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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以优秀传统文化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三个维度

2020-02-22

社科纵横 2020年12期
关键词:伦理价值观民族

闪 月

(西南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四川 成都 611756)

历史地形成的中华民族传统、民族精神与价值基因构成中国人独特的精神世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文以载道,文以化人。当代中国是历史中国的延续和发展,当代中国思想文化也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传承和升华”[1],传统的思想与信仰在几千年的历史传承中而不断历久弥新,形成如此强大的整合性与凝聚性。优秀传统文化无疑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厚的历史渊源,为其提供了丰厚的文化滋养。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努力传承文化基因、彰显独特的精神标识。基于此,文章从中华优秀民族传统、民族精神与价值偏好三个维度来分析优秀传统文化如何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一、中华优秀民族传统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润泽

中华优秀民族传统作为中国人民大众头脑认知图式,在新的历史时期,新的核心价值系统被人民大众理解、接受,内化于心并外化于行的过程中,一定会发挥其导向与制约作用而对新的价值体系有所选择、消化。

(一)伦理本位,以人为本

“孔子的东西不是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生活。”[2](P316)儒家的伦理感情与道德精神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潜藏,在政治力量“文化化人”的教化之下,由官方教育与民间启蒙等等通道浸润着社会各个层面的群体,全部的生活被细密的伦理道德之网所笼罩,形成一个“周延的道德生活世界”[3]。儒家伦理道德作为汉之后中国传统社会国家制度与社会秩序的正当性的终极依据,也是每个中国人心灵世界的终极关怀,中国泛道德主义大传统也因此形成。各个社会成员在由自身出发而构建出的伦理关系网络中,有着他们固定的位置;同时他们的一切行为均有道德规范的制约[4](P73)。

1.屈己让人、尚情无我的伦理本位

第一,按照梁漱溟的研究,民族传统中的伦理本位即社会组织以伦理为根本与源头。自给自足、以农为本的传统经济格局与根深蒂固的家族宗法制度共同缔造了传统中国以小农经济为基础、以伦理为本位的传统伦理。以家庭为圆心,圈圈层层将一切社会关系荡漾开去。以家庭关系为基准,在社会各个关系层次上横向展开去,并援以宗教宗法制度,如此,一个以伦理感情为纽带,整体浸润于礼乐文化之下的中华文化共同体得以形成。

第二,中国传统社会被这种宗法式道德至上的伦理观长久而深刻地影响着,形成了“义务先于权利”“群体先于个人”的民族传统偏好。义务先于权利是指在与西方近代社会思潮对比时,中国伦理思想核心的情谊与义务色彩十分鲜明。这种民族传统中,每个人都处于多种社会关系之中,与他人、与团体以责任与义务之心结成一个连续的整体网络。群体先于个人是指中国人道德与价值世界中,个人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群体生活,家国社稷利益永远重于个人利益。在追溯这种整体主义民族传统的形成缘由时,“血缘关系”“宗法意识”“伦理本位”等关键词是我们不能绕开的。行孝事亲作为仁爱之本,从最原始的父子人伦关系出发,逐步扩大演化出以“家”为组织范本的“国”乃至“天下”,“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家国情怀也由最自然的天伦亲情推衍而出。

2.天人合一,重视现世的以人为本

正如上文所讨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价值世界与现实世界可谓不即不离,因而天人合德,圣人存于每个人心中,作为一种理想人格,而不是遥不可及的神,因而这个超越性的价值目标在人生中是可实现的。在看待生死以及人生终极追求的层面,中国传统文化中从不依赖灵魂不灭而期待永生,而是重视现世的勤奋努力。“立功、立德、立言”作为中国人不朽的思想信仰流传至今。不得不说,这种“一生死,齐万物”的生死观仍然从惠施“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天人合一”观念延伸而来。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整体性思维方式的表现。而“人与天地万物一体”在中国思想史极具代表意义的,能够凝练概括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自然关系。

第一,这种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实际上体现了深刻的人文关怀与生命关怀,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贯穿民族传统的历史演变。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文”一词可上溯至《易经》。“春秋时,人道主义固以发达”[5](P145),作为一种社会潮流,作为一种普遍的文化,人文主义始于春秋时代。天地之间以人为尊,人鬼之间,以人为本。追求人的现实价值,追求个人的人格尊严,关心人、爱护人。

第二,在追求个人人生意义和人生价值的层面,中国文化早在春秋时代开始形成的人文主义精神就充分肯定了人的内在价值,强调人的感情需要,重视人的超越性价值追求。

一是从天人关系来看以人为本的民族传统,我们可以发现,在周王朝末期,人们已经开始对过去不证自明的天地之道产生怀疑,而后世各派思想家们在不同角度传承了这一精神。“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人间秩序的理性依据与价值之源不仅是由那个可以“存而不论”的天赋予的,更是源自于人本身的道德感情。

二是从生死观来看以人为本的民族传统,我们可以发现,轴心时代的思想世界中,追求永生是关于个人存在问题讨论的起点,但始终占据思想世界主流的儒家一派始终关注人的现世。孔子希望通过重视人的价值、挖掘人的内在潜力、强调人生意义,从而在人性中找出一种绝对的本源性的东西,作为人间秩序的合理性与合法性依据。

(二)道德至上,厚德载物

西方的文化中,“法律”是判别社会秩序是否正当的基础概念;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这个概念应为“道德”,尤其是儒家思想中以家庭伦理为核心的道德哲学。中国传统伦理具有“向上之心强,相与之情厚”两个基本要素,由此塑造出中国“长于伦理,重视道德”的民族气质、社会风尚与文化精神。中国传统文化是伦理型文化,虽然表面上中国缺乏社会集体形式,但实质上却因这种屈己让人、尚情无我的伦理特色而有着以伦理精神为内在依据的凝聚同化功能与动态平衡力。中国的政治与社会秩序合理性依据与基石正是儒家的伦理道德。这样的文化性格决定了我们重视血缘亲情,以家庭伦理为最自然的关系衍生出整个国家、天下的等级秩序结构这一伦理本位的民族传统,也决定了我们从内向超越的角度认识自我存在,挖掘自身潜力,追求人生终极意义的民族传统。

1.道德教化,修身为本

相比于西方文化传统中由宗教以外在方式约束人们的行为,中国文化中一直秉承着自孟子以来“尽性”以“知天”的传统,伦理道德才是人们自律的准绳。这种以道德代替宗教的传统赋予中国传统文化浓重的“德性”色彩与人文精神,主要靠人本身具有的价值自觉能力督促自我、进行自我反省,并以此进一步激发这一内在潜能。

第一,在个人层面,自我的反省与解剖的民族传统由来已久。上溯孔老,中经禅宗,下至程朱理学与阳明心学,无一不在反复强调律己修身的重要性,如“反求诸己”“反身以诚”等等。这在西方文化传统中并不多见,即便苏格拉底明确指出过需要人的主体性,他的哲学中蕴含着一些向内自查自省的精神,但毕竟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堙没了(除了斯多葛派等极少数思想家的灵光一闪)。而在中国,道德修养一直是文化传统中的主流。

第二,在社会治理层面,自汉后历朝历代都标榜以德立国、选贤任能、以礼治天下。要求百姓普遍有修养、有道德,君主与官僚行德政。德治的核心在于君主,由家庭关系层层扩大的社会国家天下关系构成一个伦理本位的社会结构,君主自然是一个国家政治领域中伦理秩序的中心。

2.君子居后,仁者爱人

“地势坤”,即指“地”的品性为“柔顺”,如此诠释是根据上一句“天行健”对应而来。地有承天之势,那么相对于“天”的刚健有为,“地”自然应为柔顺无为。“君子以厚德载物”中的“厚德”一方面指“玄德”“大德”,如朱熹所云,大地“至顺极厚”“无所不载”,那么君子应效法大地之道包容万物而驰骋天地之间。另一方面,它又指“增厚德行”,君子应不断锤炼自己以怀有广袤大地之安分柔顺的美德,进而承载世间万物。

第一,“君子居厚”是“厚德载物”的核心。相对于《乾卦》的至阳而刚健,《坤卦》是至阴而柔顺的。君子作为中华民族传统中的理想人格,应自觉修炼虚怀若谷、谦和居下等等美德。起源于公元前五至四世纪左右的道家对君子居厚、慈柔不争精神有深刻的论述。“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6](P1736),道家一派以“天道自然”观照人间秩序、关注个人生命价值与精神自由。第二,“仁载大爱”是“厚德载物”的基础。相较于道家强调“自然之德”,儒家偏向于“伦理之德”:礼乐制度仅仅是秩序的外在表现,而“仁”则是礼乐的根本依据。将心比心、普遍的谦和恭敬之情是源自于人内心深处的善之本性,也正是这种自觉自愿、推己及人的感情成就了君子的社会担当。

传统本非凝固现成之物。民族传统与其表现出的民族精神、内蕴的核心价值随社会不断蜕变而被一代代中国人不断理解、解释,并不可避免地融合进新的符合时代的观念,激发出其本身的现代性甚至是超现代性,而“春风吹又生”。传统步入现代,亦是其自身不断更新再铸的过程。中国这种具有明显内倾性的性格的传统文化贯穿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也造就了中国传统情谊为本的社会与道德至上的君子人格,而这两者在充斥竞争、恐怖、人际疏离的现代国际社会中可谓弥足珍贵。

二、中华民族精神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滋养

有学者指出,中华民族精神集中体现了中国文化基本精神中价值取向与思想观念的精华部分[7]。而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扎根于中华民族精神之土壤中,受到民族精神的滋养,也是其当代表达。

(一)自强不息、刚毅进取

民族精神中注重现世进取、积极上进的精神源于《易经》。理想人格应效法天道,刚毅进取、自强不息。《易经》中这种进取精神与现实精神奠定了中华民族精神志存高远、果毅力行的基调,几千年来被往圣先哲不断诠释、弘扬,始终是民族精神的基石。“健”可以视为自强不息的本质特征,具体来说可分为三个层次:志存高远、刚直不阿、百折不挠。

1.志存高远表现为君子应坚定理想信念,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孔子颠沛流离的一生从不改初心,日常时时处处谨言慎行、恪守小节,坚守礼乐制度的意义,树立坚定理想信念,李泽厚先生将其称作“宗教性道德”。

2.刚直不阿表现为君子应光明磊落、心胸坦荡。在孔子这里,“仁”是刚直不阿。“刚者无欲、毅者果敢、木者朴行、讷者谨言”[8](P401),能做到这四点的人厚重质朴,明显与巧言令色、华而不实之徒区别开来,就接近“仁”了。

3.百折不挠表现为君子应艰苦奋斗、玉汝于成。箪食瓢饮,身居陋巷,颜回仍然过得悠然自得、不改其乐,亦被孔子大加称赞。此“乐”已经不仅是一个感性心理,更是一种“超道德的稳定‘境界’”[8](P183)。后世阳明心学称此“乐”即“仁”,正是孔子立于现世而追求超越价值的人生境界。

(二)忧国忧民、家国情怀

民族精神中的家国情怀来自于“独善其身”“兼济天下”的担当情怀,将道德价值、人格修养融入“家国一体”的思想体系中提倡通过由“修身”最终走向“平天下”,承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使命。“家国一体”思想成为历朝历代治国理政的价值取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社会价值观,塑造着中华民族的家国情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9](P6),《大学》从格物致知、意诚心正等自觉的人格修炼出发,将“家国一体”的文化传统与民族精神清晰地提炼出由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实践途径,并以此建构起家国同构的社会秩序。因此,家国情怀包含了个人、家庭与国家三个层次。

1.个人是“家国情怀”的起点。春秋无义战,天下大乱。这虽然有技术发展交通方便、诸侯王们野心膨胀等的原因,但决定性因素在于王纲解纽、礼崩乐坏。原有的宗族共同体逐渐崩溃,仿佛天经地义的社会秩序也随之瓦解,“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10](P2714),如何在普遍失序的情况下恢复或重建秩序,儒家思想中尤其重视从人内心的本性寻找社会秩序的依据。

2.家庭是“家国情怀”的基础。家庭在中国人心中既是眷恋与依赖凝集的魂牵梦萦之地,又是担当与奉献搭建的温情港湾。在这里,“孝”与“忠”两个极为紧密的概念融为一体。孝道不仅关注于对父母祖宗的赡养、丧葬、祭祀,还内蕴着为国担当、为民请命以光耀门楣,事业有成以光大门祚的意义。历史上不乏治国理政能臣又是当家教子典范的典故,理家治国的智慧往往在家规族训中彰显。

3.国家是“家国情怀”的扩展。“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本思想被视为中华民族传统政治伦理的核心,内在地规定着国家的政治取向与民族的发展方向。一是以民为本、重德保民。《老子》将其阐释为“无为而治”。道家主张效法天地之行而尽人之事,不扰民、不违背自然规律,而要像天地日月一样无言语无偏私地生养万物。“圣人之治”即为“无为之治”,治理天下应将人民意志代替自身主观意志,以包容、通达的智慧对人民因循自化。道家以“自然无为”为核心概念,一方面要顺应自然而否定干涉,顺乎百姓之心,一视同仁而慈爱天下;另一方面要求治国者自我约束、少私寡欲、慈简居后,声色之欲令人头晕目眩,君主应以身作则远离诱惑与野心,谦和退让、不逐名利,如此上行下效,民心自会安定。二是慎独修身,以为天下之表率。德治的核心在于治国理政者以身作则、垂范天下。相较于道家不断弱化以致消解统治者的主观意愿、超越俗世功德之外,儒家以道德的力量引导人民去挖掘其内在本性。

“(中国的现代化运动)不只忠于中国的过去,还忠于中国的未来”[11](P3),今日中国是历史中国的承继。千百年来,中华民族精神在优秀民族传统的不断滋养下不断进行价值整合与理论提纯,形成了修己安人、刚健有为、锐意进取的自强不息精神与以民为本、重德保民、胸怀天下的家国情怀,其中饱含阳刚精健、永不言弃的宏图大志,亦有出孝入悌、无家不成国的天下担当。当下的培育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立文化自信、复兴中华文明等宏大的历史命题呼唤着对民族精神资源的深入挖掘与现代转化。在出于传统文化与新文化的碰撞与交锋的当今社会,传统文化的价值随着传统社会结构的日渐解构而遭遇严重质疑。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无疑提供了积极的价值支撑。

三、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偏好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导向

中国传统价值观是以儒家伦理为主导而建立的。整个价值系统是以个人为出发点,由近及远逻辑地推衍出一个人本精神扩散开来的同心圆,将社会性的人与家人、与群体、与国家、与自然的关系层层叠叠地囊括进来。而“仁”作为传统伦理规范与价值系统的核心,是每个人必须通过正心诚意、存心养性、慎独克己等等修养功夫而自觉构建起的安身立命的价值基点。传统文化由“为仁由己”至“成人之美”,再到“利泽万物”,在和谐畅达的大环境中成就自己、兼济天下,这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国家、社会、个人的三个层面在伦理精神上显然是互相贯通的。

(一)讲仁爱、重民本

经历了单体神话与复合体神话时代,中国历史行至春秋,政治文化思想的中心由宗教转向伦理,象征人间秩序的礼乐制度逐渐淡去了它原有的天道权威的色彩,而道德色彩逐渐浓重。这意味着“天”原有的神秘权威被人的道德价值所削弱,人的“德性”色彩逐渐凸显,人文关怀在各派思想家的理论中占据着价值中心,民心与民情成为各派思想的重要命题。

1.传统文化价值体现着以“仁”的核心为人本精神。人的生存价值与尊严自轴心时代起便被牢固地确立了。中国传统价值是具有现代意义的。与西方哲学恰好相反,中国传统哲学中“人的尊严与价值”不必依附于至上的神才能得到肯定,更不必担心当至高无上的神没落之后“人”会陷入孤独、空虚与彷徨。

这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社会层面的“自由”“平等”“公正”等价值观相契合。现代社会自由平等的观念无非由“人人把人当人”的理念建构起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体系中社会层面所倡导的自由、平等、公正观念同样由此而衍生,并且合理地吸纳了西方现代社会中自由、平等等基本价值,实现了跨越性发展,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拓展了社会发展道路,实现社会在人的全面发展基础上比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更高层次的进步。

2.“重群体”“重他人”是传统文化中的价值偏好。儒家的“仁”以“爱人”为旨归,在处理群己关系上,最低的要求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最高层次在于“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这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个人层面“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相契合。由“仁爱”为基点出发的“忠”“孝”“信”“义”均是关乎个人与他人、与群体交往的德行,均突出了人作为社会性存在,在社会关系网络中与人和睦交往的责任道义前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个人层面的“友善”价值观承袭了传统价值观中对于权力伦理的态度与个人之于国家、历史的担当,对他人的情谊、义务与尊重。

(二)守诚信、崇正义

中国传统思想世界中始终高扬道德理想,深厚的人文精神与主流文化中一以贯之的“从道”思想密不可分。具有普适性的“道”“理”即为文化的意义与价值。士人希望以对经典把握、诠释与实践的权力限制政治权力的滥用,保持对社会的诊断与批判能力。

1.作为一门经世致用之学,崇尚正义为君子“得道”的必由之路。自轴心时代始,中国古代知识分子阶层就开始形成身担“道统”而与政治权力的“政统”相抗衡的传统。士大夫知识阶层致力于扭转贵族阶层对知识、思想与信仰的垄断态势,以对经典的解释权力、运用文化的力量而与政治权力之间一直存在程度不同的张力。这种对社会责任的承担、坚守良心底线、服务社会的传统伦理在当下中国市场经济大环境中仍有意义。

2.以敬畏之心塑造风清气正的社会。“敬事而信”中的“敬”就来源于巫术世界观中对鬼神的畏惧之心,经过理性化转为对人事政务的敬畏之心、对自然法则的敬畏之心。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严于律己,就是要心存敬畏、手握戒尺,慎独慎微、勤于自省,遵守党纪国法,做到为政清廉”[12],为政慎独清廉,古今莫不如是。这种慎独修身、道德至上的传统对于当下匡正人心、反腐倡廉具有积极意义。

(三)尚和合、求大同

“和”作为传统价值观的核心价值之一,贯穿于价值观体系始终。从整体上把握个人、社会、国家、宇宙,以发展的视野揭示个人与社会、个人与自然、内心与身体的有机互动关系——这是中国传统哲学独特的系统性思维方式。这种重整体、重群体的思维方式落脚于生活世界中为“以和为贵”的价值取向。

1.和而不同是万物和谐的逻辑起点。谈及和谐,中国人有脱口而出“和而不同”的默契。在“道术将为天下裂”的时代,和而不同、贵和尚中的思想反省出中国传统思想伦理性、实用主义性的一面,“适应了大一统的政治需要,迎合了宗法社会温情脉脉的伦理情感需要,从而成为民族文化中的情感心理原则”[13](P73)。在当今世界,全球化的大环境为我国提供了与世界各民族国家交流借鉴、取长补短的平台,和而不同的价值原则应为我们在吸收借鉴世界优秀文明成果、增强自身软实力的过程中所坚持。

2.天人合一是万物和谐的最终指向。从中国传统哲学价值论角度看,天人关系的讨论旨在明晰人的价值地位与何为适合人类生存发展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和”所具有的和谐意义在中华文明早期便开始发展,传统文化中的平衡与和谐不仅具有人类社会的意义,更是宇宙普遍的法则。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和为贵的价值取向最终指向万物生生不息——在和谐状态下,万物充满生机活力。在当下的和谐社会建设中,妥善解决贫富差距、生态环境等棘手的社会问题、整合社会力量,而不抹杀社会主体的多样与丰富性,都能从传统文化“生生不息”的思想资源受到一定启发,获得答案。

梁漱溟先生解释传统中国社会治理秩序时深刻地指出,文明型国家治理秩序关键在于“不是国家至上,不是种族至上,而是文化至上”[14](P156)。在传统的文明型国家中,中华文明秩序一贯秉持着鲜明的礼乐教化特征,即对内施行以文化人以维持政治以及社会秩序稳定,对外依靠文明向心力建立起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体系。

四、结语

价值观也是文化的核心,它内蕴着民族的文化基因与独特的精神标识。优秀传统文化离我们并不遥远,因为它内蕴着千百年来中国人日用而不觉的为人处世之道,是当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根基。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结合时代要求继承创新,让中华文化展现出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15](P267)。深入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就要充分认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如何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要研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又要按照新时代的特点和要求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以拓展和完善,也不可忽视优秀民族传统的流动性特征与其本身所蕴含的种种现代性因素。这将为国家民族的传统文化寻找现代诠释之路,更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入人民大众提供内源性精神支撑,对于培育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深刻的理论与现实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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