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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偶像”时代青少年榜样教育困境与路径

2020-01-17

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偶像榜样价值观

岳 彩

(华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0241)

“榜样”是一个褒义词,在《现在汉语词典》中的解释为“作为仿效的人或事例(多指好的)”[1]40。榜样教育作为教育影响的重要文化符号,在传统教育和德育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与“榜样”不同,“偶像”一词在中西方的文化起源中都内在隐含着迷信的色彩和盲目的情感。在中国,《汉语大词典》中对偶像的解释是“用土木等雕塑的神像”或者“比喻盲目崇拜的对象”[1]1574。在西方,“idol”是弗朗西斯·培根的哲学用语,意思是偏见或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就是盲目信念,为了掌握真理,首先必须将它摒除[2]95。一般认为,榜样代表的是主流文化与主流价值观,偶像代表的则是流行文化与商业利益[3]164。随着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特别是网络、新媒体的兴起,“泛偶像”时代来临,主流文化与流行文化相互纠缠,偶像逐渐呈现出取代榜样的趋势,对传统榜样教育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这一现象应引起人们的重视和警醒,呼吁传统榜样教育转型,唤醒代表主流价值取向的榜样新生命,增强榜样教育活力与有效性,刻不容缓。

一、“泛偶像”时代的本质与特征

(一)自身异化人格符号的表征易变

“人是自我设计的存在。”[4]56何小忠认为,“偶像不过是人自我本质异化的表达形式,最终不过是人自身的一个外化的符号表现。”[5]62即是说青少年的偶像并非凭空产生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由青少年自己创造出来的,是青少年自我本质异化外在表现的人格符号。符号所表征的人格特质并不完全是偶像本身具有的,也不是青少年自身具有的,却透露着青少年对现实问题的认知和情绪反馈,寄托着青少年对理想人格的自我期待。当代青少年是在网络大数据兴起的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审美情趣多样、价值取向多元,对于自我的期待极易受到现实境遇中养成的情绪和性格的影响,呈现出丰富多变的特征。一方面由于青少年身心成长的复杂性,另一方面由于媒体、网络等社会环境的流变性,“泛偶像”时代呈现出的外在表征是极不稳定、变动不居的。

(二)资本运作下价值观的娱乐趋俗

青少年处于人生价值观形成的关键阶段,认知能力不足,缺乏辨别力,面对多元的价值选择,容易迷失方向。通过交流访谈来看,许多青少年都宣称自己崇拜偶像是为了寻求理想、目标和精神动力,但是他们实际选择的偶像大多是娱乐明星,甚至是网络游戏、卡通人物等虚拟的角色。不能否认确实有部分娱乐明星拥有优秀的品质,但是在媒体的炒作下,青少年最容易看见的是外在感性的呈现,而这些恰恰是资本运作的结果。

传统榜样教育传递社会核心价值,具有一定的意识形态性,“泛偶像”的背后则是庞大的商业运作机制。资本逻辑推动下的利益集团利用现代网络媒体和传播技术,通过市场调查把握青少年心态,特别设计、精心包装,迎合青少年的心理、审美、价值和情感选择,推出理想化的人格符号,这些人格符号再反过来影响和塑造青少年的心理偏好、审美旨趣、价值取向和行为倾向。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这些人格符号多注重外在的包装,而非内在的价值。忽视了社会主流文化和核心价值观的需要以及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的需要,只满足娱乐休闲的需要,迎合浅薄、庸俗、肤浅的感官刺激,特别是青少年感性表达与自我扩张的欲望。当偶像传递的价值观被青少年认同并接受的时候,其价值观也在潜移默化中趋向娱乐化和庸俗化。

(三)网络亚文化下的狂欢幻象

网络亚文化是青年网络参与者发展出的一种话语体系和价值判断逻辑,是青少年对自身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和当前社会矛盾,利用虚拟的网络空间和传播优势作出的回应。青少年本身处于人生成长的关键阶段,容易表现出与亲属关系的疏离、与传统团体的叛离。加之各种社会思潮的冲击,传统价值观念的裂变,使其迫切希望在极具流变性的社会中寻求新团体的认同和归属。“追星”活动为青少年提供了情绪排解出口的同时,也为其找到了一个基于爱好的共同体。对同一偶像的喜欢形成了这一群体中的共同意识与公共精神,从而产生了“泛偶像”时代的特有产品——“饭圈文化”,这一网络亚文化为广大参与其中的青少年提供了一个满足自身归属和自我实现的平台。

在资本的操纵下,大众传媒利用强大而极富变化的技术手段,在传播“偶像”的同时,附加的是这种传播手段本身的蛊惑和青少年对于这种蛊惑的狂醉。“泛偶像”时代实现了由媒体打造向大众制造的转变,每一个围观者都可以通过参与特定的活动参与到这场偶像制造的狂欢中。媒体偶像常规化高频生产,青少年心中的偶像也随之高频替换,使得偶像崇拜成为一个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甚至没有对象的狂欢,其本质是一种寄托了青少年理想愿望的超真实的大众文化活动,一种集体狂欢幻象。

二、“泛偶像”时代青少年榜样教育的困境

榜样与偶像本身不是两个相互对立的范畴,但是“泛偶像”时代资本和娱乐的结合,在新媒体的裹挟下,偶像表征复杂易变,青少年的心理行为表现出极强的复杂性和流变性,使传统榜样教育的主体、客体和介体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一)青少年对榜样教育的接受度低

首先,“泛偶像”化导致青少年自我认知模糊。当前,我国青少年“偶像性重要他人”[5]175构成复杂多样,为青少年自我意识的建构和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对照标准和参考资源。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青少年很难清晰地根据自身发展的需要选择恰当的人格符号进行自觉的认同,而容易在媒体的塑造、舆论的蛊惑与同辈群体的鼓动下盲目崇拜,从而导致自我信念和信心的降低,甚至迷失自我本性,丧失独立精神,进而妨碍逻辑理性思维的培育与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树立。

其次,“泛偶像”化导致青少年价值取向扭曲、审美趣味庸俗化。流行文化主要是以营利为目的制造偶像,资本逻辑运作下的价值观与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要求相去甚远,强调与众不同、特立独行与彰显个性,使青少年由群体本位向个体本位偏移,青少年利己主义的价值趋向与行为趋向更加明显。价值观的世俗化倾向导致榜样教育的主流价值观被排斥,表现为对传统榜样的不屑、质疑、抹黑。“雷锋摆拍”“邱少云违背常识”等说法就是在其影响下,历史虚无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倾向抬头的迹象。

最后,“泛偶像”化导致青少年政治信仰迷失,理想信念模糊。传统榜样的崇高性被“泛偶像”时代零散琐碎的价值观所解构,新兴的偶像以“接地气”的方式潜移默化地转移青少年对国家政治等大事件的关注,不利于青少年政治信仰的建立。“泛偶像”化的过程也是去政治化的过程,新偶像为了吸引青少年关注和喜爱,极少强调政治性,而“泛偶像”化时时刻刻、无孔不入地对青少年造成影响,从意义到消费、从雅到俗、从文本到图像、从现实到虚拟、从美感到快感,造成青少年政治意识淡薄。

(二)传统榜样教育弊端突出

我国传统榜样教育通过树立人物典范,宣传人物事迹,引导青少年学习挖掘人物精神,认同榜样价值,并引导青少年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做到知行合一,向榜样学习。但是榜样树立、榜样宣传与榜样学习三个关键环节中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弊端,直接导致教育效果与教育目的脱节,为“泛偶像”提供了可乘之机。

第一,榜样树立缺乏时代性、层次性和多样化。我国传统的榜样一般分为两类:一是特定情境下表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尚品格或作出巨大牺牲的人;二是在特定的领域作出巨大成就和贡献的人。这些榜样或者时代久远,或者其典型事件的情境是较为少见的、远离青少年生活的,难以使青少年产生共鸣。第二,榜样宣传模式化、活动应景性。传统榜样教育的宣传途径一般以文字报道为主,形式单一、覆盖面小。随着网络和大众传媒的普及以及图像化世界的形成,主流文化宣传的榜样在流行文化创造的“生产偶像”和“消费偶像”铺天盖地的宣传下容易被忽视,而应景性的宣传周期,使得教育的效果不持续,榜样教育缺乏常规化宣传与活动。第三,榜样学习方法空洞化、作用夸大化。我国传统的榜样教育宣传一般以文字为主,教育方式也以说教为主,难以适应图像化的时代发展特征,空洞式说教容易造成对榜样魅力的消解,刻板的内容和浓厚的说教色彩,不能使青少年感受、认同榜样的魅力,甚至会引发对榜样情感上的抵触。

(三)不负责任的媒体宣传导致榜样教育缺乏合力

“泛偶像”时代下,不负责任的媒体宣传是造成传统榜样教育式微的罪魁祸首。首先,媒体宣传内容世俗化,在资本和娱乐的裹挟下,部分媒体无视社会主流价值观需要,为博眼球不择手段,传统榜样教育被视为是无商业价值的内容,被剔除在媒体宣传报道之外。其次,媒体宣传方式不当,带有虚假性的炒作容易消解青少年主流价值观,爆料明星隐私、过度包装公众人物、创造性的“人设崩塌”等行为通过虚假、夸张的宣传方式满足青少年的好奇心,助长其窥私欲,其结果就是在主流文化“正能量”宣传上,青少年容易产生怀疑和抗拒的心态,榜样教育缺乏合力。

三、“泛偶像”时代青少年榜样教育路径

(一)注重传统榜样的承继与重塑

面对“泛偶像“时代的冲击,传统榜样教育应当突出时代性、注重发展性、彰显价值性、弘扬主体性。首先,坚持对传统榜样的宣传和教育的同时应当革除传统榜样教育的弊端。传统榜样教育的内容和精神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是主流价值观的出发点,必须予以继承和坚持。但是传统榜样教育方式主要是说教,一般在重大节日节点上,利用特殊时间节点开展有针对性的教育,不免使榜样教育流于形式。新时代的榜样教育应该具有时代特征,利用大数据、新媒体,创新榜样教育的传播方式,使榜样教育常态化、通俗化,增强传统榜样教育的亲和力。

其次,新形势下,需要重新界定榜样的本质内涵,并在继承传统榜样教育的基础上创新榜样教育,重塑榜样新形象。榜样是具有时代性特征的,榜样的本质和精神却是超时代的,着重榜样的精神宣传而非事迹宣传,引导青少年解读榜样的本质意义,而不是将榜样的行为停留在具体的特定的情境上,避免对榜样的简单机械模仿,强调实质性、超越性地学习榜样的内在精神。将传统榜样精神投射到现代优秀模范人物身上,使榜样的树立契合时代需要、回归生活世界、引导青少年,充分利用传统榜样形象,挖掘具有时代价值的“榜样精神”,规范传统榜样教育世俗化路径。

(二)构建“偶像—榜样”的效用互补机制

主流文化与流行文化并非总是格格不入,商业媒体催生的“偶像”与传统的榜样也并非总是针锋相对的。为了充分发挥榜样教育立德树人的价值,有必要在坚持榜样内核的基础上,借鉴偶像的生成与影响路径,构建“偶像—榜样”的效用互补机制,在榜样与偶像之间实现从分异到一体,由追求同一性向构建统一性变革。采用新媒体和网络技术,使偶像与榜样的效用互补,打造新的、宏观有序的、稳定的“榜样—偶像”结构,树立多元化,多层次的榜样体系。

首先,必须坚持榜样的内核。榜样是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凝炼的人格表征,是适应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发展需要的。一方面要利用以网络为主的现代传播手段,加强榜样的亲和力、扩大榜样的影响力、给予榜样新的活力。另一方面避免过度炒作榜样。“信息的价值取决于使用者的目的和有用程度,取决于它所带来的效用和收益,信息占有量的多少,决定不了信息的价值。”[6]179无论是 “生产偶像”还是“消费偶像”都应该是为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服务,而不是一味地为资本驱使,为经济利益服务。

其次,充分利用偶像的优势。偶像的生成是流行文化对青少年身心特征的迎合,榜样教育要赢得青少年的青睐,就应该从青少年身心特征出发。榜样的模型要能够在青少年实际生活中找到映射,因为偶像一旦形成,就会随之产生“偶像效应”,会引发青少年对偶像的模仿,心理学称其为“自我符号化”(self-symbolizing)。在此基础上,青少年进行“自我验证”(self-verification)[7]140,而模仿又是对自我建构的强化。偶像的生成离不开现代媒体的形塑,媒体报道是青少年了解偶像的主要途径,新媒体应承担社会影响青少年价值观的社会责任,将重点放到人物的社会贡献或道德品质上,为青少年塑造更优质更适合的偶像。

(三)实现“自发—自觉”的榜样学习模式

榜样教育只有得到青少年内心的认同才能够真正实现精神的培育,因此,榜样教育的目标必然是实现由自发到自觉的学习模式。首先是重视官方认证、媒体宣传、学校教育通力合作,共同建立常态化、生活化的榜样教育机制,引导青少年自发进行榜样教育,促进榜样教育多元化,形成互动性的榜样学习模式。发挥教育立德树人的重要作用,通过理论的引导、主流价值观的学习,培育青少年社会责任感与辨别是非的能力,引导青少年注重精神的培育和自身的完善,认识到媒介偶像制造的泛滥性和漂移性,提升媒介素养,避免对媒体深度依赖,避免对媒介偶像的沉溺、轻信、盲从和崇拜,自觉提高对偶像的要求。其次是正确认知网络亚文化的兴起,正视偶像行为的模仿性和消费性。“新的后现代话语的成功与流行的部分也是年轻的个人寻求文化资本用来反对老一代,用后现代话语作为反抗、认同和区别的一种标志。”[8]13在榜样教育中,应充分尊重青少年的主体地位,充分发挥青少年的主体作用,杜绝机械式教育对批判意识的扼杀,警惕规训化教育对自主精神的压抑以及模式化教育对个性张扬的阻碍。有效的榜样教育不是无端地灌输某种价值观,也不是让“真理”压抑启蒙的智慧与批判的精神[9]3。

四、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道德的力量也是无穷的。”[10]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历史和人民共同造就了无数的精神榜样与道德榜样,他们的力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泛偶像”时代下,偶像除了在一定程度上表征社会价值与道德风气,更多的是显示一个时代的时尚趋势、心理偏好、审美旨趣、价值取向、社会心态和行为倾向。对于青少年的榜样教育应该具有理解的眼光、宽容的心态、沟通的方法,学科融合的途径,目标转化,因势利导,使其最终有利于实现青少年全面发展,“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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