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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语义学的根本问题及其回答:认知词汇语义学视角

2020-02-03倪盛俭

武夷学院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语义学范畴原型

魏 琛,倪盛俭

(1.武夷学院 人文与教师教育学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2.华东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00241;3.贵州财经大学 文法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根据有关学科对词汇语义学理论健壮性发展的内在要求,Paradis认为词汇语义学各大流派均必须对以下5个根本性问题作出回答,即:(1)语言意义的本质;(2)词义之间的关系;(3)词义的习得与存储;(4)词义的理解与传达;(5)词义的变化机制及其理据性,其中(1)和(2)最为基本。[1]我们曾以经典词汇语义学流派、新结构主义语义学流派对Paradis之问的不同回答为切入点,指出对这5大根本问题的不同回答成为词汇语义学理论不同流派的基本理论假设和承诺,构成了它们方法解释和词语不同义面解读的基础。[2-3]现有研究表明,经典词汇语义学流派,如历史语文语义学、结构主义语义学、生成主义语义学,以及新结构主义语义学都只对Paradis的5大根本问题作出了部分回答。[2-3]

认知语义学以对Paradis之问的全面回答为起点[4-6],如体验观涉及意义的习得;意象图式(如理想认知模型等)涉及意义的储藏;对认知方式和能力的探索,则与语言使用者传达、理解相关;隐喻、转喻机制和原型理论对意义变化具有良好的解释力。认知语义学认为,语境、语用意义具有可变性;意义是超越词语边界的认知现象;意义理解涉及视觉和概念的心理表征;其共同之处是着重对语义变化性及其理据性的研究。认知语义学的上述核心观点体现了其对意义的储藏机制、变化机制及其理据性等方面的充分关照。研究发现,现有词汇语义学流派都只是对词语及其意义变化性某些方面的研究,其研究结论在一定程度上无法满足意义的解释充分性原则。有鉴于此,词汇语义学不同流派之间在今后的发展中应该求同存异、互相借鉴、协同发展,共同构建语义研究的整体性、多维融合模型。[7-9]

一、认知语义学对词汇语义学根本问题的全面回答

认知语义学发轫于20世纪80年代,它明显反对生成语言学提出的语法自治观、天赋观等理论假设,也反对生成语言学认为的语义处于次要地位的研究理念[10-12],认为对意义变化机制及其理据性的充分性关照应成为语言研究的中心。

在认知语义学发轫之前,语言与语言外知识或语义与语用的区分,通常是语义学家研究语义的出发点。上述二者的区分构成了语义研究最大化主义和最小化主义的不同分界,但其区分都不太成功,使其理论的健壮性大打折扣。结构主义语义学认为,语言是自治的系统,意义是词语在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共同构成的语义关系网中的关系语义值。[2]新结构主义语义学的各种方法试图维持语言系统与语言外知识之间的区分,但总是遇到划界困难:隐含在最小化主义各种方法中的受限、还原的方法不容易实现。[3]

国内学者总结了认知语义学的9个主要观点:经验观、概念观、百科观、原型观、意象图式观、隐喻观、寓比观、象似观以及认知模型与激活理论[4]。认知语义学认为,语言是非自治系统;意义的理解需要语言之外更广泛知识体系的参与,它明显采取的是百科知识式的最大化主义观,认为语义具有社会性、动态性、语境依存性和待确定性。[13]因而,认知语义学取消了上述二者的区分:无需严格区分语义和语用——语言可以在认知这个大语境中加以研究,而语言学的方法基础是语言的使用——至少原则上如此。由此可见,在词汇语义学中,最大化主义和最小化主义的对立主要体现为以下4个方面的对立:(1)词语知识和世界知识之间的分界问题;(2)语义和语用之间的分界线问题;(3)结构导向和用法导向之间的选择问题;(4)对语义理论试图获得的认知心理现实性的程度问题。

通过梳理认知语义学中比较系统、权威的核心理论,如范畴结构的原型模式、概念隐喻与转喻理论、理想认知模型以及框架理论,本文试图以此回答Paradis之问。

(一)原型和突显(Prototype&Salience)

基于原型的范畴概念源于20世纪70年代Rosch对范畴内部结构的研究。[14]从其认知心理学源头出发,原型理论朝2个方向发展:一是形式心理词库,试图设计出各种形式模型来表示人类概念记忆及其运作方式;一是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语言学中得到稳定、持续发展的原型范畴观。由于篇幅受限,本文仅关注后一发展方向。

1.原型效应

Lakoff从标志性、语音、形态、句法、主语、施事、话题、基本从句类型等角度,讨论了语言中的原型效应,其结论是语言范畴和概念范畴一样显示原型效应,语言效应发生于语言的每一个层次。[10][15]

20世纪80年代初,Rosch的研究成果被介绍到语言学领域。经Lakoff、Langacker、Taylor等人的发展,范畴的原型性(prototypicality)特点有如下4点常被提及:(1)原型范畴的典型性存在程度差别;(2)不同原型范畴之间的边缘具模糊性;(3)原型范畴结构具有家族相似性,其语义结构呈放射性簇状和重叠解读形式,且不同成员之间的地位具有非等同性;(4)原型范畴不能通过一套充分必要的标准特征①来定义,因而范畴并不具有离散性特征。[10][16-17]前2个特点涉及外延,后2个关乎内涵。非离散性涉及分界问题和范畴的灵活性应用,成员地位不等性说明范畴具有内部结构:典型成员占据范畴领域的核心位置,非典型成员位于边缘相对不突显的位置。非离散性、不等性的划分与内涵、外延角度划分相互作用,形成上述4个原型效应。援引Geeraerts的原型效应如下:

表1 四种原型效应[17]Tab.1 Four effects types of prototypicality

表1中,特点(1)说明语义结构在突显效应下具有核心和边缘的外延不等性,即一些成员比另外一些成员更典型或者是范畴更突显的代表;特点(2)显示了内涵的不等性:词条的不同解读(义项)可能形成一个含有一个或多个核心实例的集合,每个核心包围着从中心散发出来的解读;特点(3)展示了外延的非离散性概念,即语言知识和语言外知识的分界问题和意义表达的创造性和灵活性;特点(4)代表内涵的非离散性:用经典范畴理论的充分必要条件来区分范畴具有不充分性。显然,原型范畴可能具有上述4个特点或大部分特点②。

2.放射性网络和一词多义现象

原型范畴理论对一个意义所代表的结构(外延)和不同相关意义所形成的结构都具有较为充分的解释力,即扩展的原型理论可解释一词多义现象,如Lakoff借此区分了歧义(ambiguity)和笼统(vagueness)。[15]在日常生活中,当被理解为fruit这一概念的原型义“树或者灌木的软甜可食部分”时,其外延包括苹果、樱桃、雪梨等;而对于黄瓜、苦瓜等,根据地域、饮食习惯等,可能会被划入水果或蔬菜范畴。这时水果下属的不同成员体现了同一意义下的原型效应。

借助隐喻和转喻等各种语义变化过程,fruit在不同领域可实现为不同的意义。从生物领域看,fruit的含义是“植物或树的产籽部分”,着重的是繁殖后代的功能,其偏离了原型用法;在短语“the fruits of nature”和“fruits of the ground”中,其语义特征不再包含“树、灌木或可食”等,而是泛指“成果”。上述例子表明fruit的意义泛化有2种情况:一是fruit所属对象的泛化,如在the fruits of nature中,fruit所属对象不再是“树或灌木”,而是nature;二是fruit所指的泛化,fruit的生物学意义“植物或树的产籽部分”,着重的不是fruit的“可食性”功能,而是生物延续的功能。然而,在“the fruits of his labour”和“his work bore fruit”中,借助隐喻手段,fruit的意义变得更为抽象,可理解为“后果、结果、收益”等,但在这里仍然能看到原型义中隐含的“子孙后代”义。上述fruit的所有意义共享某些家族相似性。核心意义拥有最多的突显语义属性,fruit不同意义所形成的结构和fruit仅作为单一原型义所形成的结构具有相似性,催生了利用扩展的原型模型来解释一词多义现象的方法。原型范畴理论认为,一词多义形成的是放射性网络模型,原型义、扩展义之间以各种关系(理据)产生联系,如泛化、转化、类推、隐喻、转喻等;其中转喻是最基本的语义变化理据,家族相似性和转喻理据具互释性。如果某一语义与原型相比,仅体现原型义的部分属性,则该语义就是经过转喻而得到的;反之,转喻现象之一就是某一语义仅体现原型义的部分属性,体现部分代整体的转喻手段。

诸如上述的论断实际上都基于语义层次及其所致层次之间具有可区分性的假设,即多义范畴与单义表示的范畴成员之间是可区分的,但认知语义学暗示上述区分法具有不稳定性。有学者认为,用于区分一词多义现象的核查法本身存在矛盾,基于不同语境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这种不稳定性和矛盾性反而使得把原型理论从处理单一意义结构扩展到多义结构成为必要。[17]Geeraerts通过进一步分析区分多义性现象和笼统之间的困难以及对相关歧义核查查手段的述评明确了原型理论对多义性的解释力。其结论认为认知语义学可能会采取激进的研究方法对意义的语境灵活性进行研究,既涉及从现有意义中进行基于语境驱动的选择或基于场境的新义创造,又使一词多义和笼统之间的区分模糊化、动态化。[17]或许正因为如此,原型范畴理论在解释歧义方面更成为一种必要的存在,它在解释模糊、动态语义变化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即原型范畴理论正是解释语义模糊性和语义变化动态性的良好理论机制。

3.基本层次和名称确定上的突显

一般认为,当今的认知语言学主要有3种表征方法:经验观、突出观和注意观[18],其中突显是突出观的核心概念。范畴化的原型模型最大的创新是在描述词义扩展结构时赋予突显一定的地位:除了要素之间的定性联系如隐喻、转喻,扩展结构中还给出了可量化处理的中心—边缘关系。由于中心要素处于突显地位,突显的概念经扩展可表示不同词语之间的关系,即不同词语之间的突显差异可用“基本层次假设”来描述。Lakoff认为范畴的组织不仅可从最抽象到最具体按层级组织,还可从其层级的中央出发向上进行抽象化,向下进行具体化,形成基本层次范畴。[15]基本层次范畴的首要性表明,基本层次范畴在功能上、语源上具有首要地位:完形感知的特征、构建图式的能力、基于身体运动能力等是知识组织和认知加工的基础,有利于语言及其意义的习得、识别和记忆。[10][15]因其首要性,基本层次范畴在概念层级中的突显性体现为命名优先性:设有一个特定所指,若从分类提供的所有选项中选取一个作为该所指的名称,则最可能当选的是位于基本层次的名称。进而,当同一(基本)层次范畴有多个候选名称时,需进一步根据其使用频率和在语言社群中的固化程度(entrenchment)来确定。

(二)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Conceptual Metaphor&Conceptual Metonymy)

对词条内部结构的关注促进了对结构中意义之间关系的研究。这种关系不仅体现在家族相似性上[15],而且还体现在特定的语义扩展机制,如基于相似性的隐喻和基于相邻性的转喻。上文关于fruit的所有语义变化实际上都涉及隐喻或转喻机制,二者都接受心理、百科的语义观,均表现出其对共时语义扩展机制和意义动态灵活性的广泛兴趣。

1.概念隐喻

1980年以降,隐喻被认为是语义扩展的主要认知机制之一。[18-20]国内外概念隐喻研究成果丰硕,如王寅[10]、束定芳[21],而Geeraerts对隐喻理论的介绍也基本限于Lakoff&Johnson[19]的研究成果。[17]本节重点突出Lakoff&Johnson[20]的研究成果。

隐喻并非全新的概念。历史语文主义已经把隐喻作为一种认知的语义变化机制,而不仅仅是一种传统的修辞方法。[2]Lakoff&Johnson通过大量的例证[19-20]指出,隐喻不仅存在于语言修辞层,更存在于概念层上,证明了隐喻首先或主要是一种认知现象。首先,隐喻以超越单个词条的模板形式出现[20],如IDEASARE PEOPLE、IDEAS ARE PRODUCTS和IDEAS ARE COMMODITIES。[20]其次,映射(mapping)具有系统性,隐喻图式具有能产性和创造性。隐喻映射发生时,源域的用法可系统地被目标域所接收,一些新的隐喻用法可能被创造,目标域可能被赋予新的解读。[20]最后,隐喻模式往往来自语言外世界,与人的具身体验相关,如方向隐喻中的“UP”“DOWN”隐喻中的各种模式就是来自外部世界。[20]在研究初期,Lakoff&Johnson根据映射类型的差异区分了3种隐喻:结构隐喻、本体隐喻和方向隐喻。[19]后来他们试图纠正这种过于主观化的区分法。认知语义学坚持体验哲学观,以身体经验和认知为出发点,将意义视为基于身体经验的“概念化”隐喻。隐喻主要通过基于体验所形成的意象图式及其扩展来实现;当一个概念被映射到另一个概念时,意象图式在其间发挥着关键的作用。[10]实际上,所有的隐喻都具有结构性、本体性和方向性,即隐喻通过意象图式的单向性特征从本体域结构映射到目标域结构,创造出目标域实体和浮现域内的创新语义。

从1980年至2003年,Lakoff&Johnson的概念隐喻理论经历了较大的发展和深化。其不仅增加了证明隐喻概念存在的神经认知证据,使得隐喻构造思维的方式变得更加清晰,而且还完善了语义是基于人体体验的说法。对隐喻深层结构的分析发现,大部分的基本概念,如时间、事件、因果关系、道德、自我等,几乎都可完全由复杂的概念隐喻构造。[20]为了更好地说明隐喻的创造性,Lakoff&Johnson曾增加了“投影隐喻”以体现隐喻给目标域带来的额外实体和关系[20],但投影隐喻带来的一个大问题就是把源域中所有的内容都投射到目标域,忽视了映射的选择性关系。神经语言学证据表明,基于语言神经理论③的隐喻有取消映射的倾向,从而削弱了意象图式在隐喻中的地位。在此影响下,Lakoff&Johnson于1997年放弃了投影隐喻,进而在1999年提出了基本隐喻综合理论。[22]该理论既有神经理论的基础和更扎实的实验依据,同时它也接受了Grady的基本隐喻理论、Johnson的并存理论、Narayanan的隐喻神经理论和Fauconnier&Turner的概念融合理论等理论的影响,特别是概念融合理论,克服了映射过程中源域与目标域之间冲突的内容,体现了映射结构间的部分选择性关系。

基本隐喻直接来自具有普适性的基本经历,这种经历通过大脑中表示两个相关领域的部位产生神经联系,使得隐喻自然地与语言神经理论结合在一起。通过感知、行动和想象过程中所共享的动态、实时的大脑功能区的连接,其神经设定(Neural enactment,逻辑表达式为:Neur∠1 en∠ctment)为描绘语境和话语中隐喻的动态用法提供了机制,进而通过明确的计算模型便可对隐喻的动态操作过程进行较为明晰和精细的计算描述[20]。

Geeraerts认为概念隐喻理论基于3个重要命题[17]:第一,隐喻是认知现象,而不仅仅是语言现象;第二,隐喻是跨域的映射;第三,语义是基于人体经验的。[20]这3个命题用来描述1980年的隐喻理论或许是合适的,但用于描述经过多年发展后的隐喻理论则略显不足。

Lakoff&Johnson于2003年概述了当代概念隐喻研究的成果。我们将其总结为如下8点:(1)隐喻在本质上首先体现在概念层,其次才是语言形式层;(2)概念隐喻基于日常经验和具身体验;(3)抽象概念绝大部分具有隐喻性;(4)隐喻思维是不可避免、无处不在的,而且大部分是下意识的;(5)抽象概念有一个原义核心(literal core),经由隐喻(通常是许多互不一致的隐喻)扩展;(6)缺乏隐喻的抽象概念是不完整的,比如说如果没有魔力、吸引力、疯狂、结合、培养等隐喻,“爱”就不是“爱”了;(7)因概念推理的隐喻有可能不一致,概念系统在整体上也不具一致性;(8)我们生活在源于隐喻的推理基础之上。[20]通过上述梳理,Lakoff&Johnson明确了概念隐喻优于语言隐喻的地位,弥补了Geeraerts第一个命题中未明确的这种差异;同时用“日常经验”替代了Geeraerts第三个命题中的“身体经验”,因为日常经验涵盖身体经验、生理经验、社会经验和文化经验等的概念化[23-24],比如不同语言文化中“生气”的隐喻系统直接来自生气本身的生理现象[20],而不是间接地基于身体经验。

虽然概念隐喻具有强大的解释力,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其一,如上文所提,映射具有系统性,隐喻图式具有能产性和创造性,是否有充分的语言事实证明这个结论的普适性?即隐喻的系统性、能产性、创造性的普适性还有待充分的、跨语言的证明。其二,一个隐喻的恰当确定必须保证其不会导致不恰当的语言使用。如果隐喻是跨域间的映射,那么,“领域”概念怎么确定?如果领域有层次结构的话,隐喻映射一般发生在哪一个层面?因而,我们认为,隐喻的确定还存在主观随意性。第三,隐喻在用来解释一词多义现象时,其解释很容易与家族相似性产生混淆。这表明域的界定至今仍没有得到充分的解决,如果我们就此而得出隐喻是跨域映射的结论,显然说服力还不足。第四,Geeraerts指出,是否应该区分“死喻”(dead metaphor)和“活喻”(live metaphor)以界定家族相似性和隐喻在解释一词多义现象上的合理分工[17],如Riemer的“多义性四范畴理论”(four-category theory of polysemy)就是很好的尝试[25]。其言下之意便是概念隐喻和家族相似性在解释多义性现象时分工还不够明确。

2.概念转喻

隐喻常把人的一些特性加于所描述的对象[19-20],比如拟人;转喻则是用一个实体去指与之相关的实体。与概念隐喻一样,概念转喻也具系统性、普遍性;它们构造语言、思维、态度和行动;但转喻的经验基础比概念隐喻更明显,因它常涉及直接的物理或因果联系。[20]

长期以来,隐喻和转喻的区分是个难题。[25]Lakoff&Johnson区分了6种转喻形式[20];也有国内学者尝试区分了16种转喻形式。[26]二者的区分难题与二者具有很高程度的相互关联性有关。[25]经典的基于领域之间的区分法通常认为隐喻涉及两个领域,而转喻则只涉及一个领域[20],但是有些隐喻发生在同一个领域[27-28],是两个领域相互作用的结果[29],Goossens将其称之为隐转喻(metaphtonymy)[30],并区分了“来自转喻的隐喻”和“隐喻中的转喻或转喻中的隐喻”;在此基础上,Riemer的多义性四范畴理论做了进一步的拓展,增加了“后隐喻”(postmetaphor)和“后转喻”(postmetonymy)[25],以此尝试用隐喻、转喻、后隐喻、后转喻来全面解释英语和沃尔皮里语(Warlpiri)中的“打击/冲击”类动词的一词多义现象。[25]如上文所述,领域的确定或划分本身还是一个问题,人们重提了传统的基于相似性和相邻性的区分。有必要明确一点,“隐喻是基于相似性的”论断是不充分的,甚至是错误的。隐喻是基于经验中跨域的相关性,相关性使得隐喻的两个领域出现了可见的相似性[20],可以说是隐喻创造了相似性,而不是隐喻基于相似性。

原型范畴理论的应用有助于区分隐喻、转喻。根据原型理论,有学者对转喻的类型进行了分类[29],其做法大致如下:将相邻性作为范畴的核心扩展至包括构成、包含和接近,接着以空间为原型核心,将其扩展至包括空间、时间、事件和功能实体等领域,再将以相邻性为核心的范畴和以空间为核心的范畴进行互相映射,区分出了11种转喻。[17]有国内学者通过分析转喻的不同分类体系,总结了概念转喻的本质和区分性一般标准。[31]他们认为概念转喻有5个本质:(1)它是同一认知域中心理可及次域之间的认知操作;(2)来源义和目标义的关系是偶然而非必然的;(3)目标义突显,来源义是背景;(4)转喻在言语行为中有重要作用;(5)转喻发生的条件是分类逻辑,转喻在其自身的逻辑秩序上运作。并概括出了4条区分性一般标准[31]:(1)功能上,隐喻用于描述,转喻用于指称[20];(2)从映射的基础性看,隐喻基于相似性,而转喻基于邻近性;(3)隐喻是不同认知域之间的映射,转喻是同一认知域次域之间的映射;(4)隐喻映射往往是单向的,转喻则是可逆的。[15]对这些标准及相关内容讨论的结果表明:标准不是绝对的,还有其他因素影响着隐喻和转喻的区分;如果能对领域加以明确界定,那么从功能和映射基础上看,(1)和(2)似乎更为基本。更由于隐喻和转喻之间的相互作用,二者常常构成一个连续体。[25][29][30]为此,如果能对隐喻进行类似的处理,应该有助于厘清隐喻、转喻及二者的区分。

正如Lakoff和Johnson指出的那样,转喻同隐喻一样,同样是一词多义现象的生成机制;转喻也基于日常经验,其思维、态度和行动,常涉及更为直接的物理或因果联系,因而符号转喻为宗教、文化隐喻和日常生活之间提供了联系,是理解宗教和文化概念的根本途径。[20]虽然转喻在分类和机制的确定上比隐喻更清晰一些,但在二者的区分上仍需谨慎。

(三)理想认知模型④(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ICM)

作为一种相对定型的心智结构,认知模型由概念及其间相对固定的联系构成,是人们在认识事体、理解世界过程中组织和表征知识的模式[18];而理想认知模型则是建立在多个认知模型之上的一种格式塔完形[32],是人们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中整合某领域中的经验和知识而抽象出来的一种理想化的理解。因而ICM具有体验性(在人类与外界互动的基础上形成)、完形性(不仅仅是由各构成部分组合而成,而且也是一个整体结构)、内在性(是心智中认识事体的方式)。[32]Ungerer&Schmid则为ICM补充了4个特征:开放性(它会随着人类认识的发展而不断增加)、选择性(从开放的要素中不断作出典型的选择)、关联性(内部成分相互关联)以及普遍性(我们不可避免地会受到CM的影响,也不能不用CM来认识世界、进行推理、理解意义)。[18]

Lakoff认为有2种基于具身体验的前概念结构,即基本层次(概念)结构和动觉意象图式[15],其都符合客观主义语义学提出的对语义基元判定的标准[15],构成了普通概念结构理论的基础:基本层次概念和意象图式概念可构建出更为复杂的认知模型,意象图式则为这些模型提供内在结构。[15]基本的前概念有空间、时间、颜色、温度、感知、情感等都具有完形结构。每一个ICM都是由符号组成的结构,分为构造块结构(building-block structures)和完形结构(gestalt structures),前者符合组合规律,后者符合整合规律[15],而ICM明显属于后者。

从实践和逻辑角度出发,Lakoff全面批评了意义思维和推理的客观主义观点[15][19-20][22],提出用ICM解释范畴结构、原型效应、概念结构、一词多义和语法结构等现象。通常认为ICM理论主要源于框架理论、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认知语法和心智空间理论,因而它基于4种结构原则:(1)命题结构,类同Fillmore的“框架”[33];(2)意象图式结构,类同Langacker认知语法中的概念[34];(3)隐喻映射,类同Lakoff&Johnson描述的概念[20];(4)转喻映射,类同Lakoff&Johnson描述的概念。[20]Lakoff指出ICM是范畴结构和原型效应的源泉,后两者是ICM的副产品。[15][20]每一个ICM都是一个复杂的完形、结构化的整体。每一个ICM都构成一个Fauconnier所描述的“心智空间”。[35]对应地,概念的认知模型主要有意象图式模型、命题模型、隐喻模型与转喻模型4种[20];前两者表示模型的结构,后两者表示基于前两者的映射关系。加上语言是基于符号的模型特征,ICM就可分为5种基本类型。Lakoff认为,认知模型和语法结构都具有完形特征[20],原则上采取分解的、例举的方法无法穷尽其全部意义。但在实际分析中,人们还是不得不采取分解的方法;而前概念的存在为分解法提供了方便,常用来说明ICM概念的经典例子是“bachelor”“mother”的原型意义与拓展意义。[19-20]

在ICM理论中,Lakoff采用“框架”实为Fillmore格语法阶段的“框架”。相应地,命题结构相当于论元结构或配价结构(包括语义配价和句法配价),其槽位(slots)可根据语境填入个体,实现为具体的句子或命题[32]。尽管命题结构是ICM的组织原则之一,但由于它主要是语言内部的机制,且在认知语义学之前就已得到广泛的研究,但它在ICM中却极少涉及。因而意象图式才是ICM的核心机制[17][21][32],构成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的概念基础。

(四)框架语义学④(Frame Semantics)和FrameNet

在认知语义学肇始之前,试图有效区分语言与语言外知识或语义与语用的努力都不太成功。作为认知语义学典型代表之一的框架语义学同样采取最大化主义的语义观,取消了这种区分。在第二代认知科学等的影响下,格语法经过发展,最终形成了框架语义学。[36-37]Fillmore把框架语义学中的“框架”被界定为一种涵盖“图式”“脚本”“情景”(scenario)“观念架构”(ideational scaffolding)“认知模式”“民俗理论”等的经验相关域概念。这种广义的框架和ICM相似[32],二者可看做不严格意义上的同义词。框架语义学与ICM一样,讨论“先于(语言)形式”的内容,即语言之外的知识。Fillmore认为概念是基于经验的范畴化结果,词语是范畴的词汇化,词语的理解依赖于对知识或经验的激活;其观点完全符合认知科学的研究成果。[38-39]框架语义学与ICM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切入点是社会语境中事件结构的描述和理解,重点在世界知识;后者的切入点是概念结构的描述,重点在于心智及其操作过程。认知科学认为,长时记忆包括语言系统和情景系统,后者是前者理解的语境。[38]框架语义学把格语法中针对语言的“格框架”映射到对世界知识的处理和对情景的描述,其实际上是对情景系统内容的描写。每一个格框架刻画一个抽象的、具有图式化特征的小“情境”(situation)。格框架映射到现实世界,表现为认知框架和交互式框架等各种事件框架。框架中的实体(词语、范畴或概念等)就像索引一样成为激活理解语境的认知参照点。与ICM一样,框架的理想化特征使得对框架的全面理解需要许多为一个言语社团所共享、默认的知识[32]的共同参与。

作为语义识解(construal)和框架语义学共有的一个重要概念,视角化使得同一事件或框架可通过不同的词语实现为不同的句法。[32]识解涉及详略度、聚焦、突显和视角4个方面,其中聚焦包括前景/背景、构成、辖域;突显包括侧面(注意集中的地方)、射体/界标;视觉包括视觉安排和时间维度。[18]比如在商业事件框架中,如果聚焦于买方,则买方成为前景,被突显而成为射体,买方成为主语,可用动词“buy、spend、pay”做句子核心;如果卖方成为主语,则句子的核心是“sell”或“charge”;如果商品成为主语,则“cost”则为句子的核心。

框架语义学认为:不同的语境或语域可实现为不同的语义框架;同一词项或事实也可呈现于不同的框架之内。如果同一个词项可以应用于不同的框架,则该词项是多义的,代表了词项出现的不同语境或语域。同一事实也可呈现在不同的框架之中,形成对该词项不同义面的解读。比如,在特定场合下不愿意出钱,既可被描述为“stingy”(小气),也可被描述为“thrifty”(节俭),可见其对包括一词多义现象在内的诸多语义现象均具较强的解释力。

因系统地使用真实语料,框架语义学的分析框架具有扎实的实验基础。从其发展历程可知,Fillmore向来重视语言理论的实践及其应用,“格语法”研究的最终目标是要开发一部以语义配价为主、兼顾句法配价[36],且有别于欧洲学者的全新“配价词典”。如果说WordNet主要是对结构主义词语关系(聚合为主)的表示[3],那么框架语义学的应用成果FrameNet[40]则主要表示语义框架,它继承了“格语法”阶段研制“配价语法”的传统,涵盖了框架、语义论元结构和句法结构。据Geeraerts介绍,目前在线的FrameNet词汇数据库有超过10,000词汇单位(语义与词语或表达对),大约900个按层级安排的框架,有超过135,000个取自语料库、标注过的句子。[17]比如解释性组合词典(Explanatory Combinatorial Dictionary)表示的是语言内部词语与其它表达式之间的语义、语法和逻辑关系[17],而FrameNet则主要表示语言形式与语言外知识之间的关系,即词语和基于日常经验的框架之间的关系。对FrameNet中所表示内容的进一步扩展还可表示大于词语的语言单位与框架之间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FrameNet颇显另类,其有别于基于思辨而较少使用大规模真实语料的语义研究方法对于如何将认知语义学的理论研究成果应用于诸如自然语言信息处理(NLP)等具有重大的标示意义。

二、认知词汇语义学的主要贡献与发展展望

认知语义学与历史语文主义有着天然的亲近性。前者对语义灵活性的重视、具有的百科语义观和认知导向是对后者感兴趣的语义类型的一种回归。早在历史语文主义阶段,Paul就“发展了一种语用的、基于用法的语义变化理论”[17],其后的语义学对之做了不同的拓展、完善。到目前为止,对基于用法的语义变化描述最精细的毫无疑问是Elizabeth Traugott发起[41-43]、再经Traugott&Dasher[44]加以详述的“语义变化引介推理论”(theInvited InferencingTheoryof Semantic Change)。[45]该理论与之前基于用法模型最大的不同是其强调对语用理论的关注以及明确利用语用理论。认知语义学对语义变化因素的描述主要集中在心智或认知方面,对语用基本未涉及。目前尽管对语义约定俗成性和语义变化的社会本质有普遍认识,但还缺乏系统的研究。[46-47]尽管如此,Traugott&Dasher的研究无疑开拓了认知语义学对语义变化研究的范围,为未来研究指出了方向。

有学者指出了认知语义学对词汇语义学发展的3点主要贡献。首先,对范畴中不同成员突显程度不同的关注促成了认知语义学分析词语内部语义扩展结构的改革性分析方法。第二,对词语多个义项之间关系的再关注与其研究兴趣的回归触发了对隐喻、转喻及其相互作用的再思考。[47-48]第三,通过突出超越词语层次概念化现象的重要性,认知语义学重新激发了人们对有规律变化的一词多义现象和语义变化模式的研究,而且以意象图式(如ICM或框架)的形式在词语中重新发现新形式的多义结构。[17][47-48]所有这些确立了认知语义学作为当代词汇语义学一个主要力量的地位。但是也有学者指出,认知语言学并非真正的“名副其实”[49],认知语义学还有许多有待扩展、改进的地方,比如语境化。因为广义的语境是共时和历时因素的统一、静态和动态的统一。[13][50]其中,共时因素包括在场的物理语境(如时间、地点或场合)、认知状态(语言使用者的认知能力、知识水平、个人经历、对双方关系的了解等)、(说话者使用语言的)背景文化等等。[13][50]因而,对语境动态、全面的研究,显示认知语义学对语境中的语义变化研究有待扩展、深入。[50]由于一般的认知语义学理论主要考虑认知现实性和认知充分性,忽略了形式的充分性,使其在NLP等中的应用受限。虽然认知语义学提倡基于用法的语义研究,但它在整体上对形式的充分性关注不足,仍有必要采用基于语料库量化研究方法来弥补语义描写充分性的不足。显然FrameNet在这方面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展望认知词汇语义学的发展,其在语义解释充分性和表征充分性方面还需征服4个主要领域:第一,由于从原型角度研究范畴还缺乏词汇语义学与心理学之间的系统性互动,因而它还应加强与心理学的联系。第二,对社会语义规范的构造和词汇语义的社会语义变化等社会性因素的研究还不够充分。第三,在研究文化模式和概念隐喻时还应更多地关注模型的历时变化,如认知社会语言学基于历时语料库的语义演化模型研究。第四,基于用法的方法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17]可见,Geeraerts的看法与朱永生的研究有不谋而合之处。

三、结语

基于本系列论文的梳理,我们认为词汇语义学5大流派之间既有历时的演变关系,也有共时的共存关系。它们在理论框架、主要研究方法等方面既有继承关系,也有相反但互补的理论观点和研究路径和方法。[2-3]现在活跃的流派同时从生成语义学之前的流派继承研究成果,说明生成语义学不是全盘继承之前语义学理论的全部成果。与之前的理论相比,生成语义学与生成语法的结合突出了语义的生成性和形式化,这些被新结构主义语义学所继承、发扬;新结构主义同时继承了结构主义的成分分析和关系的视角,关注语言知识和世界知识、语义和语用的区分。认知语义学一方面反对生成语义学受限的、自治的方面;另一方面与历史语文主义的语境观和心理因素观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上述的继承关系体现了词汇语义学发展历程中,语义最大化和最小化之间的5大对立关系:用法和结构、语用和语义、语境和系统、灵活性和稳定性、认知与意义。最大化主义对语义知识和百科知识之间的区分,即“语言是一个自治、与认知严格分离的系统”这样的信念持谨慎的态度,趋向于把语用看作是语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结构主义和新结构主义倾向于属于最小化主义,而历史语文主义和认知语义学采取坚定的最大化立场。生成语义学则同时拥有最大化和最小化的观点,它使得后结构主义对形式化保持了兴趣,它对认知充分性的兴趣,导致了认知语义学激进的语境化观点。这样,词汇语义学的历史是一个去语境化与重新语境化的竞合过程。

Geeraerts将Morris的符号三角(“句法”“语义”和“语用”)加以改造用来说明不同语义学流派在三角之间的摆动。[17]在Morris行为主义观点下,句法是不研究语义的,语言使用者被从心理学的角度加以研究。经Geeraerts改造后的符号三角在句法中包括了语义,而且还从语言在语境中的使用加以研究,这样传统的符号三角被改造成图1那样。那么,词汇语义学的发展可以被描述成在这个三角各个维度之间的摆动,特别是底部和顶点之间的摆动。历史语文主义关注底部两个内容,结构主义则主要把自己局限在顶点,同底部割裂开来,把语言之外的语境都排除在外。认知语义学则重新考虑符号三角底部的内容,是对历史语文主义对语境语义考察的一种回归[17],而新结构主义则采取一种折中的态度。

图1 词汇语义学的符号三角表示[17]Fig.1 A semiotic triangle for lexical semantics

对于词汇语义学将来的发展方向,不妨思考以下几点:首先由于认知语义学的再语境化还没有完成,在语用、基于用法的专名学方面,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而新结构主义语义学仍需精细化其特定观点。另外,不同流派特别是新结构主义语义学和认知语义学之间是否存在融合的可能?基于语料方法(分布语料分析)的以下三个特点使得它未来可能与认知语义学结合:两者都基于用法;分布语料分析是最不具有结构主义特点的,是新结构主义语义学中最语境化的;分布语料分析精细的定量描述及其与统计NLP的结合为语义数据提供了一种形式的方法,相比传统的符号趋向,其与认知语义学有更大的亲近关系。更因语料库法可为词汇研究提供无法比拟的实验基础,它对任何词汇语义学的理论框架都具吸引力。[17]

我们总结了词汇语义学历史发展的4大线索:(1)语义最大化和最小化之间的对立,构成了词汇语义学历史的理论线索:语境化和去语境化之间的斗争。(2)语义研究应用领域的稳步拓展。尽管词汇语义学在发展过程中,观点和方法有波动,但是其所描述语言现象的范围是逐步扩展的,这从本文的叙述可以看出。(3)因语用和所指现象总是不断地侵入结构和符号关系的研究,或许词汇语义学的历史大致上是一部带着不安的心理[17]、以牺牲语用和所指视角、试图把语义简化为结构、符号和符号之间关系的历史。纯粹的、语言的、自治的、不受语言外因素阻碍的语义学,可能是最理想化的结构主义分支所追求的目标,但结构主义者在描述实践中并未严格执行这一目标。(4)全面了解词汇语义学的发展脉络,发现有许多值得深入研究的地方。虽然GLT、HowNet等都提供了层级概念本体,但到目前为止,分解法还不能提供具有完整性、离散性、用于解释词语意义的语义特征系统;新结构主义语义学中隐含了一条基于分层词语意义表示的语义生成机制的发展线索,尽管GLT对语义机制的描述已相当精细[48],但其语义生成机制仍需完善,实现对转喻、隐喻机制的充分表述。

在未来的发展中,现有词汇语义学流派还需针对自身的不足加以完善,利用语料及其方法加强实验基础,新结构主义还需精细化特定观点,认知语义学还需加强对语境的研究,特别是随着NLP等的蓬勃发展。近年来对隐喻(理解)形式化模型的研究方兴未艾,我们认为生成语义学的形式化传统将在新结构主义和认知语义学中得到重新的重视和再发展。

本文所介绍的仅仅是词汇语义学的“冰山一角”,不过,这仍然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没有一个流派在一个时期是占绝对支配地位的,也没有一个流派声称已经对所有的语义现象进行了描述(更不要说充分、合理的描述)或者对词汇语义学所涉及的5大根本问题都给出了完满的回答。因此,在继承学术传统的基础上,词语的意义研究在科学哲学范式[51]的指导下应走基于整体性视角的多维融合研究,在同一学科不同流派的纵向融合和不同学科的横向相连中双向发力,朝深度和广度发展,以实现Chomsky的观察充分性、描写充分性、解释充分性。Hermann Helbig[52]的做法非常值得参考,其所获得的成果使人相信:综合的、多层次的语义表示方法应该是目前词汇语义学的重要方向之一。

注释:

①原型范畴理论用“属性”来替代经典范畴理论中的“特征”。

②Lakoff对原型范畴理论的主要观点进行了全面详细的论述和总结[15];王寅在Langacker(1987/2008)、Lakoff(1987)和Taylor(2002)等人研究的基础上,列表总结了经典范畴理论和原型范畴理论的差异[10],对经典范畴理论和原型范畴理论之间的特征、范畴边界、成员地位、理论基础等9个方面做了具体分类和解释。

③神经理论源自Jerome Feldman&George Lakoff在Berkeley国际计算机科学研究院(International Computer Science Institute)主持的“语言的神经理论”项目。

④本部分内容根据第二作者倪盛俭(2013)博士论文中的相应部分作了取舍和重新表述。详见“倪盛俭.汉语文本蕴涵识别研究[D].武汉:武汉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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