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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的塑造与突显
——论电影《妈阁是座城》中梅晓鸥形象的嬗变

2020-02-28李岳峰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7期
关键词:母性严歌苓赌场

李岳峰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

严歌苓是当今影响力较大的海外华人女作家,她的作品以特殊的写作题材、个性的叙事结构、细腻的性别视角、离奇的情节内容、生动的人物形象和深刻的思想主题而享誉文坛,兼具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的特点,因而受到普通读者群体和文学研究者们的青睐。严歌苓的小说之所以受众广泛,不仅因为文本平白的叙述方式和精彩的故事情节能抓住读者的眼球,满足人们继续阅读的欲望,还得益于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各类影视剧的宣传推广。近年来,随着张艺谋导演的《金陵十三钗》、《归来》(小说《陆犯焉识》改编),冯小刚导演的《芳华》,安建导演的《小姨多鹤》、周力导演的《风雨唐人街》(小说《扶桑》改编)等由中长篇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在中国陆续上映后都取得了良好的反响,进而掀起了一股“严歌苓小说影视改编”的热潮。

2014年,严歌苓出版了长篇小说新作《妈阁是座城》。小说以2008—2012年间的赌城“妈阁”为背景,讲述了游走于赌城内外、靠掮客追债为生的女叠码仔梅晓鸥和原国家某部委科技人员卢晋桐、木雕艺术家史奇澜、地产大亨段凯文三个男赌徒间的故事。2019年,由李少红导演,芦苇、陈文强、严歌苓担任编剧,白百何、吴刚、黄觉领衔主演的同名电影《妈阁是座城》在中国大陆上映。电影将故事地点“妈阁”直接替换成澳门,基本还原了小说的主要脉络和内容,然而在细节方面电影与小说还存在着一些差异,尤其是对主人公梅晓鸥的形象塑造上,电影进行了改动调整,使其向“真善美”的方向发展,充满着“圣母”的光辉。鉴于现今鲜有文章就《妈阁是座城》影视改编中人物形象塑造的差异性问题发表专门的论文,故笔者以作品中梅晓鸥形象为研究主体,从“情节筛选”“个性剥离”和“主题强化”三个方面入手,对比梅晓鸥在文本与银幕间的区别,展示其由语言的抽象塑造到声光的具象塑造之嬗变过程,再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从梅晓鸥的影视形象塑造中的优劣反观严歌苓文学作品影视化改编中存在的利弊问题。

一、情节筛选示“宽容”:由多线并进到双线对照

在小说《妈阁是座城》中,故事的发展线索是多元的,梅晓鸥与卢晋桐、史奇澜和段凯文三个男人间的爱恨纠葛是三条齐头并进的线索,三条线索时常交叉缠绕,贯穿文章始终。三线没有主次之分,正是它们的相互穿插纠结才共同创造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然而在电影里,梅晓鸥与前夫卢晋桐的线索被刻意删减,只留下几个片段,把事件的重心放在了梅晓鸥与史奇澜和段凯文两条线索上。这样做,一方面是凸显两个男赌徒在对待晓鸥与面对赌瘾时不同的处理方式,最后走向了不同人生的对照;另一方面实际上是为了展示出梅晓鸥极其宽容与忍让的“母性”。

严歌苓笔下的女性人物,都带有雌性生物天然的“母性”气质。严歌苓本人曾在小说《扶桑》中对“母性”作出解释:“母性包含了受难,宽恕,和对自身毁灭的情愿,是最高层次的雌性。”[1]77学者李培评价道:“就女性角度来看,与生俱来的母性牺牲精神使她们在两性关系中本能地充当了保护和给予的角色,这种无私的给予越过世俗贞操的观念,躲过文明道德的谴责,显得无比合理。”[2]无论是《少女小渔》里的异国女工小渔、《扶桑》里风华绝代的妓女扶桑,还是《第九个寡妇》里的寡妇王葡萄,或是《小姨多鹤》中战后遗留在中国的日本女子多鹤等,都保留着原始的雌性特征,展现出最高的母性力量,她们尽力地弥补被毁坏的世界,对男性一味地容忍与给予,在与社会道德、伦理纲常的碰撞中迸发出别样的美感。梅晓鸥同样具有“母性”,这种 “母性”最集中地投射在史奇澜和段凯文的身上。比如梅晓鸥明明作为史奇澜的最大债主,却依然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提供资金支持;明明早已到了段凯文的还债期限,梅晓鸥却三番两次地宽限退让;明明可以像老猫一样用直接强硬的方式逼迫段凯文还债,梅晓鸥却每次都将受到暴力伤害的段凯文护在身后而采取了温和体面的协商交谈;面对两人的欺骗与索取,梅晓鸥选择了相信和给予,她似乎是在用自己宽大的“母爱”胸襟包容这两个调皮的“孩子”犯下的错误,并循循引导他们走向正轨。

然而,“母性”只是梅晓鸥作为雌性生物本能的一面,她并非一直都保持着容忍与妥协。小说里,梅晓鸥在经历前夫赌博彻底堕落后,她选择了报复:“在哪里失去,就在哪里找补回来,什么夺走了她丈夫,她就报复什么。”当面对那些沉迷于“赌海”而永不回头的人们,“她便生出一种恶毒的快感:别回头吧,沉溺吧,沉淀成人渣吧……”[3]332。梅晓鸥也不是始终保持给予的态度,她也在为自己谋利益,为孩子谋生活。她奔波于赌场与赌徒之间,期待着他们的失败,然后在他们的输局中获利,在翻牌的瞬间成为千万富翁。但是在电影里,专注女性形象的李少红导演和编剧严歌苓似乎更想要突出梅晓鸥作为一个核心人物的精神高度,所以她们主要截取了能表现出梅晓鸥具有崇高“母性”的情节,即通过梅晓鸥与史奇澜、段凯文两条线索表达梅晓鸥经历了欺骗、背叛和伤害后,心路由“希望—失望—同情—怜悯—宽容—谅解”这样一个“母性”逐渐凸显的过程。而且影片中还增添了极具象征意味的物件——史奇澜雕刻的“母与子”雕塑更加印证了影片要向观众传达的精神理念,就是“母性”的包容与博爱。而小说中梅晓鸥耍伎俩、谋钱财、寻报复,与前夫卢晋桐之间因爱生恨等情节则被有意淡化、隐匿甚至直接抹去。

情节的筛选虽然可以强化和服务于要表达的内容,但是修改或选取的情节需要过渡自然,圆满和谐,否则就容易出现叙述断层或逻辑不通的现象。电影《妈阁是座城》不仅大幅度删减了梅晓鸥与卢晋桐的线索,而且还把小说中梅晓鸥的家族背景通通消除,这会让没看过原著的观众在观影时产生疑惑:梅晓鸥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来当叠码仔?影片结尾处出现的“希望通过挣赌场和赌徒的钱,以毒攻毒,来报复卢晋桐们史奇澜们段凯文们”是什么意思?她为何当初要通过这种方式报复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这一系列问题在电影中难以寻到解答的信息,从而造成了逻辑无法自洽的局面,影响了影片的整体质量。

二、个性剥离现“良善”:从立体丰满到扁平单调

梅晓鸥在小说里是个复杂的人物,从她一边招揽赌客一边又劝其戒赌,可看出她自身特殊的矛盾性。严歌苓曾经这样评价梅晓鸥:“这个主人公也是比较可信的。她一面非常仇恨赌博,另一面她又是通往赌博的桥梁,其实她是一个带反面色彩的人物,或者说她是一个特别多面,有很多暧昧晦暗色彩的女人。”[4]

作为一名叠码仔,八面玲珑是这一行业的一大特点。梅晓鸥虽然是女性叠码仔,却需要和其他男性叠码仔做同样的事情:拉客户时需要笑脸相迎,追讨赌债时则需要“板起面孔”,做事果敢且具有威慑力。如梅晓鸥敢掷出百万赌资介绍客户和自己“玩拖”,时常以命令的口吻让阿专做事,这时的梅晓鸥表现得像男人般勇敢、威严,富有冒险精神。当向赌徒追债时,梅晓鸥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欠债人催其还款,如梅晓鸥派人专门搜索段凯文的行踪和个人信息,把自己乔装成记者接近段凯文的家人。若是遇到如卢晋桐般无可救药的赌徒,她会许下恶毒诅咒,让他们彻底堕落沦丧等,这时的梅晓鸥表现出来的是谨慎、狡猾、决绝,办事老道干练。作为一个女人,梅晓鸥也将女性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既有“对东方、中国、女人这种心理概念的指认,同时又蕴含着东方主义的父权制度的认同”[5]。比如梅晓鸥看到段凯文脸上被剃须刀划伤的伤口时,觉得这是雄性魅力的展现;当梅晓鸥每次去和段凯文协商理论时,都会被段凯文高高在上的威严气质所折服;尽管史奇澜不听梅晓鸥的劝告,被赌博折磨得穷困潦倒。落魄肮脏,但当晓鸥与他见面时,总会不自觉地靠近他,原谅他,甚至迷恋他身上的味道等。这些描写都透露出一种雌性对雄性本能的顺从,一种女人骨血里蕴含的妻性、母性。这时的梅晓鸥是温柔的、弱势的、暧昧困顿的。由此可知,小说里的梅晓鸥是一个立体丰满、有血有肉的人物,她既是精明能干的叠码仔、严慈并济的母亲,同时也是觊觎有妇之夫的“第三者”,冷酷绝情的“复仇女神”。但是在电影《妈阁是座城》中,梅晓鸥的个性特点却被“剥离”,导演和编剧只是把她善良光鲜的一面呈现给观众,而将晓鸥人性的黑暗面以及一些真实表现女性欲望的特征隐藏在了银幕之后。

比如,电影中的梅晓鸥缺乏一种“主动进取”的气质,反而处处“被动接受”。梅晓鸥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叠码仔,本该有过人的胆识、干练的处事方式,虽说为赌场工作,但首先应是为自己谋利。可影片中的梅晓鸥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赌场的安排,她拉客户进赌场,没有表现出“为己谋财”的期许,似乎只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即使为了讨债伪装成杂志记者接近段凯文的妻女,追寻段凯文的行踪,也没有表现出梅晓鸥突袭成功时应有的窃喜和骄傲,影片中反而是一种迫于无奈的选择。电影里白百何饰演的梅晓鸥在佯装记者过程中的表情一直略带歉意与不忍,当假记者身份被发现后,受到段太太和围观群众指责时,呈现出的也是一副可怜无助的形象。仿佛电影里的梅晓鸥不是自己为报复赌徒主动成为的叠码仔,而是一个在外漂泊的柔弱女人,为了生存和抚养孩子,被迫来到赌场工作,无心扰乱他人家庭,只为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电影里梅晓鸥对待卢晋桐和段凯文的态度也与小说不同。小说里卢晋桐身患绝症,在弥留之际请求梅晓鸥能允许儿子与自己相处一段时间,当时梅晓鸥内心深处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是对卢晋桐的不信任,另一方面是害怕儿子与卢晋桐相见会染上赌博的恶习。从中可以看出梅晓鸥送儿子去看父亲是经过深思熟虑且不大情愿的。当儿子向母亲乞求多陪父亲一周时,梅晓鸥立刻拒绝。在她眼里,她与卢晋桐之间也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儿子的爱。她认为自己辛苦十三年的付出竟比不上卢晋桐的片面之交,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也显示出她的好胜心和占有欲。而在电影里,梅晓鸥在得知卢晋桐得病的情况和请求后,主动向儿子询问意见,并答应他长短假期都能去看望自己的父亲。能主动妥协退让,许可儿子照顾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说明影片中的梅晓鸥已经放下了仇恨,足以体现她内心的善良。

小说中曾经靠努力学习改变贫穷命运,成为身家过亿地产大亨的段凯文,却因沾染了赌瘾,导致家财散尽、妻子中风。然而冥顽不灵的段凯文依旧寄希望于赌博重振辉煌。当扔下一块被各路债主争夺的海南地皮玩起“消失”的段凯文两年后重现妈阁赌场时,梅晓鸥“心里一阵恶毒的狂喜”。她希望有机会看到段凯文输得倾家荡产、一败涂地,让他“堕落到底,把人渣做到极致”。这样,晓鸥才有可能看到“他这个强势者在她的弱势面前彻底缴出强势”,所以,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段总你可千万别收手。”[3]282-283但是在电影里,梅晓鸥的心境却与之相反。影片中梅晓鸥虽然也吩咐老猫不要阻止段凯文继续堕落,但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千万收手”。仅一字之差,就体现了梅晓鸥在文本和影视中两种不同的性格。小说里的梅晓鸥是决然的,既然段凯文“烂泥扶不上墙”,做不到“悬崖勒马”,为何不成全他,让他继续“烂”下去,“摔他个粉身碎骨”?可见梅晓鸥此刻正沉浸在疯狂报复段凯文的快感之中。而电影里的梅晓鸥更像是在口头发泄对段凯文“不听劝阻”的愤懑,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是不忍看到段凯文凄惨收场,希望他及时醒悟,脱离赌海,回头是岸。可见,即便段凯文一再地消耗梅晓鸥的信任和耐心,晓鸥依旧心怀善意,对他寄予了莫大的希望。

由上述分析可知,电影《妈阁是座城》中梅晓鸥个性塑造最大的特点是善良。而将梅晓鸥人性阴暗面遮挡,极力彰显其良善、柔弱的性格实际也是为了衬托女主人公身上的“母性”气质。“母性”之所以“圣洁”,受到古往今来人们的赞扬、歌颂,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母性”必须要以良善作为首要品质。但“母性”应是以“人性”为基础的,导演和编剧只保留梅晓鸥身上的闪光点容易使人物扁平化、刻板化,缺乏真实感,观众也许会同情梅晓鸥的遭遇,心疼她的付出,但人们很难与其产生情感共鸣,故而无法在观众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主题强化显“仁爱”:由多元共生到突出单一

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往往蕴含着深刻的思想主题,而且有时从不同的视角解读,还会分析出多个主旨。小说《妈阁是座城》就是一个多元主题共生的作品,粗略可分为“宿命”“人性”和“救赎”三大方面。

小说的“宿命”主题源头指向梅晓鸥的家族史,梅家的家族线索贯穿了整部小说的始末。百年前梅家的祖先梅大榕就好赌成瘾,祖奶奶梅吴娘无论如何也阻断不了梅大榕的赌性,最后梅大榕赌到一无所有,投海自尽。然而,梅大榕“好赌”的基因却在梅家后人身上得到了继承。梅晓鸥表面上似乎没有染上赌博的恶习,她反而从卢晋桐、史奇澜、段凯文等赌徒的身上看到了祖先梅大榕的影子。于是,她当上了叠码仔,既是报复卢晋桐等人,也是为了替梅吴娘报复梅大榕。但实际上,梅晓鸥身上同样流淌着“赌性”的血液:梅晓鸥和卢晋桐“赌”儿子,和史奇澜“赌”感情,和段凯文“赌”诚信,和儿子“赌”亲情,和余家英、陈小小等人“赌”丈夫……结果梅晓鸥在这一场场的博弈中败下阵来,和当年的梅大榕一样,把一切都输光。可是宿命的轮回并没有停止,梅大榕遗留在梅晓鸥儿子身上沉睡的“赌性”被唤醒,新一轮的悲剧仍将继续上演……。

梅晓鸥和她儿子的“赌性”有源头可寻,因而圆满了“宿命”的主题,可是“赌性”却并不仅仅局限在梅家人身上,也不只体现在卢晋桐、史奇澜、段凯文身上,而是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换句话说,严歌苓书写赌场赌徒的故事“目的在于探究明知赌徒只有一个下场,为什么从古到今还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般投入赌场?借用赌场掮客晓鸥的近身观察,严歌苓得出了赌性也是人性的一种,也许每一个人身上都潜伏着赌性的结论”[6]。人们 “赌”的是欲望和追求。《妈阁是座城》集中地反映了人生的“赌象”,使读者从层层“赌象”中参悟人生的真谛,而对于沉沦赌徒的最终惨败,作者旨在说明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人永远无法战胜欲望。

虽然“宿命”无法改变,却可以拯救堕落的“灵魂”。在小说《妈阁是座城》中,“救赎”是一个显著的主题。赌海沉浮,女主人公梅晓鸥被定位成“救赎者”,试图救助卢晋桐、史奇澜和段凯文三个“失足”的男人。由上文可知,梅晓鸥面对三个沉迷赌瘾的男人,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为了让他们戒赌,她几乎倾其所有,包容他们的过错,甚至作出了必要的牺牲。如梅晓鸥为了让卢晋桐“回头是岸”,她放弃了完整的家庭,独自带着孩子在赌场中打拼;为了给段凯文充足的还债时间,梅晓鸥变卖了舒适的别墅抵押给赌场;为了让史奇澜及时醒悟,梅晓鸥竟要求将两人过去的巨额债务一笔勾销;为了能让史奇澜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梅晓鸥不惜主动放弃了爱情,将史奇澜“还”给陈小小。这种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救赎”相比于“宿命”和“人性”的主题,更有利于强化梅晓鸥形象的“母性”光辉,所以“救赎”才是电影《妈阁是座城》需要着重突出的精神思想。影片为了进一步显示“救赎”的力量和梅晓鸥的“仁爱”品质,还对史奇澜、段凯文的结局作了调整修改。电影里史奇澜通过了戒赌的考验,梅晓鸥将他最后一笔从赌场赢来的钱财扔向大海,预示着史奇澜已真正从赌瘾中解脱出来。段凯文因为挪用公款锒铛入狱,在与梅晓鸥探监的对话中,段凯文也终于学会了收手,他表示自己将会从零做起,继续书写辉煌的人生。由此看来,通过梅晓鸥的不懈努力,卢晋桐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史奇澜开始了新的生活,段凯文从沉重的教训中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虽然梅晓鸥牺牲了自己的金钱、事业和感情,但她的付出也总算有了回报,使影片原本凄凉感伤的结尾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调,不计得失,惠及众生,这也正是“母性”特质的神圣和伟大所在。

综上所述,小说《妈阁是座城》的影视化改编,其实是严歌苓对文坛商业化的妥协。“她所谓的妥协即是影视改编对作品文学性的伤害,这是严歌苓跨媒介写作实践困惑的外化。”[7]小说里的梅晓鸥是一个心思细腻、多情敏感、敢爱敢恨,融雌性、妻性和母性为一体,矛盾复杂又立体丰满,富有生活气息的人物形象。而当梅晓鸥走进影视银屏时,无论是情节的选取、性格的塑造还是主题的彰显都将晓鸥打造成一个集善良、宽容、仁爱于一身,散发着人性和神性光辉的救世“圣母”。虽然电影《妈阁是座城》把女性身上关于“母性”气质的崇高和伟大表现得淋漓尽致,却也将原本具有独特个性特征的梅晓鸥变得类型化、理想化,削减了人物解读的多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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