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另类视域中的东北
——论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的叙事艺术

2020-02-26王亚琦翟永明

四川省干部函授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上海文艺出版社迟子建云层

◇ 王亚琦 翟永明 ◇

纵观迟子建的长篇作品,代表作《额尔古纳河右岸》与《伪满洲国》为人所熟知,相反较为冷门的《越过云层的晴朗》很少被人提及,在知网收录的评论文章少之又少,其中较有代表性的评论文章有刘疏影的《试析迟子建的生命观——以〈越过云层的晴朗〉为例》以及姜瑜的《动物视角下的“文革”叙事——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的叙事特色》。总体上讲,这些评论文章将分析文本的角度设定得略狭隘,层面也较为浅显,集中于迟子建这一作品所呈现的表面内容,例如语言特色、叙事艺术、生命意识、文革伤痕等,而没有将文本的解析投射到更为深入的东北地域文化建构方面。本文拟以迟子建的《越过云层的晴朗》为蓝本从客观性、地域性和历史性三个维度出发,结合小说中呈现的东北居民生活、人物形象、民俗文化,对迟子建的小说进行新的解读。

一、真实客观的动物视角

在这部小说的叙述中,作者使用了第一人称限制视角,但反常的是视角的持有者并不是通常文本中所惯用的人,而是一只普通的狗。文本尝试利用“狗我”叙述故事,通过动物更为纯良的视角审视人类与动物的复杂关系。

小说中的“我”是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野外生存救生犬,在“我”短暂的一生中,历经六任家庭,这六个家庭里的人形形色色、性格迥异,待人处事的态度也不尽相同,小说中的狗我看似是故事的参与者,实则是一个全能的故事讲述者,类似莫言在《生死疲劳》中所承担的叙述角色。“我”在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见证了他们的人生百态。

“我”作为动物视角第一人称,除了关注形形色色的人,也关注着周遭的“动物”,并通过对两个世界的交集考量人和动物的复杂关系。在作品中有一段文字:“狍子瘫倒在地,拼命动着四蹄。突然,它站了起来,站得不直,歪斜着。它哆嗦着,看着我,满眼都是泪。它身上流下的黑血越来越多,一团一团的,像一片飞舞的乌云……他们把狍子抬到水边,剥了皮,剔下净肉,用铁丝穿成串,放到火上。他们离开水边后,立刻就有一群乌鸦飞了过去,享受着被人遗弃的那部分狍子肉”①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74页,第73页,第129页,第148页,第153页。,这部分内容描写了野生动物被残忍杀害的过程,从中可以看出人类冷酷残忍的嗜血本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狍子被抓后的描写:“它也真是傻,人怎么摆弄怎么是,乖乖地跟着。它长得比我高,毛发看上去很涩,因为那么亮的阳光照在它身上,我却没看见一点亮光……那狍子温驯极了,它不知道死到临头了,中午时还跟我和白马到溪边喝水。它边喝水边看我和白马,它的眼睛湿漉漉的。”②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74页,第73页,第129页,第148页,第153页。。除此以外,跟随伐木队保护食物的“芹菜”,也因为咬死偷食的白色黄鼠狼,被人类活活吊死,成为了人类迷信思想的牺牲品。这些“我”口中的动物形象,它们的悲惨的命运是人类决定的,是它们与人类相较之下的渺小地位决定的。作家启用动物视角的叙述模式既是为了更好地揭露人类在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中充当的贪婪猎杀者角色,也表达了作者对于自然生物的一种怜爱,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对生命的悲悯。

二、绚丽多彩的民俗书写

《越过云层的晴朗》另一显著的特色是大量具有高辨识度的地域民俗描写,而这种带有地域特色的民俗描写对呈现另类视域下的东北功不可没。在小说的故事线中,金发一家是其中最为圆满的家庭,作者在对金发一家的叙述中,穿插了大量的民俗描写,而这些民俗描写,一部分多以节日描写呈现。比如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女人喜欢叫月亮节,在这一天全村杀鸡宰鹅做月饼,人们用羊草做月饼,孩子们也跟着忙活。全家人即使忙得手忙脚乱,脸上也都是笑眯眯的喜气。“羊草就把花生、芝麻、胡萝卜丝用白糖搅和在一起,做成馅,然后把已发好的大面团揉好,在揪成小块小块的面团,由手巧的二丫把他们一个个擀平,包上馅,再把它轻轻擀平……第一锅出来的月饼总是还没等凉透,就人手一个被分吃了。”③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74页,第73页,第129页,第148页,第153页。还有对年三十过年的节日活动描写,作者将东北地区农村过年的年货罗列了出来,“灯笼、鞭炮、对联、年糕、花生、瓜子、糖块、白面、大米、冻梨、冻柿子、一块一块的新步就被采买回来了,女人们在家又是蒸干粮,又是扫尘、宰鸡宰鹅,也忙翻天了”④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74页,第73页,第129页,第148页,第153页。。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迟子建通过对节日场景的大量书写,表达了对北方浓郁厚重的人情味儿和乡土味儿的怀念。

小说中民俗描写的另一个维度以风俗描写呈现,如故事中逝者乌玛尼因为溺水而亡,便被水葬,而“我”在离开楞场时目睹了水葬的全过程:“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像在睡觉。她的脖子上挂着几串珠子,头顶和脚畔环绕着鲜花……等我上了岸再看江水时,那女人已经飘远了。”⑤迟子建:《越过云层的晴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74页,第73页,第129页,第148页,第153页。作家通过对鄂温克族水葬这种地方风俗的详细描写既表达了对神明的尊崇,也在人与自然的力量凝聚中,再次昭示了作者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希望,从而拓宽了小说的审美境界。

三、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

小说开篇便是“我”年老即将逝去的时刻,然后跟随记忆,逐渐展开故事。故事刻画了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

(一)小哑巴

“我”与黄主人结束了森林地质考察之旅后,在镇招待所遇见了第二个主人小哑巴,他幼年时期家中失火,父母双亡,过早地开始艰苦人生的跋涉,使他过早地失去了孩童的纯真。幸运的是小哑巴后来被远房表亲收养,虽然表亲单纯为利收养他,但起码人生路上不再孤单彷徨,有了生活的底气。

(二)梅红与文医生

在“我”的主人中,最受“我”喜欢的就是梅红和文医生,这两个人物同样是作者着力塑造的人物形象,梅红在金顶镇靠代孕挣钱养家过活,经常被人诟病,最终难产惨死在家中,文医生的命运同样悲惨,为躲避时势在大烟坡靠卖大烟膏与变相术维持生计,因为仁慈善良,照顾救治老许的傻儿子“水缸”死于非命,被就地掩埋,财产也被洗劫一空,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并且在这两个天涯沦落人之间发生的爱情也以悲剧收场,由于时代变革以及命运捉弄,这两个人最终没有在一起。梅红死后,亲生姐姐的来访,更是加重了小说的伤痕气息,她陷在坟堆的泥坑中,无法拔出脚,仿佛是梅红的灵魂在拉拢亲人多些片刻的陪伴。此外,梅红的空院子依然葵花盛开,从不中断,仿佛梅红从未离开,夜深人静的房屋中还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与响动声。

作家在小说中对这两个人物命运的设定,一方面受到命运无常论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方便更好地突出特定的时代伤痕。

结 语

《越过云层的晴朗》是迟子建一部传播度相对较小的作品,但是这部作品较好地体现了迟子建的语言特色和人文关怀,不应被忽视。她在作品中通过含蓄隽永、细腻温情、富有诗意的语言,丰满的人物塑造和细致的民俗描写,将一个在时代变革中的东北乡镇故事和盘拖出。并在完整的故事呈现之余,通过动物纯真视角的叙述方式,倒叙的手法,用环环相扣的故事情节,为读者营造出一种浪漫的童话氛围,并在这种浪漫纯真的童话氛围中,建构了一个另类的东北,并借助对另类东北的言说,表达了作者对逝去时光和东北淳朴风情的缅怀。

猜你喜欢

上海文艺出版社迟子建云层
青春期的迷茫
《惠比寿花园广场》
乌云为什么是黑色的
穿透云层的月亮
乘坐飞机
郭文斌作品目录
一碗油盐饭
迟子建:为何能长期保持高水准的创作?
谦卑一笑
悲剧意识在迟子建文学作品中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