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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源头活水来

2020-01-21曾宪榕

书画艺术 2020年5期
关键词:工笔画成因

曾宪榕

摘 要:于非闇重视继承古法,善于取法民间,强调生活体验,创新写生精神。他的工笔花鸟画,无论是在绘画技巧、艺术理论,还是在作品表达的内容及表现形式方面,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使传统工笔花鸟画重放异彩,为日后工笔花鸟画的繁荣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与实践基础。

关键词:于非闇;工笔画;成因

工笔花鸟画是中国画的重要流派之一,“始于唐代,成熟于五代,鼎盛于两宋”,至明清文人画兴起后日渐衰微,到了咸丰同治年间更是萎靡不振。幸而,20世纪中国工笔花鸟画坛又出现了两座风格迥异的丰碑——“南陈北于”,即清新雅致的陈之佛和富贵堂皇的于非闇,他们兴废继绝,重振遗风,继承传统,大胆创新,开创了该领域的新面貌,为工笔花鸟画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特别是于非闇,极大地影响了中国现代工笔花鸟画坛,继承和发扬了宋代花鸟画的优秀传统,并在此基础上融入了时代的语言,其作品题材更加广泛,形象活泼传神,线条劲拔有力,构图丰满不溢,设色鲜明亮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在绘画理论、艺术教育方面也卓有建树,其《我怎样画工笔花鸟画》《中国画颜色的研究》至今还被艺术高校用作教材,他的弟子俞致贞、田世光、郭味蕖、刘力上等都成为了当代中国画坛很有影响的工笔花鸟画家。这些都使他理所当然的在中国工笔花鸟画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0世纪初,中国画坛依然“尚意轻工”,于非闇如何会走上工笔花鸟画之路,并取得如此重大艺术成就,产生如此重要影响呢?这与其家庭、爱好、受教、学养、职业、经历、交游均有莫大的关系。

于非闇(1889年―1959年),原名于魁照,字非、非闇,号闲人、闻人,祖籍山东蓬莱,生于北京书香门第,其曾祖、祖父、父亲均为清朝举人,母亲、妻子为宗室之家(爱新觉罗氏)。于非闇幼承庭训,熟读文史经典,15岁考中秀才,19岁入满蒙高等学堂,23岁毕业后又进入北京师范学校学习。后任《北平晨报》副刊编辑,成为当时著名的专栏作家。上世纪30年代师从齐白石学习山水和篆刻,并与周肇祥、张大千、黄宾虹、张伯驹等交往,受益颇多。建国后担任中央美院研究员、北京画院副院长。

师法古人。于非闇祖上收藏甚丰,有着大量的书画、法帖、拓片供其研习。于非闇早年花鸟画从青藤白阳入手,后喜小写意,临摹最多的是南宋赵子固的水仙和晚明陈洪绶的竹子,勤学苦练两年后,他发现自己只能“依葫芦画瓢”,根本不会画图外的东西,不禁好生苦恼。在与好友张大千交游期间,张根据实际,建议他专攻工笔花鸟画。张大千敏锐地认识到当时中国工笔花鸟不振的局势,并结合于的嗜好、修养及综合特征,建议于由先前的小写意山水转向工笔,专攻工笔花鸟。于非闇在《怀张大千》一文中记载了此事:“我初学赵佶‘瘦金书时,他首先赠我‘八行八硎条碑,他说‘画双勾花鸟,配上瘦金书,更觉协调。”张大千不但口头上建议于专攻工笔花鸟,还拿出自己珍藏的古代花鸟画珍品,借给于非闇研习临摹。上世纪30年代,于非闇频繁出入古物店、琉璃厂,大量观摩古画。1937年任职故宫文物陈列所时,于非闇更是如饥似渴地认真研习大量的宋院体花鸟画,正是通过大量的临摹真迹,他对两宋的风格、笔法及设色、晕染都了然于胸。作于1937年的《竹石双鸠图》,兼工带写,线条爽利,笔迹劲拔,设色淡雅。图中寒风猛烈,坡石兀自不动,而竹枝摇曳,树木萧疏,山草萎靡,画家用“瘦金体”自题“丁丑端阳拟宋院体于玉山砚斋”。我们可以发现图中的坡石、野草、枯树、双鸠的造型都有宋崔白《双喜图》的影子。

于非闇对赵佶着力尤多,他从小就听祖父、父亲讲赵佶,很早就知道赵佶的花鸟画是总结唐、五代、北宋的花鸟画而又有所发展的,而且形成了自己花鸟画的独特风格。于非闇认为,赵佶的人物画很少新意,而其花鸟画却是不墨守成规,变化多端,大有新意的。故而于非闇对赵佶尤为用勤,临摹过赵佶的多幅作品,如《祥龙石》《御鹰图》《五色鹦鹉图》《仿宣和御笔花鸟》《金英秋禽图》《瑞鹤图》等,其中,《仿宣和御笔花鸟》从线到型到神,颇得赵佶神韵,图中鸟儿羽毛五颜六色、色彩丰富绚丽,天然直白,古趣盎然,小鸟微微仰头的一瞬间,得无尽的画外之意。似乎要俯冲下来的蝴蝶与躲在竹叶底下的蜜蜂相得益彰,生趣盎然。

师法民间。早年的于非闇是从民间学习了配制颜料、绘画等。他在二十几岁时业余向一位民间画师王润暄学习绘画,王老师却一笔未教,只是教他制作颜料、养花养鸟,直到病危才将绘稿给于非闇看。于非闇后来才明白自己在绘画技巧、笔墨语言上从王润暄那里直接获益不多,但是在制作颜料、遴选画纸、饲养花鸟草虫、熟悉花鸟习性乃至观察生活、研究生活、热爱生活等方面受其影响很大,为今后的绘画创作和理论创作奠定了厚实的土壤。

民间画师和刺绣家们的吉语画也给了于非闇很大的启发和受教。吉语画常常用民间吉语及谐音来表达吉祥富贵美好的愿景,如“花中之王”牡丹与“鸟中之王”凤凰相配象征“富贵堂皇”;牡丹和白头翁相配意味“富贵白头”;芙蓉芦花衬着一对鸳鸯,象征“福(芙)绿(芦)鸳鸯”;雪地梅花树枝上站几只喜鹊,意味“喜上眉梢”及“瑞雪兆丰年”;画金黄的柿子象征“事事(柿柿)如意”,画鸽子象征和平等等。于非闇善于向民间学习,其许多画作取材如此,主题简明,意味深长,乐观向上,他也常常在题款、题记中表明自己的愿景和情感,如《富贵白头》(1949年)、《瑞霭和平》(1952年)、《喜上眉梢》(1957年)、《丹柿》(1958年)等。这与于非闇自身的经历有关,他历经晚清、民国,饱经战乱,饱尝忧患,对新中国报以传统的“吉语画”,赋予其新时代的气息,借以表达热爱新中国、热爱人民、热爱和平、热爱生活的情感。

于非闇还对缂丝画进行了深入的学习和研究,借鉴其造型及技法。于非闇创作于1938年的《梅花双喜图》就是以南宋沈子蕃缂丝《梅雀图》为粉本的,一双喜鹊站在老梅粗粗的主干上,其中一只回首望梅花,另一只將嘴埋入翅膀下,眼微闭,似在休憩。老梅躯干有空洞若干,旁逸斜出的几枝正冒着嫩绿的细芽,枝头挂满白色的梅花。线条严谨劲拔,设色典雅均净,形象刻画细致精微,而又传神生动,颇有宋人的高古风格。作于1945年的《枝头鸣鹊图》,画家亦自题“北宋刻丝尤存唐人拙厚之意”,画中树叶正反皆用矿物色平涂,显见亦为临仿北宋缂丝之作品。他对缂丝画的借鉴,其实也是对院体画的深入挖掘,将其经验加以实践,形成理论,大大地影响了工笔花鸟画坛。

师法造化。于非闇非常重视“写生”在工笔花鸟画训练及创作中的作用,他认为花鸟写生要做到形神兼到、栩栩如生,花卉要“活色生香”,禽鸟要“活泼生动”。他在《我怎样画工笔花鸟画》中将自己的写生经历分为初期、中期、近期三个阶段。他经常到北京各处去仔细观察珍花异禽,并订有日课,有意识将观察的时间延长,画画的时间缩短,经常以默写、默记的方法进行创作。为了画好牡丹,他几乎跑遍了北京各公园种牡丹的地方,他不是简单照抄照搬,而是想“意在笔先”,将春花、夏叶、秋干等四季最美的形态描绘下来,然后再行笔,故于非闇创作的画面具有比实物还要美的特点。

1953年于非闇在怀仁堂绘制了名作《大丽花》,描写细致,设色典雅,姿态优美,大花盛开,小的含苞欲放,花叶的正反向背合乎自然,层次丰富。于非闇并没有简单照抄照搬物象,而是进行艺术美化,将叶片经络和自然的弯曲描绘得唯美动人,表现出大丽花最美最壮丽的情形。

创作于1959年的《牡丹双鸽》也是其写生成熟期的代表作之一。画中的牡丹采取的是左下至右上对角线的构图式,几枝牡丹交错生长,枝繁叶茂,十几朵花,有粉的,有红的,有白的,有粉紫相间的,惹人喜爱。花下是一双鸽子翅膀及头顶一点羽毛被画家画成了红色,与红花绿叶相映成趣,一只引颈远望,另一只安卧地上,却回首望着伙伴,神态安详。整个画面造型严谨,线条利爽,色彩绚丽,极富装饰味。

于非闇重视继承古法,善于取法民间,强调生活体验,创新写生精神,他的工笔花鸟画,无论是在绘画技巧、艺术理论,还是在作品表达的内容及表现形式方面,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使传统工笔花鸟画重放异彩,为日后工笔花鸟画的繁荣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与实践基础。

(作者单位:无锡市文化艺术研究保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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