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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国家语言政策影响下的我国区域外语教育规划

2020-02-26贾连庆

宿州教育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南亚外语印度

贾连庆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浙江·杭州 310018)

南亚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重要沿线地区,南亚多国也是我们的重要邻邦。该地区战略位置重要,与我国的双边经贸往来频繁。但当前国内对南亚国家语言的着力明显薄弱,有关南亚地区语言的教学资源仍不充足,专业型外语人才储备也明显不足[1]。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有效实施需要语言铺路搭桥,这必然要求我们增强国家外语能力并制定有关语言规划和顶层设计[2]。因此我国制定面向南亚的区域外语教育规划必要且紧迫。

语言政策包含一国的政策法规及政府行政命令,涉及某种语言或是某些语言的地位、书写、使用及习得等,语言政策对该国的语言生态有重要影响[3]。“一带一路”沿线南亚国家的语言使用情况复杂,多重复杂因素导致各国语言政策差异较大,发展轨迹迥异。

当前国内对南亚国家的语言政策与使用情况研究还不丰富,已有成果尚未形成体系,为数不多的研究主要涉及印度[4]、斯里兰卡[5]和不丹[6],其他南亚国家相应研究并不多见。本文意在分析南亚主要国家语言政策发展历程,梳理南亚地区语言生态状况,进而为我国制定面向南亚的区域外语教育规划提供参考。

一、南亚主要国家语言政策

(一)印度的语言政策

印度的语言政策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1)英国殖民阶段:推进英语普及,鼓励地方语言。殖民早期的语言政策体现了英国殖民当局军事打击和经济入侵印度的本质,因此语言政策更倾向于推行有影响的地区中心语。随着英国殖民统治深入推进,后期语言政策明显受到了西方改良主义者影响,英语成为印度的关键交际语,与权力的紧密联系,使其成为了超越印度地方通用语的超中心语言。(2)印度独立初期:弱化英语,强化印地语。由于英语是印度殖民宗主国的语言,也被看作奴役印度的象征符号,加之使用乌尔都语的巴基斯坦与印度分治,因此在独立初期印度政府采取了弱化英语、赋权印地语的政策。(3)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今:寻求融合妥协,推行三语政策。1950年版的印度《宪法》虽然赋予印地语官方语言地位,之后十多年印度政府为了推广印地语也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和物力,但复杂的族群关系、英语的牢固地位、水土不服的苏联模式,种种不利因素叠加,导致印地语推广失败。为了缓和矛盾,恢复社会经济秩序,印度政府承认了多个语言邦,推出了三语政策。该政策是指非印地语地区人民学习他们的区域语言、印地语和英语。印地语地区则要学习并掌握印地语、英语和其它民族语言。印地语、英语和其他20 种语言成为了印度的官方语言。

(二)巴基斯坦的语言政策

巴基斯坦语言政策发展大体可分为两个阶段:1947年至1973年,奉行一个国家,一种语言的政策;而1973年至今,奉行双语并行、英语弱化的政策。1947年印巴分治,巴基斯坦正式独立。当时巴国倡导一个国家、一种语言的政策,将东部的孟加拉语降格为地区语言,这一政策严重伤害了孟加拉人的民族情感,导致东西两部冲突不断,民族关系紧张。东部孟加拉语地区民众的不断抗争,引发了持续恶化的冲突,甚至流血事件。1956年巴国颁布宪法认定乌尔都语为西巴基斯坦的国家语言,孟加拉语为东巴基斯坦的国家语言,英语则为共同的官方语言。不断升级的抗议、冲突、镇压最终导致了1971年孟加拉国的独立。1973年巴国政府再次颁布新宪法,明确了乌尔都语为国家语言,英语为官方语言。新宪法规定英语虽为官方语言,但最终乌尔都语将取代英语成为官方语言,期限为15年,并且各省可在不违反宪法精神的条件下使用乌尔都语之外的其他民族语言进行教学。

(三)斯里兰卡的语言政策

斯里兰卡的语言政策发展可分为三个时期,分别是单语政策时期、双语政策时期和多语政策时期。(1)英国殖民时期:英语为单一官方语言,本民族语言逐渐复兴。英国对斯里兰卡的殖民统治长达一个多世纪(1815-1948年),期间殖民当局实行英语作为官方语言的单语政策。20 世纪初斯里兰卡有识之士发动了本土语言复兴运动,从而大大提升了本土两大语言的地位,本土民众民族意识不断高涨,为后来实行民族双语制打下了良好基础。(2)独立后至1987年:由民族单语政策到民族双语转变。独立后不久,僧伽罗人全国复兴运动最终导致当局确立僧伽罗语为唯一官方语言。1978年斯里兰卡新宪法做出改变,承认僧伽罗语和泰米尔语都是民族语言,享有平等地位。这一政策转变意义重大,确立了泰米尔人独立族群的地位,也认可了他们的民族语言。(3)1988年至今:鼓励多语使用的政策。二十世纪八十年初期种族骚乱以及随后的内战使得泰米尔语权利问题更加复杂。1988年通过的宪法修正案,将泰米尔语提升为官方语言。随着全球化的发展,斯里兰卡与国际社会的经济、贸易、商业往来日益频繁,英语的重要价值再次体现,并且中央政府鼓励不同地区各级行政机构使用双官方语言处理日常事务,斯里兰卡国内出现了多语并行的转变。

(四)尼泊尔的语言政策

尼泊尔的语言政策发展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尼泊尔统一至1990年时期和1990年至今。(1)尼泊尔统一至1990年:单一尼泊尔语政策。尼泊尔在十八世纪沙阿王朝时期才获得统一,自那以后当权者就广泛传播、推广尼泊尔语,如派遣尼泊尔语使用者进驻土著语言社群,把土地奖励给使用尼泊尔语的退伍军人等。1905年尼泊尔当局政府确认尼泊尔语为国语、官方语言和法律用语,并宣布法院只接受尼泊尔语书写的文件。尼泊尔语的地位不断得到强化。(2)1990年至今:多语政策转向。尼泊尔于1990年颁布了新《宪法》,虽然尼泊尔语仍被确定为国语和官方语言,但弱小的土著语言也获得了法律认可,并被统称为国家语言。新《宪法》承认尼泊尔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国家,所有语言社区都有权保护和开发自己的语言文化。总体来讲,尼泊尔国内语言生态资源丰富,但少数民族本土语言发展状况堪忧,尼国政府语言管理能力欠缺,语言政策受多重因素影响较大。

(五)孟加拉国的语言政策

孟加拉国的独立源自于孟加拉人民的民族语言运动。因此孟加拉国独立后,其国内的语言政策一直以来比较稳定,国语和官方语言都是孟加拉语。1947年印巴分治,孟加拉国当时是东巴基斯坦。虽然孟加拉人占当时巴国人口的一半以上,但孟加拉语并没有获得巴国宪法的认可,仅被当作地方语言。为了争取自己的民族语言地位及相关社会、经济利益,从20 世纪50年代初到1971年,孟加拉群众性政治运动不断,抗争内容不断深入。最终孟加拉国独立,确认了孟加拉语的国语和官方语言地位。英语不再是孟加拉国官方语言,但近年来随着国际贸易和商业活动的频繁,英语的语言地位有所抬升,尤其在教育和贸易领域。

二、南亚地区语言生态

南亚地区各国的语言政策对该地区的语言生态环境产生了重要影响,加之各国的国际地位、经济实力、民族构成和文化融合力不同,使得南亚地区众多语言形成了不同的等级,产生了区域超级核心语言、区域核心语言、区域中心语言及区域边缘语言等。

(一)南亚地区的超级核心语言

南亚地区主要国家在历史上大都遭受过殖民统治,尤其是近代以来的英国殖民。这样的历史现实赋予了英语特殊的地位和影响力。英语是印度的官方语言,起到了连接印地语和各邦区域通用语的桥梁作用,在印度使用英语的人口接近2 亿5 千万,80%多的印度中小学使用英语教学。英语也是巴基斯坦的官方语言之一,使用人口接近1 亿5 千万,孟加拉国也将英语确定为官方语言。英语也是斯里兰卡、不丹、尼泊尔等国的重要交际语言,尤其流行于各国的上层社会和精英阶层。英语之外,印地语也成为了南亚地区的超级核心语言,作为印度的官方语言之一,印度使用印地语人口数巨大,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尼泊尔也有大量人口使用印地语,这些都增加了印地语在南亚的影响力。

(二)南亚地区的核心语言

除了英语和印地语的超级核心地位之外,乌尔都语、尼泊尔语、僧伽罗语、泰米尔语、孟加拉语的使用人数也不少,核心地位当之无愧。作为巴基斯坦的国语和官方语言,乌尔都语的使用者超过了1亿,乌尔都语在印度也有庞大的使用人群。孟加拉语既是孟加拉的国语,也是印度西孟加拉邦和特里普拉邦的官方语言,其使用人口数超过了2 亿,在印度语族中是排在印地语之后的第二大语言。尼泊尔语是尼泊尔的官方语言,在不丹和印度的一些地方也有为数不少的使用者。作为斯里兰卡官方语言,僧伽罗语和泰米尔语使用者共超过了2 千万。南亚地区的核心语言均是各国的官方语言,对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民族、贸易活动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三)南亚地区的中心语言

南亚各国地理特征多样,民族关系复杂,语言种类丰富,很多本土民族语言虽然使用规模不如国语或官方语言,但其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像印度的马拉地语、泰卢固语、古吉拉特语的使用人数均超过了5 千万,其他十几种语言使用者都超过百万,这些语言都是不同邦的通用语,在当地影响甚至超过印地语或英语。旁遮普语主要流行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部分地区,使用人数超过了8 千万。这些语言虽然地位上不及国语或官方语言,但对本地区的经贸活动和教育文化却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四)南亚地区的边缘语言

南亚地区有上百个民族,大多数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语言,依据使用人口数量及历史沿袭,有些民族语言变身成为国家语言、官方语言或是地区中心语言,也有一些语言由于使用人口不多,使用范围有限,成为了本地区的边缘语言。宗卡语是不丹的国语,但使用人口只有75 万左右。迪维希语虽为马尔代夫的官方语言,也是印度拉克沙群岛地方语言,但使用人口只有近30 万,使用范围和影响力有限。边缘语言还包括印度的信德语、不丹的卡西语等。

三、我国面向南亚的区域外语教育规划

据国家信息中心“一带一路”大数据中心发布的《一带一路大数据报告(2018)》披露,2013-2017年中国与南亚地区“一带一路”国家贸易额稳步增长且贸易顺差进一步扩大,2017年进出口总额达到1271.8 亿美元,占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进出口总额的8.8%[7]。大体量的贸易往来仍在增长,这离不开语言沟通的助力。除英语之外,南亚地区的语言多为非通用外语,我国相关的外语教育存在着诸多问题,如有关南亚国家的外语教学资源匮乏,包括开设语种较少、语言人才培养体系薄弱、语言教学材料短缺、相关语种招生培养模式僵化等。制定面向南亚国家、科学有效的我国区域外语教育规划,能为“一带一路”建设服务,能充分满足我国在国际经贸合作、国家安全维护和外交事务协调等领域对外语的多样化需求。基于南亚国家的语言政策和语言生态,我们应在以下几个方面着力。

(一)制定面向南亚区域的外语教育战略规划

语言战略规划包括多重核心因素,如国际形势判断、语言调查、需求分析和计划草案等[8]。南亚多国与我国接壤,相关外语教育战略规划既要考虑经贸合作的需要,也要充分重视并发挥其维护国家边境安全的作用。云南、西藏和新疆与南亚国家接壤,三省区的外语教育规划应培养精通接壤国家语言的专业复合型人才,促进双边经贸往来,也应着重培养掌握毗邻区通用语的特色外语人才,以便有效应对边境突发事件,维护边境地区社会安定。云南毗邻不丹、尼泊尔和印度,有必要制定针对三国的外语教育规划,一则可以发展贸易,二则可以维护边境安稳。西藏紧邻印度和尼泊尔,两国的官方语言、重要地方民族语言都应有计划纳入西藏地方的外语教育战略规划中。新疆接壤巴基斯坦,制定有效外语教育战略规划,能够化解边境地区的恐怖分子威胁,维护民族地区稳定。

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经贸活动日益频繁,规模不断扩大,南亚地区亦如此。国家的外语教育战略规划需要突出培养英语+南亚非通用外语人才的导向。这样复合型能力的外语人才能够提升我国语言资源并转化为客观的经济利益。制定面向南亚地区的外语教育战略规划前提是摸清我国语言国情,这就需要对我国的语言资源、语种使用情况、相关语言人才规模进行调查摸底。我们有必要对国内有关南亚地区关键核心语言的国情进行排查,并建立数据库,研判相应的语言市场需求,为外语战略规划提供客观、准确的数据。

(二)制定面向南亚区域的外语语种及布局规划

相对英语来讲,在我国外语教育体系中,南亚地区语言均为非通用外语。我们的外语教育语种选定应着重考虑以下几点:首先重点培养有关南亚区域超级核心语言、核心语言的外语人才,具体如印地语、乌尔都语、孟加拉语、僧伽罗语、尼泊尔语、泰米尔语等。这些语言多为南亚国家的国语或官方语言,使用人口较多且辐射范围较广。其次培养有关南亚区域的中心语言人才,具体如马拉地语、旁遮普语、泰卢固语等。这些外语人才能够助力我国在所在国的具体项目实施,也能维护我国工作人员的安全。据相关研究数据,截至2018年国内共有44所高校开设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44 种外语专业,但南亚地区迪维希语(马尔代夫官方语言)和宗卡语(不丹官方语言)数量为0,孟加拉语、尼泊尔语、僧伽罗语、乌尔都语开设院校只有 2、3 所[9]。与之前相比院校数量稍有增加,但与双边贸易的体量规模来比,南亚地区外语语种的数量和院校数量明显欠缺。

面向南亚的外语教育布局规划需考虑以下两方面:一是外语类院校应发挥主力军作用。我国的外语类院校,语言教学资源相对丰富,人才培养体系相对健全,分布在我国的不同地区,应该有针对性的加大涉及南亚语言的培养力度,应做好协调避免重复建设,造成浪费。重点院校应提升语种数量,保证南亚语言招生的规模不断扩大,应尽量利用区位优势,秉持“请进来,走出去”理念,多增设南亚语种,弥补国内教学资源不足,还能促进所在地区与南亚各国的互联互通及经贸往来。二是南亚毗邻省份,云南、西藏和新疆可以利用接壤的区位优势,发挥所在省区的民族类院校的资源特长,强化南亚国家官方语言的培养力度。三是与南亚经贸往来密切的内陆省份,可酌情制定本省高校相关语种专业的设置计划,立足本地,突出特色,精准定位,紧跟需求,形成全国不同地域的梯队、互补效应。

(三)制定面向南亚语言的外语人才招生和培养规划

教育部于2016年制定了 《推进共建 “一带一路”教育行动》,其中明确提出将促进沿线国家语言互通作为开展教育互联互通合作的重要内容。面向南亚地区的外语人才招生和培养规划应着重考虑以下几方面:首先,根据国家战略需要和市场需求,综合考虑招生、培养规划。一方面,高校涉及南亚语言的外语人才招生计划要关切国家的战略需要,虽然有些语言很难保证良好的就业,但这样的外语人才能够满足国家突发情况的一时之需,应当给予倾斜。另一方面,市场亟需的南亚非通用外语人才,要加大招生名额配给,如供不应求的尼泊尔语、僧伽罗语、孟加拉语、乌尔都语、普什图语等。其次,转变单一外语人才培养模式,推广复合型人才培养。单一语言能力培养已不再适应现在市场的需求,我们应大力推广x+x 的国内外联合培养模式、英语+x 语(南亚区域非通用外语)的复语培养模式、x 语(南亚区域非通用外语)+紧缺专业的复合型培养模式等。再次,全面调查国内南亚语言专业培养状况,完善语言人才资源数据库。通过有针对性的调查,摸清全国院校涉及南亚非通用外语的专业设置、培养层次、师资规模、资源建设、地区分布、就业情况等数据,进而建立全国开放的公共数据库,为完善“一带一路”非通用外语人才培养提供支撑和决策依据。此外,各地可以依托众多高校、社会机构和民间力量,主次分明,上下合作,采取多层次办学的策略。与此同时充分利用互联网平台和多媒体智能设备,建设涉及南亚语言的大规模在线外语开放课程,最大限度解决不同学习者学习时间和空间的障碍,改进相关外语学习环境。

结 语

南亚地区人口众多,民族多元,文化多样,多重复杂因素影响着南亚各国的语言政策发展,进而影响着南亚的语言生态结构。南亚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建设的重要沿线地区,制定面向南亚的、科学有效的区域外语规划才能满足国家 “一带一路”倡议需要。面向南亚国家的我国区域外语教育规划,需避免的问题有:发展速度过快,平衡调节缺失;语种建设单一,区域匹配错位;师资力量薄弱,评估标准不严等。外语教育战略规划、外语语种和布局规划、外语人才招生和培养规划应是我国面向南亚的区域外语教育规划的主要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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