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2020-01-16王元君
王元君
(中共江油市委党校四川江油 621700)
消除贫困是经济发展的重要目标,也是衡量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内涵[1]。新时代我国扶贫攻坚的思想继承了马克思主义丰富的反贫困思想,依据时代特征,集实践维度、理论深度和历史高度于一体,从扶贫核心、扶贫方略、扶贫目标、扶贫理念等方面,构建起区别于以往不同阶段的反贫困模式和方法论体系,是马克思反贫困思想的中国化,也是世界扶贫理论在中国的体现和创新。
一、“以人为本”的扶贫核心坚定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逻辑起点
回看来时的路,新时代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以人为本”的扶贫核心,彰显了党成立之初的深思熟虑,坚定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逻辑起点,唤起了我们不忘初心的责任担当。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的群众历史观是中国扶贫攻坚工作的逻辑起点。在扶贫攻坚的大棋局上,精准定位“扶持谁”是棋局的“棋眼”,找准了扶持对象,也就抓住了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必须始终坚持把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我们党的奋斗目标[2]。一语道破了扶贫工作的基本核心——以人为本,这是源自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逻辑起点。《资本论》序言中写道:“每当冬天来临都必须重提‘如何对待失业者’这一重大的现实问题;尽管失业者的人数逐年递增,但无人解答这个难题。”[3]37而此时《资本论》横空出世,它揭露贫困真相,直击剩余价值剥削实质,不畏强权为亿万穷苦者指明前进方向,正因为如此,《资本论》被奉为“无产阶级的圣经”[3]36。虽然需要面对各种矛盾冲突,但是马克思恩格斯为穷苦人民求解放奋斗终生的人民立场坚决不变,我们党执政为民的理念便源自于此。脱贫攻坚一头连接着贫困人民的殷殷期盼,一头连接着小康社会和中国梦。中国特色脱贫攻坚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在扶贫道路上我们党不允许落下一个贫困家庭或一个贫困群众;中国特色脱贫攻坚对每一个地区都一视同仁,我们党认为只要还有贫困地区,就不能算是全面的小康。这是共产党人“以人为本”宗旨的根本要求,是为国为民情怀的生动体现。
党的十九大以来,虽然我国的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但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在经历着转型的阵痛。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表现在农村贫困地区特别是深度贫困地区,这便是扶贫的对象。尽管我国的贫困不同于马克思所处的时代,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逻辑起点却没有改变,中国特色“以人为本”的扶贫核心便是最生动的体现,这是立场问题不容改变。当前,基尼系数在我国超过了《资本论》里研究的几个典型国家,甚至存在扩大趋势。这个预警引起了我们党的高度重视:脱贫攻坚的障碍性因素很多,行动越来越艰难,但只要我们的人民拥有“滴水穿石”的韧劲和无私奉献的创业奋斗精神[4],发展成果必将普惠于全体人民。
二、“精准扶贫”的扶贫路径突破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时代局限
定格脚下的路,新时代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精准扶贫”的扶贫方略,呈现了中国共产党真抓实干的幕幕场景,突破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时代局限,肯定了我们与时俱进的躬亲力行。
马克思主义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在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将贫困划分为物质贫困和精神贫困、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并提出关心无产阶级生存状况、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相关要求。虽然《资本论》的反贫困理论是在资本主义语境下分析资本主义制度产生贫困的原因、消灭贫困的途径等,并未明确研究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贫困问题,但是它并没有过时。贫有百样,困有千种。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贫困都是不同的,反贫困的手段也应有所区别,马克思主义的诞生有其特殊的历史条件,从这个角度看,其反贫困理论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但是其方法论却具有共通性,对于我们认识并解决问题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转型期的贫困问题相当复杂,事实上,在摸索共同富裕的进程中,存在一个难以回避的问题——不同的贫困户对同一扶贫政策的适应能力存在差异,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全面脱贫[5]。而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所运用到的定量与定性分析方法、抽象和具体方法给我们的扶贫工作提供了方法论。真理只有与时俱进才能光辉永驻,马克思主义提出消灭私有制是解放全人类实现共同富裕的唯一道路,但事实上,贫困问题并未随着无产阶级夺取政权而消失,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正是在汲取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基础上,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际进行的创新探索,它打破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服务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贫苦大众的时代局限,跳出固有思维,提出了一系列一脉相承的扶贫理念,指出扶贫必先找到“贫根”,只有划分贫困类型,才能有针对性地、系统地对症下药靶向治疗[6],构建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贫困治理体系,推动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中国化。
(一)基于绝对贫困理论的补偿兜底思维
从绝对贫困的层面来看,马克思主义认为无产阶级的绝对贫困是 “被剥夺生活和劳动资料的劳动能力”的状态[7],是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的赤贫状态。显然,马克思所指的绝对贫困,是无产阶级失去全部生产资料,只能出卖自身劳动力以维持最低生活水平的绝对意义上的贫困。众所周知,在我国,大多数国家贫困县和特困县地处生态环境脆弱地区,自然环境恶劣,土地资源稀缺,生产方式滞后,这和马克思主义所描述的绝对贫困有相似之处。所以,在我国的“精准扶贫”思想中,立足贫困产生的外部环境,提出脱贫底线思维,以打破“环境决定论”。
一方面,我们党鼓励群众在自愿基础上,精细甄别并锁定搬迁对象,依托农村土地产权改革,营造生产经营条件和就业环境,帮助搬迁户转型为脱贫户。在这一点上,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吸收了马克思主义的土地产权制度思想,结合中国贫困地区实际进行了创新发展,推动了农村土地产权改革,保障了农民从土地中获利,解答了绝对贫困难题。
另一方面,我们党“精准扶贫”的方略鼓励这些地区在推进“退耕还林”工程上,进一步提升重点生态功能区的转移支付力度[8],提出对符合条件的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向贫困群众发放补偿,“综合考虑贫困区群众的生存和发展情况,生态保护和社会救助补偿相结合,最终实现减贫工作和环保工作的双赢”[9]。这和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补偿逻辑一脉相承。
此外,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自始至终体现出集中社会力量打好扶贫攻坚战的保障思维,构建起精准扶贫的外部帮扶体系[10],这对攻坚绝对贫困具有重大意义。马克思主义反绝对贫困表现为贫困大众在生存底线上对贫困的抗拒,它划分了相对贫困的下限,如果贫困状态低于相对贫困下线,意味着触及了贫困者的生存底线,他们会受到饥饿乃至死亡的威胁,所以马克思主义论证绝对的反贫困,必须限制相对的反贫困,保证贫困户最起码的生存诉求。在我国,如果其他脱贫手段均未产生实际效果,就必须发挥社会保障的兜底作用,加大社会救助力度,加强五保供养、居民养老保险等,避免漏保、错保,确保“一个都不掉队”。这些手段虽然在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中并未直接提及,但它是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方法论的具体应用,是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手段的拓展延伸。
(二)基于相对贫困理论的生产脱贫之策
从相对贫困的层面来看,马克思主义从无产阶级工资视角提出,相对贫困是工人实际工资与有产阶级无偿占有的剩余价值及以往的实际工资相比相对减少而形成的贫困。“它通过工人相对剩余价值的劳动量的增加,减少总产品中工资的份额,从而使工人生存状况进一步恶化”[11]。显然,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中的相对贫困,是受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影响,导致工人工资在社会财富中所占比例持续下降,社会财富增长与工人赤贫化程度提升同步产生的相对意义上的贫困。随着剥削手段的提升、先进机器工艺的使用,“无论工人的报酬是否提升,工人的生存状况必然随着资本的积累而不断恶化”[12]708。在这种情况下,“工人可得到的享受纵然增长了,但是……所得到的社会满足的程度反而降低了”[13]。在我国,不同地区收入差距较大,即便是同一地区的不同群体,收入差异也比较大,如城镇居民收入稳定一些,渠道宽泛一些,收入水平也高一些,而农民,特别是偏远山区的农民,赤贫程度非常深,虽然总体上国民收入比重不断提升,但两极分化却也在不断加剧,这也印证了马克思主义的相对贫困理论。
要减少相对贫困,通过生产提升这些贫困户的绝对财富才是根本之策。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强调用辩证法实现无产阶级的脱贫,这是中国特色外源扶贫和内源扶贫同步推进思想的重要来源。从外源来看,针对相对贫困对象,中国特色“精准扶贫” 方略强调把脱贫重心置于改善生活条件上,通过社会保障、税制设计等层面调节,加强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建设,缩小差距,解决贫困户对美好生活追求的“最后一公里”问题[8]。从内源来看,中国特色“精准扶贫”方略强调“扶贫不是慈善救济”,需根据贫困地区具体实际制定特色产业发展的短期和长期规划,提升农产品附加值,拓宽农民收入渠道,引导具有劳动能力的人,通过劳动开创美好未来[8],实现就地脱贫。
(三)基于过剩人口理论的扶智扶志机制
从过剩人口的层面来看,资本需求决定了过剩人口的数量。资本创造了就业机会,解决了部分工人的生存问题,同时,资本家又不断地把可变资本转化成不变资本,“使生产的内在规律以外在强制规律的形式对每个资本家起作用”[3]312,从而使劳动供给不受制于工人供给,“游离” 出部分工人导致他们失业,造成相对过剩人口,增强就业压力,引发工人间的竞争。在此基础上,马克思主义从现实的个人及其生存状况出发,从无产阶级贫困的物质性研究,延伸到精神贫困、道德贫困、意识贫困、心理贫困等非物质性范畴。马克思曾这样论述,它“牺牲工人个人”,使之“屈服于最卑鄙最可恶的专制”[12]708,在使工人物质贫困的同时,束缚工人心灵,造成委曲求全、心理自卑、丧失追求等非物质性贫困。因此,马克思所追求的反贫困不仅要砸碎无产阶级的物质贫困枷锁,还要打破无产阶级的非物质性贫困拴结,解放自我,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对我国提升可变资本价值、提升贫困主体素质、减少相对过剩人口的扶智扶志机制具有重大启发。
一是扶志。针对部分贫困地区贫困户产生的“等、靠、要”等消极思想,必须走出重物质帮扶、轻精神帮扶的误区,注重提高贫困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能动性,激发群众迈向小康的信心和决心,让自力更生和艰苦奋斗的观念和意识在贫困地区生根发芽,以强大的精神动力提升贫困地区的脱贫软实力。
二是扶智。要摆脱“一穷穷三代”的贫穷代际传递,贫困地区必须依靠自己的内生动力,优先发展教育事业,完善基础义务教育、职业教育培训体系,精准资助高等教育,让城乡新增劳动力都能接受高中阶段的教育、都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2],增强贫困地区自身发展能力,提升自我竞争力,真正依靠知识改变命运,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在脱贫攻坚过程中,收入增加是基本目标,主体反贫困能力提升是终极目标。扶智扶志方略的提出,使得中国特色“精准扶贫”方略在思想内容上更加丰富、全面、深刻。提升素质增加了可变资本价值,拓展能力减少了过剩人口,既可实现脱贫,又可避免返贫,在整体上和马克思主义解放全人类和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理念保持了高度一致性。
三、“全面小康”的扶贫目标耦合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原则标准
眺望前行的路,新时代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全面小康”的扶贫目标,贯穿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耦合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原则标准,点燃了我们披荆斩棘的追梦激情。
马克思主义在深刻剖析资本运行逻辑基础上,揭露了无产阶级贫困产生的根源,批判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但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动机,并非为了批判而批判,而是为了探寻解放全人类、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道路,以理论自觉为先锋回答“人类的解放何以可能”。这种可能只能建立在共产主义制度基础上,才能防止产生新的制度性贫困;这种可能只能建立在把资本改造成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财产基础上,把资本的个性与独立性改造成每个人的个性与独立性,把旧的社会形态改造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条件”[14]的新的社会形态,这是历史的必然。马克思主义所构想的共建共享共治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是今天我国消除贫困实现全面小康的理想目标[15]。
一方面,正如马克思论述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两极分化、贫富差距是必然的。当前的中国正处在由经济大国迈向经济强国的关键时期,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必然面临贫富的两极分化,但从经济发展的整个历程来看,这是经济高度发展中的常见现象。因为市场经济讲的首先是效率,所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初期,收入增长速度分化引起贫富分化,这是发展中的困惑。现阶段的贫困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也必然能通过不断发展、政策支持、法律规范、制度安排来加以解决。所以,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强调要依托我国的制度优势与政治优势,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路,坚定不移推动共同富裕,为脱贫攻坚提供扎实的制度保障和物质基础,不断破解“成长中的烦恼”。
另一方面,人的活动从来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取决于既定的历史条件,“一个社会是无法跳过也无法用法令来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的”[3]9-10。现实由历史构成,只有通过既定历史条件的充分发展,才能实现自我扬弃。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从未尝试跳过或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而是尝试发挥资本在生产力中的推动作用来不断提高群众生活水平,以“缩短并减轻分娩的痛苦”。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高速发展,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实现了质的提升,实现了总体但并不全面的小康。所以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做出了“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的庄严承诺,以“精准扶贫”方略,弥补贫困地区这块最凸出的短板,是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原则的题中之义,也是遵循社会发展规律的应有
之义。
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扶贫理念是立足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中国智慧
对比别人的路,新时代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扶贫理念,为国际减贫提供了借鉴参考,是立足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中国智慧,坚定了我们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大国自信。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随着生产力飞速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得以实现,民族与民族的发展变革相互依赖,地域性的个人演变为世界历史性存在,世界市场、世界交往、世界历史在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才有了现实性[16]143。虽然《资本论》从未提及地球村或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样的范畴,但他们确实在阐述全球化的故事,在揭示全球化背后的主推力量——资本,简而言之,资本逻辑的空间扩张必然引起全球化[16]142-143。
可见,马克思主义并没有将共产主义事业定位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上,而是放眼整个世界建构自己的宏图大志。其反贫困思想基于人类贫困产生、蔓延的客观实际,考察了不同国家与民族的基本状况和历史事实,研究贫困的发生和反贫困斗争实情,分析比较不同区域反贫困的不同特征,由此呈现出反贫困实践的内在认知逻辑,为无产阶级乃至全人类的反贫困实践提供经验基础和历史认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继承了这种历史视野和世界格局。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在专注自身扶贫工作的同时,还非常重视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扶贫事业,从倡导构建和谐世界,到热情参与全球治理,再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都证明了这一点。尤其是中国特色精准扶贫思想,作为我国扶贫攻坚最新理论成果,也为与我国有着类似经济社会基础的国家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施路径,并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思想提升到了新的高度[16]143。
从为了脱贫不得不开放,到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来引领世界开放格局,中国特色脱贫攻坚思想在国际舞台上彰显着马克思主义所体现的世界观魅力。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向世界呼吁:“为建设一个没有贫困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懈奋斗努力。”这一理念代表着我国对人类社会文明走向的基本追求,是中国引领世界历史进程的理论自觉。它通过建立国家与国家间的平行伙伴关系,建构平等、互利、真实、真正的共同体,这与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世界范围内的共产主义思想一脉相承。世界历史必将走向民族联合,必将摧毁过去“虚假的共同体”,这是马克思主义预测的世界反贫困的目的、方向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