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己的临床应用及其用量探究

张莉莉，徐坤元，邸 莎，赵林华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北京 100053）

本品为防己科植物粉防己（Stephania tetrandra S.Moore）的干燥根。本品主要含粉防己碱、防己诺林碱、轮环藤酚碱、小檗胺[1]等化合物。防己味苦，性寒；归膀胱、肺经，具有祛风止痛、利水消肿等功效。本文通过分析总结古代医籍经典名方中防己的用量及其配伍，以及现代医家运用防己的临床经验，探讨防己的临床常用剂量及其配伍，以飨同道。

1 经典名方用量与配伍

古代医籍记载防己可通过配伍相应中药治疗肿满喘咳、四肢挛急、湿热痹症、皮水等疾病。如配伍生地黄，如防己地黄汤（汉·《金匮要略》），防己（一钱约1.38 g）祛风透邪，配伍重剂生地黄滋阴养血，两者配伍滋中有行，以养血祛风，治疗血虚风扰所致如狂者。配伍黄芪，如防己黄芪汤（汉·《金匮要略》），防己（一两约13.8 g）祛风除湿，利关节，配伍黄芪益气固表，两者合用共奏扶正祛邪兼顾之功，治疗风水表虚症见“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如防己茯苓汤（汉·《金匮要略》），防己（三两约41.4 g）、茯苓渗湿利水，导水下行，配伍黄芪益气温阳，培土制水，三者合用寓含“气行则水行”“阳化气”之理，治疗皮水脾虚证表现“四肢肿……四肢聂聂动”。配伍大黄，如己椒苈黄丸（汉·《金匮要略》；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一丸，日三服），防己（一两约13.8 g，每日服用量约为0.375 g）、椒目、葶苈子辛宣苦泄，导水从小便而出，配伍大黄攻坚决壅，逐水从大便而去，诸药配伍合用以达前后分消，水饮自除，治疗水走肠间症见“服满，口舌干燥”者。配伍桂枝，如木防己汤（汉·《金匮要略》），木防己（三两约41.4 g）利水除湿，配伍桂枝一苦一辛，行水饮而散结气，消散心下痞坚痛楚，治疗支饮症见“喘满，心下痞坚”者。配伍薏苡仁，如宣痹汤（清·《温病条辨》），防己（五钱约18.75 g）利水除湿，配伍薏苡仁淡渗利湿，两者配伍增强清热祛湿之力，治疗湿热痹证。配伍麻黄，如防己麻黄汤（清·《圣济总录》），防己（一两一分约37.675 g）祛风除湿止痛，配伍麻黄走表，共奏辛能行散，祛风湿止痛，治疗四肢挛急。配伍枳壳，如防己枳壳汤（清·《圣济总录》），防己（一两约37.3 g）利水消肿，枳壳理气宽中，两药配伍气、水同调，治疗产后肿满喘咳。配伍茯苓，如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汉·《金匮要略》），防己（二两约27.6 g）通凑理、利九窍，配伍茯苓健脾、利水、渗湿，两者合用增强利水除湿之功，治疗痰饮喘满，心下痞坚，短气咳逆，大便燥结等。

2 名老中医用量与配伍经验

吕宏生认为慢性肾病以脾肾阳虚为本，气滞、血瘀、水停、湿阻为标。治疗上重视温补脾肾，“通”调气血水、调整阴阳。临床善用防己配伍黄芪治疗脾肾气虚引起的肾性水肿、高血压等，防己利水消肿，配伍黄芪增强利水消肿之力，兼补脾肺之气，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2]。

黄仕沛认为中风之病机多见肝阳暴张，肝阴亏耗，治疗上需以柔静填阴，滋水以涵木，善于运用续命汤、防己地黄汤、候氏黑散、风引汤等“四大经方”治疗中风。临床上常用防己配伍生地黄、百合治疗阴虚风动型中风。防己祛风透邪，生地黄、百合滋阴养液，三者配伍共奏祛风滋阴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24～30 g[3]。

张金生认为帕金森的主要病机是脾虚湿盛，痰瘀阻络，在治疗上主张以防己茯苓汤为基础方，随症加减，而不是拘泥于养阴熄风之剂。临床善用防己配伍茯苓、白术、黄芪等治疗该病。防己既能开泄凑理，使水湿从肌表外出，又能通利三焦水道，使水湿从小便下行，茯苓健脾利湿，两者配伍增强祛湿之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18 g[4]。

姜宏临床善用防己配伍黄芪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症，认为二者可以消神经根水肿及其无菌性炎症，有如临床运用脱水剂甘露醇之功效。防己苦寒降泄，行经脉，通腠理，利九窍，利小便，消水肿，以降泄为要，黄芪甘温补中，补气升阳，补气利水，利水消肿，以益气升提为主，二药参合，一升一降，升降皆备，外宣内达，通行诸经，降泄不耗正气，相辅相成，益气行水，固表除湿，利水消肿之力益彰，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5]。

刘渡舟善用防己配伍生石膏、知母、黄柏治疗湿热痹之热重型，治疗上提倡清热为主，佐以利湿。刘老强调在临床运用生石膏时剂量宜大，以加强其清热之功，同时要注意配伍防己利湿清热，一则解经络中之郁热，二则利小便以祛湿。诸药合用，以达清热祛湿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6]。

李士懋擅长平脉辨证治疗痰喘，认为痰喘的特征脉象以弦为主。临床上善用防己配伍生石膏治疗该病，防己为辛开苦降之品，其味辛，能行能散，其味苦，可以降泄郁热，石膏之辛寒，增加行散之力，两者配伍泻肺中之热，利肺中之水，以祛除邪气，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7]。

李飞越善用防己配伍苍术治疗湿浊内阻型膝痹病，认为该病可随病机变化出现脾虚湿盛、夹风、夹寒、夹热、夹痰、夹暑等证候。防己祛风除湿，苍术燥湿健脾，两者配伍增强祛湿化浊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9 g[8]。

朱彩凤强调肾脏病的治疗应以辨病为先,辨证为主，提倡宏观辨病与微观辨证相结合，病证合参。临床善用祛风除湿方中常用的药对为防己配徐长卿。防己苦寒降泄，行经脉，通腠理，利小便，消水肿，徐长卿祛风止痛、活血通络，两者配伍共奏祛风除湿、利水消肿之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9]。

应森林认为“邪、虚、毒、瘀”为类风湿关节炎的关键病机，临证时主张寒热并调、虚实兼顾,分期论治、各有侧重，活用验方、巧遣虫药。善用防己配伍土茯苓治疗该病，防己清热利湿通络，土茯苓清热祛湿、解毒泄浊、通利关节，两者配伍共奏祛湿通络，解毒化浊的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15～20 g[10]。

3 方药量效研究委员会专家用量与配伍

仝小林院士善用防己配伍黄芪治疗急性期痛风，认为该病核心病机为湿热内蕴，下注经络，气血凝滞。防己祛风湿、利小便，黄芪益气固卫，二药配合取防己黄芪汤之意以益气利水固表，防己常用剂量为15～30 g[11]。

韩旭教授善从“热”“寒”“风”“气”四个角度治疗冠心病心绞痛，其中从风论治时，常用防己配伍防风，防己祛风、止痛，防风祛散风寒、胜湿止痛，两者合用，增强祛风止痛、散寒除湿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12]。

姜德友教授善用防己配伍苦参治疗湿热痰瘀型痛风，认为该病是由于长期的湿热、痰浊、瘀血胶着所致。防己配伍苦参取李东垣当归拈痛汤之意，防己苦寒，祛风、泻三焦湿热，苦参清热燥湿利尿，两者合用共奏祛风、清热、利湿三重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20 g[13]。

朱章志教授善用防己配伍麻黄治疗肾病综合征，提倡该病的治疗应遵循“攻邪扶正，解表为先”的原则，治法以发汗逐水疏腠理为主。防己祛风利水，麻黄解表发汗、利水消肿，两者合用，共奏发汗利水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14]。

宋振华教授善用防己配伍白术治疗寒湿内阻型水肿，认为寒湿之邪久蕴伤及脾肾，治疗上需健脾益气，利水渗湿为主，佐以温补肾阳。防己利水消肿，白术健脾祛湿，两者合用，增强健脾利水消肿的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15]。

4 现代医家用量与配伍

4.1 配伍黄芪 治疗肾病综合征（膜性肾病），防己祛风利湿消肿，黄芪振复卫阳，驱湿下行，两者配伍共奏益气祛湿利水之效，防己常用剂量为20 g，黄芪常用剂量为30 g[16]；防己配伍黄芪治疗寒湿凝滞型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防己味苦、辛，性寒，善走下行，通窍利水，以降为要；黄芪甘温，补气升阳，两者合用一升一降，升降调和，增强利水消肿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黄芪为30 g[17]。防己配伍黄芪治疗小儿慢性肾病，防己祛风行水，黄芪益气固表、健脾利水，两者配伍增强通腠理、祛水湿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10～30 g，黄芪常用剂量为30～90 g[18]。防己配伍黄芪治疗慢性肾小球肾炎、慢性膀胱炎、急性肾小球肾炎恢复期及肾病综合征，证属表虚湿盛者，防己祛湿利水消肿，黄芪健脾益气固表，两者配伍共奏益气固表，利水祛湿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20 g，黄芪为30 g[19]。

4.2 配伍石膏 治疗顽固性水肿，防己味苦、辛，性寒，通经活络，行水消肿，石膏大寒既可清热，又能生津止渴，两药配伍，一苦一辛，行水气而散结，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生石膏常用剂量为20 g[20]。

4.3 配伍茯苓 治疗肾性水肿，防己利水除湿消肿，茯苓健脾渗湿、利小便，两者配伍增强利水消肿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15 g，茯苓为30 g[21]。柴梅用防己配伍茯苓治疗肝肾综合征顽固性腹水，防己祛风行水，茯苓健脾渗湿，两者配伍增强益气行水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12g，茯苓为30 g[22]。

4.4 配伍白术 治疗慢性肾病脾肾两虚者，善用防己通腠理、利九窍、利水消肿，白术健脾、益气、利水，两者配伍共奏健脾利水消肿之功，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白术为12 g[23]。

4.5 配伍土茯苓 治疗关节型银屑病，防己祛风除湿、消肿止痛，配伍土茯苓增强祛风湿利关节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土茯苓为15 g[24]。

4.6 配伍红花 治疗缓型着痹证，防己祛风通络，除湿止痛，红花活血通络，两者共奏清热除湿，活血通络之力，防己常用剂量为18 g，红花为9 g[25]。

4.7 配伍桂枝 治疗风寒湿型的骨关节炎，防己祛风散寒、除湿止痛，桂枝温阳散寒通络，两者合用，共奏散寒通络止痛的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10 g，桂枝为10 g[26]。

4.8 配伍防风 治疗产后痹症，防己祛风止痛，祛风解表，胜湿止痛，两者配伍增祛风除湿止痛的功效，防己常用剂量为9 g，防风为9 g[27]。

5 小结

结合历代经典方剂及现代名家经验，总结出汤剂中防己临床用量范围为9～41.4 g。根据病、证、症，寻找防己最佳用量与配伍，如利水消肿、祛风止痛，可配伍黄芪、白术、防风、石膏、茯苓、土茯苓、红花，治疗湿热痹症、腰椎间盘突出症、慢性肾病、肾病综合征、痰喘、心绞痛、郁症、咳喘、肝肾综合征顽固性腹水、关节型银屑病等，常用剂量为9～15 g；通经活络，行水消肿，配伍石膏、土茯苓、黄芪、苦参、茯苓，治疗顽固性水肿、帕金森病、类风湿关节炎、膜性肾病，用量为15～20 g；祛风透邪、利湿止痛，配伍生地黄、黄芪、知母、黄柏，治疗中风、急性期痛风、慢性肾小球肾炎、慢性膀胱炎、急性肾小球肾炎恢复期、小儿慢性肾病，用量为20～30 g；利水除湿、祛风止痛，配伍桂枝、麻黄、枳壳、黄芪，治疗肿满喘咳、皮水、支饮、四肢挛急，用量为30～41.4 g。

防己具有抗炎镇痛、抗心律失常、抑制瘢痕、抗葡萄球炎等药理作用；防己用量安全，但不适用于胃气虚弱，体弱阴虚，胃纳不佳，阴虚而无湿邪停滞者。本文通过总结古现代医家运用防己临床用量及配伍规律，以期为临床合理有效地使用防己提供参考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