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医疗合作背景下医学联络口译中译员主体性研究
2020-02-14赵小妹丁广华郭书法蒋玉波
赵小妹,丁广华,郭书法,蒋玉波
(1蚌埠医学院,安徽 蚌埠 233000;2安徽师范大学,安徽 芜湖 241000;3蚌埠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安徽 蚌埠 233000)
随着国际交流与日俱增,全球一体化进程不断加快,信息传递、人员流动、学术交往、技术交流等不断加深,越来越多的外籍医学专家来到中国执业,外国医生驻诊中国的公立医院已经不是新鲜事,中国患者已经能够享受发达国家的医疗技术和资源。在此背景下,医学联络口译需求越来越大,医学联络口译中译者主体性作用日益凸显。以服务外籍医生的医学联络口译为切入点,从译员是否中立、是否隐身、是否绝对忠实、译员的文化调停功能等方面,结合外籍医生门诊、住院查房、手术及临床带教四个主要医疗环节的语料实证,考察医学联络口译中译员的主体性,揭示出医学联络口译的特殊规律以及译员主体性的深刻内涵,提出医学联络口译中译员主体性策略,有助于更好地服务医疗活动、指导临床带教、提高医疗技术水平,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口译与联络口译
口译是翻译的一种类型,是用一种语言(译入语)把另外一种语言(源语)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以连续传递的形式准确表达的口头翻译方式。作为一种专门活动,按照工作场所,口译可以分为社区口译、法庭口译、医疗口译和导游口译等;按照主题内容,口译可以分为政治口译、商务口译、科技口译等;按照参与活动的总体性质,口译则可以分为会议口译和联络口译。在西方,1919年的巴黎和会(Paris Peace Conference)中口译作为一种正式职业为世人认可,成为现代口译职业化的肇始标志。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1953年成立的“国际会议口译工作者协会”才促进了口译的实践与教学的规范化发展。当前,学界对口译的类型归属和范畴等尚存在争议,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和共识。即使是对联络口译这种类型的口译在称谓上也并不统一。有的定义为“三方口译”(three-cornered interpreting)和“对话口译”(dialogue interpreting),也有的定义为“公共服务口译”(public interpreting),还有的定义为“社区口译”(community interpreting)和“文化口译”(cultural interpreting)。这些称谓在内涵上相互交织,影响最大的还是联络口译和社区口译。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跨区域、跨种族、跨国界交流与合作日益频繁,社会对于联络口译的需求与日俱增,联络口译的实践日趋丰富。相较于会议口译,联络口译缺乏专业化、规范化的指导,虽然最早出现,适用范围也最广,但是由于其个体性、参与性等限制因素,发展与研究还存在障碍,联络口译仅与医疗、教育、法律、旅游行业等联系较为紧密。口译学界仍然以会议口译为主,研究主要包括语言技巧、同传口译等。80年代,随着法庭口译和手语翻译实践的崛起,联络口译的实践和研究迎来了转机。90年代,随着国际化交流与日俱增,全球一体化进程不断加快,医学口译和社会服务口译开始日趋兴盛[1]。
二、口译与联络口译在国内的研究现状
国内的口译研究起步较晚,最早的国内关于口译研究的论文是1958年唐笙发表在《外语教学与研究》的《口译工作及口译工作者的培养》一文。实际上,中国口译研究真正起步于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国内外经济、文化、学术等交流的日益频繁,社会口译的实践不断增多,口译的教学和研究不断开展,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研究论文的数量和质量呈现缓慢增长的态势。高校之间的专业性的口译会议也为国内口译研究的深入创造了条件。同时,国内知名英语学术期刊如《中国翻译》、《外国语》、《中国科技翻译》等也刊发了关于口译方面的学术论文,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等对高水准国外口译专著的译介,进一步促进了国内口译研究水平的提高[2]。即使这样,国内的口译研究与国际前沿学术水平上仍然存在很大差距。在联络口译研究方面,国内学界进行了深入研究,研究成果包括任文的《联络口译过程中译员的主体性意识研究》以及詹成的《联络口译》等专著[3]。
根据检索结果,我们发现与成果丰硕的笔译研究相比,口译研究成果不足。已有的口译研究主要集中于口译的教学方法、实践经验的总结、口译测试及资格认证等方面,借鉴国外先进口译前沿成果的深度理论研究尚欠缺。同时,相较于会议口译,联络口译的研究就更加缺乏,在联络口译的研究范围内,也集中于科技口译、法律口译、商务口译,医学口译等专业性的口译形式研究几乎是空白[4]。同时,研究的手段和方法与国外相比,较为单一,研究设计、实证分析等方面与国外存在较大差距。
三、医学联络口译的应用研究
探求和发挥医学联络口译中译者主体性作用,从而为外籍医生医疗活动的开展提供口译实践借鉴,有助于医院诊疗过程中外籍医务人员与患者更好地沟通,确保医疗活动的安全性,维护患者的各项合法权益,也为提高国内医疗技术水平创造有利条件。
1.译员的中立性。由于医学的专业性,医疗服务过程中,译员需要确保译文的准确性,因为这涉及到患者的生命安全和医疗质量,无论是译员还是患者和医生,三方都期待在医疗服务过程中顺利实现诊疗信息的转换和传递,不允许丝毫的主观因素的干扰,翻译时必须保证准确客观、不带任何主观情感、不擅自添加或删减说话者的话语内容。所以,在绝大部分情境下,译员的中立性都是首先遵守的定理之一[5]。但是在实际的过程中,这种定理并非一成不变,在充分考虑患者权益的前提下,译员往往会根据不同的场合、不同的病情来适时调整自己的翻译,而非固守语码转换的角色[6]。需要强调的是,这种非中立性看似违背了诊疗的需求,却确保了诊疗过程的客观性。
病例1:Doctor:Do you remember when the pain usually strikes?
译员:你还记得通常什么时候疼吗?
患者:通常是在晚饭后,晚上睡觉的时候。
Interpreter:It usually strikes after dinner and at bedtime.
Doctor:Do you ever have palpitations?
译员:你曾经有心慌的感觉吗?怎么样的疼痛?能描述下吗?
患者:有时候有。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好像我的心要跳出来似的。
Interpreter:Sometimes.I felt a sharp pain in my chest as if my heart were about to pop out.
在这个案例中,医生在询问患者病情时,使用了医学专业词汇“palpitations(心悸)”,译员在口译中,转译为“心慌”,更加简单明了。同时,译员还在口译中增加了患者疼痛部位、症状的询问,使医生能够更加准确地明确患者的症状,从而对医生的判断更有帮助。这种非中立性的口译参与,看似“越权”,实则是译员和医生的默契[7]。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医疗口译员如果执着于传统的“中立”的观念,是无法应对复杂而具体医疗口译实践的,必须要随机应变,适时发挥译员的主体性,才能够促进交际获得最终的成功。
2.译员的忠实性。在医疗口译中,由于医学的科学性、严谨性,译员需要绝对忠实于医生的话语,充分吸收医生传递的专业信息,然后准确地传达给患者[8]。但是,对于一名合格的译员来说,既要忠实于医生与患者的话语,还应忠诚于医生和患者双方。
病例2:病人:这是我的化验报告。你认为我有什么问题?
Interpreter:Here are my laboratory reports.What do you think I have?
Doctor:You have hypertension.But don’t worry about it.Keep your diet low in salt.Eat more vegetables and fruits,but less meat.Have a good rest and avoid tension and stress.Moreover,I’ll give you some medicine and if you do all these I said,I promise you will be much better in two or three weeks.
译员:你有高血压。别担心,保持低盐饮食,多吃蔬菜和水果,少吃肉。你要好好休息,避免紧张和压力。另外,我会给你开一些药。如果你做到了以上这些,你在两到三周的时间里会好得多。
患者:我会听你的。谢谢你,医生。
I nterpreter:Thank you,doctor.I’ll do as you said.
在这个医学口译场景中,由于医生对于诊疗方案和饮食建议的高度自信,医生给了患者两到三周见疗效的承诺,并使用了“I promise”句型。但是在实际口译中,译员出于对诊疗行为的预判,将“I promise”句型进行了适当的删减,这种操作虽然是与医生的判断有所冲突,但是保证了诊疗行为的客观性、科学性,避免了因诊疗效果差异带来的医患冲突风险。
3.译员的隐身性。译员在以实际医学口译实践中陷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译员需要发挥主动性和参与性来确保在实际交际过程中,能够圆满处理可预见或者突发的状况,这是需要显身的客观需要;另一方面,译员的参与性又需要限于一定的范围或程度内,确保不会对医疗过程产生过多的干预和主观色彩。因而,在医学口译实践中,译员充当信息的把关者、共同的谈话者、协调者等角色,具有重要的显身作用[9-10]。由于医疗口译活动即时性、灵活性的特点,医生的话语也并不是都具有逻辑性的,有时也会出现前后不连贯的现象。这种情况下,需要医院对医生的信息进行梳理,译员也就拥有了信息把关人的角色。同时,医疗口译往往要求译员拥有丰富的医学知识,译员自己先能够理解才能帮助医生准确传达,理解之后还能采取高效简洁的方法在某些情况下主动为患者进行解释说明,帮助医生抓住有效的信息,获取想要的答案。在这种医学专业背景下的口译交际中,译员扮演着共同的谈话者的角色[11]。医疗口译实践中,由于对医学信息掌握的不对称性,患者和医生的实际沟通与交际存在一定的障碍[12]。这种情形下,协调交际过程显得尤为重要。
病例3:Doctor:Can you describe the feature of the pain?In other words,what are your specific feelings?
译员:你能描述一下这种疼痛的特征吗?换句话说,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患者:并不总是疼痛,通常只是胸部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Interpreter:The pain is not constant.It’s just uncomfortable in the chest sometimes as if there’s something pressing on it.
Doctor:Is it a kind of radioactive pain(放射性疼痛)?
译员:是一种放射性疼痛(是一种向别处发散的疼痛)吗?
患者:不是到处都疼,不过我的腿确实有点麻。
译员:I don’t think it affects the rest of the body,but my legs are a little numb.
在这个案例中,医生在向患者询问症状时,使用了专业性的医学词汇“radioactive pain”,对于几乎没有医学常识的患者而言,这类词汇显然不容易理解,如果进行直译,就会出现语义不明确的问题,从而影响诊疗行为。为了让被听话者理解和接受,译员在口译时,并非始终隐身,而是进行了适当的调整,将“radioactive pain”译成“放射性疼痛(是一种向别处发散的疼痛)”,以补充说明的方式,使译文符合患者医学知识水平和理解能力,确保了医学信息传递的流畅、准确。
4.译员的文化调停功能。在医学联络口译实践中,由于不同的教育背景、社会经历和差异化的价值观等因素的干扰,译员的翻译过程受到影响。这不仅仅影响译文的准确性,还有可能影响医疗服务行为本身,由此带来患者权益、医疗安全等风险。因而,作为交际活动的中介和桥梁,译员在医疗口译活动中,需要对不同的文化信息进行必要的调整,以确保医生与患者交际的顺畅和信息的准确无误[13]。这一点在复杂的医疗口译活动中显得尤为重要。医生与患者对医疗相关知识、信息和资源的掌控上也存在较大的差距,译员必须调动自身的知识储备,来协调医生与患者之间的信息与地位的不平衡,弥补医生与患者文化上的差异性带来的诊疗风险,消除影响医患之间交际的障碍。
病例4:Doctor:Get the prescription filled.Then go home right away and rest in bed for a few days.
译员:拿这张单子去药房配药,然后回去马上休息,需要卧床几天。
Doctor:I must remind you not to eat greasy food for the time being and to eat more soft food recently,such as oatmeal and milk.After that you can eat what you want,but not too much.
译员:我必须提醒你,暂时不要吃油腻的食物,最近两三天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事物,比如粥之类的,在这之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不能吃得太多。
患者:好的。谢谢!
译员:OK,thanks!
在这个案例中,医生对于患者的饮食给出了自己的合理化建议,但是基于西方饮食文化,医生建议患者多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如燕麦粥和牛奶等,但是在中国传统饮食文化中,燕麦粥和牛奶并非常吃的食物,这种饮食建议对于患者几乎没有参考意义。在实际联络口译中,译员考虑到了这种中西方文化上的差异性,积极发挥文化调停作用,将oatmeal and milk替换成了“粥之类的食物”,既保证了医生膳食建议的准确性,又使患者清楚和接受医生传递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