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子会议”考证
2020-02-21冯寿芳
冯寿芳
(云南省威信县文化局,云南威信 657900)
红军长征时期,中央红军于1935年1月15日—17日在遵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做出四项决定,其中一项是“常委中再进行适当的分工”。遵义会议以后中央红军准备北渡长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但是土城一战失利,国民党军和四川军阀12个旅的兵力封锁长江,中央红军避开川军的围追堵截,于1935年2月5日到达云南省威信县水田寨花房子,当天晚上召开政治局常委会,完成了遵义会议在“常委中再进行适当的分工”的决定,把博古换下来,由张闻天在党中央负总责。周恩来生前一直要求把会议地点落实清楚。云南省威信县根据毛泽东和周恩来回忆提到的扎西、水田寨、鸡鸣三省这些具体的地名和朱德的电文以及老红军的回忆和日记等等,作了多方面的详细的调查和访谈。毛泽东、周恩来在长征时期的警卫员也多次到威信县指认会议会址,回忆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朱德、博古等的住所,落实扎西会议纪念馆的建设。1996年10月10日由云南省委牵头在威信县召开了“红军长征在扎西”的学术研讨会,参加会议的有云南省、市(州)、县的党史专家和学者还有来自中央党史研究室的专家等,大家一致认为包括1935年2月5日的“花房子会议”、2月6日至8日的“庄子上会议”、2月9日的“院子会议”、2月10日的“扎西江西会馆会议”,统称为“扎西会议”。从1960年代到1990年代,经过30年的调查落实,终于圆满完成了周恩来同志的遗愿。
一、“花房子会议”概述及未明晰要素考证
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在贵州遵义召开了在我党历史上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政治局扩大会议,是我党历史上的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1935年1月18、19日党中央及军委率领红一方面军分别从遵义分三路移师出发北上。1月20日,中央军委下达《渡江作战计划》。此时得知国民党已在长江两岸以12个旅重兵布防,无法渡江。1月24日,红一军团一师到达土城击溃守敌侯之担部刘翰吾旅,27、28日又与川敌达凤岗、郭勋祺、潘佐部遭遇,土城一战失利。陈昌奉回忆说:“周恩来、毛泽东、朱德三人在一个山洞里紧急研究决定,红军主力撤出战斗,渡过赤水。”①陈昌奉回忆(冯寿芳1976年10月10访问陈昌奉)。2月3日,军委决定我野战军以川滇黔交界处之“分水岭、水潦、水田寨、扎西(威信)为总的行动目标。”中央纵队在去水潦途中遇阻,情况变化,才转向石厢子,已是夜间。当晚朱德22时连发两次电报给各军团,24时又发电报了解各军战况,并作指示。②朱德电文。4日(即当年农历大年三十)晚,中央首长在石厢子对红军各部的战况十分焦急,一直忙个不停。红军自长征以来,八万六千多人的队伍,过了湘江后仅三万余人。从遵义出发后,土城一战又失利,损失太大。由于川军的追击,致使我红一、二师被截断,情况不明,所以,首长们很焦急,又要不停地了解各路部队的情况,又要及时给各路部队发指示。当晚18时、22时及24时给各军团连发电报,因我一师、二师继续被川敌截断,战况十分紧急。而且川敌正分三路向我追击。总司令将敌潘文华、郭勋祺部的动态转告各部,命令注意防范,努力甩开敌人追击,并令三军团派两个得力的团和五军团掩护我右纵队通过站底、摩泥之线向川滇黔交界之扎西地域集中。朱德于当晚23时半指示林、彭、杨、董、李、罗、蔡,其中电文中第五项指出,2月5日,“军委纵队应进到水田寨宿营”。2月5日,天亮启程,按中央的布署,红军向云南威信水田寨进发。③朱德电文。
1976年12月10日,长征时毛泽东的警卫员陈昌奉回忆说:“那年,就是1935年2月5日,从四川边界进入云南,就是你们县,那时只听说叫扎西县,过了四川就到了扎西县的‘鸡鸣三省’,说鸡一叫,云、贵、川三省都能听到,那倒不一定。水田寨,我知道。我们到水田寨时,大约太阳偏西了。中央领导到了水田寨后又转了个弯,走得不远,就到了一个四周是丘陵,周围都是森林,有几个小村子(即花房子、楼上、高坎、芭蕉弯),中央领导和四局都在这里。这个地方地形好,有利于防御和警戒,也很安全,当晚中央首长在这里宿营,中央首长开什么会我就说不清了。”④陈昌奉回忆(冯寿芳1976年10月10访问陈昌奉)。
1995年11月6日,当年长征时周恩来的警卫员范金标第三次来到威信县,在威信水田寨花房子,范金标详细看了花房子上下两座房子后说:“下边的这座房子是总司令和总理住的,总司令住在那边半头的里边一间(左首),总理住这边半头里面一间。我们警卫员住在外边檐坎上,用点草铺一下就睡了。当时,我记得我们是绕开街道(绕开水田街)到这里的,周围还有几个小庄子(高坎、楼上、芭蕉弯),首长们都分住在这一带。中央开会是在总理和总司令住的房子里召开的,毛主席、张闻天、博古都是到这里来开会的。那晚开会的人不多,但会开得很长,你们讲是政治局会议,我看是对的,因为人不多,会又开得长,我们都有点支持不住。从水田这里开始,中央开的会就多了,经常都在开,而且开会的人越来越多。”⑤范金标在威信县水田寨花房子的回忆(1995年11月6日—8日)(冯寿芳记录)。
陈昌奉说:“说实话从四川来的那条路非常难走。但是,中央首长多是骑马和坐担架。主席骑的那匹马是反‘围剿’时缴获的,枣红色,‘银针插鼻’,很漂亮也很壮实,我也很喜欢。”⑥陈昌奉回忆(冯寿芳1976年10月10访问陈昌奉)。中央队同时也到了花房子一带,二局也到了(即二科)。中央队到了这一带后,立即搭了几十个帐篷。在长征途中,中央队多是搭帐篷,不占用民房(中央队在庄子上也是如此,就是到了扎西镇也在张运文家坎下搭了几十个帐篷)。
中央领导在花房子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向石坎、大河滩方向开发了。
1984年,中央党史征集委员会常委、办公室主任李志光说:“关于博古交权的问题,总理生前多次提到过,总理说‘我们在“鸡鸣三省”的一个“庄子”开会,我们住了一夜’。后来又说:‘我们在扎西“鸡鸣三省”川滇黔边界的地方,我们住了一夜’”。①1984年8月8日,原中央党史征集委员会常委、办公室主任李志光在四川叙永召开落实“鸡鸣三省”位置座谈会情况座谈会上的讲话。
程中原在《扎西会议考辨》中说得也很清楚,中央红军长征的会议记录,在一、四方面军会合之前都已散佚,上面提到的几个会议(通道会议、黎平会议、猴场会议及遵义会议),都没有会议记录,都是根据文件、电报和当事人回忆等材料,经过调查、研究、考证确定的,对于“扎西会议”的调查、研究、考证也是如此,还有文件电报等,笔者认为,“扎西会议”的资料是够充足的。“扎西会议”的“花房子会议会址”、“庄子上会议会址”、“院子会址”、“扎西镇江西会馆会址”都是上述依据经过调查、研究、考证确定的。②程中原:《扎西会议考辩》,侯兴福主编:中共云南省委宣传部等编:《光辉的扎西会议》,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7年,第65—79页。
老红军曾三说:“你们那个地方不是叫‘鸡鸣三省’吗!我们是到过了的。记得我们刚到云南不久住了一晚上,中央在那里开了个会。说是那个地方叫‘鸡鸣三省’。我当时是搞无线电的,身体很不好,每天能保证行军就很不错了。我们就在那个叫 ‘鸡鸣三省’的地方住了一个晚上。”③《红军长征过昭通》编写组编:《红军长征过昭通》(内部发行),1986年,第112页。
老红军潘开文回忆:“前天,(1984年11月17日谈话)中征委召开了一个座谈会,要大家回忆‘鸡鸣三省’的位置和和扎西会议的问题,我也参加了。吕黎平同志记性很好,他记得比较清楚。除了在扎西中央开过会以外,我记得在扎西之前的一个地方,中央也开过会,是一个丘陵地带,一个很长的房子,后边有竹林,旁边有很多梯田,门口也有梯田,这家人的门楼上还有一口大棺材。”④《红军长征过昭通》编写组编:《红军长征过昭通》,第215页。
原中征委常委李志光说:“我认为找一找当时的几个作战参谋了解很有必要,他们对中央的决策都知道一些。”长征时军委二局作战科参谋吕黎平说:“对于‘鸡鸣三省’那个庄子,在我的记忆中它的具体地点不是在贵州、四川地界,而是已进入云南的管辖范围,也就说扎西的水田寨。”⑤《红军长征过昭通》编写组编:《红军长征过昭通》,第215页。
1984年8月21日,陶永秀、郑少才访问水田寨花房子郑明秀谈话中有一段对话,郑明秀说:“1935年大红军进驻花房子时我是亲自见到的。”⑥威信县老百姓称中央红军叫大红军,称红军游击队为小红军。(下面是采访人和房主的对话摘要)。⑦陶永秀、郑少才访问花房子房主郑明秀的谈话。
问:“当时你多大年纪,现在(指1984年谈话时)你多大年纪?”
答:“当时我已二十多岁,现在七十多了。”
问:“你看到(红军的)马没有?”
答:“我看到五匹,拴在我家厩头,有一匹特别大,有四匹稍小一点,但都比现在这些马大。大的那匹,记得好像是紫红色的。”
问:“你发现(红军中)有大胡子没有?”
答:“有,年龄大约四十多岁。”
问:“有几个?”
答:“有一个。”
问:“(花房子)周围有卫兵没有?”
答:“有,我家房子的周围都有卫兵,而且从我家到桂花树底下,都站满卫兵,我家房子周围几个包包(小山包)都有人站起的(岗哨)。”
问:“他们(红军)在你家开会没有?”
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开会,我从堂屋后面的板壁缝里看,(他们)把我家的大门板取下来,支在堂屋中间(当着会议桌),(他们)围在一起,不知是谈些什么还是开会。”
问:“他们(红军)在你家住了几天?”
答:“才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走了。”
花房子房主郑明秀的回忆与毛泽东当年警卫员陈昌奉的回忆相符(毛主席的马是枣红色的);与原中征委李志光主任传达周副主席的回忆完全吻合(中央在扎西的一个庄子开会,而且只住了一夜);与曾三、吕黎平等老红军的回忆完全一致(中央开会的地点不在贵州,也不在四川,而是在云南管辖范围的水田寨)。
威信长征史料的调查,经过反复查证、核实,确认了云南昭通威信县水田寨花房子是1935年2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的会址。为此,1987年12月云南省人民政府公布花房子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三、“花房子会议”的意义与价值
1935年2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云南威信水田寨花房子召开会议,会议于“遵义会议”后在适当的时机,常委进行了重新分工。“遵义会议”对“左”倾机会主义作了批判,但是中央的大权仍然掌握在博古等人手里。红军从遵义出发以来,红军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周副主席说:“博古再继续领导是困难的,再领导没有人服了。”张闻天也提出要更换领导。周副主席说“主席把我找去说,洛甫要变换领导。”中共中央在花房子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撤换了博古的职务,通过提名和选举,张闻天在党内负总责(总书记)。张闻天说:“当时政治局许多同志推举我当书记。”当时,中央领导称之为“常委分工”,周副主席说:“撤销博古的那个声明……,一个‘撤销’,一个是‘推举’,可见有一个‘提名’和‘选举’的过程,这也是党的组织原则。而且,博古‘交权’,洛甫(张闻天)任职,实现了在当时战争环境下的平稳过渡,也是大势所趋。”张闻天任职,中共中央新的领导核心已经形成,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执行有了组织保证。
1996年10月10日,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纪念之际,经中共云南省委批准,由云南省委宣传部、省委党史研究室、省社科联、中共昭通地委联合主办了《红军长征在扎西》的学习研讨会。原中央党史研究室科研部学术处长张琦,原当代中国历史研究所副所长、国史学会常务理事、秘书长、中央党史研究室《张闻天传》作者程中原;云南省委宣传部和省委党史研究室、省社科联的领导和中共昭通地委领导出席了会议,出席会议的还有云南省博物馆和部分大专院校的教授和专家,参加会议的还有全省地、州、市有关党史、党校、文化、文物部门的同志。会议上,领导、专家和党史工作者发表了数十篇论文。大家一致认为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率领中国工农红军到扎西,自“花房子会议”起,党中央政治局决定由张闻天在党内负总责(总书记),标志着党中央新的领导核心已经形成,张闻天和毛泽东的亲密合作,毛泽东军事思想的贯彻执行有了坚实的组织保证。从花房子到庄子上、院子和扎西镇,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都召开了一系列的重要会议,大家认为统称为“扎西会议”。因此,“花房子会议”是“扎西会议”的重要组成部分。
“花房子会议”在党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闪耀着毛泽东思想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