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生产折衷理论分析中国企业在拉美的机遇和挑战

◎杨卓

（作者单位：北京市朝阳区中石化炼化工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一、生产折中理论的主要内容

邓宁（Dunning）国际生产折衷理论，是最重要的跨国企业国际化理论之一，研究的出发点是20 世纪70 年代国际经济发展格局和跨国公司的高速发展，强调了资本流动对国际资源配置的影响，在注重资本流动的同时，将直接投资、国际贸易、区位选择综合起来分析研究。该理论整合了三种侧重点不同的外国直接投资（FDI）问题，即所有权特定优势、区位特定优势、内部化优势三者结合决定了企业与其他企业相比较是否具有对外投资的优势。生产折衷理论中的所有权特定优势观点认为，跨国公司必须拥有一个或多个特定的资源优势，如核心竞争力，规模经济，企业的组织管理能力，金融融资能力优势，技术方面的优势，以及由于垄断地位所带来的其他能力和资源，这些能力和优势构成了企业比投资所在国的相关公司更大的优势，以便能够承受国外经营的额外费用，附加成本和制度风险。区位特定优势的观点强调当地因素的优势，如廉价的劳动力，市场条件和需求状况，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东道国政府的各种政策等等，区位特定优势是投资与否的充分条件，决定了企业是否可以实现直接投资。内部化优势，即企业内部结构管理能力提升优势，着重于发挥企业在国外生产经营管理层组织结构的优势，是将企业所有权特定优势内部化的能力，因为在国外的外部市场的不完全，企业的所有权优势可能会受到打击而丧失，内部化是把业务相关企业的优势拿过来在本企业内部更好地配置资源，克服外部不利条件。所有权特定优势和区位特定优势两者结合起来的主要内容是企业要根据自身规模条件选定资源独特、资源价值高和资源稀缺的国家/地区进行投资，才可能赚取较大的收益，从而制定对应的国外拓展策略，同时有助于进一步分析工程企业的国际化进程。

二、美国在拉美地区的投资演进

19 世纪末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在拉美的投资75%都投向了中北美洲及加勒比地区，其中在墨西哥的投资居首位，而对南美洲地区的直接投资仅占美国对拉美直接投资的25%。第一次世界大战至20 世纪60 年代末，美国对拉美的投资转变为以南美洲为主、中美洲为辅，在南美洲主要投向阿根廷、智利、委内瑞拉、巴西、秘鲁以及哥伦比亚等国，在中北美洲及加勒比地区则高度集中于墨西哥和古巴两国。20 世纪70 年代，美国在拉美的投资明显地集中于巴西和墨西哥两国。到20 世纪80 年代，美国在拉美的投资越来越集中于少数新兴工业化国家，如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智利等国，主要采用多种投资和经营方式相结合的模式，但在厄瓜多尔、秘鲁、委内瑞拉和巴拿马，对石油业的直接投资仍然占有较大比重。

整个20 世纪，由于美国大量投资铁路和公路以及水坝和炼油厂等工程项目，使参与项目的美国工程承包商获得了宝贵的专业知识和巨大的技术优势，美国工程承包企业便成功地渗透到拉美各个国家的基础设施工程项目中，在拉美地区已经形成了相当程度的经济影响力，许多来自美国的跨国公司甚至垄断了部分拉美国家的某些行业，赚取了巨额利润。

然而，美国企业在拉美的投资同时出现了相当多的失败案例。20 世纪初玻利维亚政府实施石油特许经营权政策，最初该国政府成立了数家公司专门经营石油的开采和运输，但成效甚微。直到1919 年，美国石油公司开始进入玻利维亚，该国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石油资源开发。时任的玻利维亚总统包蒂斯塔·萨维德拉（Bautista Saavedra）为了获得国外资本来支持自己的国内政策，向国外投资者提供了条件丰厚的合约以吸引外国资本的流入。巨大的潜在利益吸引了不少美国石油公司进入玻利维亚参与石油资源的开发，美国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就是其中之一（以下简称“标准石油公司”）。然而，标准石油公司并没有清楚掌握玻利维亚当地的经济设施条件以及相邻国家之间的贸易壁垒：首先玻利维亚石油相关基础设施非常短缺，例如1925 年，标准石油公司希望玻利维亚政府批准建造一条深水港口管道，然而建设申请直接被当地政府拒绝；其次玻利维亚的石油要想运出去必须途经阿根廷，但当时阿根廷对玻利维亚石油征收高税率，导致玻利维亚石油出口锐减，标准石油公司在当地的石油经营陷入困境，于是该公司开始向当地政府隐瞒石油产量并于1935 年秘密将一部分炼油业务转移到阿根廷，计划逐渐将经营重点转向智利和阿根廷，试图从这两个国家打开南美市场的突破口。然而，其在这两个国家的投资依然不顺利，遇到的问题几乎如出一辙。最后的结果是该公司在玻利维亚的石油投资全部宣告失败。这个案例失败的导火索是美国的霸权投资政策导致拉美国家民族主义兴起带来的国有化浪潮，同时向我们揭示了一个道理：工程企业在国外投资活动中如果没有具备完全的生产折中理论的三个优势（即所有权特定优势、区位特定优势、内部化优势），稍有不慎就会遭遇到东道国国有化等问题，最终出现投资全盘皆输的局面。

三、中国企业在拉美的项目实例分析

一个国家的对外资本流动，尤其是对外投资，与该国的经济发展程度高度相关。由于一个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相关企业的三个优势会发生动态变化，因此随着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该国企业与外部资本的流动也会发生净流入，流入流出并存，净流出等若干阶段，且不同阶段的资本流动对于经济发展有不同的作用。所有权特定优势和区位特定优势的积累驱动企业迈向跨国公司。不同阶段的所有权特定优势、区位特定优势和内部（能力提升）优势的互动也有所不同。中国的油气工程企业目前处于资本流入流出并存阶段，有一定的所有权特定优势，但是缺乏区位特定优势和内部化优势。

例如，首钢集团发展初期在积累了一定的所有权特定优势基础上，积极引进外资来提升区位特定优势和内部化优势。1990 年与日本电气公司合资生产大规模集成电路和芯片，之后又陆续兴办了27家中日合资企业；而外资成功引入并发展壮大之后开始在国际市场寻求资本的外部投放。1992 年4 月，秘鲁政府启动了对大型国企秘鲁铁矿公司的私有化程序。那个年代日本人在秘鲁的影响力非常大，秘鲁时任总统就是日裔政治家谦也藤森，首钢集团充分运用了同日本合作伙伴的长期友谊关系，累积了大量在南美市场的所有权特定优势和区位特定优势，对秘鲁市场进行了全方位的深入了解和分析，制定了合适的市场战略和合理的报价，获得了该公司的所有权。首钢接手后，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使连年亏损的秘鲁铁矿公司扭亏为赢，1993 年铁矿石产量较上年增长近一倍，达到512。18 万吨，实现销售额9383 万美元，创利逾500 万美元。在管理上，首钢充分提升企业内部化优势，借鉴日本企业的管理方式派出了包括董事长、经理及技术管理人员等共计65 人的班子，对原管理系统进行了一系列改进。例如过去物资采购实行代理制，这种制度在实际操作中存在不正当交易的现象。对此，首钢重新订立了制度，规定了采购人员的权限和资金审批程序，逐步提高了在国内外的经营效率。

在油气工程领域，中石化炼化工程集团同西班牙TR 公司的合作是中外资本合作的典型案例。中国企业拥有突出的所有权特定优势，融资能力强，企业规模大，人力成本低等，另一方面西班牙TR 公司在南美市场有着天然的区位特定优势，由于南美洲很多国家的政府要职由西班牙后裔控制，所以TR 公司对东道国政府政策，市场条件以及经济壁垒都非常熟悉。炼化工程集团同西班牙TR 公司最近几年一起共同开发了美洲区古巴Matanzas 炼油厂项目和中东区科威特KNPC 炼油厂项目。古巴项目中，双方共同完成了Matanzas项目的封顶价估算合同，并且对另一个Cienfuegos 炼油厂的升级改造项目提供了3 个炼油工艺包，给中方企业带来了几百万欧元的直接收入。科威特项目中，炼化工程集团和TR 公司在投标报价阶段充分发挥各自内部化优势，分阶段在马德里，北京和首尔进行协调合作，最后成功突破了科威特市场。

通过对比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企业投资的缺陷：一是过度追求在拉美地区的垄断霸权地位，二是将公司发展和当地居民的利益对立起来，三是企业初期没有完全具备生产折中理论所涉及的三个特定优势；另一方面，中国的企业另辟蹊径，在充分开发利用企业独有的所有权优势的基础上，同日本和欧洲的企业加强了合作，开发和延伸了日本和西班牙公司在南美洲的区位特定优势，这样以来有助于结合中国企业独有的所有权特定优势进一步强化自身的内部化优势和实力。

四、结论与建议

美国的经济持续下行，失业率节节攀升，制造业遭受巨大打击，发生了自大萧条或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最大的社会动荡，自然其在拉美的投资和影响力进一步缩小。借鉴20 世纪中期美国在拉美地区投资的经验教训以及中国企业在拉美地区的早期投资经历，在这里为现阶段的国内油气工程企业参与拉美“一带一路”建设提供丰富的且有实践意义的对策和建议。

一是中国企业应该加强同西方公司的合作模式，比如在拉美地区有着悠久作业历史的西班牙企业或其他发达国家企业，成立联合体或者收购这些企业，补充中国企业在拉美的区位特定优势，并始终要立足东道国的实际情况，重视参加东道国在油气工程领域方面的展览会和合作投资项目，重视团结合作，以共同为东道国创造可持续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为目标。

二是国际生产折衷理论在较大程度上反映了新的国际经济发展格局，解释了新的经济现象：美国的经济影响力在不断下滑，中国和欧洲的经济联系越来越密切，虽然很大程度上这个理论只不过是前人理论的综合与折衷，但并不妨碍把该理论应用在油气工程企业国际化进程中，其在跨国公司发展策略上也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三是经常与同领域内的公司进行交流学习，共享具有代表性的对外投资合作案例，提升宣传策略。一方面，我们的企业要重视对自身经营成果进行多方位多维度的总结共享，通过参加各种国际展会主动提升全球化的市场宣传策略，突出中国企业符合国际惯例并高于国际标准的良好形象；另一方面，中国政府要发挥平台作用，提高企业所有权特定优势、区域特定优势和内部化优势的发展水平，帮助企业进行案例的总结、宣传和推广，避免同行业内中国企业之间的恶性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