月事变”。这次事变结束后,临时政府直接脱下伪装,强行解除工农武装,查封革命报刊,强迫解散《真理报》编辑部,逮捕共产党人尤其是布尔什维克党人。7月14日克伦斯基成立新联合政府,社会革命党人把苏维埃政权交给临时政府,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结束,资产阶级开始事实上的专政统治。

“七月事变”事实上实现了资产阶级专政。9月初,专政后的资产阶级政府伙同拉夫尔·科尔尼洛夫利用前线军队进攻彼得格勒,实行反革命军事独裁。列宁领导布尔什维克组织工人武装,向群众宣传革命现状,粉碎了这次叛乱。经过这次叛乱,广大群众认清了临时政府和孟什维克的真面目,迅速转向支持布尔什维克。列宁指出,革命的和平发展可能已经被资产阶级自己亲手终结了,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夺取政权实现无产阶级的自由和解放。据此,列宁再次重提“全部政权归苏维埃”,并强调只能通过武装起义夺取政权进而实现无产阶级专政来解放无产阶级。同时,因为“七月事变”被通缉而匿居拉兹里夫湖畔的列宁,在这一期间集中阐述了自己的暴力革命观,在《国家与革命》中系统论述了马克思主义暴力革命与无产阶级自由之间的辩证关系。其中,列宁提出一个重大理论判断:马克思、恩格斯从阶级分析角度出发认为暴力革命的必然性在于,无产阶级国家(无产阶级专政)代替资产阶级国家“不能通过‘自行消亡’,根据一般规律,只能通过暴力革命”,暴力革命是马克思主义全部学说的基础。“无产阶级国家代替资产阶级国家,非通过暴力革命不可。无产阶级国家的消灭,即任何社会主义国家的消灭,只能通过‘自行消亡’。”[8]128列宁这一理论判断,从根本上明确指出了资本主义统治下的国家中,无产阶级解放与自由实现的道路与方法论。

(三)暴力革命是实现无产阶级解放与自由的必要武器

经过长期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总结以及“二月革命”“七月事变”的洗礼,列宁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研究俄国革命,领导工人阶级摆脱对资产阶级所谓“自由民主”的幻想,坚定拿起暴力革命这一理论与实践的武器,发展工农武装力量推翻资产阶级专政争取自身自由解放。首先,列宁从建党时期对暴力革命这一一般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强调层面,转向投身具体的暴力革命实践中,并在实践中更加突出地把握暴力革命对实现无产阶级自由解放的重大意义[22]35。列宁再次强调了恩格斯的观点,那就是“在现今的国家里,普选制不能而且永远不会提供更多的东西”[18]190,并且由于掌握了“财富”这一权力的资产阶级在民主共和制下可以收买更大的自由,可以组织更强大的警察和常备军,进而发展出越来越严酷的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只会导致工人阶级自由越来越严重地被剥夺。在这一尖锐的矛盾对立下,资产阶级的国家只有暴力革命才能消灭。

其次,列宁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的暴力与自由关系思想,再次强调了由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但被第二国际修正主义理论家所遮蔽的整体性的无产阶级专政理论。也就是说,无产阶级以国家的形式继续本阶级的专政统治,但这一“国家形式”是“能立刻开始消亡而且不能不消亡的国家”,与资本主义政权形式下的国家有着本质的区别,批判了被第二国际所模糊的国家的观念。列宁指出,只有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国家才具有这种自我消亡的历史必然性。在无产阶级专政这一国家形式下,无产阶级专政必须直接依靠来源于群众的武装力量,暴力工具仍然是维护无产阶级自由的重要手段,这一重要作用主要体现在镇压剥削阶级的反抗,并且“领导广大民众……来‘调整’社会主义经济”,进行社会主义国家治理,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这一自由人的联合体,从而真正实现作为人的本质的自由。

注释:

(1)这些文章包括《俄国革命的开始》《革命的日子》《革命军队和革命政府》《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莫斯科起义的教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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