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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我国绿色发展的模式及路径研究

2020-02-17廖小平袁宝龙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消费绿色资源

廖小平,邹 巅,袁宝龙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习近平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强调,“绿色发展是构建高质量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必然要求”。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也提出,把绿色作为未来经济社会五大发展理念之一。绿色发展充分体现了人民对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美好愿景。然而,当下我国面临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和环境污染加剧的双重约束,从世界银行统计数据来看,人均CO2排放量由1990年2.15吨上升至2014年的7.54吨,增长了251%。2016年,耶鲁大学出版的《2016年全球环境绩效指数报告》显示,中国的环境绩效得分仅为65.1,在全球180个国家中排第109名。因此,实施绿色发展已成为我国寻求经济和环境协调发展的重要选择,研究如何促进我国经济社会向绿色发展转型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本文从参与主体的角度进行研究,提出“文化引领+‘三核’联动”的绿色发展模式及路径。即:以绿色文化为新时代推动我国绿色发展的价值引领,以企业的绿色创新、政府的绿色治理和居民的绿色消费为核心动力,各主体协同共进,形成推动我国经济社会绿色发展的强大合力(如图1所示)。

二、以绿色文化引领绿色发展

探寻绿色发展发生的内在动因,首先要从人类本身寻找答案。人作为文化和历史的产物,创造文化并遵行文化的传统。冯·特姆彭纳斯( Fons Trompenaars)与查尔斯·汉普顿-特纳(Charles Hampden-Turne)提出:“文化由人创造,被人所接受,并形成惯例,世代相传给后人,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有意义的环境。人们在这个环境里相互交往、思考自己并面对外部世界。”[1]因此,社会发展方式的嬗变肇始于文化,尤其是处于深层结构、作为文化内核的价值观念,对社会实践和发展具有强烈的建构功能,一个社会持有的价值取向往往预示着这个社会的未来[2]。在马克斯·韦伯(Max Weber)看来,一项事业背后总有一股起支撑作用的精神力量,而它与该事业的社会文化背景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3]。绿色发展作为当代世界和我国发展的一项伟大事业,它背后无形的精神推手无疑是绿色文化。人们反思生态危机的根源,探索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路径,认识到制约和解救人类发展的阿喀琉斯之踵都在于文化。唐纳德·沃斯特指出:“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起因不在生态系统自身,而在于我们的文化系统。要渡过这一危机,必须尽可能清楚地理解我们的文化对自然的影响。”[4]绿色文化是指人类在创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各种活动中所产生、能为人们所感知与接受、影响人的绿色发展行为的精神现象的总和[5]。绿色文化作为价值引领,对绿色发展的作用路径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如图2所示)。

图1 推动我国绿色发展的模式与路径

图2 绿色文化引领绿色发展的作用机制

1.树立绿色发展的价值目标与发展愿景

绿色文化为人们指引了绿色发展的价值目标和行动方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经济社会与生态协调发展,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永续发展。而这一价值目标与行动方向激发人们绿色发展实践的动力。可见绿色文化为绿色发展提供价值目标,体现着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自我实现和自我超越,因而也是绿色发展最根本的本源性驱动力。

人类社会自工业革命以来,正是在绿色文化的召唤下,渐次褪去工业文明的“铜臭”与“黑色”,向着生态文明走去。早在17世纪末,古典经济学家们就已认识到经济增长与环境容量、资源承载力之间的矛盾,增长应在环境资源的承载范围内。马克思提出著名的两大和解:“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6]尽管早期文化精英们的生态思想在当时还没有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而转变成为一种社会文化,但无疑给后来社会生态意识的觉醒和绿色文化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和直接的启迪。

20世纪50年代以来,自然环境不断恶化,生态危机日益严重,为社会生态意识的觉醒和绿色文化的形成提供了时机和条件。1962年,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的《寂静的春天》告诫人们科技广泛存在的负面影响,由此带动了一场民众广泛参与的全球性绿色运动,标志着社会生态意识觉醒和绿色文化形成。1972年,罗马俱乐部的《增长的极限》警醒人们,粮食、资源与环境的几何级数增长无疑给人口、经济的指数增长扣上了天花板,而全球均衡状态和可持续发展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出路[7]。同年,联合国斯德哥尔摩环境会议第一个《环境宣言》提出,世界经济社会进入绿色发展的“初级阶段”——可持续发展阶段。1992年,联合国里约会议让可持续发展成为全球共识,并着力推进全球可持续发展实践,从而使它在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绿色化历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2.培养绿色发展的思维方式与行为习惯

传统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带有显著的人类中心主义烙印,古希腊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8]人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人与自然的关系演变为简单的主客二元对立关系,为了眼前局部利益可以牺牲自然生态系统的长远整体利益,在改造、利用自然的旗号下堂而皇之地掠夺自然,环境资源被当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球公物。在这种思维下,政府片面追求经济增长而漠视生态环境保护,甚至以生态环境的永久之痛换取经济增长的须臾之欢,GDP增长论成为政府的主导政绩观。企业放任环境责任,一味追逐经济利益。人们恣意享受着“高碳”生活带来的舒适快意,哪管资源与环境的枯竭。生态保护意识缺失,“公地悲剧”愈演愈烈。爱因斯坦说过,要想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首先得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9]。同理,要想改变社会发展窘境,首先得改变发展的理念。构建资源节约型和环境保护型的发展理念,是颠覆“黑色发展”模式的根本,而文化熏染是构建绿色发展理念的不二选择。那么,如何养成良好的绿色发展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本文认为应从以下三个方面着手。

(1)全面树立生态价值观和绿色发展观

习近平提出:“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10]生态环境保护是人类社会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迈进的重要任务。在全社会树立生态价值观和绿色发展观,是引导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理念。从地区治理层面来说,中央政府应加快制定以绿色GDP考核为主的晋升激励机制,引导地方政府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坚持生态优先的发展原则,在全社会形成生态保护的文化氛围。从企业治理层面来说,加快培养两型发展理念,树立企业自然资源基础观,将资源节约与环境保护视为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途径,企业的生产从源头到末端形成员工全流程参与环境保护的绿色发展意识。从居民生活与消费层面来看,要提高生活资料的循环利用度,树立资源与能源节约意识。

(2)切实认识到资源环境的稀缺性

长期以来,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由于自然资源在产权、价值等领域界定不足,导致人们对自然资源的无节制利用。然而,从当前的经济社会发展实践来看,我国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消费快速增长,《中国能源发展报告2018》显示,整体来看,2018年我国能源对外依存度约为21%,同比增长1%,其中,我国油气对外依存度高达69.8%和45.3%,这表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严峻的资源和能源供给约束。因此,要高度认识到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加快对自然资源资产进行价值核算,将自然资源消耗纳入企业会计成本之中,倒逼企业树立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意识。

(3)提炼和弘扬绿色文化

让人们在日常实践和生活中孕育、提炼绿色文化,让绿色文化植根于社会实践和社会生活,从而达到绿色文化与绿色社会的统一[11]。如马克思所说的“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的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2]。这样,人们在绿色文化的意义范畴里思考、交往和行动,绿色发展就能风行水上。基于这一认识,要从理念层、制度层和行为层三个方面提炼和设计绿色文化,打造新时代经济社会绿色发展的文化内核,通过媒体广泛宣传、学校多层次教育等途径,牢固树立绿色发展的文化精神。

3.重塑绿色发展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

技术理性本应是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有机统一,但在工业文明的偏执下,手段、工具的适用性和合目的性片面膨胀,而目的、手段、工具的合理性遭到挤压,以至在某种程度上被完全遗忘。工具理性迎合了资本逐利的目的,而它在工业革命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又极大地强化了它的地位,使之成为一种统治理性。法兰克福学派创始人霍克海默(M. Max Horkheimer)指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科技飞速发展,客观理性被忽视了,而工具理性成为衡量事物有用性的一个标准;工具理性体现的是统治的逻辑,任何事物在工具理性面前都是可以被用来实现某种目的,进而被操纵和控制的[13]。

然而,技术创新作为引入到生产系统中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新组合[14],生产效率的提高只是它的主观直接目的,而生产系统作为社会系统的一个子系统,其革新必然影响到整个社会系统,同时无论是生产还是消费又直接地与自然环境资源发生关系。按照马克思的观点,技术本质上体现一种关系,一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二是技术形态中人与人及人与社会的关系[15]。哲学家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也指出,技术所到之处,无不构造着人与自然、人与人的某种新的关系[16]。

传统技术创新由于工具理性张扬而价值理性旁落,虽然极大地提高了人类改造世界的能力,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但无处不在的工具理性形成一个系统性控制体系,从而建立起一个工具理性统治的世界,既禁锢了人的自由,消解了人类生存之基的文化,更给自然、社会造成系统性的损害[17]。全球性的环境污染、生态危机和能源危机等则是这种系统性的破坏的重要表征。绿色文化以生态价值观、绿色发展观全面改造技术理性,由传统的不计资源和能源消耗及环境成本的技术创新理念向节能环保型技术创新理念转型,将绿色发展理念嵌入到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的轨道,重塑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从而建构一种绿色技术范式,达到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合目的性和合生态性的有机统一。

三、以企业绿色创新推动绿色发展

企业绿色创新将环境生态效益放在首要位置,兼顾经济效益,追求环境资源利用的最大化、无公害化和循环化,达到技术工具理性和生态价值理性的统一,以此实现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的协调发展。绿色创新对绿色发展的作用机制如图3所示。

图3 绿色创新推动绿色发展的机制

1.构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

绿色创新体系涵盖清洁技术、低碳技术、循环技术和环境生态技术四大系列。谭崇台认为,清洁技术是指通过专门的设计做到生产时废弃物少、使用资源时更有效率的技术[18],但生活中的油烟污染、白色污染和资源浪费等是普遍存在的现象,社会生活的去污提效也是清洁技术的应有之义。低碳技术是指解决能耗及相关问题的技术,又包括减碳、无碳和去碳三种技术。循环技术是指资源回收与再利用技术,像废水、废气、固体废弃物、余热等循环利用技术,等等。环境生态技术主要是指环境生态修复与改善提质等方面的技术,用以厚植发展根基,拓展发展空间。四大系列技术从不同的方面解决社会生产和生活中各种绿色化问题,构成完整的绿色创新技术体系,达到环境资源利用的最大化、无公害化和循环化,全面、系统、深入地推动绿色发展。

2.构建过程治理创新体系

本文以为,依据企业生产工艺流程,绿色技术分为源头治理技术、过程治理技术和末端治理技术三种。建立以源头治理、过程治理和末端治理为一体的全过程绿色技术创新体系,是企业实现绿色发展的重要路径。

(1)提高源头治理相关技术创新水平

从企业原材料采购进行源头控制,注重节能环保型新材料的应用,优化企业生产工艺的前端环节,使得“绿色”内在于企业生产管理的全过程。因此,源头治理是实现企业绿色发展的基础,也是绿色创新的关键领域。一方面要加强节能环保型原材料的研发和应用,政府财税部分可对公司绿色采购给予适当补贴,鼓励其扩大绿色采购范围;另一方面,提高采购过程中的绿色供应链管理水平,应用现代网络技术优化原材料采购流程和库存,降低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

(2)强化过程管理相关技术创新能力

强化过程治理也是当前绿色创新的重要任务,通过节能减排工艺技术的改进能够有效减少末端治理的压力。其一,增强清洁生产技术创新能力,通过绿色产品创新和绿色工艺创新降低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资源能源消耗与污染物排放。其二,采用大数据与云计算技术与企业ERP管理相结合,严格监控企业生产过程中能源消耗与废弃物产生量。其三,大力发展循环技术及循环经济,通过优化工业园区产业链结构,创建循环经济园区,提高资源和能源利用效率,降低能源强度。

(3)提高末端治理相关技术创新水平

就目前而言,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不仅普遍,而且形势非常严峻,这使得环境生态修复、废弃物回收利用等末端治理显得异常重要而且迫切需要。从整体和长远来看,末端治理是源头治理的必要补充,在源头治理无法彻底解决问题时,作为必要的辅助。其一,加快土壤、水环境等生态环境修复技术研发,彻底降低当前的污染存量,提高可供利用的资源质量,为人们健康生存提供生态安全保障。其二,加快废弃物回收利用和无害化处理技术研发,尤其是工业生产废弃物、居民生活垃圾、废水等回收利用和降解技术,减少废弃物直接排放导致的环境污染问题。

3.构建绿色微观创新体系

在技术创新的基础上,寻求产品、工艺、组织及商业模式的绿色化创新,也是企业实现绿色发展的重要领域。绿色产品创新能够提高居民消费的满意度和消费领域的绿色化水平,绿色工艺创新能够优化企业生产流程,降低生产过程中的资源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绿色组织创新有利于提高企业内部管理的绿色化水平,绿色商业模式创新能够帮助企业寻找到兼具生态价值与经济价值的盈利模式。

(1)增强企业绿色产品创新能力

绿色产品创新是实现消费者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的核心路径。因此,企业要加大节能环保领域的研发投入,同时,政府部门应制定与之配套的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政策,激励企业提高绿色环保型专利的产出,进而在新产品开发和服务中实现绿色价值的塑造和传递。

(2)提高企业绿色工艺创新水平

绿色工艺创新是过程治理的重要任务。因此,要加快推进重度污染行业的生产工艺改造,尤其是针对钢铁、有色、石化、造纸等行业,加快推进资源能源节约利用和循环利用工艺,通过提高资源能源利用效率,减少各类污染物排放。

(3)加快企业绿色组织创新

绿色组织创新是实现绿色发展的结构保障。因此,一方面要优化组织流程,重点在各类工业园区、循环经济园区等合理布局上下游产业,形成产业链的无缝连接;另一方面加快大数据、云计算等智能技术在工业生产领域的应用,通过产业组织的模块化、网络化和集聚化,实现产业发展的规模效益和节能减排目标。

(4)探索企业绿色商业模式创新

绿色商业模式创新是实现绿色价值增值的重要方式。因此,要构建企业绿色发展的使命和愿景,以低碳和循环发展理念建构企业绿色价值链,从绿色采购、绿色生产、绿色营销和绿色服务四个环节出发,全力推进绿色创新活动,同时,公司内部各项职能管理也应嵌入绿色管理理念。从基础活动和辅助活动入手,全面汇聚各类绿色创新资源、生产资源,打造绿色产品和服务,提高企业的绿色价值增值能力(如图4所示)。

图4 企业绿色价值链结构

四、以政府绿色治理保障绿色发展

人类活动与工业生产引发的环境污染属于环境负外部性问题,其原因主要是生态环境作为一种公共物品而缺少明显的产权界定,任何个体和企业均可获得生态环境资源,或者向自然界排放污染物。在缺少外部制度的约束下,个体或企业活动的私人成本低于社会成本,导致自然资源利用的“公地悲剧”。同时,绿色产品研发及生产能够产生环境正外部性,如果缺少环保补贴等制度的支持,那么作为具有“经济人”特征的企业家来说,便失去了开发绿色产品、实施绿色生产的动力。因此,有必要从制度层面建立健全绿色治理体系,进而驱动人类活动与工业生产向绿色发展转型。

1.绿色治理是绿色发展的制度性安排

绿色治理是指通过政策法律、规章制度等手段和措施,协调整合政府、社会与公众的行为,宏观规划、指导整个社会经济绿色发展,以期经济社会与环境生态协调、人与自然和谐的一系列管理活动的总称。制度变迁理论创始人诺斯(Douglass C. North)发现,日本与荷兰通过精心的制度安排有效地克服了资源贫乏的天然瓶颈,而某些国家坐拥资源却穷困潦倒,由此诺斯认为制度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变量,有效的组织是增长的关键[19]。邓小平曾经指出:“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20]绿色发展作为一项全员参与的社会系统工程,需要切实有效的制度来协调各方面的关系,科学规范地管理国家、社会和公民的环境资源行为,才能有序有效地推进。绿色技术创新是生产力的变革,而绿色制度创新是生产关系的变革,绿色科技决定绿色制度,但绿色制度于绿色科技具有反作用,因为有了制度的保证,重大绿色创新才有可能。

绿色治理包括时间上先后相承、逻辑上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制度安排是前提,制度执行是关键;没有健全的绿色制度,绿色发展就无章可依,而健全的绿色制度若没有切实有效地执行,再好的制度也只是摆设。那么绿色发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绿色制度体系?谭宗宪认为应包括生态政治制度、绿色经济制度和绿色文化制度[21]。绿色制度体系应当依据绿色发展的目标任务以及所涉及的各种关系来构建,否则就可能是片面的臆想。绿色制度作为明确国家、社会和公民个人等不同发展主体的责任、权利和义务,实现经济社会与生态协调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制度设计,其体系应包括处理社会共性问题和专门性问题的两大系列,涵盖绿色政治、绿色创新、绿色经济、绿色生活和绿色文化等各方面。

2.构建约束和激励两大制度驱动机制

环境生态属于天下公物,用之不觉而毁之难复。自然资源是稀缺性公共宝藏,用之无度,失之难存。利用环境资源行为若没有约束,社会主体就会放大一己之私而损害环境,浪费资源,攫取子孙后代的环境资源利益。政府可能片面追求政绩而放任破坏社会环境行为,企业在逐利本性驱动下追求利益最大化而舍弃环境责任,公民会图一时之便而随意污染环境,“公地悲剧”也就随影而至。古人尚且懂得对环境与资源要取用有度。《论语·述而》说:“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吕氏春秋》说:“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恩格斯更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22]因此必须有效地规范人类利用环境资源的行为,规避环境损害和资源浪费。

首先,绿色发展作为一项全员参与的社会系统工程,应以资源环境权的同代公平和代际公平为基本原则,健全全面系统的绿色制度体系,规范所有社会主体的各种环境资源行为。其次,绿色制度体系要按照生态优先的原则,高标准严要求,设置严厉的违规处罚措施,让违规者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从根本上制止污染环境和浪费资源的现象,强力促进社会生产和生活的绿色化。再次,由于资源环境的公共性和污染浪费的隐蔽性及随机性,环境监管不仅难度大而且成本高,因此必须多渠道、多方式建立严密而灵敏的环境资源监管体系,及时发现环境资源违法行为。最后,要打造最严绿色执行力,以零容忍、无退让的态度和措施严格处理违法违规行为,确保环境资源的同代公平和代际公平。

在约束机制反向强制推动的同时,还需正向拉动的激励机制来激发社会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一是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正外部性的显著特征,而且从技术研发到成果转化再到技术扩散的整个流程需要大量的投入和资源配置,如果激励机制不健全,企业就会基于风险和成本考虑而安于现状,这样可能导致绿色创新动力不足,因此,要建立绿色创新补贴制度。二是绿色产品往往比非绿色产品价格要高,而消费者在选择产品时,价格是他们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为此需要建立和健全绿色消费激励制度,助力企业扩大市场占有率。三是不同区域由于自然条件与发展历史的不同,形成以生态屏障为主的生态功能区和以产业发展为主的产业经济区,而生态功能区以牺牲产业发展为代价支撑了产业经济区的发展,国家应当建立科学的生态补偿机制,补偿生态功能区在厚植绿色发展基础方面所做出的贡献。

(1)完善强制性绿色治理制度

绿色发展的约束机制是指为规范社会主体的环境资源行为,明确其环境资源责任与义务,促进经济社会与环境生态协调,而经法定程序制定和颁布执行的强制性规范性要求、标准及违规追责等制度和手段的总称,也称为强制性绿色治理制度。当前主要任务是设置严格的环境保护标准、总量控制、负面清单、产业准入、信息披露、环境损害赔偿、生态红线、绩效考核等。

(2)优化选择性绿色治理制度

绿色发展的激励机制是指政府利用市场机制设计的,旨在借助市场信号引导企业排污行为,激励排污者降低排污水平,或使社会整体污染状况趋于受控和优化的约束机制,也称为选择性绿色治理制度。该制度体系包括环境税、排污费、排放权交易、环保补贴、能权交易等。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优化该类制度,提高政策的精准性和科学性,扩大企业参与度。

(3)丰富引导性绿色治理制度

在政府与市场主体之外,公众参与型的绿色治理方式也对公众实施节能减排具有显著的引导和激励作用。当前主要任务是丰富和拓展公众环保投诉、生态标签、绿色消费、环境教育等,提高全社会推动绿色发展的主观能动性。因此,构建集强制性、选择性和引导性为一体的绿色治理制度体系,是保障绿色发展的重要举措(如图5所示)。

五、以居民绿色消费拉动绿色发展

1.绿色消费是撬动绿色发展的终端杠杆

绿色消费是指在消费过程中,选择节能环保型的产品与服务,降低消费过程中的资源消耗与污染排放[23]。在物质再生产的四个环节中,生产和消费的关系是经济学研究的出发点。在一次循环中,生产是经济活动的“起点”,消费是终点;从动态循环中,消费传导消费者的需求信息,因而是下次循环的“先导”。马克思指出:“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24]生产决定了消费的对象、水平和方式等,而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消费者的消费意愿与诉求是生产者生产什么与生产多少的直接依据。西斯蒙第也提出了这样的观点,消费是生产的动力,又是生产的目的,生产应服从于消费[25]。

图5 绿色治理制度设计与运行

生产和消费作为社会经济活动的“起点”与“终点”,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方式有着决定性的影响。正如《2l世纪议程》所言:“全球环境不断恶化的主要原因是不可持续的消费和生产模式。”[26]生产模式和消费模式的绿色化程度是决定生态环境的好与坏的关键。生产模式的绿色化,以绿色创新为支撑,从经济活动的“起点”拉动社会经济绿色转型;而消费模式的绿色化,以绿色文化为指引,从经济活动的“终端”倒逼生产模式的绿色化,以满足绿色消费的需求。自1963年国际消费者联盟首倡绿色消费以来,历经五十多年的发展,绿色消费业已成为当下普遍的消费观念和消费行为,在绿色消费的“围剿”下,传统的“黑色生产”退无可退,社会经济发展将实现绿色涅槃。

2.绿色消费拉动绿色发展的作用机制

马克思认为,消费从两个方面规约着生产,一是产品只有在消费中才成为现实的产品,产品是活动着的主体的对象;二是消费创造出新的生产的需要,也就是创造出生产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27]。以此推论,绿色生产与绿色消费是绿色价值创造过程中相辅相成的两个环节。一方面,绿色生产能够为绿色消费提供产品,同时,由于绿色产品的正外部性,需要政府给予适当的财政补贴,激活消费者的绿色购买意愿,引导居民选择和购买绿色产品,逐步形成绿色消费文化和习惯。另一方面,绿色消费习惯的形成能够形成持续扩大的新市场需求,这对企业来说是一个新的“蓝海领域”,有助于创造新一轮盈利的制高点,从而激励企业研发和生产更为优质的绿色产品。此外,在绿色消费环节,增强对废弃物的循环再利用及无害化处理,彻底降低消费环节的污染排放。因此,绿色消费借助市场这只无形的手,从三个方面拉动绿色发展(如图6所示)。

(1)以绿色消费规约社会生产模式实现绿色转型

绿色消费就个人来说,确实无足轻重,但无数的个人绿色消费叠加而形成的全社会绿色消费模式,则爆发出无坚不摧的伟力,将一切非绿色产品无情地挡在消费市场之外,使其无法成为现实的产品,企业只能顺应绿色消费时尚,致力于绿色创新,着力开发绿色产品和服务,在满足社会绿色消费需求的同时实现自己的利益诉求。因此绿色消费借助无形的市场力量,规约生产的模式乃至整个社会产业体系的绿色转型。

图6 绿色消费拉动绿色发展的作用机制

(2)以绿色消费创造新的更高绿色需求

绿色消费能够为社会绿色生产及其升级换代提供内在动机。一方面消费者在消费绿色产品过程中所获得的生态、健康、安全、优质的消费体验,强化了他们的绿色消费理念,固化了他们的绿色消费行为;另一方面消费者根据他们的消费感受,提出富有针对性、建设性的消费意见以及他们所期待的更好、更高的绿色生产需求。因此,在绿色消费模式下,消费者稳定而持续的绿色消费需求源源不断地创造着新的更高的绿色生产需求,为绿色产品体系乃至绿色产业体系的升级换代提供强大的内在动机。

(3)加强绿色产品消费的末端治理

在当今绿色产品尚未完全实现零排放的约束下,加强绿色产品消费的末端治理尤为必要。一方面,要加快普及城乡生活垃圾分类处理,对可再利用的废弃物进行分解,提取可供再利用的资源和能量,对不可再利用的废弃物应实施无害化处理,降低或避免对生态环境的损害。另一方面,提高绿色产品的功能价值,增强绿色产品的再利用性能,提高绿色产品的利用效率,这也有助于强化消费者对绿色产品的购买动机和行为。

六、结语

总而言之,推动绿色发展是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指向和价值追寻,对实现人与自然可持续发展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本文从参与主体的角度进行研究,提出“文化引领+‘三核’联动”的绿色发展模式及路径,对推动我国经济社会绿色发展具有切实的指导意义。进一步来说,以绿色文化为新时代推动我国绿色发展的价值引领,以企业绿色创新、政府绿色治理和居民绿色消费为核心动力,各主体协同共进,才能形成促进我国经济社会绿色发展的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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