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40年代西方反法西斯广播剧的现实指向与思想意蕴
2020-02-11■刘璨
■刘 璨
20世纪40年代,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创作走向繁荣。这些作品不仅热情讴歌了三军将士英勇作战、不怕牺牲的伟大精神,广泛描写了世界人民的抗敌斗志,明确倡导为和平自由而战和赢得战争的意识,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清除了思想障碍;这些作品构思精巧,突出私密性、抒情性和个性化,很好地处理了政治与艺术的关系,显示了强劲的审美品格和丰富的审美意蕴,是世界文学画廊中的壮丽图景;这些作品以独特的历史记述书写着20世纪40年代的人类心灵史,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重要的精神引导,显示了作家们宽广的胸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执着于现实的艺术精神。
对于西方反法西斯战争文学,至今研究成果很少。一般认为,是战争影响了文学创作数量,导致研究成果偏少。例如,有学者认为:“二战的爆发使美国文学沉寂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当时许多年轻作家都参了军,人们期待着他们战后归来能写出面貌全新的作品,就像一战后文学出现的繁荣局面一样。”[1](P199)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其实,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西方文学并没有真正沉寂。从1940年到1945年,无论是诗歌、小说,还是散文和戏剧,都诞生了许多优秀作品。如:苏联著名戏剧家李昂诺夫的《侵略》,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歌《见证树》、诺贝尔奖获得者威廉·福克纳的小说《村子》、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的小说《丧钟为谁而鸣》、戏剧家尤金·奥尼尔的独幕剧《送冰的人来了》,等等。尤其是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在这一时期取得了重要成就,呈现繁荣景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广播作为当时最先进的宣传手段,战争双方都高度重视,彼此展开了紧张的“广播战”。在这场广播战中,广播剧担当了先锋。不仅侵华日军在中国创作了大量的广播剧——“放送剧”,纳粹德国在欧洲也创作了大量的广播剧,为法西斯侵略战争进行宣传;而且英国、美国、苏联、加拿大等国家都创作了大量的广播剧,为反法西斯战争进行强有力的宣传,涌现了许多优秀作品。塞西尔·麦克吉维、杰弗里·布里德森、诺曼·科温、阿克·奥博勒、阿奇·欧宝、霍华德·埃斯塔布鲁克、欧文·拉文奇、邓乐夫和赛珍珠等都成就斐然。笔者试图以英美广播剧为切入点,对20世纪40年代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的思想指向展开一些探讨,以期抛砖引玉,弥补对二战时期西方文学研究的不足。
一、叙事与歌颂:对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斗志的激发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场涉及亚欧非澳四大洲的战争。面对法西斯侵略者,受害国人民坚韧不屈,奋起抗击,谱写了反对法西斯侵略的英雄之歌,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西方广播剧作家不仅对世界各国的反法西斯战争进行了出色的描写,还全方位描写了陆、海、空三军作战的悲壮情景,激励了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斗志。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世界人民与法西斯帝国主义在欧亚两个主战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除中国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是由空军担当先锋,陆军担任主力,而海军是重要力量,西方广播剧对此进行了生动描写。英国的《柏林上空的轰炸机》《东海岸的护航舰队》《英国之战》[2]等许多广播剧生动地描写了英国空军和海军对法西斯德国入侵者的抗击。如《柏林上空的轰炸机》描写了英国空军轰炸德国西门子城的工厂、施潘道机场、施潘道航空发动机厂、波茨坦火车站的经过,展示了英国空军昂扬的斗志和乐观主义精神。《夜航》《米德尔顿战舰》[3]《无名英雄》[4]等一批美国广播剧热情歌颂了美军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英勇作战、勇于牺牲的精神。《夜航》是阿克·奥博勒的作品,描写美国空军少尉爱德华放弃做音乐家的光辉前景,不顾母亲和女友的反对,毅然参加海军航空兵,最后在作战中壮烈牺牲的故事,热情歌颂了美国空军勇于牺牲的精神,展示了美军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所做的贡献。西方广播剧对于三军作战情景的展现,礼赞了世界反法西斯将士的坚强意志和崇高精神,对于激发和动员世界人民参加反法西斯战争起到了积极的宣传作用。
史诗性地讴歌欧亚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也是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艺术描写的着力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欧亚非人民遭受了法西斯铁爪的践踏和侵害,因而奋起抗击,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西方广播剧总是以大视野长镜头对此展开全景式的史诗性描写。中国的抗日战争既是一场民族自救的伟大战争,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成了反法西斯广播剧的重要题材。《伤兵》[5]《喷泉广场跳舞的孩子们》《自由之乐》《从中国到美国》[3]等一批西方广播剧,都对中国的抗日战争展开了深广的书写,歌颂了中国人民保家卫国的伟大精神,向世界进行了有力的宣传,推动了国际社会对中国的援助,显示了深刻的思想价值和丰富的艺术价值。[6]而“欧洲反法西斯抵抗运动最早从西班牙开始”,1936年的国际纵队与西班牙人民并肩作战,“揭开了欧洲人民反法西斯抵抗运动全面开展的序幕”。[7](P2)但欧洲反法西斯战争前期的主战场在苏联,其转折点是苏联卫国战争。《致青年》[8]《喷泉广场跳舞的孩子们》等一批广播剧,深刻地描写了苏联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讴歌了苏联人民的伟大精神。当时,虽然有一些国家最终没有抵抗下去,但其国民对法西斯侵略者予以了英勇的抗击。理查德·科林斯、埃弗雷特·汤姆林森的《嘉年华》和欧文·拉文奇的《第二次华沙战役》[3]等一批西方广播剧对此也给予了描写,号召世界人民起来支援这场反法西斯战争。在创作中,西方广播剧作家艺术地检视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悲壮场景,将概貌式的宏阔把握与具体典型的生动展示相结合,对世界人民坚决反对法西斯侵略进行了热情的礼赞,显示了深厚的艺术功力和独特的创造性。
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高扬“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乐观主义精神,全面表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悲壮历程,深挚地寄予和平民主以期待,显示了英雄主义的理想,激励了世界人民的伟大斗志,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树立了历史丰碑,将法西斯帝国主义钉在了永不消逝的耻辱柱上,对于世界列强是一种强有力的镜照。
二、批判与张扬:对反法西斯战争思想的引导
文学必然表现思想,但文学表现怎样的思想和怎样表现思想,与创作者的立场及其责任担当有很大关系。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涉及四大洲,起初东西方国家对于法西斯帝国主义都存在种种不正确的认识。从中国政府不切实际地幻想得到国联支持,到苏联和美国最初对待法西斯的态度,思想上均存在混乱状况。广播剧从诞生时起,“就以其强烈的时代感和执着的现实关怀融入时代潮流之中”[9],对这种思想混乱的状况进行了大力批判,以独特的艺术表现为宣传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呼号呐喊,为反抗法西斯主义清除思想障碍。
批判不正确的思想认识是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的重要指向。在反法西斯战争中,西方最初持观望态度。1931年“九一八”事件爆发后,美国不但不谴责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侵略行动,反而与日本密商谅解。直到1932年1月3日,日本占领锦州,进逼中国关内。美国才于7日由国务卿史汀生照会中国和日本政府,宣布日本强占中国东北违反了凡尔赛和约,对违反“门户开放”及中日间的任何协定、条约,美国政府均不予承认,但次日又表示无意干涉“日本在满洲的合法条约权利”。此即“史汀生不承认主义”,其实质是牺牲中国东北来维护美国的在华权益。直到1941年日军偷袭珍珠港后,美国才被迫向日本宣战。二战正式爆发前,对于德国侵吞一些欧洲小国,英、法最初是妥协“绥靖”,直到1939年9月德国进攻波兰,英、法才对德宣战;而美国此时则声明中立,通过了“中立法”修正案,美国有些民众甚至还要求与法西斯帝国主义“互不干扰”。《米德尔顿战舰》《白宫厨房》等一批美国广播剧对此予以了批判。伯纳德·C.舍恩菲尔德的《白宫厨房》[3]表现了美国高层对待法西斯帝国主义的不同态度和激烈冲突。以参议员格雷为代表的一派主张与希特勒和平共处,把希特勒发动法西斯侵略战争看作是一个商业机会;而以总统为代表的一派主张牺牲一点国家的利益,以换取一个没有仇恨的安全世界。经过激烈的斗争,国会最后还是通过了总统的主张。显然,这是对亲希特勒法西斯主义者的批判。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还批判了以战争来获取霸权的思想。战争是人类的灾难,但帝国主义往往以战争来获取霸权利益。西方广播剧从人类正义与世界和平以及国际人道主义出发,对这种思想也进行了批判。《明天》[3]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从北非战场刚回到家的杰克,其父就赤裸裸地表现出霸权思想:“这场战争过后,我们变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这是上帝的旨意,并且我们将充分利用它。”“既然美国已经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我们就必须要掌控一切,把分支机构开到世界的角角落落!”杰克强烈反对这种思想,两人激烈冲突,杰克愤怒出走。显然,作品深刻地批判了美国资本家的霸权主义思想,显示了人类的正义立场和强烈的担当精神。
张扬正确的反法西斯战争思想,是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的另一思想指向。一方面,西方广播剧积极倡导为维护人类自由、美善、正义与和平而战的思想。《你们的日子即将到来》[3]《为了和平的缘故,我歌唱!》[10]《无名英雄》《自由之乐》等一批作品,不仅揭露了法西斯侵略者的残忍,表现了被侵略国的民众被法西斯屠杀、战士在战场阵亡的悲惨情景,而且表现了世界人民对法西斯帝国主义的坚决反抗,表现了为捍卫世界正义和人类自由而战的理想。《自由之乐》 既描写了《荷兰战歌》、捷克斯洛伐克的《地下之乐》、英格兰人的《这将永远是英国》、加拿大人行军听着的《比塞特寻欢作乐的歌》,又描写了俄国人的《俄国坦克之歌》、澳大利亚人的行军之歌《华尔兹玛蒂尔达》、美国士兵唱的民谣《四大自由》,还书写了中国勇士们赢得的美国诗人献给中国的《光荣的月亮》,谴责希特勒和日寇的野蛮侵略,表现了世界人民为自由而战的决心,为美国参战端正了方向,为世界反法西斯思想作了指引。另一方面,西方广播剧张扬着不惜代价打赢这场战争的思想。1939年3月,希特勒德国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彻底破坏了中欧的政治稳定,严重动摇了整个欧洲的局势,“构成了对英国生死存亡的威胁”[11](P15),英国开始从美梦中清醒过来,抗德卫国的丘吉尔上台后指出:“英帝国是战无不胜的,纳粹统治将一直受到抵抗。”[11](P24-25)因此,一批西方广播剧开始宣传这种思想。《柏林上空的轰炸机》就明确要求:“你们最好确保战果。”美国参战后也开始宣传这种思想。《人民进行曲》[3]也指出:“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更是一场信念之战。”“我们决心在这场全世界人民的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米德尔顿战舰》 的舰长说:“战争?呵,其实许多小问题正充满着他们的脑子,以至于他们中的有些人看不到那个最大的问题——赢得这场战争——不惜一切代价——赢得这场战争!”可以说,打赢战争是美国等西方广播剧中重要的母题,鼓励着世界人民前赴后继去战胜法西斯侵略者。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面对大敌当前,首先必须统一认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美政府特别重视广播宣传,广播剧就是其重要形式。英、美等西方广播剧作家以其执着的现实关怀,用生动的艺术描写,对人民进行宣传,批判错误思想,张扬正确观念,对于统一思想、坚定意志、凝聚人心、强化战斗力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政治与艺术:审美活动的弹性拿捏
英、美等国广播剧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行了广泛的艺术描写,显示了丰富的审美意蕴和较高的艺术成就。广播剧具有很鲜明的政治立场,但它又必须是一种艺术。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毋庸置疑也是坚持这种取向的,但它没有沦为政治宣传品,是一种艺术化的政治性表达。这些作品不仅构思精巧、描写生动,而且人物鲜活、穿透灵魂,富于艺术感染力,充分显示了广播剧作家在创作中弹性拿捏政治与艺术之间关系的高妙手段。
文学表现战争,不可避免地带有政治取向,实际上这是文学的公共性特征决定的。然而,如何使这种公共性内质避免概念化,使公共性政治表达与艺术创造融为一体,是中外文学家所殚精竭虑的。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总是以私密性表现巧妙地表述政治性,解决了这个问题。从赛珍珠的《中国事件》[12]到阿克·奥博勒的《夜航》,都是这样,没有概念化的痕迹。《夜航》描写空军少尉爱德华返航时因燃油不足而壮烈牺牲的故事,但侧重描写他在盘旋航行中的思绪变化,用独白的形式表现他如何说服母亲、未婚妻和老师而走向战场的历程,从而巧妙地将颂扬英雄将士,号召积极参战的公共性政治话语寄予其中。“内心独白往往被看作广播剧的特长。由于缺乏视觉的范围,就迫使广播剧听众自己把剧中情节形象化,把它真正放进自己的头脑里、自己的想象中,这样就使这种幻想、梦境、回忆和人的内心生活的世界成为广播剧的理想题材。”[13](P77)战争是一种公共性的灾难,应对敌人发动的战争,也是一种公共性的责任,它冲击着个体的私密性。英、美等西方广播剧作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重在表现私密性,使听众听着主人公的传奇故事,收到了陌生化的艺术效果。
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常常以个体的抒情性来包容公共的政治取向,巧妙地摆脱了公式化的困局。从《汤姆·史密斯的临终遗嘱》[3]到《喷泉广场跳舞的孩子们》,都以个体的抒情性强化着作品的艺术性,并融入公共的政治取向。《汤姆·史密斯的临终遗嘱》描写美国空军士兵汤姆·史密斯轰炸东京不幸被俘遭枪杀的故事,但主要表现他内心对日寇的蔑视和他心里要留下的遗言——希望并相信爷爷会为他报仇,呼唤在法西斯帝国主义面前英勇不屈的战斗精神,于人性化的抒情性表现中收到了很强的政治宣传效果。有不少作品全景式地描写了世界各地的反法西斯战争,但总是采用歌与诗相结合的形式,避免了概念化。如《喷泉广场跳舞的孩子们》用朗诵诗的形式表现,政治取向融入浓郁的抒情性之中,收到了强烈的效果。此外,还有一些作品完全采用诗剧体,则更是如此。如《城市的陷落》[14](P2-3),作者用象征的手法、抒情的方式表达了对法西斯侵略者的痛恨以及对于反抗法西斯侵略的英勇行动的讴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西方戏剧起源于古希腊戏剧,最初就是酒神颂,其思想指向往往在抒情中表现出来。故而,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的抒情性表现,具有很强的原型意味。因此可以说,文学既是民族精神与集体意识的反映,更是个体人生体验和主观情感的独特表达,是一种个性化的表现。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总是在个性化书写中巧妙地融进政治性,走出了战争文学常见的敌友两极思维的怪圈,赋予了文学表现的艺术张力。从《白宫厨房》到《米德尔顿战舰》,都将政治态度融入个性化的描写之中,产生了强烈的审美效果。《米德尔顿战舰》描写只有舰长和助手梅森的米德尔顿战舰遭到日舰的炮击,又突然上来了不会打仗的市长和一些民众。在这种紧急关头,舰艇上军民的思想、性格就有了不同表现:舰长既富于情趣且平易近人,还具有军事指挥素养,临危不惧而不乱,爱护民众,但又有军人的责任感;梅森英勇无畏,既有独立平等意识,又能领会首长意图,具有较强的组织能力;市长则只为自己的政治生涯着想,民众尼克松则具有很强的反思性和批判性,斯蒂尔教授则十分怯弱并具有幻想性。也就是在这种个性化描写中,巧妙地发出了积极准备参加反法西斯战争的政治号召,严肃批判了自私自利的卑怯者和畏惧者。在个性化书写中形成了强烈的剧场性,激活了审美张力。
反法西斯战争题材无疑有其先天性的政治性取向。这是一种无形的规则和限度,不可能完全抛开。但是,文学创作总是有其弹性和韧度的,可以巧妙地对政治进行拿捏。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文学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范例。我们既可以认识这些作家执着于现实关怀的艺术取向,也可以看到他们如何把握政治限度和艺术高度的关系,不仅显示了文学创作独立与自由的限度,而且彰显了艺术处理的活性与张力。
四、价值与影响:历史书写的独特形态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不仅是世界人民保卫祖国、守护生存家园的伟大斗争,也是世界人民维护人类和平与自由的正义斗争,它的胜利在人类历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西方广播剧书写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是人类在20世纪40年代遭遇法西斯帝国主义侵略时心灵史的书写,既是感人的文学艺术作品,也是独特的历史记述,自然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是德、意、日法西斯帝国主义对世界发动侵略而引发的反侵略正义之战,世界人民是如何战胜法西斯帝国主义的?历史书写总是呈现出多样性。以文写史,文史互证,是人类历史书写的传统。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文学自然发挥了历史书写的功能。无论是中国的抗日广播剧还是英美等国的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都是与战争同行的历史记录。从涉及面来说,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记录最全面、最广泛也最深入。从亚洲到非洲再到欧洲甚至是美洲,从太平洋到印度洋再到大西洋,从陆军到海军到空军,从中国人到美国人,从犹太人到俄罗斯人,从英国人到菲律宾人,从匈牙利人到墨西哥人,都进行了书写,展现了世界各族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现实状况。这种现实场景与人类心灵状态的真切书写,堪称“独特的历史档案”,对于全面认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历史面貌,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从爆发到胜利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世界反法西斯阵营为了凝聚人心,统一思想,壮大力量,充分利用广播超时空快速传播的优势进行积极的宣传。从二战打响之日起,英国就“想方设法地要把它的决心传达给被征服的民族……英国广播公司每天用23种不同的语言向18个国家进行35小时(应为累计播出时长)的广播,仅一昼夜就要播出16万字”[11](P33),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起到了精神导航的作用。作为其重要内容的广播剧,无论是对中国人民坚决抗日进行广泛描写的中国抗日广播剧,还是对英国和苏联人民英勇抗击德国纳粹法西斯进行热情讴歌的英、苏广播剧,或者是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行全面表现的美国广播剧,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英、美广播剧,作家们以宏阔的艺术视野,敏锐的文学嗅觉和丰富的艺术想象力,从正面战场写到游击战和武装起义,从地面厮杀写到空军决战,从前线的烽火硝烟写到后方的激烈斗争,思想非常丰富。不仅全方位展示了侵略与反侵略、正义与邪恶的激烈交战,从思想情感上进行引导,激发了世界人民反法西斯侵略的斗志,而且深刻地展示了人类复杂的思想切面和痛苦的精神历程,堪称20世纪30—40年代人类精神轨迹的历史存照,显示了很强的思想张力,对于守护人性正态和重建现代精神家园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而且,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显示了很强的创造力,其文体样式之多,描写之精细,手法之独到,都是20世纪世界广播剧的绚丽景观。应该说,它是世界文学和文化史上的珍贵遗产,丰富了世界文学的宝库。
总之,20世纪40年代的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广播剧,集中反映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从相持到决胜的伟大历程,暴露了法西斯帝国主义的血腥罪行,礼赞了世界人民协同作战的伟大精神,显示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人类正义精神,不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西方文学的重要实绩,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世界文学史上的悲壮画卷,值得我们学习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