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秘中医证候动物模型研究进展❋

王 路，许明敏，曹 炜，张 微，李 瑛

(成都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成都 610075)

便秘是临床上最常见的消化道疾病，以排便困难、排便量少、排便次数减少或排便不尽感等为主要临床表现。流行病学显示，我国老年和儿童患者患病率高达18.1 %和18.8 %，显著高于一般人群[1]。便秘轻者影响其生活质量、工作效率、心理健康[2-4]，重者诱发癌症[5]、急性心脑血管疾病[6]等,增大疾病相关死亡率，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而养成良好的排便、饮食和运动习惯仅能改善轻微的便秘症状，但多数人仍需借助治疗。目前治疗方法有止泻药、生物反馈治疗[7]、心理治疗[8]和手术治疗等，其中止泻药治疗效果因人而异且需长期服药，可能伴有腹泻等副反应；生物反馈和心理治疗范围较局限；手术治疗具有创伤大、手术并发症发病率高等特点。而中医药治疗便秘累积了丰富经验，通过整体分析患者病情和转归辨证论治，不仅可以治疗便秘症状本身，还可以治疗其伴随症状，如发热出汗、口干舌燥等。中医治疗极大地提高了病人的生活质量，降低了治疗和时间成本，增加了临床治愈率等。但中医治疗便秘机制仍不清楚，限制了推广和应用。所以，建立具有中医特色的动物模型尤为重要。本文通过整理分析便秘中医证候动物模型近10年的研究和评价方法，以期为今后的研究和学者提供参考。

1 虚证

1.1 气虚便秘模型

气虚便秘是指气生成不足或消耗太过所致的肠道推动无力，表现为排便无力伴少气懒言、腹痛喜按、舌质淡红或有齿痕、苔薄白等症状。王好强等[9]通过采用大鼠饥饱饮食、过度疲劳配合吗啡注射以减少气的生成和增加消耗造模，观察大鼠排便情况判定是否成功建立便秘模型外，且同时以大鼠饮食、饮水量下降、喜静少动、精神萎靡、毛发枯槁、游泳耐力下降等表现判定为气虚模型建立成功。该模型充分运用中医理论造模，且操作简单，可重复性高。

1.2 血虚便秘模型

血虚便秘指阴血不足，肠道失于濡养而致肠道干涩、大便积于肠腑，主要表现为便秘伴面色少华、头晕、舌质淡、苔薄白等血虚症状。血虚的病因包括失血过多、生血不足、瘀血阻碍新血生成等。邱剑锋、刘五州[10-11]等通过放血法减少细胞数量建立模型。该模型对失血量难以控制、伤口感染等情况也会直接影响到动物的死亡率和实验指标，其更适用于急性失血如外伤、术后等导致便秘的课题研究。杜丽东[12]等采用溶血法配合化学损伤法，减少外周细胞数量和抑制骨髓造血建立模型。该血虚模型与西医贫血模型一致，较放血法更加简单易行，容易规范化，血虚状态更持久，对外周血和骨髓造血均有影响，更加符合中医“整体观”的思想，但仍需要进一步验证。

阴虚便秘多因肾阴不足、肠失濡润所致，主要表现为便干如羊屎状，伴手足心热、心烦失眠、舌红少苔等阴虚症状。目前较稳定的造模法是模拟甲状腺机能亢进完成, 因为该病常出现阴虚火旺症状。如杜丽东等[13]采用大鼠灌胃甲状腺素片混悬液和洛哌丁胺造模，刘瑶[14]等采用小鼠灌胃甲状腺素和利血平复制阴虚津伤证便秘动物模型。通过观察大鼠大便情况判定是否成功建立便秘模型外，同时以大鼠出现躁动不安、竖毛、皮毛光泽度差、尿色较深等判定是否成功建立阴虚模型。该模型具有方法简便、成功率高、死亡率低、稳定性强、重复性好等优点。

1.4 阳虚便秘模型

阳虚便秘是由于阳气虚衰、阴寒内盛、积滞肠腑所致，主要表现为缺乏便意，排便困难伴腰膝冷痛，面色白光白、四肢不温、舌淡苔白等阳虚症状。杜丽东[13]等给予大鼠0 ℃生理盐水和洛哌丁胺灌胃造模；蔡华艳[15]等给予大鼠大黄混悬液灌胃和氧化可的松注射液肌肉注射造肾阳虚便秘模型；王岚[16]等采用食醋+活性炭冰水法建立脾阳虚便秘模型；邹颖[17]等给予小鼠番泻叶100%水煎液灌胃+饥饱失常法造脾虚模型基础上采用限制饮水和控制饮食方法造成便秘模型，并且经枳术丸治疗后症状缓解；郑学宝[18]等采用饥饱失常、过度疲劳法配合禁水法复制脾阳虚模型；杨勇[19]等采用小鼠饮食失节、劳逸失常法配合洛哌丁胺灌胃建立脾阳虚模型。综上，目前对阳虚便秘模型的制作主要通过冰水或苦寒泻下药物灌胃、饮食劳逸失常两方面手段实现。通过观察排便情况和畏寒喜暖、踡缩拱背、倦怠嗜睡、消瘦等症状判定阳虚便秘模型是否成功。

1.5 气阴两虚便秘模型

气阴两虚便秘是由于气虚合并阴虚导致肠道功能异常，主要表现为排便困难伴气短乏力、潮热盗汗、神疲懒言、舌淡红、脉弦细等气阴两虚症状。林仁敬[20]等根据行气利水的思想，对大鼠皮下注射盐酸吗啡注射液和灌服行气水煎液(青皮、枳壳、附子，剂量13 g/kg)建立模型，有创新、有理论依据，稳定性较好,安全性、成功率较高，值得借鉴。

2 实证

2.1 热秘模型

热秘是指燥热内结肠腑致大便干结，不易排出，主要表现为腹胀腹痛、小便短赤、舌红苔黄等实热证症状，常见于平素喜食辛辣、肥甘味厚的患者。陈立军[21]等给予大鼠热性中药(附子煎煮液与干姜、肉桂、吴茱萸、胡椒挥发油混合浓缩)结合洛哌丁胺灌胃造模，结果出现排便时间延长，24 h排便粒数减少，粪便含水率降低，小便黄，体质量增长缓慢等症状，与临床热结便秘症状相似度高，且操作简单，成本低，安全性高，实用性高。

2.2 冷秘模型

(2) 随着行车速度的逐步增大，行车速度与结合梁跨中最大挠度并非呈线性变化，而是在某些速度点处有下降现象，但总体来说随速度增加挠度呈上升趋势。

冷秘是指来自寒邪积聚肠道、肠道运行受阻所致，主要表现排便困难、腹中冷痛、得温则减、四肢不温、舌淡苔白腻等实寒证症状，常见于生冷饮食或腹部受凉的患者。段秀俊[22]等采用小鼠禁食不禁水12 h后灌服0 ℃冰水2次成功建立冷秘模型，但是便秘症状不够持久。因此，有学者[23-24]将造模时间延长，采用0 ℃生理盐水灌胃连续14 d，便秘症状更加明显，模型更加稳定，操作简单，取材容易。

2.3 食积便秘模型

食积便秘是指饮食积滞导致的便秘，常伴腹胀、嗳气、舌苔白腻等症状。所以，屈畅[25]等采用高蛋白高热量饮食和腹腔注射阿托品复制便秘模型，通过观察粪便数量和肠道重量判定模型成功。该模型造模方法简单，理论依据充分，成功率高，适用于食积导致便秘的机制等科学研究。

3 肝郁脾虚证

肝郁脾虚便秘是指肝木郁久乘脾土，致脾气虚弱、中气不足、肠道传导功能失常，主要表现为便秘伴食少纳呆、情志抑郁或急躁易怒、舌苔白腻、脉弦细等症状。涂星[26]等采用母婴分离结合冰水灌胃法建立模型，通过排便情况和易躁易怒、活动减少、食量减少、形体消瘦等症状判定肝郁脾虚便秘模型的成功。该模型通过复方中药逍遥散进行反证有效，具有复制容易、稳定性好、成功率高等特点，值得推广应用。

4 讨论

4.1 便秘模型的特点及不足

4.1.1 模型数量单一 便秘中医证候动物模型种类众多，包括有气虚证、血虚证、阴虚证、阳虚证、气阴两虚证、实热证、寒积证、食积证和肝郁脾虚证模型。一方面，根据《便秘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2017)[27]中的便秘分型，除气滞秘暂时没有明确的模型外，其余证型皆有明确研究，而涂星等[26]所建立的肝郁脾虚便秘模型与气滞秘病机有共通之处。肝郁致脾气郁滞肠腑，腑气不通而致便秘，可尝试在该造模方法基础上改进建立气滞便秘模型。另一方面，可供选择的各证候模型较局限。这可能因为在疾病过程中中医证候是变化的。如气虚便秘模型可逐步演变为血虚秘、阳虚秘等，十分影响模型的稳定性。同一证候模型影响因素众多。如脾阳虚模型的复制方法众多，其病因包括饥饱失常、过食生冷、饮食偏嗜、饮食不节等。采用单因素造模成功率较低、稳定性差，而采用多因素变量太多，可控性和可重复性较差。同一致病因素可以导致不同的中医证候，如饥饱饮食和过度疲劳法既可以导致气虚秘，又可以导致阳虚秘。而如今又缺乏严谨系统的中医证候动物模型评价体系，使得造模后无法准确判断证候。

4.1.2 缺乏严谨系统的模型评价体系 以上模型所涉及的便秘指标包括粪便形态观察、首粒黑便排出时间、5 h、6 h、12 h或24 h内粪便粒数、粪便湿重、干重、含水率、小肠推进率、结肠含水量、结肠疼痛感觉阈值等。其中各模型指标不同，暂无判断便秘成功的统一标准。而且个别便秘模型症状体征相似或相互矛盾，如阳虚便秘模型中，肾阳虚[13]和脾阳虚[16]症状，均可见体质量下降、活动减少、拱背等阳虚症状,症状相似；同为血虚便秘模型，有的烦躁不安[11]，有的蜷缩、喜卧、萎靡[13]，症状相互矛盾。

建立模型所使用的止泻药种类众多，如吗啡[9-10、18]、地芬诺酯[28-29]、洛哌丁胺[30]、阿托品等。另外同一实验动物、同一药物使用用量却各有不同，而目前暂无研究表明最佳药物和最佳用量，所以为提高实验的规范化、合理性和节约实验成本等，还需要进一步实验对比研究。

4.1.3 造模法存在争议 以上造模法存在以下问题，即同一造模方法对应不同的证候模型。如冰水灌胃造模，有人认为是阳虚便秘模型[13]，有人认为是冷秘模型[22-24]。模型[28-30]照搬西医模型，单纯采用止泻药复制中医证候模型的科学性有待考证。模型单纯将疾病模型和证候模型机械相加[9-13、19-21]，割裂了模型中“病”与“证”的联系，与临床病证结合理念背道而驰。模型复合因素太多[16-19]，这不利于模型的稳定性和可靠性等。

4.2 便秘模型的改进方法及建议

针对各证候便秘模型数量少的问题有以下3种思路：深入分析每一种证型的病因病机，从其他容易模拟的致病因素入手，如采用老年大鼠建立气阴两虚便秘模型，因为老年性便秘常以气阴两虚为主[31]。参考其他相同证型不同疾病造模方法，如热秘模型可以参考胃溃疡热证模型[32]。复制证候高发病的病理特征、病理表现等, 从而诱导证的发生，如阴虚证常见于肝炎、肝硬化[33-34]等疾病。

完善便秘中医证候模型评价体系：通过实验统计确定动物便秘各指标参考值；根据常用实验动物四诊采集标准[35]和实验室检测指标的辨证分析, 对各种便秘动物模型外在表征进行区分；结合现代研究技术，动态观察动物模型证候的演变过程和持续时间等；增加“以药测证”的方法，逆向判断证候模型是否成功。

为了模型的可行性、目的性和科学性，应当坚持以中医理论为指导建立模型，严格按照中医临床诊断学的要求搜集、判断动物的症状、体征，加强模型的比较医学研究，全面分析模型征象与本质，做到“一模一证”，采用最佳造模因素和模型构建方法，尽可能减少复合影响因素。

综上所述，目前便秘中医证候动物模型为便秘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参考和标准，但仍需要进一步研究和完善。所以，建立更加统一化、规范化、合理化、稳定化的便秘中医证候动物模型，才能对今后中医药的发展、疾病发病机制研究、临床研究和新药研发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