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书院研究综述
2020-01-17张兆明
张兆明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阳 550025)
书院是我国古代特有的教育组织形式和文化载体,据邓洪波《中国书院史》考证,书院最早出现在唐代初期。[1]p10据清代袁枚《随园随笔》卷十四所记载有 “书院之名,起唐玄宗时丽正书院、集贤书院,皆建于朝省,为修书之地,非士子肄业之所也”[2],最早出现 “书院” 的名称正是唐玄宗时期。
关于书院的概念有着不同的解释。《辞海》中书院的释义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学校类型。”[3]p295《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卷) 解释为:“书院是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教育组织和学术研究机构。一般为著名学者私人创建或主持的高等学府。”[4]p533《中国书院辞典》定义为:“书院是古代特有的一种教育机构和学术研究场所。”[5]p686《中国书院史》认为 “书院是新生于唐代的中国士人的文化教育组织,它源自于民间和官府,是书籍大量流通于社会之后,数量不断增长的读书人围绕着书,开展包括藏书、校书、修书、著书、刻书、读书、教书等活动,进行文化积累、研究、创造、传播的必然结果。”[1]p10根据以上解释,本文认为书院是我国古代特有的教育组织或机构,是封建时代重续文脉、承继道统的讲学、研究及藏书之地。它历经千余年发展,是我国文化保藏、精神蕴蓄的重要载体,对推动文化传承及民族文化振兴有着重要作用。
台湾书院的创建相较于大陆书院晚。台湾书院的发展可以分为四个时期:(1683~1733) 萌芽期,(1733~1840) 发展期,(1840~1895) 鼎盛期,(1895~1945) 衰落期。台湾最早的书院起源于1683年施琅收复台湾后设立的一所启蒙性质的书院——西定坊书院。真正具有教学活动意义的书院是1704年知府卫台揆在台南建立的崇文书院。此后台湾创立两所规模完备的书院,即1710年知府宋永清建立的屏山书院和1720年分巡道梁文煊建立的海东书院。1733年,根据雍正谕旨全国各省开始广建书院以补官学之不足。雍正年间在台湾设立6所,乾隆年间10所,嘉庆年间8所,三朝一共设立24所。1840年后大陆社会动荡,台湾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来自大陆的移民增多,推动了书院在台湾的发展。此外,西方传教士也进入台湾创立教会书院,使台湾的书院达到鼎盛时期。1895年由于清廷战败签订《马关条约》割台湾给日本,在日本的殖民统治下,台湾书院在夹缝中生存,它们主要以日语传习所、公学校或与峦堂、庙堂等合流以“畸形” 的形式暂存下来,台湾书院日渐衰落。
一、大陆研究现状
大陆学者关于台湾书院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主要集中在地方士绅与书院、台湾书院的源流及其文化功能等方面的研究上。如孟建煌《施士洁与台湾书院》(《闽台文化交流》2010年第4期) 探讨了施士洁先后掌教于白沙书院、崇文书院期间积极参与地方治理为地方培养优秀人才,任海东书院山长期间造育无数士子为地方文教事业作出了积极的贡献。[6]黄新宪《丘逢甲与台湾的私塾及书院》(《教育评论》2002年第2期) 阐述了丘逢甲辞官归台后不辞劳苦讲学于各大书院,教诲学生关注时局培养学生的爱国情怀,还主张招收原住民子弟入学,丘逢甲在台湾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7]黄新宪《邓传安与台湾文开书院》(《教育世界》2001年第2期)对邓传安在台湾生平概况做了简单介绍,阐述了建立文开书院的目的及经过、培养人才的方式,对文开书院的历史流变做了梳理。[8]以上大陆学者侧重在地方士绅与书院的发展研究上。
耿慧玲《由儒入巫?——台湾书院的历史变化》(《形象史学》2012年第3期) 认为清代前期的书院大多是义学性质,对清代台湾书院的概况进行了多方面的介绍。[9]王蕾《台湾书院发展述略》(《台湾研究》1998年第1期) 介绍了清代台湾书院产生的背景及时间,论述了书院的发展历程,分析台湾书院的机构设置和管理体系。提出书院的“人格教育” 观点,认为书院对台湾社会发展起促进作用。[10]熊建设《台湾书院概说》认为台湾书院起步晚,发展快,规模小,影响大,探讨了台湾书院教育宗旨与大陆书院教育宗旨的异同之处,还探讨了书院的建筑风格的特点。[11]张品端《清代台湾书院的特征及其作用》梳理了清代台湾书院的概况,包括台湾书院的建立、类型和组织形式、师资与生徒、经费等。另外分析了清代台湾书院文化的特征,最后探讨了书院对清代台湾社会的作用。[12]蔡志荣《清朝台湾书院发展特点及其儒学传播》将台湾书院的发展分为3个阶段,初创雏形阶段、快速发展阶段、持续发展阶段。探讨了台湾书院的管理制度和办学特点,从入学条件,对学生的管理,奖励和惩罚,院长的选拔,最后从学规及藏书方面论述了台湾书院对台湾社会的影响。[13]黄新宪《台湾的书院与乡学》介绍了书院的历史沿革,组织结构,教学活动,经费来源,建筑等,对台湾各个地区的书院的分布进行分析,然后介绍了乡学的历史沿革及发展。[14]蒋素芝《康雍乾时期台湾书院教育探究》对清代台湾最早的书院进行了考证,对康雍乾时期台湾书院的概况进行了分析,对经费收支和膏火、宾兴等制度进行了深入探讨。[15]廖一瑾《从清代白沙书院学规看日治时期台湾私塾教育》(《海峡两岸之闽南文化——海峡两岸闽南文化研讨会论文集》2009年版)认为,日据时期书院大多被毁或转化为书房教育等形式传播中华传统文化,从白沙书院学规的内容看私塾教育与书院教育的相同之处。林衡道、许淑美《浅谈台湾书院的发展》对台湾现存书院做了梳理。[16]以上成果则较侧重台湾书院的历史沿革研究。
黄新宪《闽台书院的历史渊源》认为福建地方官员与士绅对台湾书院的发展影响巨大,此外闽学对台湾书院的影响不可忽略。最后对闽台书院主要制度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台湾书院是闽学在台湾的体现。[17]徐心希《闽都书院》分析了台湾书院与福建书院之间的联系,从朱子学的传播角度论证了台湾书院与福建书院之间联系密切。对台湾书院基本情况进行分析,对其建置沿革制度等进行剖析,从台湾生员到福建进行深造,闽台学规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研究。[18]徐心希《试论三坊七巷学人与台湾书院的发展》认为福州学人东渡台湾筹办教育对台湾的教育具有重要意义,指出台湾书院的发展与闽人的支持分不开,台湾书院文化与福建书院文化分不开。[19]徐心希《试论闽都书院与清代台湾社会文化的发展》分析了清代收复台湾后台湾落后的教育状况,梳理了清代台湾书院的设立与发展过程并对书院的数量进行数据统计,论述了福州书院师资与藏书入台对台湾书院的影响,最后探讨了书院建设对台湾社会的影响,促使台地文风盛行,也促进了台地的社会安定。[20]徐涓《朱子学工夫论与清代台湾书院教育》探析了朱子学工夫论的内容,从朱子学的涵养心性方面论述了台湾书院教育的目的,分析了书院教育活动的目的,从书院人才培养方式讨论书院与务实学的关系,最后强调闽台文化同体。[21]方彦寿、丁玲玲《闽学与台湾书院》指出台湾书院创办的初期以福建书院经验为参考使台湾书院发展迅速,从内容上来说台湾书院是以朱熹为代表的闽学的最重要的传播基地。在以闽学治台的政策导向中,台湾书院教育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促进了台湾社会的进步。[22]许式丹《清代闽台交流对台湾书院发展的影响探析》首先对台湾书院的情况做了介绍,认为福建移民对台湾书院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其次福建籍官员士绅是台湾书院发展的重要推手,最后认为福建的书院文化较成熟对台湾书院的发展起借鉴作用。[23]这些成果主要研究的是大陆书院文化对台湾书院的影响。
范怡婷《台湾书院建筑装饰图案意涵小考》从建筑学的角度出发剖析了书院的布局规划的意义,从装饰方面分析了书院建筑的内涵。认为书院的装饰虽不够富丽堂皇,但将历史故事赋予图案增加建筑物的美感,这些装饰皆寓意金榜题名等传统价值观。[24]丁愚《“软实力” 视角下的台湾书院研究》从 “软实力” 的角度探索了书院的办学形式和输出形式,“软实力” 的实际是以中华传统文化为基础,分析书院与孔子学院的 “软实力”,认为书院规模和影响力较弱且管理散乱,最主要的是没有在传统的书院上创新。[25]蔡雅雯《台湾书院建筑传统装饰意涵分析——以西螺书院为例》(《聚落文化保护研究——第三届两岸大学生闽南聚落文化与传统建筑调查夏令营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7年)从建筑学角度以西螺书院为个案进行研究,从建筑文化建筑特色装饰以照片的形式进行微观研究,认为台湾书院建筑上承福建并结合地方特色文化而形成地域特色,运用传统书画等象征,表达传统 “加官进禄”“趋吉避凶”“香火绵延”“忠孝节义” 之意,与百姓美好愿望息息相关。强飙《台湾书院教育经验与现代书院构建——兼论大学生自我教育与管理》梳理了台湾书院教育的特点,认为书院启示有以下几个方面:1. 成为一个学务的组织。2. 引入助理辅导员制度。3.“家族”组织下的导师制。4. 非正式课程的学习与体验。书院教育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对当今教育有着一定的启示。[26]这些学者主要侧重于台湾书院的文化价值等方面的研究。
目前大陆学界关于台湾书院的研究涉及各个方面,主要集中在地方士绅与书院、台湾书院的源流及其文化功能等方面的研究上,研究的时间段重点集中在清代,而对日据时期以及光复时期的台湾书院的研究较少涉及,因此以书院为视角来丰富台湾史研究尚有一定研究空间。
二、台湾研究现状
目前台湾史学界关于台湾书院的研究成果亦较为丰富,主要集中在书院的功能、地方书院教育的流变、 书院建筑及文化等研究上。
如黄君名《台湾书院的功能性研究》首先对台湾书院的历史流变做了梳理,然后从经济结构和藏书功能、教育功能(包括人事设置,入学资格,书院学规,考试等方面加以考察)、祭祀功能(从祭祀先贤,信仰,书院与鸾堂的关系) 等方面加以论述,从上述几个方面对书院的功能进行剖析,并对现存书院的发展提出了参考性意见。[27]杨秀静《由台湾书院祭祀观察儒学与民间崇拜之交涉》首先对台湾书院源流与发展进行探讨,然后分析书院祭祀的对象和书院祭祀的目的,随后对民间崇拜的类别进行梳理,最后从书院祭祀的内涵深入探讨了儒学与民间崇拜的渊源与历史流变。[28]施玉柔《台湾的书院之社会功能及文化特征》介绍了台湾书院的发展历程,对书院的传统祭祀活动进行分析,认为祭祀活动是为了弘扬古代文化的礼乐制度,表达对古圣先哲们的追思。[29]这些研究侧重台湾书院的功能研究。
何治萱《从书院教育到公学校教育:清末到日治时期苗栗地方社会的变迁(1889-1927)》首先对苗栗地方的教育史进行了梳理,以苗栗为个案从教育的变革探讨了由清代的书院教育到日据时期的公学校教育的变迁。[30]这些成果侧重台湾地方书院教育的流变研究。
此外,林梅君《台湾书院之研究——借鉴歌德学院推动文化方面成功之经验》对台湾书院与歌德学院的历史流变进行了梳理,然后从歌德学院的运行模式、组织机构等方面分析了歌德学院文化推广成功的原因,对现代台湾书院的文化传播提出了参考性意见。[31]王镇华《书院教育与建筑——台湾书院实例之研究》首先分析了台湾文教的历史背景,探索了科举制度与台湾书院制度,主要从台湾书院的地址选择、规模、书院的配置、结构和材料等,以建筑学角度进行微观分析,认为台湾书院的建筑风格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正大气氛。[32]以上研究主要侧重于书院的建筑文化等研究。
近年来台湾学者对书院的研究主要涉及书院的历史沿革、文化功能、影响等方面。从时段上来看台湾学者的研究主要涉及清代,日据及光复时期相关成果较少,从研究内容上看围绕书院的历史流变以及文化传播功能,从研究方法上看主要以史学研究方法为主。
结语
综上所述,以往的研究成果十分丰富但仍存在研究空间:一、从时间段上看,对日据时期殖民统治对书院发展影响的研究还较为薄弱,研究尚欠缺全面、系统、深入。对光复后台湾书院的研究空白尚存,给相关研究留下了开阔的空间。二、研究多侧重于书院的源流关系,对日据后书院的生存状况、书院抵抗殖民文化渗透过程等作历史探讨的研究还比较缺乏。对光复后台湾书院的修复过程及民众对以书院为载体的传统文化认同的关系研究略显欠缺。三、研究方法上主要以历史学研究方法为主,可尝试运用文化学、人类学、民族学等学科方法多角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