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际视域下文学翻译译者主体性意识
——以爱丽丝·门罗《男孩和女孩》中译本为例
2020-01-19刘小蓉
伍 翠,刘小蓉
(成都理工大学,四川 成都 610051)
近年来,中国的综合国力愈加强盛,与国际社会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翻译作为语言沟通的桥梁,自然在语言交流的过程中担当非常重要的角色。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行为,是交际中的一种高级活动。译者是此活动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果戈理曾说,“理想的译者应成为一块玻璃,透明得让读者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还有人把译者比作“戴着镣铐的舞者”、甚至是仆人。这些说法均削弱了译者的主体性意识。近年来,翻译主体性研究深受学界的关注,翻译研究悄悄经历了“语言—文化—人”的转变。[1](P22)据学术辅助分析系统,有关译者主体性的研究于1995年开始兴起,2005年开始兴盛,2012年相关研究达到鼎盛。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地位不断凸显,译者主体性也得到重视。文学翻译涉及跨文化的语言转换过程,还关乎美学的再创造。文学翻译之所以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根本原因在于翻译过程中译者会发挥其主体性意识。[2]因此,从跨文化交际视域对译者主体性进行研究对于文学翻译的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爱丽丝·门罗(Alice Munro)于20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她被誉为“当代契诃夫”“短篇女王”。国内有关门罗的研究起步较晚,关于利用跨文化交际理论对爱丽丝·门罗《男孩和女孩》中译本的研究还较少。因此,本文从跨文化交际视角利用译者主体性对《男孩和女孩》的中译本进行深入研究,以揭示文学翻译中译者主体性意识的体现,进而丰富此研究。
一、跨文化交际与翻译
跨文化交际,顾名思义,就是指跨越不同的文化背景进行沟通交流。在不同语言间的转换过程中,跨文化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很多年来,翻译活动一直被看作语言转换和文化转换的跨文化交际行为。[3]翻译作为跨文化交际的一种途径,在国家和地区之间的合作交流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目前中国随处可见拙劣的公示语翻译便能看出,目前依然存在很多词词对应的翻译,这些译文是硬译、胡译,其目标语读者往往看不懂这些译文,不能达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其实,跨文化交际的关键在于“跨”字。若只是胡乱地查查字典,寻求字与字的对应,不认真思考,根本就“跨”不出去,也就谈不上交际了。[4]要实现跨文化交际,则需要译者充分了解源语文化的形式意义,然后在目标语文化的背景下将它们表达出来。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不仅需要对文本进行仔细分析,克服语言的障碍,还需要借助自己所了解的文化背景知识,运用恰当的翻译策略,采用目标语读者喜闻乐见的表达习惯将原文翻译为目标语,顺利实现跨文化交际。
二、文学翻译的译者主体性
要谈译者的主体性,就必须谈翻译的主体。翻译的过程就是“原文—译者—译文”的过程。译者既是原文的接受者,又是译文的发出者,是翻译活动的中心。许钧在研究翻译主体时提到“作者、译者、读者形成了一个各种因素起着相互作用的活跃的活动场,而译者处于这个活动场最中心的位置。”[5]我国著名学者袁莉也支持这种观点,认为“译者是翻译阐释循环的中心,也是唯一的主体性要素”。[6]还有一些学者认为翻译的主体并不仅仅局限于译者。杨武能教授就曾说过,文学翻译的主体并不仅限于译者,还包括作家和读者。译作也不是译者单独创造的,而是由作家、译者、读者共同创造。其实,不管是翻译主体单一论,还是翻译主体多元论,译者均在翻译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在翻译过程中,特别是文学翻译,其源语文化和目标语文化必然存在不同之处,甚至存在冲突。一方面,译者必须要忠实于原作,另一方面,译者又要考虑到读者的文化背景、审美体验和接受能力。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该发挥自己的主体性,既要忠实于原作,又要考虑到读者的接受力,把握好“度”。
文学翻译区别于一般翻译,具有独特性。西方文学翻译理论家始祖西塞罗认为文学翻译是一种创造,应该创造出与原著相媲美的翻译。[7]文学翻译的对象是文学,那么译文也应该是文学。正如许渊冲所说,“文学翻译的最高目标是成为翻译文学,要使翻译作品本身成为文学作品。”[8](P101)换言之,文学翻译不仅仅是语言的转换,还要让目标语读者获得与原文读者相同的审美体验。因此,文学翻译要求译者不仅要具备深厚的双语功底,还要具备一定的文学素养和一定的审美能力。而译者借助自身的这些能力,有创造性地对文学作品进行翻译,并在翻译过程中,发挥能动性和主体性。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9]而译者主体性意识则指的是译者自觉的人格意识和创造意识,体现在翻译过程中。文学翻译活动的本质决定了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地位。[10]译者所要进行的翻译实践活动,与原文作者写作品一样,是文学实践活动。因此,译者与作者的地位相当。
三、爱丽丝·门罗及《男孩和女孩》
爱丽丝·门罗是加拿大当代女作家。她的短篇小说相当出名,目前为止已出版14部短篇小说集,被誉为“当代契诃夫”。门罗的作品语言朴实、平铺直叙并且大量运用白描的写作手法。将情节置于次要地位,语言朴实、间接、含蓄、富有启示性的细节构成了其作品的全部。[11]
《男孩和女孩》讨论了男权社会中被边缘化的女性,小女孩想要反抗社会对女性的定义,去追求女性的自我意识和重构传统文化的女性身份。这篇小说以养银狐为线索,讲述了一个女孩成长的过程,向读者展现了女孩成长过程中细微的心理变化及女性意识的萌发。[12]小说中采用叙事时空转换,既有现实世界,又有虚构空间,以人物为载体的空间视角多维度地揭示了主人公生活的真实背景。作品还以意识形态视角,生动形象地将小女孩最初对男性的崇拜向往,再到对男性的迟疑及远离,最后到女性意识的形成这种发展历程展现在读者的面前。《男孩和女孩》中存在男性与女性、人类与自然及强者与弱者的二元对立。[13]而这一充满男权思想的二元对立通过女孩的观察惟妙惟肖地展示出来。门罗在《男孩和女孩》中通过女孩的视角讲述了很多生活片段,展现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对自然的掠夺,警示生活在男权社会的女性要成为主体必须意识到自己的人身价值,打破男性的统治地位,实现经济和思想的独立。
四、《男孩和女孩》中译本的译者主体性分析
《男孩和女孩》以小女孩的视角运用朴实简单的话语深刻地刻画出小女孩心理变化和女性意识的萌发。译者在进行翻译时,要借助自身的背景文化知识,以让目标语读者产生与原作读者相同的审美体验为目的,考虑到目标语读者的理解能力,采取恰当的翻译策略进行翻译,最终实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这对译者主体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国内尚未存在《男孩和女孩》中译本的出版物,因此本文以成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2018级英语笔译班的笔译工作坊《男孩和女孩》中译本的成果为例,对译者主体性在该译本中的体现进行客观的分析和评价。本文着重从语言和文化两个层面进行探讨。
1.语言层面
短篇小说的魅力就在于作者能借助精炼的文字表达出深刻地含义。因此,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也应该遵循短篇小说的语言特点,正确地传递原作者的思想。《男孩和女孩》的语言朴实、口语化。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再现原文语言的特点。
例1In this he was quite different from my mother,who,if she was feeling cheerful,would tell me all sorts of things -the name of a dog she had had when she was a little girl,the names of boys she had gone out with later on when she was grown up, and what certain dresses of hers had looked like-she could not imagine now what had become of them.
译文:在这一点上,他和妈妈大不相同。只要妈妈高兴,什么事儿都会告诉我,比如她小时候养的狗的名字,长大后,约会的男孩儿名字,以及她当时穿的衣服,她现在已经想不出来这些男孩变成什么样了。
原文在叙述时,用了很多的人称代词,如“my mother”“she”。由于汉语的代词系统远不如英语的代词系统发达,因此在使用频率上汉语的人称代词使用频率远远低于英语的人称代词使用频率。译者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在翻译时将此差异考虑其中。译文省略了一些代词“她”,还将原文末的“them”译为“这些男孩”,采用省略和重复的技巧避免人称代词的过度使用。
例2When I was bringing them their water they prowled up and down on the paths they had made inside their pens,barking seldom-they saved that for night times, when they might get up a chorus of community frenzy-but always watching me,their eyes burning,clear gold,in their pointed,malevolent faces.
译文:我送水时,狐狸在畜栏的小径上蹿下跳,几乎不怎么叫,但是一到晚上就全都发疯似的狂叫,眼睛总是盯着我,就像在燃烧,冒着金色的火光,照着它们尖尖的、恶毒的脸。
原文很多分句并列,译前需弄清整个句子的结构,整个描写很简洁,生动形象地将小女孩喂水时狐狸的状态描述出来。原文句子就好似一颗大树,借助各种连接手段组成句子,语法严密,而汉语则依靠时间顺序或逻辑顺序,语法松散,似竹子。因此,译者译前先理清原文结构,再根据汉语的行文特点进行翻译。短语“a chorus of community frenzy”直译为“社区狂热的合唱”,若此处直接这样翻译,汉语读者势必不知所云,达不到交际的目的。因此,此处应该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将其意译为“全都发疯似的狂叫”,这样既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又将原文中狐狸一到晚上就狂叫的状态翻译了出来,既忠实于原文,又发挥了译者的创造性。
例3The stable door was open.Henry had just brought Flora out,and she had broken away from him.She was running free in the barnyard,from one end to the other.We climbed on the fence.It was exciting to see her running,whinnying,going up on her hind legs,prancing and threatening like a horse in a Western movie,an unbroken ranch horse,though she was just an old driver,an old sorrel mare.My father and Henry ran after her and tried to grab the dangling halter.They tried to work her into a corner,and they had almost succeeded when she made a run between them,wild-eyed,and disappeared round the corner of the barn.We heard the rails clatter down as she got over the fence,and Henry yelled.“She's into the field now!”
译文:马厩的门开着,亨利刚把弗洛拉牵出来,它就挣脱跑了,在谷仓前的空地上自由奔跑着,从这一头奔向另一头。我们爬上围栏,兴奋地看它奔跑,嘶叫,抬起后腿,欢腾跳跃,气势汹汹,就像是西部电影里未经驯服的牧场马,虽然它只是一匹拉马车的栗色老母马。父亲和亨利一直追赶着弗洛拉,试图抓住空中晃悠的缰绳,想把它逼到角落里去,眼看就要抓住了,结果它目露凶光,从他们中间跨了过去,消失在谷仓的转角处。它跨过栅栏,踢倒栏杆,碰撞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亨利大喊,“它跑进田野了!”
原文主要描写弗洛拉逃跑的过程,很有画面感。语言很有气势,带有紧迫感,读者的情绪很容易就被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要想让译文读者获得与原文读者相同的感受就必须发挥译者的主体性,千万不可硬译直译,相反,译者还能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凸显弗洛拉逃跑的决心和气势。译文将“threatening like a horse in a Western movie,an unbroken ranch horse”合译为“就像是西部电影里未经驯服的牧场马”,比按原文的结构进行翻译更连贯,表现力更强。译文采用很多动词,如“奔跑”“嘶叫”“追赶”“逼”,将这些动词并列,读起来朗朗上口,很有动感,还更显紧张激烈。还将“wild-eyed”意译为“目露凶光”,把弗洛拉逃跑时的惊险情况和它逃跑的决心,以及“我”内心想要挣脱束缚活出自我的情感寄托,都显性化翻译了出来。译文语言忠实于原作,画面感十足,可读性强。
2.文化层面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文学作品中的文化信息词汇体现了丰富的文化背景知识。译者在对文化信息词汇进行翻译时,首先要正确理解其内涵,再考虑目标语读者与原文读者的文化背景知识差异,在忠实的条件下发挥主体性,运用不同的翻译技巧将原文语言的文化背景词汇介绍给目标语读者。
例4You’ll kneel and say an Ave there above me —What was an Ave?
译文:跪下来跟我说声再会。——“再会”是什么意思?
“Ave”一词来源于爱尔兰民谣《丹尼男孩》的歌词,歌中写道情人生死相隔,缠绵凄凉,葬礼中尤为常见。“Ave”本义为“万福玛利亚”“林荫大道”,很显然,文中不可能是这两个含义。在了解《丹尼男孩》的文化背景之后,译者将“Ave”译为“再会”,发挥了译者的主体性。
例5Nobody ever rode a horse there, except King Billy in the Orangemen’s Day parade.
译文:没有人能在朱比利的大街上骑马,除了奥兰治日(为纪念1690年“博因河战役”而设)游行时,国王比利骑过。
“Orangemen’s Day”是一个文化负载词,它是加拿大重要节日之一,每年的7月12日这一天在北爱尔兰都要举行游行活动,也叫橙色党游行。奥兰治日为纪念1690年“博因河战役”而设。在这场战役中,信奉新教的威廉三世也击败了信奉天主教的国王詹姆斯二世。如果译者不知道该文化词的内涵,把“Orangemen’s Day”直接翻译为橘子节,那译文没能传递出原作品的含义,是不合格的。同时,如果译者直接将其译为“奥兰治日”,读者还是不懂其内涵,达不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因此,译者发挥了主体性,对“奥兰治日”进行了解释,简单介绍了该节日的由来,让目标语读者在阅读外国文学作品的中译本时也能接触到该国文化背景信息,达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
例6I grabbed the hand behind his back to make sure he was not crossing his fingers.
译文:我抓住他背后的手,确保他没有交叉手指,说话不算数。
原文带有浓厚的文化信息色彩,如果直接翻译为“我抓住他背后的手,确保他没有交叉手指”,很多目标语读者都会不知所云。因此,译者应该了解原文的文化内涵,再发挥主体性,采取恰当的翻译策略进行翻译。西方人在说谎时,会把手放在身后,交叉食指和中指。因此,原文中“我”抓住“他”背后的手的原因就是为了确保“他”没有说谎,真的发誓了。因此,在翻译时,为了实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译者应该发挥译者主体性,将文化信息补充出来,因此直接在其后加“说话不算数”来说明这一文化信息。
例7We sat down and my father said grace and Henry pasted his chewing gum on the end of his fork,the way he always did;when he took it off he would have us admire the pattern.
译文:我们坐下来,父亲做了祷告(感谢上帝恩赐食物,祈求上帝保佑他们),亨利就像往常一样把口香糖粘在叉子上,然后取下来,让我们欣赏上面的图案。
原文“said grace”属于文化负荷词,在翻译时,如果没有将其背后的文化信息翻译出来,就会造成错译,达不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将其内涵意义展示给目标语读者。在西方文化中,饭前会进行祷告,感谢上帝给予他们食物,祈求上帝保佑他们。“said grace”表示做祷告,由于目标语文化中缺失与之相对应的文化,因此在译文中,译者还对做祷告进行了解释,以此让目标语读者对做祷告更加了解,具有可读性,能达到跨文化交际的效果。
五、结语
从跨文化交际角度对译者主体性的分析研究是翻译研究中的新课题,受到了学者的广泛重视。译者是文学翻译的主体,是翻译中最活跃的组成部分。译者主体性让我们明白翻译不只是语言的转换,还涉及到一种文化、思想、意识形态在另一种文化、思想、意识形态的转换。本文从跨文化交际的视角,以《男孩和女孩》中译本的语言和文化两个层面对译者主体性在文学翻译中的体现进行了分析。在文学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只有发挥自己的主体性,对原作品进行充分的了解,以恰当的翻译理论,以让目标语读者在目标语语境下获得与原文读者相同的审美体验为目的,创造性地进行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