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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的批判角度试论艺术“复魅”的可能性

2020-01-29王俊杰

青年文学家 2020年36期

王俊杰

摘  要:自从现代性的发生,艺术的“祛魅”以来,日常生活和艺术失去了古老略带神性之魅的特性。随着工具理性社会的发展,日常生活呈现图式化面貌,消费社会的符号化特征,官僚理性异化的世界,都告诉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异化——艺术“祛魅”所带来的后果。因此,找寻艺术“复魅”,摆脱套在主体身上的枷锁,进行“有意义的生活”,是当下主体本真存在之所需。

关键词:祛魅;常生活;复魅

[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6--02

现代性的发生后,艺术逐渐“祛魅”,所谓“祛魅”,顾名思义是将魔力消除。这一过程既表明宗教活动的理性化,也包含宗教神秘主义世界观的瓦解。“祛魅”本是一个描述现代性社会学特征的概念。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这本书中论证了机械复制理论的现代性意义,它提出了艺术“韵味的消失”,就是一个“祛魅”的过程。所谓机械复制论,就是取消摹本与原本之间的差异,作品那种“独一无二”特性消失了,造成了艺术“韵味”的丧失。机械复制所带来的是将艺术信息大规模地扩散,艺术由精英艺术向大众化方向发展。

宗教和艺术原本是密切相关的,他们的这种紧密联系造就了本雅明所说的“膜拜价值”,“膜拜价值”所赋予人们的正是艺术背后特有的神性内涵。然而,艺术“祛魅”后,宗教的形而上的世界观瓦解了,分裂为各具专业特色的领域,使艺术陷入“理性”的牢笼之中,艺术逐渐丧失了自律性,逐渐具有商品化倾向,“膜拜价值”让位于展示价值”,带来“光晕”的消失,一切崇高的价值都消失了。现代艺术和日常生活丧失了精神的力量、价值的效能和古老象征的魔力。机械复制使艺术具有了一种大众化的性质,机械复制具有大规模的散播功能使得艺术能够渗入到日常生活的种种情境中。艺术被大量复制,不得不遵循商业逻辑,艺术由一种“仪式”转变成为日常生活的消遣。

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率先提出了日常生活的现代概念,他认为现代的日常生活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社会分工的发展,导致日常生活的商品化特性。日常生活是最直接的生活实践,日常生活领域与每个人息息相关。艺术来源于日常生活世界,日常生活不断商品化,现代性的“祛魅”后,日常生活遭遇全面异化的现状,人是日常生活中的主体,人也不可避免遭到“异化”的命运。因此可以说日常生活逐渐变得图式化。赫勒把日常生活定为“那些同时使社会再生产成为可能的个体再生产的集合”。[1]它的精致实用性限制了日常生活的发挥,日常生活被逐渐挤压,逻辑化原则又限制了日常生活的可能性与创造性。真正能对日常生活展现出全面思索的是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他对日常生活进行了详细的剖析,他从生活的意义的角度来揭示日常生活所遭到的全面的异化。

自启蒙主义以来,虽然启蒙精神在一个方面是神话,但是另一方面,启蒙精神的发展,工具理性的愈发演进与过度发展,使得人类社会的日常生活世界变得体制与理性所约束,大众主体的本真性逐渐失去。尤其随着消费社会的来临,消费文化开始渗透到日常生活各个领域,慢慢被经济原则控制,人在消费社会中,受欲望的钳制,导致缺乏真正的交往,个体日益疏远社会,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疏离,与此同时,欲望和需求都变成对金钱和商品的角逐,人类的欲望化心理却在空前膨胀。随着商品社会的发展,消费符号化的特征不断显现,我们不再是消费真实的物或使用价值,而是变成了对符号本身的消费。消费逐渐“符号化”。群体大众虚幻的欲望消费中不断迷失了自我,导致精神家园的失落。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认为生活已经已关涉美好的理想,消费单纯是一种欲望的满足,个人只是工业社会的一个部件,人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将丧失主体性和本真性,进而被物欲所奴役。在这个技术理性统治的社会,技术一方面是造福人类的工具,但在另一方面,价值理性的淡化,工具理性越来越成为社会的主导,技术成为异己的力量,这就是技术的异化。

工业文明之后,即现代性的“祛魅”后,技术理性最初确实是把人类从宗教的蒙昧状态中解放出来,但它在日常生活中各个方面统治一切,由工具理性带来的权力、规范等使日常生活变得空洞化、固有化、体例化。借用德国社会学家西美尔的一句话来展示:“生活的核心和意义从我们的手指间一次次溜走,确定无疑的满足感越来越少,所有的努力与活动实际上都没有价值。”[2]工具理性的合理性,导致它的过度强大,工具理性渗透到一切社会生活和领域,所展示的只是非理性精神,忽视了主体精神的价值与作用。因为技术的异化使得技术反而成为人类难以驾驭的力量。在如此的主客体相互作用中,客体成为能动的,而主体反倒成为消极的。在消费世界里,商品文化强加给人的异化,表现在很多领域,日常生活的全面异化使得日常生活的主体犹如被秩序化的动物,缺少思想与灵魂,缺少热爱与激情。

在如此的祛魅后的世界里,“喜鹊成为‘喜鹊的叛徒,诗人变成‘诗歌的叛徒,诗人只有作为自身的‘叛徒存在时才具有真实性。其原因就是事物在现代社会普遍的去象征化的命运,它意味着事物从象征移至工具理性的秩序,象征失去了应有的内涵,即失去了它的巫魅性和诗意的内涵。”[3]

怎样改变日常生活的异化现状,唤醒人的自我觉醒,寻找一条艺术“复魅之路”;如何让单调、乏味、被理性秩序包围的日常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如何把日常生活由机械、烦闷的慢调调成艺术审美的真情调,使人在日常生活的生存变得有意义、有价值,才是当下语境中我们应该思考的重要的诗学理念之所在。建构理想的生活,实现日常生活的艺术化,核心就是通过主体自身的改变而改造日常生活的性質,着力于日常生活本体的诗性建构,寻找一种“自为存在”的富有意义的生活。在社会进步的同时,它所依赖的技术理性,在促进经济发展和满足大众对商品和消费的欲望追求的背后,日常生活呈现出“碎片化”状态,主体精神的焦虑感越发强烈,海德格尔不断指出大众群体性的沉沦与堕落,人们此在的生存方式愈发进入非本真的状态。

在消费社会中,大众淹没在集体的消费狂欢之中,在日常生活中失去了本真性,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常人”状态。如何建设一种有意义的日常生活,实现主客体关系的和谐,来摆脱刻板、呆滞的生活方式,实现在大地上的“诗意的栖居”,就是艺术“复魅”可能性之所在。因此,海德格尔提出的“诗性的尺度”,就是一种新的生存维度,“人并不是通过耕耘建房,待在青天之下大地之上而居的。人只有当他已经诗意地接受尺规的意义上安居,他才能够从事耕耘建房这种意义的建筑。”[4]因此,我们在日常生活的世界中要学会诗意的栖居,实现主体本真性的存在。这种海德格尔的“诗性的尺度”正是我们建构复魅的一条艺术化拯救之路。

再者,马克思韦伯认为艺术承担一种救赎功能,技术至上的思想与理念,对人的创造性造成了扼杀,社会这个大机器对人形成了禁锢,人开始沦为社会机器的一个个部件。马尔库塞提出新感性的设想,新的感性与理性的融合,用生命本能的力量来改造现实生活,把生活推向更高的目标,其主要目的就是实现人的解放,展现一种审美的维度。列斐伏尔主张通过狂欢来打破日常生活中固有秩序的控制,实现普通大众自由、审美的生存。因为狂欢可以释放被压抑的感性的东西,唤醒人的意志与精神状态,找回因为异化而失去的人的精神,回归本真状态。这是对日常生活的一种真正的解脱,打破了一切世俗规范与理想制约,更是生活的诗意向往,使主体获得感性与理性相协调的自在状态。同样怀着如此信仰的尼采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就已提出了审美的人生理想,他深受悲观主义哲学的影响,把人生的悲剧看得很通透,他痛恨理性精神的泛滥,他看到受工具理性钳制的现代人只会越来越丧失根基,他清楚地认识到“我们的最高尊严就在作为艺术品的价值之中——因为只有作为审美现象,生存和世界才是永远有充分理由的”。[5]因此尼采提出了酒神精神,希望通过艺术的“救赎”获得理性与感性相协调的完美人性,所谓的“酒神”精神展示了人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只有在艺术的体验与拯救中,才会让存在变得有意义。

总之,日常生活在科技理性的压制下,变成物质化、秩序化的世界,逐渐走向异化的边缘。它压抑了一切创造性的力量,生活变得机械化和平庸化。异化世界的人们,群体为了利益的追求,开始了非本真的生活,如人们开始寻求各种商业化的休闲方式,然而诸多领域已不可避免地被纳入了现代性的商业规范和体制之中。这样在日常世界的现代性“祛魅”之前的人类原本自在自为的生存环境,变成了一个步入充满幻象的商业虚假的庞大领域,人坠入了非自立和非本真状态的存在。寻找一种“诗性的尺度”,提倡尼采所谓的日神、酒神精神,以艺术的尺度来拯救现实社会,把对现实的批判寄托于艺术的救赎功能,使当下的日常生活变得有意义和价值。

可能,这种“诗性的尺度”能否真正解开技术理性套在主体身上的枷锁,使主體回归本真世界,这条艺术的“复魅”之路,是不是一个乌托邦构想,也许生活在现代的社会中,谁都无法避免不受工具理性的浸染,况且理性帮助人类从古典的宗教束缚中解脱出来,大众文化在很多方面也有许多积极的意义,科技理性有强大的社会贡献度与主推力。当然我们标举“复魅”也不可能是让人类退回到形而上的古典的宗教神秘色彩之中,它只是我们对理想的呼吁,对日常生活的拯救。在人文精神悄然丧失、消费主义盛行的年代,艺术审美的最初理想,让我们找到感性审美的快乐,在商业逻辑规范的体制下,消费符号化越来越严重,艺术的理想与和谐,要使得主体逐渐找回创造性,因此,探求一条复归人类心灵家园的本真自由之路,当下的语境中,在现代性“祛魅”背后,让每一个存在的个体都自觉地意识到“复魅”的重要性以及可能性。

注释:

[1]赫勒:《日常生活》,3页,重庆出版社,1990。

[2]西美尔. 时尚的哲学[M].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101页.

[3]耿占春:《失去象征的日常世界——王小妮近作论》,文学评论,2007(2)。

[4]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77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5][德]尼采. 悲剧的诞生[M].周国平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21.

参考文献:

[1]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2]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3]吴宁:《日常生活批判—列斐伏尔哲学思想研究》[M].人民出版社,2007。

[4]阿多诺:《启蒙辩证法》[M].重庆出版社,1990。

[5]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6]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三联书店,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