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湖（外三首）

周瑟瑟

禁 湖

禁湖后

鱼群在水底汇聚

呆头呆脑的鱼

交头接耳的鱼

有了四个月的自由

捕杀的危险

突然停止

并不等于永远没有危险

迴游是快乐的

流水潺潺的生活

水草丰美，近在身边

天空飘过鱼的倒影

这个时候

我回到洞庭湖

在岸上补网

在船舱里睡觉

后半夜我走出船舱

看月亮升起

鱼撞击水面

它们生育的场面

繁忙而隐蔽

雨后鸟鸣

看不见鸟

鸟的鸣叫在树林那边

昨晚的雨下在那里

它们共同制造的声音

缠绕在耳畔

等待晒干

林地里细碎的沙子祼露

那是一个人的全部秘密

在雨过天晴的时候

你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我没有

我远远听见鸟鸣

是一群什么鸟

羽毛的颜色是黑色的

还是灰白相间的

我并不想知道更多

但我知道

它们生着至善的面孔

被雨淋湿的人

也是那样的表情

我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竹笼里

生活着一只

体态丰满的母鸡

与她十个年幼的孩子

这一家人

有粮食有水有母亲

这是我六七岁之前

生活过的地方

一只篾箩放在鸡笼上

箩筐里铺了一层稻草

一块砖头压在草上

大风也吹不走

它们的邻居是

七只沉默的黑鸭子

我上次回来

鸭子就是这样的

散步打盹睡觉

睡觉打盹散步

而母鸡和她的孩子

在我小时候

放摇篮的地方

弄出了细碎的声响

约旦河西岸

约旦河西岸

有一座城市希布伦

人们生活在山区

兩只骆驼

弯腰曲腿

还有一只山羊

同时塞在一辆

私家轿车的后备箱里

骆驼张嘴露出牙齿和舌头

山羊哀叫

一个巴基斯坦小男孩

他的笑脸

从动物后面伸出来

有朝一日

我想坐上

这辆拥挤的私家轿车

向约旦河西岸

希布伦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