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的舞女》中的美学意蕴分析

徐 娟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经济与贸易学院 江苏南通 226011）

《伊豆的舞女》是川端康成先生根据自己亲身经历，创作的一部以爱情故事为题材的中篇小说。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与一群艺人在特定的条件下不期而遇，并与其中一名叫做薰子的舞女产生了爱慕之情。整篇小说以二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惜，到最后的情愫互生为主线，作者用精巧细腻的写作手法，向世人展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这部小说之所以能够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除了与川端先生独具一格的写作风格有关之外，还有就是小说中的美学意蕴。

一、《伊豆的舞女》中的景物之美

小说中的伊豆位于静冈县东部的伊豆半岛，是全日本非常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川端先生从小说的一开始便向读者呈现出仿若世外桃源一般的风景。在伊豆半岛上，有着巍峨挺拔、峰峦嶙峋的天城山；有着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树林；有着潺潺流淌、清澈透明的甘泉，一缕缕袅袅炊烟的升起，与各种景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用美景来衬托和渲染美好的情感是川端先生选择伊豆半岛作为小说故事发生地的主要原因之一。盛夏时分，伊豆半岛的山坡之上遍布令人着迷的高山植物，气相庄严、规模宏阔的古刹和露天温泉浴场被茂密的树林围绕其中。川端先生在小说中，对美不胜收的伊豆风光进行了描绘，这些风光成为小说主人公一路旅行时极具情感韵味的活景，川端先生的诗人气质在此得以彰显。在伊豆优美风景的渲染和烘托下，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随之展开，整个故事中处处弥漫着青春的恋情，充斥着让人心醉的诗情画意。

川端先生在小说中对秀美风景的描写是有一定深意的，所有的景致并非随意嵌入，也不仅仅是点缀，而是通过自然景观与人物情感的交相辉映，来呈现一段带有些许忧伤、些许哀怨，满载缠绵和美丽的爱情故事。川端先生在《伊豆的舞女》中用景和物来抒发感情，景物与主人公之间的联系异常紧密，以串串密密相连的雨点，为主人公与舞女的邂逅创造了机缘，清澈流淌的泉水，像极了舞女对主人公热切的关怀。以景抒情、情景相连使整部小说显得那样的别具一格，景物与爱情的遥相呼应，也让读者从中感受到一种美好。

在《伊豆的舞女》中，川端先生巧妙地将景与情融为一体，一次又一次地用美景表达情感。在渲染情感和烘托气氛上，川端先生选择了自然景物中的雨，这是一种非常传神的自然景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为主人公与舞女的爱情邂逅提供了机缘，因为下雨使主人公能够追上躲雨的舞女，尽管主人公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但他却仍然觉得这雨是“白亮亮”的，并与天城山秀美的风景融为一体；当舞女去演出时，主人公在客栈中独自聆听着从雨中传来的鼓乐齐鸣声和人们的欢歌笑语声；当雨水一下一下敲击在挡板上时，主人公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异常烦躁，他开始为舞女担心，唯恐舞女的纯净会被与雨水破坏，此时此刻，主人公对舞女薰子的思念之情仿若这大雨一样连绵不断。《伊豆的舞女》中，雨成为用以抒情的景物，景与情之间的联系在此得到完美地诠释，由此不难看出，在川端先生的小说中，景物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与人物的情感进行交织，彰显出一种别具特色的美学意蕴。

二、《伊豆的舞女》中的女性之美

女性角色是川端先生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他将自己对女性的独特理解，运用到小说的创作当中。通过对川端先生的文学作品进行拜读后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喜爱女性的作家，并且十分热衷于表现女性的美，这可能与川端先生本人的创作个性有关。他曾经说过：女性是艺术创作的源泉，如果小说中没有女性，不但会使创作力衰减，并且作品的魅力也会随之消失。[1]正因如此，在《伊豆的舞女》中，川端先生不惜耗费大量的笔墨，对舞女的美进行描绘。

伊豆半岛上，秋天的景色带给人们心醉之感，而更加让人心醉的是未经尘世洗涤的纯美心灵。纯情是对少女最好的形容，川端先生在《伊豆的舞女》中，将绝大部分纯情的文字赋予了年轻的舞女-薰子。对于女性川端先生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他将年轻的少女视作为纯洁的象征，因为年轻所以貌美，这种美闭月羞花、千娇百媚，这种美让人神往，更让人心醉，薰子就是具有这种美的女性。川端先生在《伊豆的舞女》中用仕女图来比喻舞女，“舞女看上去都在十七岁左右，……鹅蛋般的脸蛋看上去非常小巧，却也美丽协调。样子就像野史中将发型极力渲染的仕女图”，这段话中彰显出了舞女的日本古典美[2]。当主人公到达汤野之后，在公共澡堂，舞女赤身裸体跑出温泉时，恰好被主人公看到，“她犹如一棵娇嫩的泡桐亭亭玉立，望着那冰清玉洁的裸体，我的心中就像畅饮了一捧清凉的泉水……”舞女在川端先生的笔下被描写成无瑕的璞玉，是那样的纯洁和完美。当主人公给舞女读《水户黄门漫游记》时，“我望着她，发现舞女明亮的大黑眼珠最漂亮……笑起来就像一朵鲜花……”川端先生使用清新淡雅的文字，刻画出天真浪漫的少女形象。《伊豆的舞女》这部小说并非川端先生凭空编创的，而是他在伊豆旅行中的一次亲身经历和体验，在这次旅行中，川端先生确实邂逅了一位名叫千代子的舞女。创作小说时，川端先生用薰子对这个舞女进行命名也是有一定深意的，在日语中“薰”是花草自然散发的香气，而在日本现实当中的舞女，虽然有着漂亮的眼睛、嘴巴和头发，但是她们的鼻子却非常短小，与其它五官极不协调。在小说的创作中，川端先生刻意隐去了舞女脸上的缺陷，力求塑造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少女形象，这无疑是川端先生对女性美的喜爱，也是其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

女性之美除了外在美，还有内在美，对于后者川端先生在小说中的描写也非常到位，他用细腻缜密的文字刻画出舞女纯情善良的内心世界，皆在为了诠释舞女的内在美。在日本古典文学作品中有着这样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即对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深入发掘，通过人物心理及活动的细致描写，诠释他们心中的感慨，表现人物情感中柔弱、含蓄以及悲伤的一面。川端先生虽然在小说的创作中别具一格，但也或多或少地受到日本古典文学的影响，所以在他的小说中对女性内心世界的描写比较多，在《伊豆的舞女》中这样的描写更是数不胜数。如，天城山茶馆门口，舞女为主人公腾出自己的坐垫；在汤野的公共澡堂，舞女赤裸身体从温泉中跑出来；去下田的山路上，舞女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跟随者主人公，并微笑着回答问话；舞女在山顶拿出手绢为主人公拂去灰尘；舞女为主人公偷竹子做拐杖等等，这些全部都是舞女善良纯真内心的缩影。日本的舞女类似于中国的江湖艺人，在社会中，舞女的身份十分卑微，尽管她们饱受世人的轻蔑，但天真善良的品性却并未消失。《伊豆的舞女》中，主人公是一个孤儿，由于从小失去父母，导致他的性格比较孤僻，当他听到舞女说自己是好人的时候，心中压抑多年的苦闷和心结随之解开[3]。从舞女表现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对主人公产生了感情，尽管并不明显，但舞女却一直追随着主人公。可能是出于少女的羞涩或是一些别的原因，使她与主人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这个距离却不影响交谈。在川端先生的心中，女性是美的化身，是小说创作的灵魂，是用于讴歌的对象。

三、《伊豆的舞女》中的爱情之美

《伊豆的舞女》是一部爱情小说，虽然故事中的爱情并不平等，只是青春期的男女之爱，并且最终的结局也不尽人意，但却并没有影响到爱情的美好。主人公与舞女薰子的不期而遇是爱情故事的开始，在与薰子不断地接触中，主人公被薰子清纯美丽的外表和纯洁善良的内心所打动，并对薰子产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实质上就是一种懵懵懂懂的爱情。在小说中，主人公与薰子始终都没有相互表白，但绵绵的情意却一直缠绕着二人。川端先生通过巧妙的笔触，将主人公隐藏在内心的情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主人公是一个孤儿，从小养成的孤僻性格，使得他比较害羞，正因如此，当主人公追赶上艺人之后，却装出一副冷漠的态度，并快速超过他们，但此时主人公的内心却十分焦急。艺人队伍中带头的汉子主动与“我”搭话，这恰好为主人公放慢脚步提供了契机，使其能够与艺人同行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此时的主人公如释重负，可见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能够与艺人结伴同行，虽然并不知道同行的路上能够发生什么，但至少能够听到舞女的声音，看到她的样子，主人公的懵懂与羞涩，让人觉得可爱之极。薰子虽然是舞女的身份，但在对待主人公的态度上，却表现出朴实自然的人性美，正因如此，为主人公孤寂的内心点亮了一盏明灯，薰子的纯真和美丽，抚慰了主人公内心的伤痛，这是他们之间产生爱情的一个引线[4]。如书中所写“我与薰子的爱情更像是对自己的救赎，是我走向光明和希望的象征”。

川端先生在《伊豆的舞女》中，采用非常含蓄的写作手法，点出了主人公与舞女薰子之间纯洁的恋情。如，当我无法见到舞女时便感到心情紧张；当我与舞女相见时，感到快活、兴奋，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当想到薰子可能会被人玷污时，我就心烦意乱，并且心中会隐隐作痛。对舞女薰子的感情，使主人公既快乐又忧伤，这正是爱情的真实写照。小说中，除了主人公对薰子表现出来的种种情感之外，川端先生也描写了薰子对主人公的一些情感。如薰子在面对主人公时表现出来的羞涩之情，为主人公端茶时，因为羞涩手不停的颤抖使茶水洒了一地，当主人公看到薰子躺在卧铺上时，她满脸绯红。这些神情和行为举动，都显示出主人公与薰子之间对爱情的懵懂，尽管二人的对话并不是很多，但真挚的情感却表露无遗，双方的爱恋之情欲语还休，纯真的情感彰显出了爱情之美。

美好的爱情故事原本应当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是《伊豆的舞女》中，主人公与薰子的恋情却是以分别而告终。导致这个结局的原因有两个：即社会地位的悬殊和主人公的宿命。日本的大正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非常严重，尤其是那些并未受过高等教育，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群，舞女薰子正是这个人群中的一员，她也至始至终没有忘却自己的身份，与主人公之间身份的不平等，是造成二人分别的主要原因之一。正如书中所写，“舞女虽然跟随着我，但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由此暗示了薰子与主人公社会地位的差距；又如，“我站在二楼，艺人站在楼下”，也变相地说明主人公的社会地位要高于舞女薰子。所以注定了这段美好的爱情无法得到圆满的结局。不仅如此，主人公是孤儿出身，孤身一人是他注定的宿命，这与川端先生的个人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一段纯洁、青涩的爱情，随着主人公乘船远去而告一段落，虽然分离显得有些仓促，但却给二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综上所述，川端康成先生创作的《伊豆的舞女》，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写照，文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部小说之所以能够成为川端先生的代表作，与其中蕴含的种种美学意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由此可见，川端先生不愧是一位对美好事物有着向往和追求的新感觉派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